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當晚,謝衣特地把溫行叫到了自己的寝宮內,坐在床沿邊上,似笑非笑地盯着對面的溫行,直把溫行盯地寒毛豎起。
“陛,陛下……”溫行難得地結巴了一回,“有,有什麽事嗎?”
謝衣挑眉,反問道:“溫愛卿覺得,朕有什麽事呢?提醒一下,如今已九月了喲,愛卿是不是忘了什麽?”
經謝衣這麽一提醒,溫行才想起那個被他選擇性遺忘的半年之約。
他的目光微閃,垂眸避開了謝衣探究的目光。
謝衣笑意漸淺,緩緩道:“怎麽,看來愛卿是要給朕一個否定的回答了?”
尾調微揚,平白給人一種慵懶的閑适感。
溫行躊躇了片刻,小聲地說:“我……臣,臣不知道……”
喜歡這個詞對于溫行來說太過陌生,太過遙遠。他未曾接觸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什麽才算得上是喜歡。
假若他也喜歡謝衣,那自是皆大歡喜。
但假若他不喜歡呢?豈不是平白無故浪費他一片心意?
溫行體會過真心被踐踏的感覺,他不想成為那種踐踏別人真心的人。
細如蚊蟲的聲音直勾得謝衣心癢癢,他輕笑一聲,拍了拍身邊空着的床沿,道:“那你過來,到這坐着。”
溫行躊躇道:“這……不太合适吧?”
然而當他對上謝衣眸底或真或假的笑意後,還是猶豫着走了過去坐下。
他剛一坐下,謝衣就欺身過去輕輕地抱住他,湊近他耳朵低低地說:“既然阿行說不知道,那我們就做個小測試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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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輕咬了一下溫行的耳垂。
一陣奇怪的酥癢自耳垂蔓延到全身,溫行的臉上悄然蘊起一抹可愛的紅暈。
他飛快地小幅度點點頭,應了個鼻音。
謝衣感知到溫行的回應,低低一笑,在他的眼睫落下一個輕柔而充滿眷戀的吻。
溫行僵着身子一動也不敢動,柔軟的觸感從眼睫悄然移動到眉心,而後順着鼻梁抵達他日思夜想的最終目的地。
當兩唇雙抵之時,溫行愈發拘謹地坐直了身子。
謝衣也不急,在溫行的唇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後,與他額頭相抵。
他對上溫行近在咫尺的雙眸,格外溫柔地說:“乖不要怕,放松點,跟着你的心走,好不好?”
和緩的聲音如一計定心丸,誘導溫行逐漸逐漸地放松下來。
溫行輕輕吐出一口氣,讓僵直的身體恢複到最自然的狀态。
感覺到時機的成熟,謝衣試探性地又一次覆上溫行的雙唇,但并沒有着急地進行下一步。
溫行心跳如擂,微不可察地松開了牙關。
謝衣本意只是給溫行一個拒絕的時間,未曾想到換來的竟是溫行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的接納。
他壓住心底的狂喜,毫不費力撬開溫行的牙關,勾住他溫軟的舌。
溫行并不反抗,甚至還生澀地予以回應。
見此刻氣氛正好,謝衣又悄無聲息地空了一只手,從溫行的腰際蔓延而上。
酥酥麻麻的癢意随着謝衣的動作愈發明顯,溫行無意識地輕哼了一聲,殊不知這輕輕的一聲徹底擊垮了謝衣。
謝衣再也按耐不住,欺身将他壓倒,順手放下了床架上的床幔。
一夜難眠。
——
等好不容易累得睡過去後,溫行做了一個夢,夢到了前世初見謝衣時的情景。
其實溫行第一次見到謝衣,不是在入宮做伴讀的時候,反而要比那更早。
那是安隆九年的冬天,謝衣六歲生辰。
為了給謝衣挑選伴讀,安隆帝特地在東宮內宴請了皇宮貴族中所有的适齡公子哥,而溫行正是其中一個。
那一場宴會,才是他們人生軌道交織的起點。
“皇兄皇兄,你陪我玩好不好嘛?”宴會上,五歲的小謝連扯着謝衣的袖子,一臉期盼地看着謝衣。
此次宴會沒有大人在場,只是想讓謝衣熟悉熟悉這些人罷了。而這裏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十歲,對于禮節也就不怎麽注重了。
年僅六歲的謝衣算得上是所有人當中心理年齡最成熟的,他無奈地瞥了眼自己這位二皇弟,道:“小連別鬧,現在不是玩的時候。”
謝連聞言不開心地說:“哼,皇兄肯定是嫌我煩了才不想同我玩。那我不煩皇兄了,皇兄你自己找那勞什子的伴讀玩去吧!”
謝連故意将聲音放得很大,在場的每一個小孩都清清楚楚聽到了這句話。
一時間,原本熱鬧的宴會逐漸安靜下來,衆人面面厮觑,沒敢再說話。
孩子的心思總是敏感的,他們真切捕捉到了謝連對這個未來太子伴讀的不滿。
感覺到氣氛逐漸凝固,謝衣面上有些挂不住,正要呵斥謝連的時候席間忽然傳來一聲輕笑。
謝衣循聲望去,就見一個眉清目秀的藍衣男孩眉眼彎彎,笑得輕和。
真別說,這孩子長得還挺好看。
“你笑什麽?!”
謝連似乎以為他是在嘲笑自己,當即就想沖過去找他打架。
九歲的溫行連忙擺擺手,解釋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覺得二皇子殿下實在率直得可愛。”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溫行笑得還格外真誠,不似恭維。
謝連不置可否地輕哼一聲,到底還是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孩子嘛,尤其是皇室的孩子,自尊心極高卻不經誇。只要不顯得過于虛僞,往往一句普通的誇獎就能解決很多的麻煩,溫行正是深知這樣的道理,方才才敢笑出聲來。
溫行又淺淺一笑,扭過頭去不再關注謝衣和謝連,就好像他只是幫忙救個場罷了。
謝衣也順着這個臺階拉着謝連走下去,歉意地說了幾句話,重新活躍起宴會的氣氛。
不過這之後,席間的很多王公貴族子弟開始有意無意疏遠溫行——小小年紀就懂得讨人心,這樣的人他們可不敢保證日後是否會成為真誠相待的好友。
溫行似乎也不介意,恪守着宴會的禮儀,舉止之間滿是得體。
整場宴會下來,恐怕也只有溫行從頭到尾都保持着禮節,除卻那一次救場以外沒有一絲一毫逾矩的地方。
宴會後還有一項活動,是要前往禦花園每人摘下一朵自己認為最好看的花朵,當做參與此次宴會的一個紀念。
大多數的王公貴族都選擇了一些比較富貴的花,也有少數的另辟蹊徑,挑了些不起眼的小花。
其實在來參與這次宴會之前,他們的父母就已經提醒過他們要留心每一項活動以及太子殿下所說的每一句話。
不過溫行不同,他在家中沒有什麽存在感,自然也沒有人提攜他,他直到這時還以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飯局。
他漫無目的地在禦花園中亂逛,最後在一棵梅花樹的不遠處伫立。
滿樹寒梅驚豔似火,無端地帶給他一陣心顫。
而更令他心顫的,是樹下那抹雪白。
太子謝衣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襲白衣,勝雪的素白與那似火的紅梅交相輝映,煞是可愛動人。
溫行忍不住屏住呼吸,就怕自己會打擾到這副美景。
就在這時,謝衣擡眸,對上了溫行的視線。
他對着溫行微微一笑,眸底閃爍着和煦的光,輕聲道:“方才的事情,謝謝你。”
軟糯的聲音直擊溫行心髒最柔軟的地方,他不禁也露出一個淺笑,道:“為太子殿下分憂是小人的榮幸。”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輕笑出聲。
這之後的好一陣子裏,溫行始終忘不了那個紅白相映襯的場景,只可惜也只是好一陣子。
十歲以前的溫行體弱多病,每年必生一場大病,大病初愈後又會将此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情忘掉一部分。
而九歲那一年不知怎地,他這一病險些就把命都給丢了,在鬼門關徘徊了好幾圈才被搶救回來,對于過往的記憶只剩下一個大概的輪廓。
但正是那之後,溫行每年一病的毛病也徹底好了,只不過是連帶着曾經的一切都徹底抛棄了。
——
溫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就對上了謝衣亮閃閃的目光。
“陛下?”
剛醒來的溫行還懵裏懵懂不知道為什麽謝衣會在這裏,可是沙啞的聲音一出口,昨夜的記憶又漸漸回籠。
他他他他昨晚都做了什麽!?
溫行的臉瞬間漲紅,活像是個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謝衣見他羞澀的模樣不禁低笑,道:“阿行現在可算是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歡我了吧?”
溫行強行壓下撲通亂跳的心,垂眸輕輕回了一個鼻音。
這種……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都已經心甘情願地做過了,溫行心裏自然也有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又緩了好半會神,才輕輕地開口問:“陛下,我們小時候……是不是見過?”
“嗯?”謝衣不明就裏。
他們本就是小時候認識的,怎麽可能沒見過?
溫行知道自己剛剛沒問清楚,補充道:“臣方才做了個夢,夢到前世您六歲生辰時……我們曾見過。”
提及六歲生辰,謝衣也喚醒了朦朦胧胧的記憶,笑道:“那一次啊,那一次我們确實見過。當時我對你還挺欣賞的,沒想到啊,後來再見卻發現你不認得我了。加之當時我還要韬光養晦,一氣之下就晾了你好幾年。”
所以前世最初長公主逝世前的那一段時間謝衣才如此不待見他麽?
溫行不由得覺得有些無奈,笑道:“臣幼時多病,十歲以前的事情都記不大清了,有勞陛下記恨了那麽久。”
謝衣輕笑,抱住溫行的腰湊近他的脖間蹭了蹭,道:“沒關系,只要你還在,記不記得都無所謂。”
溫行閉上眼呼了口氣,緩緩回抱住謝衣。
“我會在的,一直都會。”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結撒花!
接下來還有三個番外~
【番外一】夢回前世:謝卿個人向,全篇扯淡+前期暗黑+略微中二(大概),純粹是為了填某些被遺忘的伏筆坑,慎入喔~
【番外二】感情平等:謝衣為帝期間的謝溫篇,摻雜一丢丢雲念
【番外三】逍遙自在:謝衣退位後的謝溫篇,摻雜了斐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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