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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隆二十五年臘月初十,章安城內下起了今年第一場雪。

瑞雪兆豐年,北朝太子也在這一日完成了人生的兩大重要典禮之一——及冠典禮。

百官朝賀,上下一片喜氣洋洋。

安隆帝更是少見地露出了一絲笑意,當即宣布大赦天下。

太子及冠也意味着太子出師,其身邊的伴讀奏請再輔佐太子一年,安隆帝欣然同意,賜予中大夫一銜,從四品下。

在北朝,中大夫不過是個表示恩寵的散官官職,并無實際職權,賜予溫行正好。

在此期間溫行有向謝衣提出回溫府住,不過被謝衣以擔心為由拒絕了。

本也只是為了走個過場,被拒絕後溫行就安安心心繼續住在東宮內。

又相安無事地過了一月有餘,剛剛過完元宵後宮內忽地傳來了皇後昏迷的消息。

“什麽?!”

謝衣騰地從椅子上坐起,早膳也顧不得繼續吃,留下一句“孤去母後那邊看看”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謝卿看着謝衣離去的背影,目光微黯。

溫行想起謝卿曾經說過他的母妃并不怎麽重視他,一時間有種同病相憐之感,輕聲問:“你要過去看看麽?”

皇後為人寬厚親善,好幾次到訪東宮時,也把謝卿當成是自己的孩子般對待,而且連同着對溫行也很關懷。

“可以麽?”謝卿小心翼翼地确認了一句。

他對于這些不是很懂,不知道這種時候自己出現算不算合乎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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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行笑着寬慰道:“自是可以的。”

謝卿放了心,匆匆用完早膳後就和溫行一起趕往了皇後居住的青蘭宮。

青蘭宮內外早已聚集了許多人,大部分是後宮內聞訊趕來的嫔妃——不過在這嫔妃當中,依舊沒有謝卿母妃許氏的身影。

因着謝卿是六皇子,在通報後就被放進了青蘭宮內。

宮內除卻謝衣外只有安隆帝、側後、謝連、太醫和少數幾個仆人在。

只是在進來的那一瞬間,溫行隐隐約約聞到了這宮內有股不一樣的味道。

很輕,但還是被敏感的溫行捕捉到了。

他沒有細想,未免打擾太醫診斷,無聲地行了禮就拉着謝卿在謝衣身邊站好。

半晌後,把脈的太醫緩緩站起了身。

謝衣連忙上前一小步,焦急地問:“怎麽樣了?”

太醫輕輕地搖了搖頭,說:“老臣盡力了,只是依舊探查不出皇後娘娘是染了什麽病症。”

謝衣緊緊蹙眉,眉間流露出一絲不安。

前世皇後可是好生生地活到了安隆帝駕崩,怎地如今突然染疾,還是太醫都探查不出來的?

青蘭宮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皇後靜靜地躺在床上,面色慘白卻依舊不掩美人風韻。

猶記得當年的皇後被譽為北朝第一美人,風風光光嫁給了皇上,而後一路晉升為皇後母儀天下。

她為人寬厚,知書達理,甚至于同各個妃子相處得都不錯,尤以謝連母妃側後為要,也不怎麽可能是被人陷害。

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沒有人能說得出來。

就在這時,溫行感覺到身側有人輕輕晃了一下他的手。

他側眸,疑惑地看向謝卿。

宮內氣氛壓抑,謝卿不好貿然開口,示意溫行湊過來以後才壓低聲音說:“我們現在……還可以走嗎?我感覺待在這裏有點頭暈……”

謝卿自知這時候提出這個要求過于失禮,但還是忍不住想離開。

不過即便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就站在他身旁的謝衣還是聽到了,皺眉問:“小卿怎麽突然頭暈了?”

謝衣的一句話引起了其餘人的注意力。

“我也不知。”謝卿搖了搖頭,聲音還是放得很輕,“本來好好的,只是待着待着忽然就覺得暈暈沉沉的感覺往上湧。”

“正好太醫在這,你給小六看看吧。”

一旁的安隆帝也發話了。

太醫領命,過去給謝卿把脈,只是得出的結果卻和皇後的一樣——脈象正常,探不出異樣。

除卻上次情況緊急鬧騰了一番,謝卿對于自己的父皇還是心懷畏懼,就怕他以為自己是過來找事的,低着頭小聲地解釋道:“我……兒臣,兒臣是真的覺得頭暈,絕對沒有鬧事的意圖。”

而這個時候溫行心念一動。

謝卿是在進來以後才感覺到的不舒服,按太醫的話來說卻又和皇後的情況類似。

【“所幸六皇子因為天生對藥物敏感,第一次食用就出現了中毒之兆……”】

溫行想起了上一次太醫所說的話,連忙說:“臣有一個猜測……”

他剛出聲,屋內的視線就又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溫行斟酌了一下語句,繼續道:“臣對于各種味道較為敏感,方才進來時就聞到了青蘭宮內有一股輕微刺鼻的味道。而先前太醫曾說過六殿□□質特殊,對藥物敏感。所以有沒有可能是這青蘭宮中用的熏香出了什麽問題?”

溫行的猜測給出了一個調查方向,安隆帝當即命太醫将青蘭宮內的熏香帶回去研究。

左右也沒有旁的事情了,安隆帝政務繁忙,能抽出身已是難事,此時也差不多該離開了。

除了側後和謝衣留下來以外,其餘人也都在安隆帝離開後相繼退了出去。

因忙于軍務鮮少再到東宮來的謝連正好有一小段距離相同,就幹脆一同回去了。

“诶說起來,我怎麽沒聞到皇後宮中有什麽刺鼻的味道?”

路上,謝連忍不住出聲詢問。

溫行輕輕一笑,說:“臣只是對這些氣味比較敏感,二殿下聞不到是正常的。”

謝連一挑眉,對他的嗅覺表示了贊譽,随後又想起什麽似的,道:“說起來,我曾聽說那雲烏族的聖女也是嗅覺敏銳,甚至只要輕輕一嗅就能分辨出什麽香料由什麽制成,你也可以嗎?”

“臣未曾試過,不過多半不可以。”

溫行沒把謝連的調侃放在心上,敷衍地回了一句話後就扯開了話題。

一路回到東宮後,溫行同謝卿聊起了前朝的一些政策制度,布置了幾個問題讓他回去細想,又留下他用頓午膳後便送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謝衣依舊沒有回來。

這件事情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其實也算是他們皇族的家事,溫行不好插手,沒有再去尋謝衣,獨自在東宮內晃悠了一陣就回房去找事情做了。

因為他目前還是以輔佐謝衣為由待在宮內,頂着一個中大夫的名號領着從四品下的俸祿,實際上也就是換了個頭銜多了份薪水,每日裏還是無所事事。

約摸又過了大半個時辰,謝衣才回到了東宮。

“皇後娘娘怎麽樣了?”

溫行可有可無地問了一句,事實上端看謝衣愁雲密布的神情他就知道情況還是不太好。

謝衣輕嘆一聲,按了按眉心,回答:“母後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太醫先前說若是三天內還沒醒的話,很有可能就永遠都不會醒了。”

事情比溫行想的還要嚴峻一些。

他看着謝衣一副憂愁的模樣,寬慰道:“皇後娘娘洪澤齊天,會沒事的。”

其實溫行的這句話也不是為了安慰而随口一說的。

前世的皇後大大小小也不知熬過了多少病症,繞是溫行死時已晉為太後的她還很康健,都能在寒冬臘月的天氣駐足禦花園內觀賞好一陣子的寒梅。

雖然前世未曾遇見過這種情況,不過說不準也能和那時一般逢兇化吉。

謝衣心煩意亂之下聽了溫行的話,勉強點點頭,算是聽進去了。

溫行知他煩亂,沒過多久就告退離開,留他一片清淨。

次日,太醫那邊傳來消息,确認那香料中确實摻雜了一些長期接觸可能會致人中毒的藥物。

只是這藥物具體為什麽,會不會致死,太醫那邊無法給出答案——在此之前從未有出現過這類藥物的相關記載。

安隆帝聞言怒斥了一句“廢物”,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什麽,命他們抓緊搜尋相關資料。

而謝衣更是時不時就往青蘭宮那邊跑,看起來頗有一副恨不得在那兒住下的架勢。

溫行偶爾也會帶着謝卿過去看看情況,通常也會因為不方便待太久真的只是看看就走。

皇後昏迷後的第三日,終于是趕在最後期限時悠悠轉醒了一次。

“衣兒?”

許是昏迷得久了,皇後柔和的聲音變得沙啞。

碰巧此時溫行正領着謝卿站在桌旁,忙不疊倒了一杯水遞給謝衣,再由謝衣遞送至皇後唇邊。

“母後您先喝口水。”

大大松了口氣的謝衣輕輕将水杯遞過去,見皇後輕抿幾口後方才遞還給溫行。

皇後環顧了一圈在場的寥寥幾人,虛弱地問:“這是怎麽了,你們臉色緣何都這麽差?”

“回母後的話,您已經昏迷三日了。”謝衣垂眸回答,“若是您今日再不醒過來,可怕太醫也無力回天了。”

經謝衣這麽一說,皇後才想起似乎真有那麽回事。她吐了口氣,恍惚道:“是了,本宮之前忽然覺得渾身乏力,沒想到竟昏了三日,惹你們憂心了。”

“無事,母後您醒過來了就好。”謝衣扯起一抹笑,扭頭又問溫行,“去叫太醫了麽?”

溫行點頭,道:“方才皇後娘娘醒來之際,臣就已經吩咐宮女去找太醫了。”

躺在床上的皇後聽聞此言,笑着誇贊道:“小行辦事還是那麽靠譜,有你在衣兒身邊呀,本宮也放心不少。”

作者有話要說:這周輪空啦,所以恢複隔日更

感謝妮妮的寶寶的地雷~

也感謝各位小可愛的閱讀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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