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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行回眸,沒再開口——不過這一次是他還沒來得及表态,謝衣就側身一步輕輕地抱住了他。
許是謝衣在離熏香架子最近的書案旁坐得久了,他的身上也沾染了安神香的氣味,淡淡的一縷,聞着很是舒服。
“阿行,我知道你讨厭我,但可不可以不要拒絕我的親近?就當……”
我在贖罪。
謝衣默默在心底補完了最後四個字。
溫行的性子謝衣還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今生還會願意來做他的伴讀無非就是兩個原因,一是皇命難違,一是不願遷怒。
畢竟在溫行看來,下令将他關入天牢沒能及時還他清白的是前世那個翻臉無情的他。今生的他暫且還沒有做出這種事情來,那麽溫行最多就是不肯在自己面前敞開心扉。
一旦溫行知曉他也是重生回來的,只怕是就算擔着“違抗聖旨”的名頭,溫行都會義無反顧地轉身就走。
謝衣輕輕閉上眼,隐約間顯得有些勞累。
好半晌後,僵立的兩人中溫行最先有動作。
他輕輕地推開了謝衣,笑得和善,一字一句卻猶如冰冷的錐子。
“抱歉,今夜過後你我依舊是君臣。”
謝衣早料到了這樣的回答,只是疲憊一笑,說:“時辰不早了,阿行你也早些歇下吧,明早還要繼續查案呢。”
溫行颔首,端回了謙卑的姿态,垂眸道:“謝殿下關心。”
“那孤就不打擾了。”謝衣随手将溫行一縷散亂的發絲別回耳後,又留下一句輕柔的“祝你好夢”後方才轉身要離開。
溫行怔怔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最後化出一聲幽幽地嘆息沒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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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夢。
不過或許于溫行而言,并不能算是純粹的“好夢”。
他靜靜地坐在床上,又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那些夢境——全都是前世與謝衣親近時的回憶。
僅僅是又一次不辨真僞的表意,他居然就這麽松懈了。
溫行自嘲一笑,悄悄将那隐秘的、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心思埋葬在了最深處,任誰都找不到——包括他自己。
小半夜的暢聊在溫行看來不過是一個短暫的意外,那一夜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沒再提起此事,各自忙碌于斐清的案件。
又過了兩日後,他們終于找到了第一個突破口。
這日早晨,唐安告訴溫行抓到了一個在斐府前鬼鬼祟祟的人,正與溫行一同用膳的謝衣讓她把人押了上來。
被唐安押上來的這人約摸四十來歲,身上所着布料質地不凡,只是樣式簡陋,像是大家子弟的總管。
在被帶上來的途中,這人還不停地呼天喊地,一口一個“小人冤枉啊”,嚎得那叫一個凄然。
可惜當狠則狠的溫行除了覺得有些聒噪以外,并沒有旁的什麽感觸。
一旁的謝衣就比較不客氣了,輕輕揉了一下耳朵,不耐道:“又沒說你幹什麽壞事,喊什麽冤?吵死了。”
話音剛落下,那人就讪讪然閉了嘴,瑟縮一下後規規矩矩地安靜跪着。
“早膳涼了就不好吃了,先吃着罷。”
溫行淡然地出了聲,看都沒看那人一眼,仿佛只是唐安扛了一捆嘎吱響的幹柴上來。
謝衣聽出了溫行的話外音,點點頭,讓唐安繼續去門口候着之後重新端起碗筷來。
接下來的一刻鐘內,溫行和謝衣嚴格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語的禮儀,慢條斯理地用完早膳。
這期間,整個屋內安靜得只餘下細微進食的聲音。
被押上來的那個人從頭到尾都跪得戰戰兢兢,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慢吞吞地吃完東西,溫行和謝衣交換了一個眼神。
随後,他端回往日裏平易近人的模樣,狀似關心地問:“咦,你怎麽發起抖來還出了汗?可是這屋內悶得慌?”
說完,溫行不等那人回答又自顧自地呢喃道:“不對啊,如今秋意正濃,此刻又正值早晨,不應該是感到寒冷麽?”
溫行的言語間是分毫不差的關懷。
那人連忙道:“小,小人腿腳自幼就落下了毛病,許是跪久了導致的,令溫二公子見怪了。”
“是我疏忽了,快快請起。”
溫行一邊說一邊過去伸手扶住他,不經意間嗅到了他身上的一股異香。他對于刺鼻的香味本就敏感,微皺了下眉後又立馬舒緩開來,詢問:“不知貴姓?”
“貴”字一出口,那人吓得差點又給跪下,忙不疊賠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小人姓張,只是一個普通的下人。”
結果他剛說完,一旁已經站起身來雙手抱胸的謝衣輕哼一聲,冷不丁地說:“戶部侍郎府上的大總管,可真是夠普通的啊。”
張總管臉色一白,硬生生扯出一絲幹笑。“能被殿下識出,實乃小人榮幸。”
不管那張總管內心是何等的慌亂,溫行倒是因着謝衣那一言有了思緒,輕笑道:“殿下最煩有人打擾他用膳,如今正值氣頭上呢,說話不客氣了點,張總管莫見怪。”
“不敢不敢。”張總管連連擺手,向後蹭出一小步。
溫行不動聲色地側身一步擋住去路。他的眸底清明平靜,不像是要審訊的樣子,而且還幹脆和張總管聊起了一些瑣事。
所聊內容無非就是家裏長短,俸祿如何等等看似無關緊要的事情。說了好半會兒之後,溫行忽地插問一句:“說起來,不知張總管為何會出現在斐府呢?”
“小人只是在斐……”前頭有問必答慣了的張總管剛說出幾個字又連忙咬住了舌尖,半放不放的心一下子懸回了嗓子眼。
溫行笑眯眯地看着他,頗為耐心。
張總管可就沒他那麽好心情了,結結巴巴好半天才連出一句話來。
“小人只是……只是去……只是在斐府門口……路,路過……”
溫行自然不會信他這敷衍至極的說辭,輕輕勾唇正要再開口,變故卻在這時忽然發生——
窗外倏地傳來一陣破空之聲,溫行只聽見身後之人喝了一句“小心”,旋即他就被猛地一撲倒,連帶着把張總管一齊給拽倒了。
後有謝衣以身相護,前有張總管無辜墊背,兩支銳利的箭只擦着溫行而過,劃破了他的衣袖。然而謝衣和張總管就沒那麽好運了,一個手臂被擦出紅口子,一個結結實實地挨了一箭。
電光火石之間,溫行來不及思考,當機立斷爬起來對唐安命令道:“追!”
早在變故發生的那一瞬間,唐安就做好了準備,丢下一聲“是”後轉身就追了出去。
溫行一時情急之下也跟着出了去,期間只來得及匆匆囑咐聞聲而來的福祿叫太醫。
白日之下視野良好,沒過多久溫行就望見了沒追出去多少的唐安和更遠些的白衣人。
幸而今日溫行挑了一件窄袖外衣,追起來也不算麻煩,逐步拉近了與唐安的距離。
那白衣人所走之處毫無巡邏隊的身影,就好像那人對巡防圖爛熟于心了一般。
溫行心下生疑,一分神之際同唐安追到了一個分叉口。
左邊依然是留在後宮,右邊則是往安隆帝白日理政之處去。
他只在原地頓了幾息,果斷道:“我左你右。”
“是。”唐安留下一個字後飛快地朝着右邊去,溫行也不耽擱,閃身往了左邊去。
左邊這條道溫行從未走過,但勝在沒有分叉口,也方便他一路追到尾。
只是接下來的路途中,溫行沒再瞥見那一抹白。
莫非是往唐安那邊去了?
但安隆帝平素更愛待在那邊,所以守衛會更加嚴苛,溫行還是覺得那個人會走這邊多一點。
體力逐漸不支,溫行也忍不住慢了下來,輕喘着氣繼續往前走。
左右都追到這裏了,不若繼續走下去看看這裏連接何地。
平折的宮道上冷冷清清,寂靜得只餘下溫行粗重的氣息與穩當的腳步聲。
竟是連過路的宮女太監都不曾有。
這裏實在安靜得太過詭異。
照理說除了冷宮附近,不可能還有這麽長的一段路會如此的人跡罕至。而溫行也可以明确地知道,這裏絕不可能是通往冷宮的。
那麽這究竟通往何方,又究竟為何如此荒涼?或許只有等他走到頭了才能知曉答案。
溫行揣起十二分的警惕,悄悄摸出了謝衣一直默認他随身攜帶的小匕首,快步往前方走去。
最盡頭處是一個院子。
院內雜草叢生,飄零的落葉堆積在樹根底下,厚厚的一層。幾簇秋菊零零散散地倚在牆邊,依然頑強地活着。
整個院子裏最幹淨的,恐怕只有正中的一套石桌石椅以及其周邊的小部分地區。
觀那裏一塵不染的模樣,溫行猜測此處或許會是哪個妃子的住所。
住在這種地方的妃子,估摸着也和打入冷宮差不多了。
得出這個猜想,溫行也就不好在此地久留。他收好匕首環視了一圈,随意地搜尋了一下有沒有那個白衣人的身影。
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小屋傳來一陣“吱呀”的響聲。
溫行立時警惕地飛快轉身,卻在看清楚身後之人時愣在了原地。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要寫論文搞PPT弄視頻忙社團事務和月底的學校嘉年華,還有一幅老師布置的畫畫任務要交,忙得一塌糊塗
所以接下來兩到三章會是比較短小的兩千字一章,寫得也比較匆忙,還望小可愛們見諒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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