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重逢

衛生間在清川火鍋店出門右手邊拐彎進去, 旁邊的樓梯腳下放了一列裝飾用的縮小版的紅色火車。

上完廁所洗完手出來，何禾想着待會兒或許大家可以一起來這裏拍照, 走到店門口透過玻璃就瞧見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有多久沒見了呢？三年将近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再次見到的時候還是能夠一眼認出來。

一眼萬年, 何禾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高三最後一個學期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問了所有能問的人, 而那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過往的一切就如同是她做了一個夢。二模的時候得知他回學校辦出國手續，她鼓起平生所有的勇氣翹掉了下午的數學考試。

只不過是惘然而已。

現在回想起那最後的一段日子, 何禾覺得萬分的搞笑, 一個月的時間宿舍食堂教室三點一線, 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她沉默得幾乎沒有跟別人說過一句話，每一門都買了一本嶄新的輔導書，一個月她全部做完。

然後是超常發揮, 進入全班前五，毫不猶豫的在報高考志願時舍掉所有北方的學校。

很有趣對吧？何禾也覺得很有趣。

男生站在收銀臺旁邊，長身玉立紅黑運動鞋黑色運動褲黑色衛衣，頭微微下垂散落的碎發擋住眉眼瞧不清面容。

從這個角度能夠瞧見他左耳垂上的亮眼的耳釘。

只是和她有什麽關系？将皮筋抽下, 滿頭的長發瞬間散落擋住半張臉, 何禾伸手抓了一把使它越發的散亂飄逸，随後叫衛衣帽子戴在頭上，低着頭毫不遲疑的走過去, 沒有任何的遲疑與停頓就是那樣直接走到後面的餐桌旁。

“嗬——你怎麽這樣一副樣子？”站起來讓她走進去的林曉晨瞧着她的模樣被吓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扯下衛衣帽子，“沒什麽，就是頭繩突然崩了。”

女生尴尬的事包括在外面紮頭發的頭繩突然崩掉，那意味着你的頭發将散亂不堪，形象說不定會全無，絕對不是電視劇裏的頭發掉下來飄飄美女，因為頭發紮久了就會有印子，若是不夠長還會蓬松炸起來。

鴛鴦鍋裏才下了肉片和蝦滑，旁邊點的菜基本上都沒有下下去。

不自作多情，何禾也不會覺得這是一個完全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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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她還沒想好該如何見到他，或者說她現在不想見到他。

或許在剛開始認出來時，想着上去詢問幾個為什麽。

“你們先吃吧，師姐讓我現在去一趟實驗室。”何禾将手機等東西都塞進包裏說。

坐在對面的羅佳悅放下手中的筷子，難以置信的瞧着收拾東西的人，“诶，現在就要過去嗎，不能晚一點兒？”這才剛吃呢。

迅速的将東西收拾好歉意的對着她們笑了一下：“嗯，現在就要過去，有點急事，你們吃吧！”坐在外面的林曉晨瞧着她急急忙忙的樣子，連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讓她出去，“那你注意一點安全。”

“嗯，放心吧！”

右手拎着包左手将撸下來的帽子重新戴上，扯了扯散下來的頭發，何禾直接低着頭繞過隔斷的壁櫥向外走。

走過收銀臺時，一條修長的腿直接擋去了了她的去路，何禾頭也不擡直接繞開準備直接出門。

“小禾苗。”胳膊卻是一下子被人緊緊拽住，動彈不得。

何禾仰起頭望着他。

兩個人的變化都特別的多，曾經熟悉的模樣現在都增添了幾分陌生感，望着面前陌生的熟悉人，“鄧階，你放開我。”幾年的時間何禾長高了，之前光潔的額頭上留着現在流行的空氣劉海，人不再是之前柔柔軟軟的模樣而是增添了一分梳理的清冷。

“小禾苗。”

不松開手的鄧階底底的喚着她。

“你想做什麽？”

“我——”

“放開。”他還沒有說完何禾就直接出聲打斷，“鄧階，你放開我。”

沒能轉過神的鄧階緩緩的松開手，就瞧見記憶中的女孩毫不猶疑的直接推開玻璃門離去，沒有一絲的留戀。

“鄧哥？”收銀員擔憂而好奇的喚了一聲那個站在原地不動的男生。

李梓從門外走進來就瞧見靠在門外的石獅子上頹廢的抽着煙的男生，取下頭上的鴨舌帽對着望過來打招呼的收銀員點點頭，李梓踢了一腳那失魂落魄的可憐人：“啧啧啧，這是打算站在店門口色誘小姑娘？”

圍着他打量一圈，不得不說還真的特別不錯，脫掉三年前的稚嫩增添了男性魅力的人，加上那張讓人羨慕的臉蛋，果然就是吸引小姑娘的利器。

夢中男神。

狠狠的抽着煙的鄧階挪開腳，靠在獅子頭上盯着自己吐出來的煙圈不說話。

“啧啧啧，不是說找到了麽，怎麽還是這麽一副鬼樣子？”看不過去的李梓也懶得打量人，直接靠在一旁的牆上掏出打火機給自己點上問，“怎麽人家好學生不搭理你？”

“已經走了？”

鄧階難得出口對着向裏瞄的人解釋了句。

李梓驚訝，“這不是剛吃上麽，怎麽就走了？”誰家吃火鍋吃得這麽快，菜都沒下鍋吧。

吐着煙圈的鄧階懶得說話，低着頭看着自己瘦削修長的手指。

“那你現在怎麽辦？”

李梓讀完高中就沒有讀大學，他那破成績考不上啥好大學他也有自知之明，一高中畢業就開始混社會混得不好不壞，去年年初才收到鄧階的消息讓他一起來這邊的大學城開一個火鍋店，想着大學生生意不錯他也就同意了。

沒想到，這人是心思并不在這裏。

幸好這一帶的生意是真的還不錯，要不然他才懶得在這裏陪着他發瘋。

“不知道。”

“要不然就這樣放棄的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李梓咬着煙建議，“晚上哥帶着你去那一帶浪浪，別整天有事沒事的悶在你那破公寓裏。”

“滾吧你，”鄧階掐滅手中的煙，錘了那胡說八道的人一拳，“想要老子就這樣放棄，沒門。”

說完直接走進去向收銀員要之前收錄下來的何禾的個人信息。

瞧着自家兄弟執迷不悟的模樣，李梓将煙吐出來，揉了揉發疼的肩膀，對着那走上樓梯的人喊：“鄧階，你是失了智啊。”

鄧階理都沒有理他一句，直接離去。

坐電梯離開商城的何禾直接去了一樓的洗手間，望着鏡子面前相較于幾年前來說完全陌生的自己，扯着嘴角笑了笑，手捧着水澆在臉上，三年前都沒有哭過遲到了三年，她也不會哭。

笑一笑十年少。

大三下基本上就沒什麽課，只不過何禾星期五到是滿課，早上一二兩節《形勢與政策》公開課，早上八點的課遲到的人不在少數，特別是到了大三大四，基本上一大部分的人都起不來。

原本兩百人的教室 ，兩三個班坐得該滿滿當當，現在就只有一大半的人，四次課程換不同的老師上，也沒有哪個老師說要點名。

陳曦一大早就占了倒數第三排的座位，不聽課的話好寫作業。

“诶呀，你們倆能不能體諒一下我這胖子，慢一點。”林曉晨跟在何禾和羅佳悅後面喊。

羅佳悅腳快，走在最前面，“快點兒，馬上就要遲到了。”

拿着雞蛋灌餅和酸奶坐到陳曦占的座位上時，何禾坐在了一排四個座位的最左邊，一過去就瞧見趴在後面一排的桌上睡覺的人，和幾年前一樣那個人擡起頭望了她一眼，繼續趴下睡覺。

頭發亂糟糟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呼吸急促的何禾撕開酸奶插上管子開始喝，今天來的老師很漂亮，漂亮得她都不想玩手機。

“京東買東西真的是不錯，我個人覺得貨比三家還是他家比較合算，”作為一名女老師，漂亮女老師講起了她的購物史，下面正在聽的人寥寥無幾，這種課程最後的比重在網絡課程上。

雞蛋灌餅的味道時不時鑽進鼻子裏，何禾吃了兩口已經不餓但是還是覺得很誘人，口齒生津。

“喂，你後面坐了一個沒見過的帥哥。”正在喝水的羅佳悅突然湊近何禾耳邊輕聲說，“是真的很帥。”和何禾說完之後她開始和另外兩個人轉達這一消息。

大學室友永遠都在為你的終身大事擔心。

何禾下意識向後望過去，一下子撞進那雙居高臨下的黑色眼眸裏。

原本趴在羅佳悅後面桌子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挪到了她的身後，淡淡的撇開眼轉回身。

注意到她的耳尖有點紅，鄧階扯着嘴角笑了笑。

“那個，就是後後排那個笑起來很帥氣的男生，起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講臺上的漂亮女老師清脆的聲音吸引來了全班人的目光。

屏幕上給的問題是：“當前大力推進側結構性改革，使我國進入消費社會，這個說法對不對？”

鄧階的笑容僵在臉上。

聲音幹硬：“對不起，我不知道。”他又不是學生，會知道這個？

“喂，何禾，人坐在你身後，去要聯系方式啊！”羅佳悅湊近何禾小聲催促，“長得真的很不錯，別錯過。”

“我不感興趣。”何禾幹幹說。

“沒事，你不感興趣，我們感興趣。”羅佳悅說完那邊露出的是另外兩張特別感興趣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