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雲烏族。”
輕飄飄的三個字宛若重錘狠狠砸在溫行心底。
雲烏族,怎麽又是雲烏族?
“我真是奇了怪了,我和這雲烏族到底什麽仇什麽怨?”溫行蹙眉,眸底滿是煩躁。
不單是溫行,謝衣也隐隐有些躁然。
雲烏族的人三番五次針對溫行也就算了,最關鍵的是他們壓根不知道雲烏族的人到底圖溫行些什麽,也就實在無法下手,完全處于一種十分被動的地位。
斐清這才想起溫行曾和他提起清陽公主一事,跟着一起陷入了沉思。
小小的牢房內又一次陷入了無邊的寂靜。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謝衣。
“此事孤會再細細探查一番。我們進來的時間已經過長了,先走了。”
斐清連忙行禮謝過謝衣,而後也不忘提醒溫行小心行事。
溫行點點頭應過斐清的囑咐,随後跟着謝衣一起離開了。
直到走出壓抑陰暗的地牢之後,溫行才把自方才謝衣在地牢裏開口就壓着的問題問出來。
“殿下,您方才說今早朝會有人将這案子推給了您是怎麽回事?”
正常情況下,這些案件都要經過大理寺。只不過這一次大理寺也有人牽涉其中,安隆帝确實有可能将此事移交旁人去做,但溫行料不到會移交給才忙活完軍務不久的謝衣。
謝衣聳聳肩,說:“字面上的意思。有人說孤在朝中樹立的威信依然不夠,父皇就幹脆把這件事情交給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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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溫行輕回了兩個字後又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什麽來。
不過謝衣還是看出了他想說什麽,輕笑着道:“孤會認真徹查此事的,只不過孤還有一個條件。”
斐清和謝衣畢竟不相熟,溫行也早猜到謝衣對斐清說的話不過是些聽着漂亮的場面話。他出聲問:“什麽條件?”
“關于放歸一事的。”謝衣笑得親切自然,深黑的眸子裏隐隐閃爍着期盼。
溫行沒有留意謝衣的細微神情,聞言又是一皺眉。
太子及冠即默認出師,而如今距離謝衣及冠不過三兩月時間了。
溫行眉頭一跳,趕在謝衣開口前說:“君無戲言。”
“但是君心難測。”謝衣理直氣壯地反駁了回去,“再說孤只是打算再推後一年罷了,算不得失信吧?”
溫行一時無言,抿唇沉默。
三個月後的謝衣及冠禮他可是已經盼望了許久,但斐清一事他更不可能任謝衣草率處理——前世他所遭遇的結局他可不希望斐清也遭一次。
左右這十年的時間都被他熬過來了,再等個一年也差不了多少。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答應了下來。
謝衣回以一笑,沒再說旁的話,重新和溫行商讨起這一次的案件。
接下來的幾日謝衣再一次投入到忙碌中去,溫行則吩咐唐安暗中監察在朝堂上參斐清貪污的戶部侍郎陸宗。
從唐安的口中,溫行得知這位名為陸宗的侍郎私底下與禮部尚書方良交往甚密。
溫行前世與方良接觸不多,今生又還沒有涉入朝政,對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幹脆跑去詢問謝衣。
“方良?”謝衣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試圖在腦海中翻找出有關于此人的記憶。
“若是孤沒記錯的話,方良應是禮部尚書,在朝堂上屬于丞相一黨的人。他平日裏安分守己,少與旁的官員往來,政績也不錯,在父皇面前算得上是一個有用的人才。怎麽突然打聽起他來?”
聽到謝衣的疑問,溫行回答:“臣命安跟蹤調查了一陣子戶部侍郎陸宗,發覺他近日與方良交往最為密切。”
謝衣沒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說:“他們倆都是丞相黨的,有來往也挺正常。”
溫行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轉而問起了謝衣近幾日的調查進度。
“無甚進展。”謝衣輕輕搖頭,“人證物證俱全,孤暫時沒有找到突破口。若非他是你的好友,孤或許還真的就會斷定他坐實了這個罪名。”
事情仿佛又陷入了僵局當中。
“這幾日微臣還會讓安繼續留意着陸宗,也麻煩太子殿下了。”
半晌後,溫行終究只是輕嘆一口氣。
斐清貪污一事看起來已是板上釘釘了,謝衣就算是靠着太子的身份,要拖延着不正式定斐清的罪也實屬不易,接下來他們還是得加快速度才行。
謝衣看出溫行的擔憂,抿笑道:“此事孤還壓得住,你不必太過擔心,終歸是能找到突破口的。孤見你臉色不是很好,想必夜間睡得并不安穩,趁着此時時辰尚早先去休息一會兒,好不好?”
低沉的聲音中是滿得要溢出的溫柔,繞是溫行都忍不住在謝衣面前緩和了心情,莞爾致意後果真乖順地準備回床上躺會兒。
不過謝衣并沒有馬上離開,走到一個小架子前替他點燃了安神香。
舒緩幽淡的氣味自香爐中逸散,不緊不慢地将溫行給包裹住。
正如謝衣所言,因被斐清之事煩擾,昨夜的溫行真的是一夜未曾合眼。
腦海中緊繃的弦被熏香輕輕撫開沒過多久溫行就被席卷而來的睡意籠罩住。
臨睡前,溫行迷迷糊糊之中發現謝衣似乎依舊未曾離開。
安眠無夢。
等溫行再次睜開眼時,房內已點上了燈燭。
他忙不疊從床上坐起身來,滿臉懊惱——他本來只打算小憩片刻的,沒想到竟憩到了夜晚。
失策,這下今夜可就更睡不着了。
溫行暗自在心底嘆一口氣,正想喚個宮女過來問問時辰,卻在不經意的一擡眸間,瞥見了閉着眼伏在書案上休息的謝衣。
他怎麽還在?
溫行心下詫異了一瞬,止住了就要出口的聲音。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謝衣身側,一眼就看到了謝衣淩亂放置于桌上的各種資料——關于陸宗、雲烏族的等等,幾乎是近來牽扯到的人事物的資料都被謝衣給找了來。
他似乎真的對此事上了心。
回想起那一個交換條件,溫行神色一黯。他又在謝衣身旁站了一小會兒後便随手扯過了一件外衣,輕輕給他披上。
如今早已入秋,夜間寒意稍重,這太子殿下要是在這兒被凍出個什麽好歹來,他也脫不了幹系。
小心翼翼地給謝衣蓋上外衣後,溫行就輕聲慢步走到了窗邊。
今夜天氣正晴,細細碎碎的光點點綴在夜幕中,連成一片星海。白淨朦胧的圓月似一個大玉盤,穩穩當當固在閃爍的海洋之中。
浩瀚星海裹挾住濃重的愁思,逐漸沉澱。
溫行仰望着夜空,這幾日來的煩心事被他短暫地放下了,躁動不安的心也終于得以片刻寧靜。
夜風驟起,浸着秋意的微涼。
溫行攏了攏中衣,正待轉身之際,一件輕薄卻帶着暖意的外衣披在了他身上。
“有心給孤蓋衣,怎麽自己不知道多穿一件?”
謝衣不知何時已走到了他身後,說話間溫熱的鼻息打在溫行耳畔,帶着些許癢意。
溫行不自在地側身,拉開與謝衣之間的距離,垂眸溫馴地喚了一聲:“殿下。”
然而緊接着,謝衣那雙修長白皙的手就再次闖進了他的視線內,拉住外衣的袖子,把它當鬥篷似的系在一起。
淡淡的熏香随着謝衣的動作鑽入溫行鼻間。他怔愣了一瞬,竟忘了阻擋。
謝衣到底身份矜貴好半會兒都沒能系好。
看着他笨拙的模樣,溫行忍不住輕笑一聲,推開了謝衣的手,緩聲道:“臣自己來吧。”
說完後他就取了外衣,幹脆利落地穿好。
謝衣悻悻然收回了手,趁着此時溫行心情不錯,道:“我們聊一聊吧。”
“嗯?”溫行一頓,并不明白謝衣此言何意,“有何可聊?”
謝衣走到窗邊,回眸淺笑道:“放下我們各自的身份尊卑,放下其他或喜或厭的情緒,放下近日來煩心的事情。就像是普通的相識之人一般順便聊聊,可以麽?”
潔白的月光傾灑在謝衣身上,給他鍍上了一層銀邊。本就生得俊逸的他這般笑起來更顯賞心悅目,像塊無暇的白玉一般,觸指冰涼卻也潤澤溫和。
溫行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溫行如此純粹的笑意了——往日裏謝衣就是不是假笑,也或多或少會摻雜一些他參不透的情緒。
他心念一動,點點頭,短暫地撤去隔在謝衣前的那層厚障。
“好啊。”
溫行眉眼一彎,對着謝衣露出了重生以來最放松的一抹笑。
謝衣回以一笑,倚在窗邊挑起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話題。
“我見你時常會在煩亂之時眺望遠空,可有何緣由?”
“緣由的話,只隐約記得是幼時曾有人同我說過,天空很廣,能容納下所有的煩心事。”
“……”
兩人從“天空”一直聊到了相識前稚嫩的歡聲笑語,再到自己一些不為人知卻也無關顏面的小秘密。
意外之下,溫行發覺自己同謝衣相通的志趣還不少。
只可惜,終究是同道殊途。
臨近尾聲之際,謝衣狀似不經意地道:“阿行,我是真的想對你好,你信我麽?”
溫行微怔,旋即擡頭望了眼天。他沒有答複謝衣,在無聲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謝衣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若有似無地輕笑一聲,忽然又轉了個問題。
“阿行,我可以抱抱你嗎?”
作者有話要說:溫行:拒絕!
謝衣:拒絕無效~
——
感謝我是一只小可愛的地雷和倉鼠的營養液mua~
——
莫得榜單,所以繼續隔日更呀~
不要問我為什麽還是很開心,因為沒有榜單就不用趕榜了哈哈哈(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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