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只大大

“諸位……”

那前來主辦的長老想來也是某家仙派有威望的,只是擡了下手說了幾個字的功夫,天淨臺下面鬧哄哄的人立即安靜了下來。

“今日我仙道在天淨臺召開屠魔大會,不僅是為了為我們無辜死去的仙友報仇,更是為了除惡揚正,秉持大道功德,匡扶天下正義……”

“荒唐!”饒是跪着,褚向衍的上半身卻依舊是筆直如竹,他冷笑道,“也就你們這些自诩名人正道,誰不知你們背地裏做的龌龊事有多麽肮髒,真是虧你活了一大把年紀,真是都給活到狗肚子裏去了。”

“長老,此逆賊口出狂言,竟敢污蔑我仙道,挫骨揚灰也當真是便宜他了。”

“對,不能就這麽輕易繞過他!”

“你們可知道他是誰?他就是那魔頭薛荀一條忠心耿耿的狗,手染鮮血,卑鄙肮髒,當日割鹿崖一戰時我們有多少仙友都是死在了他手裏!殺了他!殺了他!”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一時之間激起群憤,更有甚者已經拔劍出鞘,紅着眼想要撲上來要将他碎屍萬段。

褚向衍卻是笑了。

看,什麽狗屁的仙道人士,不過也只是一群亂狂亂吠的野狗罷了。

……尊主,屬下很快就來陪你了。

他肆意的笑着,目光一一從天淨臺周圍那些嘴裏不停叫嚣着的人的臉上劃過,卻在一人的身上微微停頓了下。

那人一身黑衣,許是也感覺到了他的打量,伸手将頭上戴着的鬥笠拿了下來,唇角帶笑,勾起一抹邪佞妖嬈的弧度。

那張面孔陌生的很,褚向衍自許是未曾見過此人,正要扭頭收回目光,卻見那人從腰間拿出匕首,伸手将散落在側處的一縷青絲割了下來。

手指輕輕一撚,那縷青絲就掉到了地上,旋即只見那人重新又戴上了鬥笠,轉身沒入人群中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其他人還在吼着,叫嚣着,根本就無暇去顧忌這一人。

自然,也就沒有人注意到褚向衍眸底那難以置信的震驚。

……尊主他,還活着?

褚向衍無力地合上眼,眼眶微紅,就連那眼角處也是濕潤着的。

薛荀的年紀比他們左右護法甚至是還要小上幾歲,在前任尊主昭告他是下任尊主的時候,褚向衍自是心裏不服氣,便去找了薛荀比試。誰知那小少年也是個狠的,直接一匕首插進了他的腰裏。

“知道你為什麽比不上我嗎?因為,你的心不夠狠,自然也就坐不上這尊主的位子。”

褚向衍抹掉嘴角的鮮血,惡狠狠的說道:“下次,下一次,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下一次?好啊,我随時恭候。”小少年站起身來,神情倨傲,旋即就用手上的匕首割了一縷青絲比劃了比劃,“唔……只要你下一次的時候割下來我的頭發,就像這樣,我就算你贏如何?”

“好,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自打那以後,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不用說是割下一縷頭發了,再後來,就連近身攻擊他都沒有得手過幾次。

褚向衍此時心裏卻是竊喜着的。

活着,活着好啊……

薛荀離開天淨臺後,繞過後山,往最深處的一片竹林處走去。

這會兒屠魔大會剛剛開始,所有人都是你推我我擠你的往前面擁着,誰也沒有功夫去注意一個倒着走的人,更有些人甚至是把他往後推了幾步。

“啊呸,礙手礙腳的,淨在這裏擋老子的路!”

薛荀捂着隐隐滲出血跡的胳膊,眸底陰鸷,下意識的舔了舔幹澀的唇角,将那人深深記在心裏後,旋即一轉身就繼續往前走去。

不急,仙道欠他這麽多筆賬,有的是時間一一給讨回來。

他記得,天淨臺乃是仙道中天然靈氣較為充沛的一處地方,故因此有能人前輩利用此地的優然地勢,設了一方聚靈陣。共有十二處小陣眼,分別對應天地玄黃,東南西北等各處靈脈,只要毀掉一處,聚靈陣就會在剎那間化作惡靈陣,将這裏的靈氣瘋狂吸納進陣內,到時自然會引發山崩地裂,人人自顧不暇。

薛荀忍着痛,一咬牙就鑽進了竹林內,彎彎繞繞了許久他這才看見立在幾棵拔天高竹中間的石碑。

“啧,一塊破石頭還藏得這麽隐秘,我要是不搞點破壞,那還真是對不起你的藏身之處了。”

薛荀冷笑了一聲,強忍着胳膊處的劇痛,竭盡他身體內好不容易攢在一起的真氣,一同續于匕首尖處狠狠地砍了下去。

他只要、只要毀掉上面的字就好!

‘铿——’

那是金屬落地發出的聲音。

薛荀手腕一痛,受反彈之力踉跄着後退了幾步,擡頭一看,正正對上傅子蘇那如月色般清冷的眸子。

不妙!

這該死的怎麽就陰魂不散呢?

薛荀下意識的轉身就要逃,可傅子蘇卻比他還是要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縛于身後,旋即将人狠狠地往竹子上一壓,清冷的聲線響起:

“你剛才,想要做什麽?”

“……我做什麽?我做什麽還用得着你來管?!”說着,薛荀一咬牙,另一只尚且空閑的手忽化作利爪,直直地向傅子蘇勾去,卻也只是在瞬息之內被他抓住,一并縛在了身後。

傅子蘇又冷聲道:“你可知道,毀了聚靈陣會是何等後果?”

薛荀冷笑一聲,轉過頭去,不再看他。

他的事情,傅子蘇有什麽資格來過問?

傅子蘇神情微有愠怒之色,他一手将鬥笠扔掉,掰着薛荀的下巴就把人硬生生拽了回來。

“薛荀,回答我。”

“……後果?呵——我只知道,我不毀了這聚靈陣會有什麽後果!”薛荀此時神情陰鸷的很,“傅子蘇,你最好現在就把我殺了,要不然……別怪我日後心狠手唔……”

未等他說完,傅子蘇忽地手起手落,将人打暈了過去。

他接住薛荀倒下來的身體,看見胳膊處因着被血跡染紅而變得深黑的衣服,不由皺了皺眉頭。旋即彎下身子,伸手從薛荀的膝蓋處勾起,将人抱起離開了此處。

竹林深處除卻竹子外,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巨石也是淩亂的散落在各處,正好能夠将馬車遮了個嚴實。

方叔從馬車外鑽了進來,神情有着種說不出的古怪,“少主,剛才那人可真是仙門的傅子蘇?老奴、老奴應該是沒眼花吧?”

“沒眼花,這總該是行了吧?”慕容子瑜放下簾子,撇撇嘴道,“難怪仙道衆人都傳仙門弟子不好女色,敢情是在這兒等着呢?”

“……”方叔有些方,頭疼道,“少主,更重要的不應該是……”

“不應該是那傅子蘇為何會跟郇一如此親近嗎?”慕容子瑜接着他的話,語重心長的說道,“方叔啊,你家少主今年才剛滿十八歲,還沒到健忘的程度呢,乖,放心好了。”

方叔:“……”

“不過,我倒是覺得有意思多了,”慕容子瑜用手指點了幾下下巴,眨了眨眼狡黠道,“畢竟,身上那股好聞的天山海棠香可不是誰都能夠用得起的。”

“海棠香?什麽時候的事?”方叔疑惑了。

慕容子瑜又道:“天山乃是位于魔道境內,就連我們喝的仙露也是從那邊運過來的。聽聞魔教尊主的房間內就擺了不少的天山海棠,就連平日用的熏香都是用天山海棠曬幹後研磨而成的,用的時間久了,自然身上也就帶着味道了。”

方叔還是有些不懂,“這跟郇一又有什麽關系?”

“郇一?郇?荀?薛荀?”慕容子瑜又笑道,“這會兒應該懂了吧?”

“……不懂。”方叔很誠實。

慕容子瑜:“……”

“……回去本少主就讓方嫂休了你!”

薛荀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透了,透過窗棂甚至是能夠看到懸挂于夜空中一彎清冷的月牙。

只是,被人縛起手腳的感覺實在是不怎麽好受。

剛在薛荀尚是在昏迷中的時候,傅子蘇就已經将他臉上胡亂抹着的東西給擦掉了,又檢查了一遍傷口,抹了些傷藥,誰知剛做完這一切薛荀就給醒了。

因着傷藥還沒有滲進去,這會兒薛荀更是連件裏衣都未穿,外面夜風一陣一陣的吹進來,直凍得人打哆嗦。

薛荀當即就頤指氣使的指使道:“去把窗戶關上,我冷。”

“……好。”

傅子蘇起身,将推開的窗戶帶了過來,又順手拿了件幹淨的外套蓋在薛荀身上。

薛荀生的本就是極為白淨,肩窄腰細,身材各處都是恰到好處,尤其是那精致的鎖骨處,一枚血紅的鳳尾花妖嬈綻放,更加令人不忍移開目光。

傅子蘇盯着那鎖骨處看了許久,眸底情緒沉沉浮浮波動,剎那間卻又好似是有一層迷霧将其遮住,令人猜不透。

他将衣服蓋在薛荀身上,又往上扯了扯,直扯到了下巴處才算了事,“你出來這幾天,有沒有惹是生非過?”

薛荀此時正在閉目養神,聽到這話睜開眼,眼底盡是譏诮,“你以為我很樂意跟他們說話?”

傅子蘇輕垂眼簾,“嗯,沒惹事就好。”

薛荀卻是忍不住了,“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帶你回秋白山。”

“你明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薛荀咬牙道。

“我可以打暈你。”

傅子蘇回答的甚是理所當然。

“……”

作者有話要說:

薛荀:打暈我?好,膽兒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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