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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沈晚照收拾停當趕去找沈瓊樓的時候,他們兩口子已經開始吃早飯了,兩人你喂我我喂你吃的你侬我侬,按規矩晚輩不能打擾,沈晚照只好默默地看兩人吃飯自己吃狗糧。

幸好沈瓊樓有良心,想起她了,放下筷子轉頭問道:“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也不在屋裏多睡會兒?”

沈晚照把跟餘家的龃龉都說了一遍,陰險地挑撥離間:“三姑姑,餘家這回上門可是要打咱們家的臉,打咱們家的臉就是打您的臉,打您的臉就是打姑父的臉,她們把您和姑父的臉都打腫了,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豫王兩口子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臉,幸好豫王還沒被她繞糊塗:“聽說餘家大公子品行學識都是極佳,你瞧不上退親也無妨,為什麽要動手打他?”

沈晚照支支吾吾,沈瓊樓別有深意地瞧了眼豫王,起身道:“我陪她去吧,有理沒理的,也不能眼看着他們打上門來啊,不然家裏的臉往哪兒擱?”

豫王若有所思,也跟着站起來:“我陪你去。”

沈瓊樓搖頭道:“親王進京本來就引人注目,你安安分分的還罷了,這是小輩兒的事,犯不着你出面和世家對上。”

豫王颔首:“有事叫我。”

沈瓊樓應了聲,拉着沈晚照的手往前廳走,這般一耽擱已經過了小半個時辰,難得餘家人修養好,竟也沒露出不耐神色,就是餘大爺和夫人後面跟着的餘二滿臉陰沉暴躁。

餘大爺見沈瓊樓拉着沈晚照過來還以為是他娘,起身颔首:“玉瑤郡主。”

他行完禮看見沈晚照臉上用脂粉遮掩的傷,心裏頗是歉疚

沈瓊樓:“……”她被噎了下:“我是她三姑。”

餘大爺立刻反應過來,又施了一禮:“豫王妃。”

沈瓊樓嗯了聲,在上首落座,到底是尊養了那麽多年的人,只坐在那裏氣勢就了不得了:“餘大爺前來沈府是有何事?”

餘大爺嘆了聲,狠狠地瞪了餘二一眼,示意他上前來,然後才嘆息道:“都是我的不是,教出這等無法無天的孽障來,傷了貴府的三姑娘,我是特地帶他來賠禮道歉的。”

這話一出口,沈晚照不由得面露訝異,沈瓊樓倒是點了點頭,示意他往下說。

他使了個眼色,讓餘夫人遞上了賠禮,又忍不住看了眼沈晚照的傷,對着餘二厲聲道:“在家裏是怎麽跟你說的!還不快向沈三姑娘道歉!”

餘二臉色忽青忽白,沈晚照看得直樂,在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對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他一下子就炸了:“爹我沒錯兒!她當初本來就打傷了大哥,就算我動手打了她,那也是她罪有應得,再說她也打回來了,我傷的可比她嚴重多了!”

沈晚照打餘家老大的事兒,沈家一家三口已經誠懇道過歉了,他既然說了原諒就不會再追究,餘二這麽做顯得餘家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似的。

不過這事兒不好提,餘大爺氣得胡子直抖:“混賬!你傷在哪裏,亮出來給我瞧瞧啊!”

沈晚照臉上的青紫看着吓人,其實擦了藥油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是故意給餘家人看的,餘二面上看着沒什麽傷,但可比她疼多了。

餘二漲紅了一張臉,說不出個所以然,餘大爺氣得扇了他一巴掌:“孽障!本以為你雖然性子跋扈了些,但心底還是好的,沒想到你現在連扯謊也學會了,孽障孽障!”他氣得都快說不出話來了。

餘二帶着一幫狗腿去打一位姑娘家已經讓她丢盡老臉了,打死他也不信就這樣沈晚照還能打回去。莫說他不知沈晚照揍回去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輕饒餘二,誰讓他對先動的手,還是對一個姑娘家,簡直太不男人了。

沈晚照的原則一向是教訓人就要把人徹底教訓的服氣,一次不教訓服帖,以後的麻煩就會接踵而至,于是沉默不語。

餘二還想辯解,餘夫人看鬧的不成樣子,起身低聲道:“三姑娘聽我一句,我生這孩子的時候本是龍鳳胎,他姐姐生下來沒幾天就死了,他又身子弱,我對他也格外憐惜了些,所以養成他這般性子又傷了你,實是我的過失。讓他賠禮是肯定的,只是他性子倔,本來在家裏說的好好的,也不知怎麽他又不肯了,不若這樣,我們先把他帶回去好好說說,明天他回書院再向你道歉,如何?”

這把感情牌打得好,沈瓊樓也是為人母的面色有些和緩,沈晚照想到同胞兄弟沈朝,也沖她點了點頭,裝出一副弱不禁風:“夫人自便,我也不是咄咄逼人,只是老爺夫人若不同他好好說,以後再來打我一回,我只怕就沒命了。”

餘老爺肅容颔首,又對沈瓊樓施了一禮,帶着妻子轉身走了。

沈瓊樓也和沈晚照往回走,她讪讪道:“姑姑,我還以為餘家是來找茬的呢,特地把你請出來撐腰……沒想到餘家人倒還明理。”

沈瓊樓道:“這也正常,要是餘家人腦子不清楚,也不會昌盛多年了,再說餘大爺又是族長,做人更要拎清是非,哪怕自家子弟吃些虧,家族聲望才是第一緊要的,更何況餘皇後還在宮裏,他就更得注意名聲了,這點咱們家就得學着。”

她說着說着神思有些飄忽,記憶中沈老夫人也是這樣拉着她的手跟她講人情道理的,只是現在講的人和聽的人都換了。

沈晚照見她神情悵然,拉了拉她的手:“姑姑,你怎麽了?”

沈瓊樓頓了下:“咱們去瞧瞧你曾祖母吧。”

“好。”

……

幸好現在還沒有假期作業這麽一說,沈晚照在家裏閑晃了兩天就坐上回書院的馬車,臨走的時候沈瓊樓還給她裝了大包小包的東西給她塞在車上。

沈晚照郁悶道:“姑你是讓我去開雜貨鋪嗎?”

沈瓊樓鄙夷道:“一點事兒都不懂,這是讓你分給你老師和同窗的,女子學舍的每個人都給些,免得漏了哪個讓人心裏不舒服。”

沈晚照道一聲受教,沈朝又把當初是誰幫着餘二打她的問了一遍,她随口說了,又納悶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沈朝板着臉把她推上了車。

沈晚照讓仆從幫着把她的大包小包弄的學舍裏,再按關系遠近分成多份,她姑給她的都是些川蜀的土物,量管夠,分完了還剩些,她給‘尚昭’留了份好的。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分完東西之後,就連平素跟她不太熟的也都對她印象頗好,當然白吃棗嫌核大的也不是沒有,就比如她隔壁宿舍的那位。

孔茹低頭聞了聞茶葉,皺眉道:“這是什麽茶啊?我聞着味道怎麽這麽怪,比我大伯帶來的雨前龍井差遠了。”她說完又不無得意地道:“那可是禦供的上好茶葉。”

殷懷月現在最煩的人就是她,要不是師長不許,她早就搬出去了,冷冷道:“給聖上呈的龍井茶一共就那麽幾斤,就是流出來也是宗室和皇親先享用,你們家哪裏搞來的雨前龍井?別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孔茹被她氣了個仰倒,轉頭看向正在發豆瓣醬的沈晚照,立刻撒了氣,捂着鼻子道:“這什麽味兒啊,惡心死了!”

沈晚照本來想遞給她一小壇,聽完這話手臂一轉就給了旁邊坐着的殷懷月,順道把她手邊的茶葉也拿走了,微微笑着捅刀:“本來就不是給你的,要嫌棄也輪不着你嫌棄。”

她看在比鄰而居的份上給的孔茹,她還嫌東嫌西的,充分的诠釋了什麽叫給臉不要臉。

殷懷月見孔茹倒黴比自己撿錢還高興,她未必真喜歡這些東西,但還是故意湊到壇子邊:“好香!”

沈晚照笑道:“吃法也多,回頭教你。”她抱着剩下的幾個壇子遠離了是非之地。

果然她前腳剛踏出門,孔茹就恨恨地道:“送人東西的還這麽小家子氣,偏有那愛捧臭腳又眼皮子淺的,見着壇辣醬也當稀罕物件!”

然後就是天翻地覆地吵架聲。

沈晚照走到門口喃喃道:“我的腳可不臭。”

她分發完便把尚昭那份包好送過去,沒想到這回去竟然沒人在,她搖了搖頭,只當尚昭是有事兒,抱着東西轉身回去了。

她手裏最後一份東西始終沒沒送出去,她去尚昭那裏好幾次也不見人,暗自嘀咕他是不是辭職了,雖然宿管這份工作沒前途,但好歹也是皇家書院的宿管,公務員啊!

她自己腦補了一會兒,等到了開課第五天,敲門還沒人應的時候她終于放棄了,準備留下自己吃的時候,身後一道溫潤的嗓音響起:“阿晚,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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