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九只大大

“嘶——真疼,你們說那魔教也真是夠嚣張的,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跑到仙道來救人?”

“……可不是,說起來……到現在我胸口被踹到的那一腳還在隐隐作痛。”

“唉,你們就知足吧,相較于割鹿崖那一戰,這點兒傷還算得了什麽。”

“說的也是。”

……

此時陽光已經漸漸消失,瑰麗的雲霞布滿天際,紫色與紅色交替,夕陽柔和地散發着最後的光亮,透過窗棂映在薛荀臉上,一種說不出的溫潤細膩。

傅子蘇眼神動了動,旋即上前将窗戶關上,又把薛荀安置到椅子上坐好,這才說道:“你身體虛弱,盡量少吹涼風。”

薛荀被他扯了個踉跄,撇撇嘴,被縛仙索絞在一起的雙手也順勢疊放在膝蓋上,好讓自己舒服點。半晌,聽着外面的吵鬧聲遠了些,他才低聲問道:“……都被救走了嗎?”

傅子蘇看向他,“沒有,只救走了一部分。”

薛荀擡頭,“褚向衍呢?”

傅子蘇沒有立即回答,倒了杯茶推到他的面前,才道:“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薛荀掀了掀眼皮,涼涼開口:“最起碼比你好。”

跟一個他猜不透心思的人在一起,更何況眼前這人還是他的死對頭,怎的不令他心生防備。

傅子蘇摩挲着茶杯,許是天色有些暗的緣故,神情看上去更有幾分令人捉摸不透,“……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

“相信?”薛荀譏诮一聲,“你想讓我怎麽相信你?我現在連命都在你手上,只要你傅子蘇出去喊一句,随便是個人就能夠把我給剁了,我還有什麽理由不去相信你?”

“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也不會将此事告訴除師叔之外的任何人,”許是覺得不夠,他又添了一句,“也包括師兄在內。”

這倒是令薛荀有些詫異了,他擡頭看向傅子蘇,卻見那張臉上的神情依舊是冷淡的很,跟往常見得一樣,沒什麽不同。

頓時湧到嘴邊的話又盡數被他吞了回去。

說實在的,若不是因為系統世界的任務擺在那裏,眼前這人倒也不失是位可交的是知己。可當日上割鹿崖之前,他明明已經算好了一切,就連最後遭遇下屬的背叛都是他精算好的,怎麽偏偏到了傅子蘇這一步就出了問題。

可若不是他救了自己,自己也活不到現在;

可若不是他救了自己,系統任務也不會失敗,他也不會被系統世界所丢棄,更甚至是早已經到了他想去的世界,跟未來的朋友、家人已經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薛荀現在心裏很亂,一團糟。

一團雜亂的毛線甚至是連個線頭都沒有,你讓他怎麽去解。

見薛荀突然安靜了下來,倒令傅子蘇有些不适應,未等他開口,就聽薛荀先問道:“……你知道,我手上沾了多少條人命嗎?”

傅子蘇默然,不語。

“你不知道是應該的,說實話,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忤逆了我,我看着不順眼的,通通都殺了個幹淨,只有這樣,我才會得到自己想要的。”薛荀眼角微挑,嘴角勾起一抹魅惑邪肆的笑,“那些名利和權力,還有那些人心裏對我的恐懼,可比你們這些僞君子口頭上挂的虛名好用多了。”

傅子蘇點了油燈裏的燈芯,暖暖的火光打在他的臉上,有這一瞬間的飄忽不真實,“等過了明日,我便帶你回秋白山。”

‘哐當——’桌上的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薛荀的神情陡然陰鸷起來,“你到底要我怎麽說你才會懂?!傅子蘇,你我根本就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以前不是,現在不是,将來也不是,永遠都不是!”

“我知道。”

“知道?呵——你倒是說得輕巧!”薛荀薄唇輕扯,眼睛幽黑的仿佛深潭,“你若真是知道,就應該遵循割鹿崖上的一切因果,讓薛荀這個人徹底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不是現在站在這裏與你說話!”

薛荀現在已經是處于崩潰的邊緣,就好比是你在他肚子裏塞了顆□□,在快要爆炸的時候卻還要讓他硬生生地忍着,吞下去。

他已經受夠這一切了。

只要傅子蘇殺了他,說不定、說不定系統世界還會将他召回,給他應有的結果,那這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不會白費,忍受的無邊孤獨也會結束。

他已經不想再看着身邊人的悲歡離合,他也想、也想要一個人去陪着他,給予他溫暖,有說有笑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像條喪家之犬一樣,依靠着別人的施舍來生活,随時都會被人一刀給切了脖子。

如果是這樣,那他還不如寧願死在傅子蘇手上,那也算上是死得其所。

可現在……可現在一切的一切你讓他該怎麽去接受……

……該怎麽去接受一個人人厭惡,無能又惡心的自己?

“……那你呢?”

薛荀看向他。

傅子蘇與他對視,聲音微有些低啞,“我殺了你,你又能從我這裏得到什麽好處。”

薛荀一愣。

旋即轉過身去,不語。

傅子蘇走過去,冰涼的手指輕撫上他的臉,逼迫他看向自己,“薛荀,看着我。”

薛荀随着他動作看去,只見那月色般的眸子波光粼粼,又仿佛水上拂開的波紋,讓人不由自主就被吸入裏面,若仔細瞧了,那隐藏在深處的悲戚就會慢慢地滲透出來。

薛荀呼吸跟着不由慢了幾拍,慢慢地挪開,躲開這種沉重的黑暗,輕嘆了一口氣,“你又何必……”

傅子蘇卻是直接俯身吻了下來,時輕時重,待薛荀反抗劇烈後才戀戀不舍的松開了。

那雙清冷的眸子愈發深沉幽暗,甚至是透着一股子森森的餓勁。

薛荀頓時就炸毛了,“傅子蘇!你這是什麽惡趣味?!”

一聲低笑從唇邊溢出,若是讓旁人瞧見了,比如說是古鴻,只怕這會兒連眼珠子都給瞪下來了。

傅子蘇手心注了些真氣,這才将跟跳蚤似的薛荀按了下來,随後他伸出手,用指腹輕輕抹去了唇邊的水漬,這一舉動直接又把薛荀給激了起來。

薛荀直接把縛仙索擡到他眼前,咬牙道:“傅子蘇,給我解開!”

“不解。”

“……”薛荀怒道,“那行,你最好祈禱以後別落在我手裏!”

傅子蘇又貼近了些,神色溫和,“阿荀,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什麽?”薛荀冷笑了一聲,“傅子蘇,別跟我扯些有的沒的,這玩意兒什麽時候給我解開。”

傅子蘇低頭,“不解。”

“……”

薛荀暗自磨牙,等他恢複功力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這縛仙索給套到傅子蘇的脖子上。

簡直是要氣死他了!

他明明記得,小時候這人還不是這麽無賴的,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長殘了???

剩下的一日半內,不管薛荀怎麽踢桌子摔杯子的,傅子蘇坐在旁邊就是風吹雨打雷不動的,連個眼神都吝啬的給。

你鬧你的,我喝我的茶。

多好。

等到薛荀鬧累了,哼哼唧唧的躺在一邊不動了,傅子蘇這才上前換藥,順便給這只不消停的跳蚤喂些流食。

薛荀這些年懶散慣了,就連骨子裏都帶上了一股懶勁,好不容易有人伺候着,雖然這人他看着也不怎麽順眼。可……有一個總比什麽都沒有強,也就将就着用了。

次日傍晚時分時,傅子蘇從外面帶了個黑色鬥笠回來,二話不說就将薛荀打暈,将鬥笠給他戴在,帶着人禦劍飛行離了客棧。

薛荀身上的傷口雖然比以前好了許多,可內傷還是重的很,就連禦劍飛行都有些吃不消,兩人只好走走停停的,又加上某人是個不消停的,花的時日也就更多了些。

好不容易到了秋白山山腳下,傅子蘇在前面走着,倏地只覺手中縛仙索一緊,回頭一瞧,就見某人已然是一屁股蹲在了地上,無賴道:“這山這麽高,我要是爬上去半條命說不定也就沒了,不爬,說什麽也不爬!”

傅子蘇看向他,道:“那就先休息一會兒。”

薛荀更是無賴了道:“我現在可是內傷,不僅傷不得,還氣不得。”

“……”傅子蘇默然,“那你想怎麽樣?”

薛荀頓時來勁了,當真是思索了好一番後才說道:“不如你把這縛仙索給解開,我們再去吃些玩些,也讓你休息休息,到時說不定我也就有力氣了。”

“……”傅子蘇靜靜看着他,那眼神頓時令薛荀心裏有些發毛。

“……看、看我做什麽?是我臉上有東西嗎?”薛荀說着,伸手往臉上一把,低頭一看,什麽都沒有。

再擡頭時,卻見傅子蘇已經走了過來,然後在薛荀呆愣的目光中蹲下身,一手扶上薛荀的背,另一只手從他的膝彎下穿過,稍一用力,就将人騰空抱了個滿懷。

薛荀看向傅子蘇的目光更是驚悚了。

“……傅子蘇!!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着某些不為人知的特殊癖好?”

傅子蘇道:“沒有。”

薛荀疑道:“當真沒有?”

傅子蘇道:“嗯。”

薛荀氣沖沖道:“那好,不嫌累你就抱着吧。”反正論臉皮厚,還沒有幾個人能夠比得過他。

再者這會兒又是荒山野嶺的,誰能看得出來。

上梧真人這幾日着實是吃不好,睡不穩,坐立難安,只好每日都在竹屋內焦急的走來走去的,嘴裏還念念叨叨的,“你說這都是第幾日了,可千萬不要出什麽差錯啊,還有,這荒郊野嶺的,想當年老夫也是仙門的一枝獨秀啊……”

他剛念叨完,一擡頭,就看見一人踏夜色而來,他連忙追了出去,看到他懷中抱着的人時也是一愣,“子蘇,這是……”

“嗯,”傅子蘇繞過他,走進竹屋內,“睡着了。”

“……”

上梧真人進了屋,正好看見傅子蘇将人放在床上,拿掉鬥笠,又挑了調暖和的被子蓋了上去,動作堪稱是輕柔至極。

想起這些時日內他從外界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心中不禁暗暗擔憂,最終是重重嘆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轉身走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打卡打卡……蹦!啥卡拉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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