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溫重光也覺着巧了,他出來本是有事先回京的,沒想到才走出來沒幾步就遇見她被人攬着說話,他并不是個好管閑事的人,要是平時也懶怠出聲,但見着她被人拉着卿卿我我,心裏陡然生出不愉,心思比理智先一步出聲了。
沈晚照第一反應是被人看見了!但轉念一想看見了就看見了,表兄妹說話光明正大,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殷懷儉還在想這人有些眼熟,擡眼定定瞧他,那份屬于王府世子的氣派就流露了出來:“你是誰?”
這氣勢壓得人不得不說實話,溫重光仍舊雲淡風輕:“在下尚昭。”
這名字也有些耳熟,殷懷儉微微皺眉,又淡淡道:“不知足下在哪裏高就?”
沈晚照補了句:“在山河書院當舍管。”
殷懷儉本能生出敵意,也感受到了他若有似無的排斥,沉吟道:“沒聽說過書院還有舍管這個職位啊……”
這話接的莫名其妙,沈晚照聳了聳肩,沒搭腔。
殷懷儉頗為冷淡地看着溫重光,不過他到底還是年輕了些,溫重光緩緩笑道:“姑娘也在山河書院就讀嗎?恕我眼拙,倒是沒見過呢。”
殷懷儉:“……”
沈晚照:“???”
她緩緩道:“剛才是我出現幻聽了嗎?”
她都不知道該說他是呆萌還是天然黑了,這嘴毒的,比沈朝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她連忙解釋道:“這位姑娘……呸!這位少年,是我表兄。”
殷懷儉:“……”別以為吃了吐他就沒聽見了。
溫重光露出恰到好處的訝異,又上下打量殷懷儉幾眼,略歉疚:“原來是阿晚的表兄,真是失敬失敬了。”
就算殷懷儉修養再好,也在那幾眼裏生出強烈的揍人沖動,他淡然重複:“阿晚?你算什麽……人,憑什麽喚她乳名?”
他看了眼沈晚照道:“阿晚年紀尚小,就擔心她被什麽來路不正的人給騙了。”
沈晚照用沈朝的人品發誓,他算什麽後面跟的絕對是東西,她拽着他袖子就要走:“這有什麽好盤問的,叫一句我又不會折壽,再說我也沒小字,熟人不都這麽叫嗎,走吧走吧,我帶你去飯堂轉轉。”
溫重光眉眼略帶悵然:“表少爺說的有理,沈姑娘是侯府千金,我這麽叫确實逾越了。”
沈晚照:“……名字而已,不分高低貴賤。”
殷懷儉眉頭微皺,還要說話,已經被沈晚照扯着袖子拉走了,溫重光看着兩人拉拉扯扯,蹙了蹙眉,緩聲道;“我等會兒打算進城買些東西,哈哈能吃什麽,我給它也買點。”
沈晚照一聽果然撒了手:“就……羊乳吧,還有軟和的饅頭之類的,人吃的調味料千萬不要給它吃。”
溫重光點頭應了,揮手向他道別。
沈晚照推着殷懷儉走出了夾道,這才想起來,問道:“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嗎?要說什麽?”
殷懷儉搖頭:“沒事兒,就是舅父舅母想你了,托我給你帶個話,還有好好看着表弟,別讓他在書院裏惹事。”
有些話還是要看氣氛的,氣氛過了再說就沒意思了。
沈晚照點了點頭,郁悶道:“我也想他們了。”
尤其是領略了山河書院的高壓教育之後,動辄就打板子關禁閉,她都沒把握不碰到高壓線,她現在迫切地想要熬過這兩年半。
殷懷儉難得和聲道:“你每半月還有一次假期,可以探望他們,還有……”他頓了下,低聲道:“我下個月下旬可能也要來陪你……和朝表弟了。”
以他的性子,這話已經是難得的溫柔了。
沈晚照苦逼臉:“真是服了姑姑和姑父了,在哪個書院不能讀書,非把你送到山河書院來,真真是……你們倆是撿來的吧!”
殷懷儉道:“多了解些人情世故也是好事。”
沈晚照唉聲嘆氣:“走吧,咱們去吃飯,這兒唯一的好處就是夥食還不錯了。”
殷懷儉走了會兒,才皺眉道:“方才那人……不像是好相與的,也不像什麽好人,你必須離他遠點。”
沈晚照對他略帶命令式的語氣有點小不爽,不過也沒說什麽,随意點了點頭。
她把他帶到那四十號的桌上,霎時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那個老跟在餘二身邊的娘炮,目光炯炯地看着殷懷儉,好像恨不得把他看穿了似的。
殷懷儉淡然自若,見沈晚照夾了幾塊辣子炒雞蛋到碗裏,也不多問,直接伸手幫她夾出來:“女孩子不要總吃辣的,對腸胃也不好。”
沈晚照:“……”要是一般人,她早就把飯碗扣他臉上了。
她吃辣的甜的香的臭的用別人管?不過殷懷儉也沒存什麽壞心,她只好低頭撥拉着米飯粒子。
殷懷儉又跟她說哪個不許她吃,哪個必須得多吃點,還往她碗裏添了幾筷子芹菜,沈晚照都沒敢用牙咬,直接吞下去了。
他吃完飯就同沈家兩兄妹告別,回到家裏先見了豫王,豫王笑着問他:“話跟你表妹說了嗎?她怎麽應答的?”
殷懷儉緊緊地皺起眉,臉上的表情更加冷漠。
知子莫若父,豫王一見他這幅表情就知道結果如何,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琥珀色的液體注入茶盞:“世人都說你相貌品行皆都像我,可就是這點跟我差遠了,你既然喜歡她,硬憋着不說做什麽?”
殷懷儉默了半晌,又看了眼旁邊端坐的沈瓊樓,這才道:“您這是支持我了?可娘說她并不看好我和表妹。”
豫王若有所思,看了沈瓊樓一眼,勾唇一笑:“你娘自有她的道理,我也沒說支持你,只是瞧不慣你這幅蠢樣罷了,連我當年一成的本事都沒有。”
沈瓊樓斜乜了他一眼:“你有什麽本事,老着一張臉皮死纏爛打罷了。”
豫王不以為意:“能死纏爛打回來,也是一樁本事。”
沈瓊樓又轉向殷懷儉:“反正我是不看好你和你表妹的婚事,你要是硬要成事我也不會攔着,只是你表妹九成九不會願意。”
沈晚照為什麽不會願意,她心裏再清楚不過了。
豫王一笑:“她願意不願意是一回事,敢不敢說是另一回事,要我教教他嗎?”
殷懷儉撇了撇嘴:“請爹賜教。”
豫王把他招近了說了幾句,想到自己當年是怎麽把王妃娶到手的,面上不無得意。
沈瓊樓在旁聽着,也不置一詞,等他走了才道:“你別亂點鴛鴦譜了,就算不提表兄妹的事,兩人的性子也都是南轅北轍,能過到一處才怪了。”
豫王笑道:“讓他自己試一試,他就能死心了。”
沈瓊樓:“……真不愧是親爹。”
殷懷儉聽完之後面帶思索的出了正屋,才出門就被殷懷蘭攔下了,她一臉壞笑:“你去見着表妹了嗎?和她說什麽了?”
殷懷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轉身要走人,殷懷蘭撫掌大笑:“看你這德行我就知道是什麽情況?肯定是又沒好意思說。”
殷懷儉面無表情地道:“當時時候不對。”
殷懷蘭鄙夷道:“我雖沒喜歡過人,也知道只要兩情相悅,根本不用分什麽時候,你剛才直奔屋裏,肯定是又向爹讨主意了吧?”
殷懷儉在把她收拾一頓和幾個月不理她之間猶豫,就聽殷懷蘭又樂呵呵地道:“爹能給你出什麽主意,無非就是死纏爛打,撩刀刃投降。”
知道太多不讨厭,但知道太多還非得說出來就很讨人嫌了。他冷冷一擡眼:“是又如何?”
殷懷蘭更加鄙視:“可拉倒吧,爹出的主意不管用,娘是脾氣好才由得他,阿晚可沒有娘那好脾氣,她要是不喜歡你,你敢撩她就等着挨揍吧。”
殷懷儉皺起眉:“你說到倒也有幾分道理,我自認對待表妹并無不妥,她卻好似不大高興。”
殷懷蘭聯想到兩人的性子,大抵就能猜到是什麽事兒,把眉一挑:“說來聽聽。”
殷懷儉便把今天再書院的種種都說了。
殷懷蘭笑得臉頰亂顫:“你有病啊,人家吃什麽跟什麽人相處,關你什麽事兒?你是她表哥,又不是她相公!”
殷懷儉黑了臉:“我是為她好。”
她哥這人要論膽識才智都酷肖她爹,可惜就是有個毛病,不管什麽事兒,他認定不好的就絕不許別人幹,他認定好的會硬逼着別人行事,她娘跟她說過一個詞是什麽來着……輕微的自我主義,說的就是她哥這種人了。
殷懷蘭眉毛挑的更高:“你憑什麽為她好,表妹有爹有娘有親哥,你逼得那麽緊作甚?”
殷懷儉唇角一抿:“你說我該怎麽辦?”
殷懷蘭想了想,理直氣壯地道:“把你這個月的月錢借我,我回頭去書院幫你問問。”
殷懷儉:“……”
沈晚照吃完飯,在院子裏散了散步,殷懷月自打沒了孔茹這個倒黴舍友,整個人都處在興奮之中,巴不得孔茹最好一直關着,再也別回來。
沈晚照不由得樂道:“你既然那麽讨厭她,幹嘛不跟秦同知說要換宿舍?”
殷懷月郁悶道:“你當我沒說過?秦同知說了,除非鬧出人命或者聖上下旨,否則不可能換的。”
沈晚照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忍忍吧,兩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殷懷月自顧自郁悶了會兒,突然又興奮起來:“剛才和你一起吃飯的是不是你表兄?”
沈晚照颔首:“是啊,他跟我姑姑和姑父一起進的京。”
她見殷懷月滿臉春光的想要說話,立刻出言截斷:“我知道你要說什麽,你可別想了,我那姑父是豫王,表兄和你同輩,長你幾歲,算是你堂兄,同姓不結親,更何況你們還同宗,你這輩子是沒戲了。”
殷懷月憤憤地哼了聲:“就你知道的多。”又酸溜溜地道:“你們家可真顯赫,親娘是郡主,親爹是侯府嫡子,姑姑又是王妃,真是再沒有更煊赫的了。”
沈晚照笑眯眯地道:“我最多算是跟宗室有親,你就是宗室女,再說按着輩分,你也算我表姐呢,說這個就沒意思了。”
殷懷月臉上的表情好看不少,沈晚照遲疑着問道:“你真的瞧上我表兄了,你難道不覺得他長得有些……陰柔嗎?”
殷懷月一撇嘴角:“陰柔怕什麽,你不知道,今年京裏就流行這種長相優美柔媚的美男子,五大三粗的你要啊?”
沈晚照不敢茍同,韓梅梅一挺身板:“五大三粗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殷懷月不理她,又笑道:“我覺着你嫡親長兄生的也不錯,雖不如你表兄,但也是難得一見的好相貌了。”
沈晚照幫着沈朝謙虛:“哪裏哪裏,也就是托生了一副好皮囊罷了。”
衆人笑笑鬧鬧地回了學舍,沈晚照回屋就躺下了,知道快傍晚,有個同班的姑娘跑到門前笑道:“晚照,你哥哥找你,現在正在外頭等着呢。”
沈晚照啊了聲,擡步走出去,果然見沈朝在一顆槐樹下等着她,手裏還拎着個镂空的木盒子,她走過去問道:“你找我做什麽?”
沈朝把她拉進,把木盒的蓋子掀開,就聽‘喵’的一聲,一個圓圓的毛腦袋就鑽了出來,見到鏟屎官急着就想往外跳。
沈晚照:“……”
“沈!朝!”她咬着後槽牙道:“你把嘿嘿帶來做什麽!你有毛病啊!”
沈朝:“……你先別動手啊,聽我解釋,是它自己跟過來的,不是我帶來的,你冷靜!”
沈晚照放下已經擡起的手,撣了撣衣裳下擺,用冷眼看着他:“那你倒是說說,它就這麽一點大,究竟是怎麽跟過來的?”
沈朝扶了扶額:“這些日子你不是在書院嗎,我就把嘿嘿抱到我院子裏玩了幾天,也不知道怎麽它就跳上馬車跟了過來,我下車才發現它。”
沈晚照黑着臉:“那你幹嘛不托車夫把它帶回去?”
沈朝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書院不讓養貓兒狗兒啊,想着書院無聊,所以就……”
沈晚照頭都大了一圈,先把嘿嘿拎出來,見它身上的毛十分淩亂,毛臉也有些髒髒的,掏出絹子來幫它擦了擦,皺眉道;“這怎麽弄的一身的泥,你帶它幹嘛了?”
沈朝神色有些不自在,被沈晚照察覺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老實說,到底幹嘛了?!”
沈朝嘆了口氣,攤手道:“書院規定是不讓養這些的,但男學舍那邊背地裏也沒少養,昨天我剛搬到男學舍就被餘二找上門來了。”
沈晚照摸了把嘿嘿的毛兒,狐疑道:“餘二怎麽還不消停?這跟嘿嘿有什麽關系?”
沈朝道:“他也算是有本事,幾天沒見就又招攬了個狗腿子,知道我打了他幾個弟兄,帶人上門尋仇了。”
沈晚照嘆道:“也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色。”
沈朝聳了聳肩:“他說他沒打算動我,只是要砸了我的床鋪,燒了我的行李,我當然不肯,但也不想打架,在學舍動手動靜太大了,我看他養了只狗兒,就激了他幾句,我們兩人不動手,讓嘿嘿和他的威風打一架……”
沈晚照氣得跺腳:“你讓嘿嘿和他打什麽,你不搭理他,直接去找秦同知告狀,他還敢把你怎麽樣?”
沈朝斜了她一眼:“男人什麽都能輸,就是不能輸面子,這麽點小事就告狀,那我以後就沒臉見人了。”
他說完擺擺手:“說了你們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懂。”
沈晚照當然不懂什麽男人的面子,給他氣了個仰倒,翻着白眼道:“嘿嘿是輸了還是贏了?”
沈朝拍了拍嘿嘿的毛腦袋:“當然是嘿嘿贏了,餘二那只傻狗怎麽能贏得了我們家的嘿嘿,它一只眼珠子差點被撓瞎,餘二正心疼着呢。”
嘿嘿很不給面子的躲開,并用毛爪子呼了他一下。
沈晚照又小心把嘿嘿放在盒子裏,咬牙道:“嘿嘿先擱我這裏,把這幾天熬過去就帶它回家。”
沈朝幹咳了聲,面上鎮定自若:“還是擱我那裏吧,男子學舍那邊剛查完房,短期不會再查了,倒是你們可能快輪到了。”
兩人就連在娘胎裏都是一塊長起來的,縱然沈朝臉上再鎮定,沈晚照也瞧出不對來了,用力一拽他的袖子:“你老實說,你到底想幹什麽?”
沈朝張了張嘴,還是無奈地實話實說了:“男生學舍那邊起了鬥狗的瘾頭,明天晚上又約在一塊賭鬥,誰贏了以後就聽誰的,我已經答應了,你把嘿嘿帶走,我明天晚上拿什麽比?”
說完目光盈盈地看着她:“看在我是為了你才進來的份上,你就再把嘿嘿讓我照料吧,過幾天我絕對還你。”
沈晚照:“……”
沈朝平時是挺穩當的一個人,犯起混來比誰都厲害,要不怎麽說男人是孩子呢。
不過沈晚照遲疑一會兒,還是咬咬牙拒絕了,把貓抱在懷裏:“你幫我揍那幾個人的情兒我回頭再還,把嘿嘿給你再有個磕了碰了的誰來管?”
沈朝慢吞吞地道:“難道你忍心我脫光了被人圍觀嗎?”
沈晚照:“??”
沈朝嘆了口氣:“我們還約定,誰要是輸了誰就脫光了在射場上跑個三圈。”
沈晚照:“……這也太毒了吧。”
要是其他條件沈晚照還不一定答應,但沈朝要真是輸了,沈家的人都能丢出京城外了,再說要是一般人肯定是先斬後奏,比完了再還貓,沈朝先來征求她同意,算是比較厚道的了。
她把嘿嘿交給他:“你要幫我照顧好它,絕對不能傷了殘了,你自己也小心點,別被人算計了。”
沈朝一笑:“又不止我一個人養,下水也是大家一起下水。”
沈朝長出了口氣,結果提籃,沈晚照左右還是不放心,一會兒擔心沈朝被人陰,一會兒又擔心嘿嘿再給打出什麽毛病來,想了想道:“罷了,我晚上和你一起去吧,換套男裝,晚上光線又暗,應該沒人能瞧出來。”
沈朝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明天晚上還是這個時辰,我來這裏接你。”
沈晚照點頭應了個是,兩人各自散了。
她打小除了被穿越的那回,就是家長眼裏的好孩子,師長眼裏的好學生,難得幹一回集體違紀的事兒,到了傍晚換了身衣服去找沈朝,他果然在槐樹底下等着,見到沈晚照過來,忙擡手招了招。
沈晚照理了理鬓發:“你看我打扮的怎麽樣?我還特意用姜汁把臉塗黃了。”
沈朝幫她正了正帽子:“差不多就這樣吧,走!帶你去長長見識。”
這就是孔茹被關禁閉的好處了,要是她還在學舍,她斷然不敢走出來的。
山河書院的水池邊有多處假山,旁邊還有無數曲柳掩映,白天倒還好,晚上看去簡直如迷宮一般,果然是個隐秘的好地方。
沈朝帶沈晚照七繞八繞地走進去,見裏頭有不少人,知道不是陷阱,這才放心大膽地走進去,她本來還擔心被人瞧見,見也沒人看她,只向沈朝看過去,這才放下心來。
這裏頭除了餘二和沈朝,還有不少看熱鬧或者自己想來玩一把的,秉持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原則,見沈朝來了都起哄開了。
餘二走過來,挑釁地看了沈朝幾眼:“我還以為你不敢來了呢,貓帶來了嗎?”
沈朝把懷裏抱着的嘿嘿給他看,嘿嘿明明是只家貓,可狠勁一點都不比夜貓差,冒出頭來先沖餘二呲了呲牙,一爪子就撓上去了。
餘二躲避不及,脖子上被撓了三道血印子,氣得罵了一聲,擡手就要捉貓,沈朝橫起一只胳膊擋住他:“文鬥就按文鬥的法子來,你要是想動手,別怪我不客氣了。”
餘二想到沈晚照的身手還心有餘悸,對着她大哥也發憷,為着面子重重地哼了聲:“你就等着脫衣服繞着射場跑圈吧,把你們沈家八輩子的人都丢盡了!”
最近老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娘了吧唧的公子哥兒,聽到脫衣服立刻擡起頭來,感興趣地看着沈朝:“不知道沈公子身材如何啊?”
目光還順道兒在他胸前兜轉了一圈,又在腰腹上留戀不舍,沈朝忍着打人的沖動,面無表情地道:“既然都到了,那就開始吧。”
餘二不知道從哪裏牽了條大黑狗,四肢粗壯有力,個頭也是嘿嘿的三倍,他見沈朝皺眉,臉上越發得意:“怎麽樣?現在認輸我只讓你脫上半身,要是再死扛,你的臉就要丢盡了。”
這明擺着就是作弊,餘二不知道從哪裏尋摸了一條野狗,兄妹倆都面色陰沉,沈朝看了沈晚照一眼,她想了想,慢慢點了點頭,沈朝才把嘿嘿放到地上,讓它自己走過去。
黑狗發出威脅的低吼,一下子就撲了上來,嘿嘿怡然不懼,先弓着背和它對視,猛地一跳,立刻跳到了黑狗背上。
沈朝面色陰沉,對沈晚照低聲道:“餘二在狗鼻子上抹了藥。”
沈晚照冷哼一聲:“現在叫停也來不及了,他會作弊難道咱們就不會,你等會兒看我怎麽收拾他!”
她說完撿了兩塊小石子,一塊塞給沈朝。
現在場上的情勢對嘿嘿很不利,它雖然沒受什麽傷,但那條黑狗一直左蹦右跳的,試圖把它摔下來,嘿嘿在他背上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反擊了,一旦被摔下來那就全完了。
黑狗正上蹿下跳,衆人都不由得退遠了些,它忽的一下跳入了個背陰處,沈晚照連忙一扯沈朝的袖子,兩人齊齊出手,把手裏的石子彈了出去,一個打中了狗的眼睛,一個打中了狗腿。
黑狗慘嚎一聲,嘿嘿看準機會給它惱了幾爪子,它疼得狂性大發,朝着人堆兒就沖了過去,沈朝趁機下了把黑手,把餘二一下退出去,餘二當即被咬着了大腿,也虧得他身手還算敏捷,一把把狗踹開,衣裳倒是沒破,但腿肯定是爛了。
餘二氣得眼睛通紅,捂着大腿怒聲道:“你們使詐!”
沈晚照一扯沈朝袖子,沈朝也懶得跟他廢話:“願賭服輸,脫!”
餘二臉色一下子就綠了,沈朝伸手要扯他衣裳:“你不脫我幫你脫!”
餘二一把拍開他的手,自己把衣裳扯了下來:“男人嗎,脫衣裳算什麽,又不是娘們!”
他再把裏衣一扯,上半身就光溜溜的了,沈朝沒想到他這麽豪邁,忙轉過來把沈晚照的眼睛捂住,皺眉道:“滾滾滾,跑步去。”
沈晚照無意中瞄了眼餘二的身材,發現居然還不錯,還有幾塊腹肌,跟她想象中的白斬雞完全不一樣。
餘二又把外褲一脫,就差一條亵褲就可以當街遛鳥,被夜風吹的瑟瑟發抖,飙着淚呼哧呼哧往出跑了,不得不說這一幕還真的有點……辣眼睛。
有的人去圍觀餘二射場裸跑了,沈朝和衆人道別,他先把沈晚照送回院子,自己再悄悄溜回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餘二在射場裸跑的消息就在整個書院裏炸了鍋,一進教室就聽到有人在讨論,沒看到那幅景象的都紛紛扼腕,只恨這個時代沒發明照相機。
殷懷月和韓梅梅這邊正八着,見沈晚照回來,興奮地邀請她加入,殷懷月遺憾的要死:“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睡那麽早了,什麽都沒看着。”
沈晚照默,上輩子微博流傳的什麽裸照,網紅X視頻,高清種子資源都是深夜發布,剛一發布‘,感謝分享’就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作為一個老司機她要傳授的經驗就是——想要猛料,千萬不要早睡覺。
她懷着壯志難酬的遺憾,喃喃道:“這就是深夜黨福利。”
殷懷月當然不知道她的思緒已經跨越時光,拉着她追問道:“你昨天晚上不是和你哥散步去了嗎?瞧着什麽沒?餘二真的一件衣裳都沒穿?”
沈晚照把思緒收回來:“你正經點,老打聽這個做什麽,莫不是思嫁了?”
殷懷月啐了她一口,又笑道:“他昨晚上鬧的動靜不小,秦同知本要去逮人的,但一見他還以為他發了癔症,趕緊把大夫請來了。”
沈晚照本來沒放在心上,但後來才知道謠言的威力有多大,餘二大晚上裸奔這事兒已經夠驚悚了,後來直接被傳成了餘二被妖精附體,晚上得吸了人血才能入睡,還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好像親眼看見那妖怪一般。
知情人沈晚照:“……”
明天一大早還有沈明喜的課,她先命人把射場好好打掃了一邊才帶人來上課,一見着餘二臉就黑了下來:“你犯病在哪裏犯不好,跑到射場做什麽?存心給找不痛快是不是?!”
餘二剛要辯解,沈明喜就厲聲道:“給我開始跑圈,我沒說停不準停下來!”
餘二只好委委屈屈地開始跑步,這下連沈晚照都不由得開始同情他了,簡直是越敗越戰,越戰越敗的典型,最神奇的是,現在還不死心的想要報仇雪恨。
沈明喜目光一轉就看見了站在一邊的沈朝,對着他也沒甚好臉色,一堂課下來除了餘二,就屬沈朝被操練的最慘,下課之後臉兒都是綠的。
沈晚照等人走了之後,忍不住問她:“姐,你這是做什麽?我哥沒招你沒惹你的,你再這麽折騰下去,早晚得去看大夫。”
提起這個沈明喜就來氣,用力一戳她的額頭:“你還好意思說,二堂叔一共就你們兩個孩子,你們全都進山河書院了,二叔二嬸的面子往哪裏放?咱們沈家的臉皮都給扒拉了一半兒!”
罵完還覺着不解氣,又用力在她額頭上戳了幾下。
她不自在地別開頭道:“你不是在軍營裏嗎,家裏丢臉也礙不着你,消消氣消消氣。”
尋根究底還是穿她的那厮做的孽,偏偏苦處還沒法說,于是她就成了專業背鍋俠。
沈明喜氣得在她背上拍了一巴掌:“你懂什麽,昨天我回軍營述職,幾個同僚一見我就說‘沈千總的脾氣該改改了,可別一個不留神,跟你那堂弟堂妹一般,進了山河書院,那可就太丢人了’,你以為碎嘴的人少嗎?”
她說完又冷冷道:“你和阿早以後不管有沒有課,每天來我這兒訓練,你們倆結業的時候要是沒在前五,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沈晚照:“……”
她被折騰的心力交瘁,回去的路上就見秦同知帶着幾個番子匆匆往師長住的院子趕,她好奇地看了眼,也沒看出所以然來,便只得垂頭喪氣地回了學舍。
她回去之後韓梅梅就神神秘秘地湊上來:“你知道嗎?師長院子那邊出事了。”
沈晚照眉梢一挑:“有那麽多人看着,能出什麽事兒?”
韓梅梅拖長了腔:“是謝師……”
謝師出事了?那倒是有可能,老人家畢竟年紀一大把了,就聽韓梅梅話鋒一轉:“是謝師養的錦鯉不見了兩條。”
沈晚照:“……就為了兩條魚,至于這麽大張旗鼓的嗎?”
韓梅梅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兒:“那可不是普通的魚,那是首輔贈給謝師的錦鯉!”
沈晚照:“……那還是魚啊!誰沒事去謝師院子裏偷魚啊,錦鯉的肉還不好吃,到底圖啥,不會是謝師自己數錯了吧!”
韓梅梅加重了語氣:“人是不會幹,但畜生就不一定了,聽說解師養的幾只鴿子也遭了毒手,那畜生走的時候還差點把謝師撞倒,要麽就是山裏的夜貓野狗黃鼠狼什麽的跑進來了,要麽就是咱們學舍自己養的東西……”
沈晚照聽完之後有點心神不寧,說起來她去上課就一直把嘿嘿關在屋裏,現在她人都回來了,怎麽也不見嘿嘿來迎啊?
她眉毛一抖,立刻站起來找貓,韓梅梅也起身幫着找,兩人把床底櫃子都翻遍了,貓毛都沒找見一根兒,兩人正相顧無言的時候,突然聽到洗漱間傳來了響動。
兩人忙打開門一瞧,就見嘿嘿蹲在馬桶蓋上摔着尾巴,一只白貓溫順地依偎在它身邊,時不時舔一下嘿嘿的毛兒——這只白貓竟然是哈哈!
沈晚照不知道是該安撫一下自己受傷的小心髒還是該歌頌一下這段忘年戀,上前捏了嘿嘿一把:“你到底幹什麽了?”
嘿嘿喵了一聲,尾巴用力甩了一下,兩人順着往地面上看,就見半只錦鯉的屍體靜靜地橫陳在木地板上……
沈晚照:“……”
心如死灰,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三合一大章啦啦啦~
同系列新文求包養,可以在窩的專欄裏找:國師人設崩壞中~
魏朝國師淡長風,有錢有顏可惜冷面冷心,莫說是娘子了,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
直到有一天,他死皮賴臉地要收沈家姑娘為徒,還厚着臉皮把沈姑娘追回了家。
衆人“TUT+尼瑪,說好的高貴冷豔人設呢!”
國師:“喬喬,別躲了,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紅鸾星。”
沈喬淡淡道:“你們選國師是看哪個人神經病最嚴重嗎?”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