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廖駿生走到金今面前,将手裏的東西往上提了提:“這些在院子裏也能放。”
金今看了眼廖駿生,又看了眼站在一堆大型煙花邊上等他的武湛:“不然我們先放大的吧,放完再放小的。”
廖駿生點頭,沒有将塑料袋放下,只看向那一堆大煙花。
武湛笑着看金今:“我們先放哪個?”
金今指了指那個有大半個人高的煙花說:“這個吧。”
武湛點頭,将那個煙花單獨搬出來,點燃長長的引線,退後自然地拉住金今的手腕将他往後拉:“退一點,離煙花太近了。”
武湛抓着金今的手腕,将他拉到離煙花五米的地方,這時候引線燒到了頭,第一束煙花“嘭”一聲直沖雲霄,煙花炸開的聲音非常響,金今整個人震了一下,他擡起頭,爆開後的煙花像一把巨型雨傘罩在他們頭頂,拉出一條條銀白色的長線,一大箱煙花有十二發,金今擡着頭看呆了,一簇一簇眼花缭亂,每一發都有不同的顏色和花樣,金今眼睛映着五顏六色的光,時不時眨一眨眼睛,然後突然低下了頭。
煙花還在放着,廖駿生的餘光一直放在金今身上,所以此時他走到金今身邊問他:“怎麽了?”
金今伸手想揉眼睛,手卻被廖駿生一把抓住,武湛也察覺到金今的異樣,兩個人圍着金今,金今聲音中透着痛苦:“進眼睛了!”
廖駿生抓着金今的力道重了些,聲音卻是溫柔的:“我車裏有眼藥水,跟着我。”
武湛瞪了眼廖駿生,廖駿生皺眉看着他握着金今的手:“放開。”
武湛心中不甘,但也只好放了,一放開金今就伸手拉住廖駿生的衣袖,他現在眼睛像被刺了一樣疼,瘋狂溢出眼淚,什麽都看不清,他只好抓着廖駿生,廖駿生牽着金今很快把他帶到車上。
“把頭擡起來。”廖駿生讓金今坐好,幫他把座位往下放,然後輕聲對他說。
金今眼皮胡亂顫抖着,眼睛睜不開,嘴裏嗚嗚咽咽着:“疼死了嗚嗚嗚…”
“我知道,你手抓着我的衣服,別亂動。”
廖駿生以一種很不雅觀的姿勢跨在金今身上,俯着身子輕輕碰着金今那只一直在流淚的眼睛,金今十分抵觸廖駿生想把他眼皮扒開的動作,手腳不能動,只能嘴裏不停喊着:“疼啊真的疼!你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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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駿生低聲答應他,但還是毫不留情地将他眼睛扒開,很快将眼藥水滴進去,同時對着他的眼睛輕輕吹了氣,眼睛裏有個黑色的什麽,或許是煙碎什麽的,廖駿生又湊近了些吹了吹,金今終于不再繃着勁了,大概眼睛舒服了些,嘟哝着:“再滴兩滴。”
廖駿生聽話地又給他滴了兩滴眼藥水,金今漸漸舒服了,廖駿生拿了紙給他擦眼淚,金今像是經歷了一場什麽大手術,此刻頹喪地癱在座椅上喘氣,眼睛還紅着,血絲布滿眼白,涼涼地看着廖駿生,廖駿生坐在了邊上的座位上:“還要嗎?”
金今搖頭,此刻怒從心起,憤憤道:“放什麽狗屁煙花。”
“不是你主動跟着別人走的麽?”
沒想到這次廖駿生的反應和金今想象的不太一樣,他聲音低沉,冒着寒氣。
金今莫名其妙地看向廖駿生,廖駿生撇開目光:“還有一堆呢,繼續放嗎?”
金今覺得廖駿生陰陽怪氣,準備下車走,卻被廖駿生一把按住手,金今看他:“幹嘛?”
廖駿生語氣緩和了些:“可以放我的。”
“你的就不會炸到眼睛嗎?”
金今被剛剛廖駿生的語氣氣到了,此刻也咄咄逼人。
“拿在手上的,不會。”
廖駿生解釋。
“那會燙到手吧,我不放。”
說着金今想從廖駿生手裏将手抽出來,廖駿生卻還是不放,目光陰沉沉地看着金今,金今眼睛好透了,黑黢黢的眸子狠狠瞪着廖駿生。
“你要和別人繼續放煙花?”
廖駿生問,金今挑眉:“不可以嗎?”
此時,“別人”已經走到廖駿生車前,敲了敲廖駿生的車窗,廖駿生和金今一趟去得有點久,武湛等得有些憋屈,便跟了過來。
金今另一只手打開車門,看着車外的武湛:“怎麽了?”
“還放嗎?不然我們回去?”
金今搖頭:“放啊,那麽多放完再走,你放開我。”
金今看向廖駿生,廖駿生吸了口氣,松開他。金今很快下車跟着武湛去空地,廖駿生在車上坐了會兒,理智告訴他不用管了,回去休息,累了一天大晚上跑湖邊來放什麽煙花,可是情感又在告訴自己,那兩個人之間或許會發生些什麽,他不願意。
于是在車裏坐了五分鐘的廖駿生又下車了,沉着臉走到又放了一個大煙花的兩人邊上,手上拿着一副他平時開車用的平光鏡。
“戴上。”
廖駿生語氣不太好,透着命令,将眼鏡遞到金今跟前,金今不看他也不和他說話,只拿過眼鏡戴上,武湛在邊上朝金今站了站,心不在焉地看着唐岳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心形煙花。
三人各有所思地看完一場煙花盛筵,時間已經過了十一點。
廖駿生中午去了一趟公司,下午被家人喊去吃飯,還沒上飯桌突然被爸媽通知說要見一個姑娘,是大嬸家的某位親戚,司馬昭之心人盡皆知,所有人在廖駿生耳邊七嘴八舌地說這姑娘怎麽好,廖駿生在爆發的邊緣和親戚們吃了名義上的年夜飯,到九點才脫身回來。
他此刻看着金今被煙花映出亮光的側臉,心中一半疲倦一半酸澀,明明情緒已經滿了,可在夾縫中他依然能品出一絲甘甜,說不清原因。
“放完了,回去吧。”
武湛看向金今,金今的目光卻落在不遠處的地上,那裏有個透明塑料袋,裏面放着很多小型煙花。
“好,回去。”
金今說回去卻沒有朝車的方向走,他走向那個塑料袋,自然地提在手上,武湛看着他愣了愣,金今擡了擡下巴:“走啊。”
廖駿生一直不說話,跟在兩人身後,不知道在想什麽。
回去的時候金今還是坐武湛的車,廖駿生沒有發表異議,穩穩地跟着。
到了西山公館各回各家,金今僅剩的兩個客房被另外三人住了,武湛想睡沙發卻被金今強硬地趕回家。
廖駿生洗漱結束的時候距離十二點還有十分鐘,然後他聽到石子敲打窗戶的聲音,不知怎麽廖駿生的疲憊猛然被掃了一半,他起來,拉開窗簾,樓下站着個人,手裏拿着點燃的手持煙花,擡着頭看他。
“放不放啊?
金今眼裏是仙女棒映出的碎光,黃澄澄的光跳動着,目光直率地盯着他。
下樓的時候是23:53分,廖駿生打開院門走到金今跟前,金今遞給他一根已經點燃的仙女棒:“喏,你買的,幫你點好了。”
廖駿生接過仙女棒,金今彎下腰又從袋子裏拿了兩根出來用原來的仙女棒引火。
“還挺好看的。”
金今說,接着他側過臉看廖駿生:“你為什麽買煙花?”
廖駿生手中的仙女棒燃盡,也彎腰從塑料袋裏拿了兩根出來,他說:“路邊看到的,就買了。”
“那你買回來自己放嗎?”
金今又問,眼睛亮亮的,似乎帶着鈎子,廖駿生和他對視,兩人的瞳孔裏都泛着跳躍的光,他抿唇不說話,金今似乎精神又好了:“為什麽不說話?”
廖駿生眨了眨眼:“給你放的。”
金今的手一頓,将手中的煙花捏得緊了些,他大約猜到了答案,卻還是沒猜全,他猜廖駿生買回來是和他一起放的。
“擔心你怕吵,就買了些小的、沒聲音的。”
廖駿生又說,此刻金今手裏的仙女棒燃盡了,廖駿生将自己的遞給他,自己又去拿,拿了去過金今的火。
“不是說能趕走厄運麽?”
廖駿生說這句話的時候輕輕笑了,帶着股調侃,他自己都不信,但起碼是個好的寓意。
現在23:56分,金今的呼吸變得忽輕忽重,他時而看廖駿生,時而盯着手裏的煙花發呆,燃盡了都是廖駿生給他換的。
金今不說話,廖駿生卻像開了話匣子:“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你,有時候你太兇太壞了,有時候又像小孩子。”
金今低着頭抿着嘴,看廖駿生又給他換了一根。
“我自己心理也有點毛病,情緒也不太穩定,大部分時候都壓着,對上你就壓不住,會失控。”
金今擡眼看廖駿生,眼尾翹着,臉上有些不服氣:“憑什麽對我失控?”
廖駿生目光複雜,他停了幾秒才嘆了口氣:“對啊,我也想問,就是忍不住。”
“你給我滴眼藥水的時候還兇我。”
金今指的是廖駿生說他跟武湛出來放煙花,被誤傷到眼睛是活該。
“這件事啊。”
廖駿生淡淡開口,金今眼中又蓄起些怒氣:“對啊,這件事。”
“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廖駿生停了停,把金今手上的熄滅的仙女棒拿掉放在一邊,似乎有些不自在,他一邊整理放完的仙女棒一邊準備開口,眼睛也不看金今。
“那是因為我吃醋。”
廖駿生說,說得很是平淡,金今卻從他別扭的表情裏讀出一絲醋意,心中猛然一顫。
“哦。”
金今摸了摸鼻子轉過身彎下腰,從塑料袋裏又掏了幾個可以放在地上玩的煙花,他蹲下,心不在焉地打打火機,打了好幾次都沒有點上火,廖駿生跟着他蹲下,從他手裏拿過打火機:“我來。”
金今縮着身體看廖駿生點小煙花,點出來之後小煙花在地上“咻”一下子飙到老遠,廖駿生看向金今:“還點嗎?”
金今心裏沉了一口氣,冷不丁繼續剛剛的話題,語氣任性:“你為什麽吃醋?”
廖駿生看着他尚未反應,金今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又繼續說:“因為喜歡我嗎?你這麽喜歡我嗎?”
23:59分。
廖駿生看着金今笑了下:“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麽對你才好,聰明歸聰明,就是喜歡戳人弱點。”
金今從廖駿生手裏搶過打火機,他垂下眼,纖長的睫毛蓋住眼睛,随便拿出一個放在地上的煙花:“這個煙花點燃之後是紅色的話,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作者有話說:是什麽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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