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沈晚照用力沖她擠眉弄眼,示意她到此為止,沈明喜假裝沒看見,放下筷子便道:“回嬸嬸的話,阿晚旁的課倒是沒什麽問題,就是騎射課上不會騎馬,因此落後了幾分。”
沈晚照絕望地扶額,她上輩子有個同學的姑姑就是任課老師,原來她還不解為什麽那位同學眼中常含淚水,現在她是明白了,被揍得啊!
玉瑤郡主知道她怕馬,倒是沒打算揍她,皺眉愁道:“這可怎麽辦?要是兩年半之後的大考過不了,不就得又在山河書院讀一年,這多耽誤日子啊。”
沈明喜痞子樣的轉了轉手裏的筷子:“二嬸您這話我可就不樂意聽了,在山河書院讀書可是光榮啊,那麽多名師指點,這怎麽能叫耽誤日子呢?”
玉瑤郡主伸手在沈明喜背上一拍:“吃飯得有個吃飯的樣子,別吊兒郎當的。”
但凡當娘的,兒女都是放在心尖上的,她面臉愁容地道:“別說那些沒用的了,這騎射可怎麽練啊?“
沈晚照把沈明喜瞪了幾眼,把筷子放在小筷架上:“娘您放心,我回頭問明堂姐借了馬兒自己來練,你那就放心吧。”
玉瑤郡主這才稍稍放心:“等會兒吃完飯你和你哥來找我和你爹,我們有話要對你們倆說。”
沈晚照點頭應了,無奈這是擺宴,就是吃完飯小輩也不能擅自離席,在那裏聽韓氏絮叨了半晌養兒經,還是祖母陳氏出來,輩分壓了她一個頭,她這才讪讪住了嘴。
沈晚照和沈朝跳下凳子并肩往沈岑風住的迎風院走了過去,正屋裏沈岑風和玉瑤郡主果然在等着,沈朝上前一步行禮道:“爹娘有何吩咐?”
沈岑風指了兩個凳子,讓兒女坐下,自己也振袖落座:“你們這些日子在書院都學到了什麽,住的如何啊?”
沈岑風為了不顯得自己跟個女人家似的婆婆媽媽,雖也關心兒女,但從來不問這些日常瑣事,龍鳳胎都對視一眼,面露詫異,沈朝想了想答道:“回父親的話,我和妹妹在書院住的很好,師長也都認真傳道受業,學了四書,詩詞,算術……”
沈岑風一擺手:“不是問你們這些,我是問人情世故……你們學到了哪些?有何觀察收獲?”
沈晚照微微蹙眉,沈朝倒是若有所思,很快答道:“似乎男子學舍這邊,學生們分了幾個派系,同一派系的都是同進同出,彼此十分親近,兒子初時不以為然,後來倒是漸漸瞧出來了,這些不同派系的學生也是因家裏長輩的政見不同,這才對立的。”
沈晚照也立時反應了過來,倒不是她不如沈朝機敏,而是這些女孩子家裏甚少會給女兒灌輸政治思想,因此面上看着倒比男子學舍和諧得多,當然私底下的龃龉也是不少的。
沈岑風贊許地看了眼沈朝,又道:“前些日子陝西總兵貪污軍饷案才出來,如今案子雖然結了,但對朝上的影響卻是極大,那位總兵是次輔一力保舉的,雖皇上信重次輔,但有不少人借機生事,朝上最近風波不斷。”
沈朝和沈晚照對視一眼,他們這種豪門養出來的孩子,打小就被有意無意地灌輸朝堂上的政見,培養政治敏感度,但這麽直言讨論還是頭一遭,兩人都凝神細聽。
玉瑤郡主奉上一杯溫茶遞到他手裏,他又微微皺眉道:“這事兒影響甚廣,咱們家雖然是中立派,但也受了些牽連,家裏的事兒肯定會影響到孩子,書院裏頭又是各派都有,你們在書院裏也要多留點神,別一不小心被人诓了,更不要受人欺負。“
沈晚照忍不住問道:“爹,咱們家到底受了什麽牽連?”
沈岑風揉了揉眉心:“我這次任命是在禮部,你大伯被派往地方任了科道官,都是一等一的清閑差事。”
沈晚照面皮子一緊,她大伯在地方政績優良,她爹也是不差的,縱然不去吏部這種熱門部門,但去個刑部也是跑不了的,禮部實在是……只要沒有重大慶典和使節前來朝賀,閑的都能打蚊子了。
沈岑風見沈朝和沈晚照面色緊張,反倒笑了起來,擡手讓丫鬟仆從下去:“你們都擰巴着臉做什麽?禮部雖然不比吏部緊要,但也尊貴體面,皇上是重情之人,說句不敬的,我和你大伯三姑是聖上的表兄妹,雖然以後難掌實權,但榮寵體面是不會少分毫的,只是擔心你們在書院惹事待的不好,這才提點一二。”
沈朝和沈晚照齊聲道:“謝爹提點。”
沈岑風又提點了幾句,讓龍鳳胎下去,兩口子換了衣裳,玉瑤郡主坐在梳妝臺前卸妝,手裏握着梳子卻一動不動,皺眉看着鏡中人。
沈岑風幫她卸下釵環,邊問道:“想什麽呢?”
玉瑤郡主嘆了口氣:“擔心阿早和阿晚啊。”
沈岑風噴笑:“他們倆都精似鬼兒的,不欺負別人就算是謝天謝地了,哪裏用得着你擔心?我今天提點也不過是怕他們不知道吃了暗虧,他們既然知道了,怎麽可能着了道兒?”
玉瑤郡主用套了繡花軟鞋的腳踩了他一下:“笑什麽笑,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你就是不知道心疼。”
她罵完又嘆了口氣道:“阿明說阿晚的騎射課老學不好,以後要是過不了大考可怎麽辦?”
沈岑風給她篦着長發:“孩子們都長大了,你老這麽替他們把什麽都想全了也不好,再說阿晚除了去年,什麽時候讓咱們多操過心?”
玉瑤郡主用手撫着下巴糾結:“她打小好勝心強,小時候就是阿早比她吃飯吃快了她都要撅半天嘴,練劍練不好天沒亮就起來練,我是怕她心裏受不了。”
她想了想:“要不你去找人通通路子?”
都說沈晚照和沈瓊樓生的十分相似,但兩人的性子南轅北轍,沈瓊樓看着不好親近,其實性子平淡随和,凡事喜歡随緣分,沈晚照就不行了,看着風度翩翩,內裏還真有股不服輸的狠勁。
沈岑風捏了捏她的耳垂:“好好好,我知道膩慈母心腸,阿晚已經長大了,你操心那麽多她也未必高興,學不好就努力學,靠家裏算什麽呢?“
玉瑤郡主把玩着金步搖,回首瞪了他一眼,忽又笑道:“聽說禮部是蹿騰皇上設貴妃蹿騰的最厲害的,你不是去了幾趟嗎?這傳言是真的假的?”
沈岑風:“……還真是。”
按說皇上立不立貴妃跟禮部毛關系都沒有,他們上下蹿騰着的原因就是因為……太閑了。
皇上愛惜國力,撤下了好些有的沒的祭典和國宴,宮裏除了皇後就小貓小狗兩三只,皇子也都被告誡了不許鋪張,所以能用到禮部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沒事幹就等于沒銀子撈,有的官員甚至閑到被請去私人家裏當禮官來賺外快。
沈岑風聽完就:“……”
要是設立貴妃和皇貴妃肯定是要擺宴行禮的,必須得用到禮部,再不然不擺喜宴擺喪宴也行啊,宮裏的貴人們或者哪個宗室要是能死一個就更好了——這是禮部上下人員的共同心聲。
這純屬是沒事找事型的,沈岑風覺得這幫人也是閑的蛋疼了,想着這幫人私底下悄咪咪地盼着人趕緊死,他就覺得後脊背發涼。
玉瑤郡主聽完笑得趴在桌上:“挺好挺好,你在禮部好好鍛煉着,以後咱們家裏的婚喪嫁娶就靠你了。”
沈岑風:“……”
……
顯然有慈母心腸的不止玉瑤郡主一個人,韓氏吃完宴席就把兒子叫到自己住的客院裏,從懷裏掏出兩個紅布包遞給他:“呂兒啊,這是沈家兩個夫人給我的回禮,我瞧着值不少銀子,你拿出去換錢,以後出門應酬就不愁沒銀子了。”
韓呂低頭一看,一個是通體無暇的羊脂玉镯子,一個是祖母綠的赤金戒指,不僅材質值錢,樣式也無比精致,他忙道:“這怎麽使得,娘您自己留着戴吧。”
韓氏不在意地把東西塞到兒子手裏:“給你你就拿着吧,我老婆子一個穿戴什麽無所謂,倒是你在外頭不能失了顏面,再說要不是你媳婦怎麽都不肯出陪嫁錢供你打點,我哪裏用得着操心這個。”
韓呂無奈道:“陪嫁是娘子的私産,她想怎麽用別人沒權利動一手指頭,再說兒子自己有錢,用媳婦的錢那不是成了吃軟飯的了?”
韓氏用力一拍椅子扶手:“就你們有理,我就是那無理取鬧的了!再說哪個敢動她陪嫁,我一說她就哭,哭着哭着就拔劍,拔完劍了誰還敢說話?一邊拔劍一邊說‘好怕好怕’,我才害怕呢!老婆子我還想多活幾年啊。”
韓呂低聲辯解道:“福兒有時候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您多擔待些。”
他看韓氏雙眉一挑就要發火,忙道:“這首飾您要是不想要我就托人當了,錢您收着吧。”
韓氏想了想道:“也是,你留着沒幾天就要進你娘子兜裏,還是留在我這兒好,你要想用了什麽時候都能問我要。”
韓呂剛想說一句‘娘子不是那樣的人’,看見韓氏臉色,生生地把話咽了回去。
韓氏見他臉色不大好,急的跳下椅子,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我兒,你這是怎麽了?”
韓呂扶額道:“方才在宴上陪娘子的堂叔和堂弟喝了幾杯,菜倒是沒怎麽動,現在好似有點上頭了。”
沈家人對他不滿他也知道,但也沒法子,只能生受了。
韓氏不知道從哪裏摸出個油紙包,裏頭包着七八塊精致點心和瓜果:“這是沈家桌上擺的點心和果子,娘吃了一塊覺着好吃,也沒舍得多吃,都給你留着呢,你餓了就先吃這個墊墊,我讓丫鬟到沈家廚下問問,看能不能給你再做點。”
韓呂神色複雜,低聲道:“娘……”
韓氏把點心往他手裏一放,緊趕着吩咐丫鬟去沈家廚下,叮囑道:“讓他們下一碗熱湯面和水蒸蛋過來,多放香油少放蔥花,我兒不愛吃蔥花。”
她叮囑完又對着兒子道:“你趕緊吃,沈家廚下那邊還不一定會給你做呢。”
她見韓呂吃了一塊下肚才放心,韓呂低聲道:“您放心,來者是客,沈家不是那樣的人家。”
韓氏喝了口茶,一抹嘴巴:“那可未必,你是沒看沈家那兩個夫人,眼睛恨不得長到頭頂上去,我說話也愛答不理的,主子都這樣,下人哪裏是好相與的?”
韓呂沒忍住道:“您當着沈家長輩的面兒數落福兒,她們心裏自然是不樂意的,您又何苦這樣呢?”
韓氏臉一下拉的老長:“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原本還不信,今天算是見着了,你如今是有了好媳婦了,還要我做什麽?我幹脆收拾收拾回老家得了!”
韓呂知道正常的說服方法沒用,只好用韓氏的思維下了一劑猛藥,連連苦笑:“兒子自認是個有本事的,但這幾年娶了福兒,沈家的長輩也沒少對兒子提攜照拂,您當着他們的面苛責福兒,若他們一怒之下想要卸了兒子的差事,那也是易如反掌啊……“
沈家人當然沒那麽極品,也沒手眼通天到一個五品的武将說免職就免職,不過這話跟韓氏說還是綽綽有餘的,她吓得臉色煞白,緊緊地攥住韓呂的手:“兒啊,娘不會害了你的前程吧!”
韓呂本來沒想過說這番話的,但今天見了沈家人卻想到這麽個主意,見把親娘吓成這樣,心裏也頗不落忍,但他也不想妻子女兒整日受老娘的氣,忍着愧疚,輕輕點了點頭。
韓氏想到自己可能害得兒子以後仕途不順,被沈家人排擠,心砰砰亂跳,眼淚婆娑:“娘寧可自己死了都不要害你,我,我這就去跟沈家人賠不是,讓他們放過你。”
韓呂忙道:“您不用這般,只要以後對福兒和蘭蘭好點便可,沈家人看見了自然也就不記恨了。”
韓氏忙不疊地點了點頭,這時候夜宵送上來,韓呂也沒了胃口,匆匆吃了兩口就回屋睡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家人驚奇地發現韓氏竟然客氣不少,對沈福安臉雖然僵硬,但好歹面上過得去了,沈福安對她的要求一向很低,對現狀倒也滿意。
沈晚照兄妹倆在家裏歇了兩天便坐上馬車趕往學校,期間嘿嘿仍舊想偷偷坐上馬車偷渡,被兩兄妹一人揍了一頓逮回院裏。
它沒想到兩個鏟屎的竟然敢犯上,接下來的幾天見誰都吊着一張毛臉,它一怒之下把沈家池子裏養的錦鯉逮了十來條,晾在岸邊做魚幹。
回到書院沈晚照仍舊帶了大包小包的給同窗分,她又給尚昭留了份帶過去,沒想到才走到他院子門口,他正準備往外走,見到她過來,唇角微揚:“阿晚是來找我的嗎?”
沈晚照點了點頭,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家裏廚子炸的麻葉子,我們家長輩突然想吃,沒想到炸的多了,所以給你們帶了點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看見評論區有人議論韓氏,其實這個老太太刁蠻刻薄尖酸不講理沒文化但一點都不難對付╮(╯_╰)╭,總比那些口蜜腹劍好折騰,而且她疼兒子就是很好抓的一個軟肋,要不是嫁過去的是福姐兒,換了其他心眼多的,早就把老太太整治的服服帖帖了,泥萌想的太複雜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