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水管被砍

門從裏面打開, 一位穿着棉布襖子的老人出現在兩人的面前，一瞧見她何禾頓時就笑了, “阿婆, 我回來了。”透過打開的門可以瞧見裏面的人正圍着火爐烤火，身上都穿得很厚實。

“回來了, 快進來，外面冷。”

将門推開, 兩個人一下子出現在衆人面前, 所有的人都盯着這邊就同是瞧新孫女婿似的。

鄧階一瞬間也有點懵，不過他一向膽子大。

阿婆細細的打量着站在孫女旁邊的男孩子, 長得倒是蠻好看的, 只是這性格瞧着就不是一個忠厚老實的（鄉下人都喜歡找一個忠厚老實的人, 這樣比較可靠）, 依舊很熱情的歡迎：“這就是你那同學吧，長得可真俊。”

被誇獎的鄧階被裏面的熱氣一撩，面色頓時有點發燙。

“婆婆好, 叔叔爺爺好。”

“嗯，好，快進來吧！”

火爐不是燒木炭，而是直接燒柴火, 有火焰散發的熱更多。

阿婆拿兩個凳子擺在背門的方向, 讓兩個孩子坐下來烤火，外面冷。

沒有何禾預想的各種問七問八的情況，阿婆他們只詢問了一下鄧階的成績以及簡單的家庭情況, 這讓何禾松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被追問。

阿婆起身去做飯時 ，何禾也跟着走進了廚房，廚房裏面比較黑一進門就需要開燈，阿婆按下開關走去竈旁邊，拿着茅草引火，何禾在一旁站着看着阿婆點火。

“你爸媽準備大年初二回來？”

“嗯。”

火已經點燃，阿婆将火架好，将鍋放下來，何禾自覺地坐在竈前面看着火。

“剛剛我帶着同學是從後山過來的，不好意思遇見人。”何禾盯着那紅黃的火焰小聲說，“在路上就遇見了大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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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還覺得害怕？”阿婆将油倒進鍋裏，發出茲拉的聲響，“這有什麽好怕的，都是同學，誰會說什麽。”

“我怕他們誤會？”

好笑的瞧着自家孫女，什麽都好就是做事太一板一眼，從小心眼就不靈活，心裏默默嘆了一口氣，她将菜倒進鍋裏說：“誤會什麽？現在還有誰規定只能交女生朋友了麽，你同學沒哪兒去帶回來住就行，不怕別人說起。”

何禾的臉一會兒就被火烤得紅撲撲的。

好像也不是随便亂說（害羞）。

鄧階默默的坐在外面，旁邊都是一群熱情得難以招架的陌生人，被問時只好認真的回答每一個問題。

有點發愁。

“快出去吧，你同學人不生地不熟的，若是不習慣可以帶着在這附近轉轉。”阿婆将人趕出去。

大家都年輕過，誰還真的不曉得女孩子的心思，只要不做壞事，阿婆從來不在意這些交往，正常的交往是應該的，要不然就想電視裏說的那樣之前死活不讓交朋友，等到大學一畢業就巴不得立馬找到男朋友。

男生都是天上蹦下來的麽，想要就能遇到。

好笑的将鍋鏟放下，“記得別太久，一會兒就吃飯了。”說着從旁邊拿起鹽袋子放鹽，放味精。

“嗯。”

臉上帶笑走到之前的座位坐下，“你想不想出去轉轉。”何禾小心翼翼湊在鄧階身邊低聲問。

鄧階立馬點點頭。

一走出門，寒風迎面吹來，鄧階卻是松了一口氣，伸手拍旁邊和好的腦袋：“我去，你怎麽就一個人走了。”

“去後邊給阿婆看火。”何禾仰着頭望着他，臉上還是紅撲撲的一雙眼睛快活得帶着亮晶晶的光芒，“你也會害怕嗎？”

“當然不怕。”鄧階嘴硬。

阿婆家在山腳下，旁邊的人并不是特別多，右下方的五奶奶家一家人都沒有回來，自從五奶奶的兒子發家後他們一家人就搬去了省會城市，帶着鄧階沿小路往下走，“你以前去過鄉下麽？”

搖搖頭，鄧階望着完全陌生的環境，鄉下的房子都是單家獨院但是這裏的沒有小院子，屋前屋後都是大家可以過得路，當然也可以圈出一塊種菜，豬圈和廁所都在外面。

“你小時候在這裏長大？”鄧階好奇的問。

點點頭，“嗯，小時候我阿婆帶大的。”這裏的每一寸地她幾乎都走過，很熟悉但是這麽多年以來又變化了不少，最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哐當哐當哐當。”

下面傳來敲鑼打鼓打鼓的聲音，鄧階好奇的問：“怎麽了？”

何禾拉着鄧階往回走，邊走邊說：“可能有什麽事，我們先回去。”

回去時阿公和叔叔已經從家中離開。

“怎麽了？”何禾疑惑的望着走出來穿着圍裙的阿婆。

“不知道，村裏人要集合。”

多少年都沒有發生過這種要求集合的事了，阿婆不自覺的在圍裙上摩擦着手，還是有點擔心。

“走吧走吧，先回去，等他們回來再說。”阿婆将站在外面受凍的人都趕回屋內。

鄧階站在一旁一臉好奇，他還真的沒有遇見過這種事。

“娘，沒水了。”正在接水的嬸嬸拿着半盆水說。

“呀，那現在怎麽辦，先把飯坐好，說不定待會兒就來了。”

這一次并沒有向往常一樣，過了一會兒就來，連下面的幾家人也沒有水，這說明并不是水壓太低上不來的原因，天寒地凍夠折騰人的。

阿公和叔叔過了許久才踩着風雪回來，身上都是冰冷一片的湊在火爐旁邊伸着手烤火愁眉苦臉的說：“林家村的人将我們的水管和水庫都砍了，我們去大馬山看過，兩個水庫都被敲個稀巴爛，上面的水管有人爬上去看過被他們砍了。”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為何會發生這種事。

大過年怎麽能幹這麽不道德的事？

“那現在吃水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去大馬山山腳下挑水。”

自從有了自來水村裏的水井都荒廢不用，現在一時半會哪兒能弄出水來，只能去大馬山腳下挑水，大馬山山腳下走過去路就不好走，而且從這裏過去一趟就要走最少半個小時以上。

“那我們村的人就這樣慫？”

“山本來就是我們的山，只是不過水流的方向是朝着林家村，現在水少，兩村就起了紛争。”

“何家村的人就是慫，那麽多男的都在家，還讓人家欺負到頭上。”

男人彙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義憤填膺，一向溫和的阿公這次的情緒特別的激動，紅着臉梗着脖子叫嚷：“打回去，讓他們好看，我們村這麽多男人害怕他們不成，總不能讓他們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行啊，拿上鋤頭和砍刀，打死一個算一個，看他們還敢欺負人不？”

“要把老大他們都叫回來。”

被吓到的何禾瞧着義憤填膺的衆人，何禾面露恐懼勸誡：“直接報警，打架出事了就不好。”

“警察管個屁，村裏的事警察一向都不管，我們村隊裏的做事的那麽多，就沒有一個能為村裏做事的。”叔叔滿嘴的都是嘲諷。

“打架出事真的不好，都快過年了。”何禾繼續提議。

阿公惡狠狠的瞪了何禾一眼，說：“女孩子懂什麽，不要說話。”

被吓到的何禾默默的後退一步，鄧階就站在她身後看着那邊争論的男人們。

瞧着越說越兇，好像大家出人命都不是事兒的大人們，何禾跑到廚房去将阿婆請了出來。

聽懂的阿婆瞪了一眼阿公，“吵什麽呢，準備吃飯。”阿公阿婆有過口角，但是在衆兒孫面前從來未曾大吵過或者打過架，他們倆的關系一向好得讓人羨慕，平平淡淡的幸福，現在何禾才意識到阿公其實應該有點怕阿婆吧。

阿公一向話少 ，總是沉默不言。

晚上鄧階被阿婆安排睡在二樓五叔叔的屋裏，五叔叔出去當兵要三年後才能回來，被子阿婆都給他收拾好放在床上，時不時拿出去曬，現在直接鋪着就可以用，而何禾誰在阿公阿婆屋裏的之前嬸嬸家妹妹睡得單人床上。

晚上躺在床上，何禾想起了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一起的日子。

熟悉而甜蜜，可惜長大之後就沒有了。

“何禾，和阿婆老實說，你是不是喜歡那男孩子，還是那男孩子喜歡你？”阿婆的聲音在黑夜裏特別的溫柔，溫柔得何禾将自己想說的話都脫口而出，“阿婆，若是我說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你會生氣麽？”

那邊是長久的沉默，漆黑的夜裏只能聽見呼吸聲。

“你長大了知道有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阿婆都相信你。”

聽到這句話的何禾眼眶發熱鼻子發酸。

“何禾啊，你從小就比別人家的孩子早熟，阿婆相信你，但是你也要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做了選擇就不要後悔，阿婆也不圖你有什麽大出息來光宗耀祖，女孩子活得開心點兒。”

“阿婆，我一定會考上好大學的，等明年考上了暑假回來住好不好？”好好的陪陪那您，後面的話何禾沒有說出口，已經開始哽咽。

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睡醒就有人在外面狂拍門，何禾揉着眼睛就聽見外面急急的聲音：“昨夜猴子他們幾個将林家村的水管砍，住在外面的人說林家村的人操家夥趕過來。”

聲音特別的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