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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的陰雨成功的隐藏住了顧塵的行蹤,她随着那輛馬車東轉西轉之後就見那馬車在角落裏停了一下,就見從馬車裏遞出來一個信封,趕馬車的小厮接了信一拱手轉身就往東走了。顧塵站在房脊上望着馬車離去的方向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跟着小厮也往東去了。她本意是探探這個相國公的口風,看看能不能幫雲染做些什麽,暫解雲染眼下的困境。
但是,看這相國公下雨天還在皇城根下逗逗轉轉溜溜達達,一副、一副偷偷摸摸見不得人的樣子,這信是要往哪兒送,要送給誰?顧塵難免就有些想法了。
她雖然不屑于這些個陰謀算計,自問行事灑脫磊落,但是一想到郡主府裏那個拖着殘破身軀一雙璀璨的眼神望着自己說着江南煙雨泛舟荷葉間的語氣,她就沒什麽立場了。
雲染過得太辛苦了,若能為她做些什麽,顧塵是願意的。
當然也包括跟蹤這個相國公,抓一抓他的小辮子之類的。
細雨如絲挂在顧塵的睫毛上,身上的錦袍沾了雨水有些涼,顧塵渾然不在意,只是越來越熟悉的環境成功的讓她皺起了眉頭,一躍而上躲在高處望着暗紅色的角門應聲而開,看着一身青色衣衫的女子将那小厮手中的信封接過去,沖那小厮耳語幾句以後便閉了角門。
顧塵攥緊了拳頭,這丫頭果然是不能小瞧呀!
顧塵沿着圍牆繞了一圈,然後輕車熟路的躍進了院內,手上金針入了綿綿細雨之中,顧塵淩空躍下,輕飄飄的從青鸾手中抽走了那封信夾在指尖,望着動彈不得的青鸾,眉毛上挑,無聲的質問着。
“少主,你又下藥!”青鸾語氣裏帶着幾分無奈。
晃悠着手上的信封,顧塵問道:“我竟然不知道你家郡主跟相國公私下裏還有聯系呢。”
“相國公于我家郡主有恩。”青鸾目光坦然。
“哦?”顧塵捏着手上的信:“我能看看嗎?”
青鸾被她金針封了穴位,此刻分毫動彈不得,面對顧塵審視的目光竟也十分分毫不見緊張,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緊張還是見到來人是顧塵所以才不緊張:“按理說,不能。但若是少主執意要看,也不是不可以。少主你要看嗎?”
顧塵讨了個沒趣,将信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青鸾:“我來時見那小厮鬼鬼祟祟,還當相國公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原來是跟你家郡主私下聯系,早知道就不跟了,害我白白染了場雨,沒意思得很。”
穴道被解開之後的青鸾聞言直說道:“确實是秘密,沒想到竟然會被少主察覺,可見少主當真是心思缜密之人。也幸虧是少主,給我家郡主省了不少麻煩事,也提醒我們日後在京都行事應該更加小心。”
“算了,算了。”顧塵擺擺手,準備回自己的住處:“就假裝我不知道吧,你們以後是該小心點,我一介外人都能誤打誤撞的碰見你們私下傳信,若是有心人,又怎麽會查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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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且慢。”青鸾看着信封上還沾着的幾滴雨痕,輕聲開口道:“多謝少主提醒。青鸾有句話趁着今日,索性與少主直言。”
顧塵停下腳步,卻并不未回頭,她不确定青鸾到底想跟她說些什麽,是不是跟雲染有關,又或者是別的其他事,有些話能聽,有些話不能聽,青鸾身為雲染身邊的心腹,能跟她直言說的話,必定不是什麽随随便便的話。
“你說。”
“少主該知道,我家郡主的性命此刻全系在少主身上。”青鸾望着一身素色錦袍氣質出塵的顧塵,語氣裏帶着十二萬分的鄭重:“少主也該知道,我家郡主是信任少主的,不然,不是青鸾口出狂言,不然此刻的少主不會這般從容的截住這封信,也不會任由你随随便便三番五次的給我下藥。”
顧塵轉身直視着青鸾的眼睛:“所以呢?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請少主務必要對得起我家郡主的這份信任。”青鸾回視:“萬莫辜負她一片心意。”
顧塵點了點頭,然後看着青鸾一臉不可置信的捂住胸口踉跄着單膝跪地,顧塵勾起唇角,彎腰從青鸾手中抽走了那封信,望着青鸾的眼睛一字一句認真說道:“首先,你家郡主信任我,可能是因為她覺得我是值得信任的人,願意把身家性命托付給我。其次,我是個大夫,給她治病是我分內之事。最後,我顧塵想給誰下藥就給誰下藥,就是這麽的得随随便便,誰讓我是個大夫呢?”
“這雨也不大,你且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顧塵起身,腳步轉彎往雲染的內院走去:“放心,要是因為淋點小雨就感冒發燒了,可以來找我,保證藥到病除。”
身後的青鸾心有不甘可也無可奈何,顧塵三番兩次給她下藥,她本意是想警告一下顧塵,帶着點吓唬的意思,要知道顧塵本身武功其實很一般般的,認真比起來,根本就不是青鸾的對手,可這人用藥實在是高手,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能在無知無覺中給自己下藥。
望着顧塵背影,青鸾咬緊了下唇,本想用內力逼出體內的藥物,可內力好像被吸噬一般,半點作用也不起!她是真的佩服這位藥谷的少主了,藥谷出身都是自诩正派,不屑用毒用藥,可顧塵卻偏不,她一身醫術不僅用在治病救人上,還完全發揮能動作用,行走江湖自保是一點兒問題也沒有的,青鸾到現在也沒想明白,她是怎麽在自己無知無覺中又下的藥,真是說不佩服都不行!
藥谷顧塵,用藥當真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若是如此,那留她在郡主身邊,也算是一件好事了,淋着雨的青鸾有些欣慰的想。
顧塵将信封揣進懷裏,生怕是淋了雨打濕了裏面的內容,這相國公兜兜轉轉又偷偷摸摸送來的信,保不準裏面說的什麽大事呢,顧塵承認自己是有些好奇的,好奇雲染跟這位相國公是什麽時候達成的共識,而青鸾說的有恩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細雨打在綠葉之上,一滴滴的往下落,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顧塵踩着雨滴進了內院就皺起了眉頭,然後加快了腳步,一進屋就聞到了艾草的香氣,果不其然就看見雲染蒼白着臉色半躺在床上,見顧塵進來,才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你怎麽一身濕?”似乎是想起身,可才坐起一下,又重新縮回了被子裏,氣息也十分的虛弱:“過來怎麽也不打傘?我還好,不用每日都來在診脈的。青鸾呢,讓她給你找身幹淨的衣服先換下,免得一會兒再受涼。”
“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顧塵接過小丫鬟拿過來的毛巾,随手擦了擦頭發上的雨水:“熏艾了?”
雲染低頭,似乎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被人提起女兒家的這種事,輕輕嗯了一聲。
“醫者父母心,這有什麽好害羞的。”顧塵坐在她身邊,捏着雲染的手腕細細把着,然後問道:“疼的很厲害嗎?”
“還、還好吧。”雖然這句話顧塵說過很多次了,但是雲染還是沒辦法坦然面對她,別說什麽醫者父母心,她跟雙親相處的機會寥寥,并不是認真的懂得父母心到底是怎樣的,尤其是面對顧塵,在這種事上,雲染真的有些無法坦然開口。
“臉白成這樣,你說還好?”顧塵低聲譴責了一句:“疼要說的,不然我怎麽給你開藥調理?多久時間來一次,規律不規律?量多少顏色正常嗎?”
顧塵一連串問題問出來之後,成功的讓雲染把手腕抽出來了:“顧塵!”
顧塵一愣,擡頭望着神情別扭還有些尴尬的雲染,随即笑了:“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我是大夫呀,你不跟大夫說說情況,大夫怎麽給你調理?難道要一直疼下去,一直疼一輩子?”顧塵本來想打趣她,這就不好意思了,她可是連雲染赤身裸體的模樣都看過的人,怎麽連問幾個問題都不行了呢?但是看着雲染的臉色,顧塵愣是沒敢問出口,仿佛她要是這麽問了,就會發生一些她難以掌控的微妙變化,雖然眼下的顧塵并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麽事,但她知道,那是很危險的!
雲染別過臉不看顧塵,空氣一瞬間安靜了好一會兒,才聽她低聲說道:“有時候三月,有時候大半年,有時候一個月來兩三次,都不太準。量不多,顏色有些暗。你還想問什麽?”說到最後竟然還多了一些小女兒賭氣一般的情态。
顧塵望着她緋紅的耳朵尖,忽然有些不忍。她自幼便失去母親,身邊又沒有女性長輩教導,對于這種私密的事兒,覺得難以啓齒也是正常的,顧塵嘆了口氣,伸手捏着她的手腕,把人又給拽了過來:“不問什麽,我脈還沒把完呢。”
雲染自小吃藥,算是藥罐子裏泡大的,這要吃多了,當然是有影響的,月經不調只能算是一小部分了,顧塵寫好了方子吹幹了墨交給小丫鬟,讓她照着方子熬藥:“附子量大,你先煎一副看看效果。”
然後才拿出了懷裏的那封信:“路過給你送封信。”
雲染看着那信封上的封蠟就知道是相國公那邊來的信,伸手接了過來,又望了顧塵一眼:“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郡主殿下當真是好手段,能攏得當朝相國都為你辦事,厲害得很。”顧塵語氣微涼:“想必那文公子,也是你早就定下的棋子吧?這婚事成不成都是你一句話的事兒,雲染我還真是小瞧了你。”
“不愧是探月閣閣主,足智多謀,在下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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