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受傷

“知夏,搬回來住吧。”飯桌上,裴悅心還是決定再試試,這麽大一個宅子,就住着老兩口,裴悅心常常感到孤單。

“媽,我現在挺好,你讓我靠自己試試。”蘭知夏知道父母孤單,不過,四年前,她身無分文那麽窘迫的局面都熬過來了,現在她決定自己闖一闖。

“我答應你們,不去英國,留在S市。這樣可以嗎?”蘭知夏瞄了瞄自己的父親。

蘭天對她們母女倆的談話始終不發一言。不過他的心思也不是表面裝裝清冷就能掩飾得了的。

四年了,父女之間的那份怨那份仇那份恨,早就消散了。

父親是個典型的外冷內熱的人,蘭知夏還是知道的。每次回家,蘭天都是碰巧在家裏。蘭知夏從不點破,那就讓爸爸一直碰巧好了。只要他不再提蘇齊媽媽的事。

“我已經找到了一份設計師的工作。”蘭知夏看着蘭天。他的嘴角動了動,然後又低頭繼續吃飯。蘭知夏笑了,她夾起一塊紅燒獅子頭,放在蘭天的碗裏,

“媽媽,爸爸,你們就相信我一次,我不想靠“蘭天的女兒”這個背景。好歹我在英國,也拿過這個行業的最高獎,你們就放手看着我。在國內,是不是也一樣可以NO.1,可以嗎?”

裴悅心聽完,看着蘭天,這個女兒和對面這個陪伴了自己20幾年的男人一樣,都倔得很,認準的事,從不回頭。

“我給你兩年的時間,如果你到時一點名堂沒有,就給我乖乖回藍天上班。”蘭天聽出來了。蘭知夏的口氣聽着像是和他們商量,其實自己早就決定好了。

難得的是,女兒終于肯回S市了,雖然還是不回家住,不過,他早就知道她住哪了。

“行,蘭董事長,我們一言為定!”

裴悅心也只能認可了。

走出蘭家大宅,蘭知夏心裏無比舒暢。午後的陽光,揮灑在她身上,熱情無比。大門口,幼年時和爸爸一起種下的小松樹,已經長得很高很壯。這是四年來,蘭知夏和父親最愉快的一次用餐。蘭知夏摘下墨鏡和帽子,回頭對着宅子大叫:

“蘭天,裴悅心,有一天,你們會為你們的女兒蘭知夏驕傲的!”

說完,蘭知夏把帽子往天上一抛,跳進了陽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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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二樓的陽臺上,裴悅心淚眼朦胧,蘭天伸手擁着她,把她的頭,摁在自己的肩膀上。

臨下班的時候,助理高飛把點心全部打包好,放進顧子骁的瑪莎拉蒂。

“顧總,放好了,我可以下班了嗎?”

“帶着你媽去。”顧子骁遞給了高飛兩張顧氏旗下馨怡酒店的SPA年卡。

“我就知道老大最疼我。”

顧子骁上車,然後從窗口丢給高飛最後一句話:

“舒服完了,回來把南區的報表做了,我明天下午三點前要看到。”

“啊……”高飛蔫了。

一路綠燈。在楓葉公寓門口停下來,顧子骁給蘭知夏打了個電話。

忙音,再打,還是忙音。

顧子骁擡手看了下表,已經6點,這個女人病怏怏的,還在忙什麽?

顧子骁又連着打了幾十通電話,依然是忙音。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晚上八點,顧子骁開始煩躁起來。

這個點了,這個女人上哪去了?

蘭知夏從大宅出來之後,到郵局收了個從英國發來的包裹。這是自己之前就收拾好,讓妹妹知秋給她發回來的。

知秋是個很暖姐姐心的妹妹,無論姐姐做任何決定,她都無條件支持。蘭知夏很疼她。

從郵局出來,蘭知夏意外地接到了簡君瑤的電話。

“知夏,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幾天,你在國內?”簡君瑤畢業後去了英國進修文學碩士,和蘭知夏同在倫敦。在S市這個城市裏,蘭家和簡家同屬于一個圈子,簡君瑤和蘭知夏從小就認識,只是蘭知夏10歲時就去了英國,所以中間便斷了聯系。兩個人,算不上多熟悉,但是也不陌生。

“見一面吧。”

在零點咖啡廳,蘭知夏見到了簡君瑤。

“知夏,不再去英國了嗎?”

“我暫時想留在這裏。”

“去過阿格拉了嗎?”

“嗯,剛去過。”

“知夏,你還放不下蘇齊嗎?當年,不是你的錯啊。”蘇齊是蘭知夏心裏的疤,簡君瑤最清楚。

“都過去了。我們不提這些。”蘭知夏嘆了口氣,看着簡君瑤。

“君瑤,你回來有什麽打算嗎?”

“你知道,我是學古典文學的。在S市,我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麽工作。我爸爸希望我回公司上班,可是我還沒想好。也許會再去英國,也許不會,但是現在不想太多,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說吧。”

簡君瑤是簡氏的獨生女,蘭知夏知道,她其實比自己更煩。像她們這種家庭成長的孩子,要麽學成之後回家繼承家族企業,要麽找個好點的老公回來頂替自已繼承企業。簡君瑤從小嬌慣任性,大學沒聽從父母的安排,自已選了個文學專業。但是回到S市,依然面臨和她一樣的選擇。還好,她早上剛剛說服了父母,放手讓自己先試試。

“聽說那個賤人也回國了。”蘭知夏不止一次聽過簡君瑤提“賤人”這個詞。聽說“賤人”曾經搶了她一直喜歡的男人,而且聽說她還是輸的一方。

“那麽久了,你還沒過去那個坎嗎?”也難怪簡君瑤氣得牙癢癢,簡大小姐從小要什麽沒有?可是偏偏在她情窦初開時,被她口中的“賤人”打敗了,這麽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懷。

“知夏,那個賤人,也是從S市去英國的。像塊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說不定,你也認識。”

“呵,你也別再氣不過了,那個人在你口中也賤了那麽多年了,你就放過人家吧。”簡君瑤從不提那個女人的名字,開口閉口都是賤人。

呼!簡君瑤大力呼出一口氣!想想也不值,剛剛回國,打算好好休閑一段時間,不想讓那個賤女人壞了心情。

“瑤瑤!”門口有個男人從跑車裏跳出來,直奔過來。

“見鬼了!”簡君瑤沒好氣了白了他一眼。

“瑤瑤,什麽時候回來的?”池啓文一身休閑打扮,頭發打理得很精致,九分褲,哈皮鞋,帶着幾分雅痞。

“你真是陰魂不散,走哪跟哪。”簡君瑤一臉厭煩。

“呵呵,我心甘情願跟着你,說,瑤瑤,現在想幹什麽,想去哪?”

“沒看到我和知夏正在說話啊。”

池啓文這才注意到對面的蘭知夏。

“知夏?蘭知夏?”池啓文有點驚訝。

“那小子這次總算沒全瞎。”眼前的蘭知夏第一眼就沒讓人失望。

“你好,我叫蘭知夏,瑤瑤的朋友。”

“你好,知夏,我是池啓文,子骁的兄弟。”

“啊?”蘭知夏愣了一下,這才聽明白。

“你和顧子骁是朋友?”

“兄弟!”池啓文咬重了”兄弟“二字,一本正經的樣子。

“哦。”蘭知夏被池啓文的表情逗笑了。

“知夏,你和子骁認識?”

“嗯。”蘭知夏低頭攪拌咖啡。對于顧子骁,她心裏不知道應該怎麽形容,所以她只能“嗯”。

“什麽時候認識的?”簡君瑤收起了臉上所有的表情,望着蘭知夏。

沒等蘭知夏回答,池啓文馬上出來打哈哈了。

“瑤瑤,走,帶你去個好地方,你保證喜歡。”

他後悔說錯話了,簡君瑤對顧子骁身邊所有的女人都懷有敵意,他在她身邊做了快十年的護花使者,都打不動她的心。雖然他知道顧子骁對簡君瑤沒意思。實際上,簡君瑤自己也明白,自己和顧子骁走不到一塊去,但是她就是不喜歡他身邊有別的女人。所以池啓文才覺得,剛剛向蘭知夏介紹自己時提到“顧子骁”是犯了大忌。

蘭知夏不知道簡君瑤怎麽突然就變臉了。她笑了笑,望着簡君瑤,又看了看池啓文。池啓文使勁地朝她使眼色。

“我有事要先走了,你們聊,瑤瑤,再見。”然後又看了看池啓文,

“再見,池先生。”

蘭知夏走出門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剛剛那是什麽情況?怎麽和簡君瑤說着說着,她就變臉了,好像要把自己給活剝了一樣。蘭知夏甩甩頭,突然“哧”的一聲笑出來。

這是自已“闖闖”的第一課?如何應對瞬息萬變的人際關系?

如果是,那今天是失敗的,因為剛剛自己是逃出來的。

想到這,蘭知夏又是“哧”一聲笑出來。

“知夏。”

是顧子維。

這裏離顧氏不遠,顧子維這次真的是和客戶談完事情走出來,看到了在陽光下展開笑顏的蘭知夏,和那天在療養院看到的她一樣,真美!

早上剛剛見過的人,這會又出現,蘭知夏不禁心裏有點懷疑。她睜大眼睛,看着顧子維。

“子維哥,你又剛好路過?”

顧子維知道蘭知夏誤會了。

“我公司就在那邊,我剛剛和客戶見完面。”說完,把手中的公文包舉到蘭知夏的面前。

“哦。”蘭知夏笑笑,不置可否。

“我下班了,我們一起吃晚飯?”顧子維小心翼翼地看着蘭知夏。

“嗯,好吧。”蘭知夏沒有拒接,顧子維當她是朋友,她和朋友一起吃個飯,很正常。

顧子維拉開車門,讓蘭知夏先上了車。

“不是吧?”奔馳開走的時候,咖啡廳裏的池啓文皺眉了。

顧子骁對蘭知夏動了心思,他自己不知道,但是池啓文和霍川可是明白着。

那天在黑桃七酒吧,顧子骁走後,霍川在他背後就說了,

“這小子明明就對蘭知夏動了心,自己還在那猜!”

池啓文掏出手機剛想給顧子骁打個電話。

“顧子維?”簡君瑤望着離開的奔馳,也皺起眉頭。

池啓文回頭,

“你認識他?”池啓文也有點驚訝。顧子維的私生子身份,不容他在大衆面前過份曝光,何況他和顧子骁不合,所以,顧子骁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顧子維。簡君瑤剛從國外回來,居然認識他!

“哦。”簡君瑤的回答,明顯有點慌亂。那回避的眼神裏,更是包含了太多的信息。

池啓文黑色的眸裏,有那麽一抹不明的意味。他看着簡君瑤,慢慢地放下了拿着電話的那只手。

顧子骁坐在瑪莎拉蒂裏,他頭靠着座位。

10點!副駕上的點心早就涼了。

顧子骁望了一眼樓上的窗戶,那裏是黑暗的。那個女人,還沒回來。

她去哪了?為什麽不接電話?

街道已經安靜下來,豆黃的路燈投射在馬路上,印出了一個個昏暗的光圈。這條馬路車不多,行人也少。一到晚上,顯得冷冷清清。

這個女人晚上還會回到這裏嗎?她還有其它住處?回蘭家了?

顧子骁這才想起,自己對這個女人真的了解得不多。充其量,就是那麽幾個全世界都知道的信息:

她是蘭天的女兒,在英國長大,現在回到S市。唯一的一張“王牌”,就是他知道她的電話。這是昨天晚上她生病睡着時,他“偷”來的。

10點半。看來她不會再回來了。

顧子骁發動了車子,準備離開。

正在這時,他看到了顧子維的車停在對面的公寓門口。

是她!

她從顧子維的車裏出來。

又是顧子維!!她兩次放自己鴿子,都是和顧子維在一起!

顧子骁在方向盤上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

他打開車門,大步走向奔馳,還沒等顧子維回過神,顧子骁一拳狠狠打在顧子維的臉上。

“顧子維!”

“啊!”蘭知夏一聲驚叫!看到顧子維倒地,慌忙跑過去扶他,然後回頭一看,這才看清了一臉狠戾的顧子骁!

“顧子骁你幹什麽?”蘭知夏大聲朝着顧子骁吼着!

顧子維爬起來,用大拇指揩去嘴角的血絲。冷冷地看着顧子骁。

“子維哥,你還好嗎?”蘭知夏看到顧子維的半邊臉已經腫起來,嘴角流血。她轉過身,看着顧子骁,咬着牙,卻不再對着他說話。

“子維哥,我那有藥,你和我一起上去擦點藥再回去,不然臉就腫起來了。”說完,扶着顧子維,再不看顧子骁。

“知夏!”身後的顧子骁大步一邁,上前一把抓住準備轉身走人的蘭知夏。

“放開!”蘭知夏回頭,望着顧子骁,聲音清冷。

顧子骁沒有放手,但蘭知夏不着一絲溫度的聲音讓他的心如墜冰窖,他望着蘭知夏,眼裏滿滿的都是傷痕!

兩人僵持着。

顧子維看了眼顧子骁抓住蘭知夏的手臂,他上前揪住顧子骁的衣領,

“顧子骁,知夏讓你放手!”

顧子骁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顧子維,然後再次望着蘭知夏。

蘭知夏突然垂下眼簾,不敢看向顧子骁,但是卻再次冷冷地說出兩個字:

“放手!”

顧子骁心裏一陣揪疼,抓住蘭知夏的手頹廢地垂了下來,向後跌開一步。

蘭知夏轉過身,再沒回頭看顧子骁一眼,走進了大門。

樓上的窗戶亮起了米黃色的燈光的時候,顧子骁把車裏的點心抛出了車外,然後把油門一踩到底,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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