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戲精
“他在睡覺。”
金今迷迷糊糊聽到一個低沉的聲音,若隐若現又遠又近,他覺得渾身酸痛,翻了一個身之後又聽到其他人的聲音,帶着粗魯、憤怒、和不吵醒他誓不罷休的毅力。
金今皺了皺眉,從床上坐起來。
“吵什麽?!”
金今倒吸一口氣吼出聲,嗓音微啞,外面的嘈雜聲突然沒了,空氣裏帶了股人為的安靜,似乎外面聽到金今吼聲的人都小心翼翼提起一口氣。
五分鐘後金今穿着睡袍走出去,站在樓梯上看着客廳裏幾個站着的男人,唐岳和蔣弈痕一臉緊張,抿着唇不說話卻怒瞪着坐在沙發上喝咖啡的廖駿生,穆椋靠在門口,一臉不耐煩。
“幹嘛呢你們。”
金今出聲,樓下幾人同時轉頭看向樓梯,唐岳看到後一臉焦急:“你把衣服穿好!”蔣弈痕看到後愣了愣,嘴巴張着忘了合上,表情是被沖擊後的呆滞;穆椋看了眼就轉開視線,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在乎。
廖駿生放下咖啡,擡着頭看站在樓梯上表情清冷俯視所有人的金今,他還帶着剛睡醒的慵懶,眼睛半睜着,帶了股蔑視的味道,只是睡袍半敞,從鎖骨到一小片胸口上的點點紅痕暴露了他并不是像現在看到的那樣禁欲冷清,廖駿生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直放在金今身上沒有離開。
金今攏了攏睡袍,依稀還能看到些痕跡,他仿佛不太在乎,眉頭微蹙地看着樓下的幾人:“你們很吵。”
“我…我們擔心你!大早上起來發現你不見了你知道我們多緊張嗎?”
唐岳臉上的表情不像騙人,他真的緊張,生怕自己爺爺擔保的一天就只是一天,過了二十四小時他們要是還和金今在一起,金今就被秘密帶走了。
他和蔣弈痕兩個人沒醒透就驚叫出聲,然後把還在睡夢裏的穆椋晃醒,驚恐地說金今可能被帶走了。
三人當中穆椋雖然最晚醒但清醒得最快,随即便讓兩人先去隔壁看下,果不其然,廖駿生不否認金今在自己這裏,但不準他們上樓打擾他。
大家差不多也能猜出來發生了些什麽,但看到金今這麽光明正大地出來站在那裏,沖擊力還是不小的。
金今撇撇嘴沒說話,穿着拖鞋軟綿綿地下樓,他渾身還痛着,目光移到坐在一邊氣定神閑的廖駿生身上,發現廖駿生在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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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餓了。”
金今對他說。
“給你叫私房早餐好不好?!”
蔣弈痕最積極,沒等廖駿生開口便主動擋在金今面前:“做你以前最喜歡吃的松露粥!”
金今越過蔣弈痕看向廖駿生,廖駿生起身,走過金今的時候特意靠近了他一下,聲音很低:“給你煎培根。”
然後走進廚房。
金今伸手将面前的蔣弈痕推得遠了些,坐到沙發上,語氣平淡:“蔣弈痕。”
蔣弈痕立馬站直,眼睛裏有些委屈:“怎麽了?”
“我好不容易适應普通人的生活,你別再用榮華富貴勾引我了。”
蔣弈痕低下頭,聲音小了些:“我養得起啊。”
金今撇了他一眼,沒再理這個蠢崽子,唐岳現在心情很平靜,甚至還有一絲想笑,金今沒被帶走就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蔣弈痕你太燒包了,今年上頭不是說了麽,要勤儉節約,就算是經商的也得低調,你當心點,哪天就拿你當典型。”
蔣弈痕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坐在了單獨的沙發上,想讨好偶像不僅被偶像說了,還被唐岳這個老傻逼摻一腳說一通。
幾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廖駿生端了一碟培根和雞蛋過來,手裏還有一杯燕麥牛奶,自然地擱到金今面前。
此刻穆椋靠在大門上拿着手機,沖裏面“喂”了一聲,幾人擡頭,穆椋目光中帶了些看好戲的笑,将手機晃了晃:“武湛說他要過來。”
金今一愣,廖駿生還彎着腰在放碟子,他不着痕跡地看了金今一眼,金今皺了下眉,立刻道:“來個屁,你們也趕緊走,還想賴我這兒?”
穆椋挑眉,接起電話對武湛複述了金今的話。
“幾點了?”
金今邊吃煎蛋邊問。
“一點半。”
唐岳迅速回答,金今擡了擡眼皮,唐岳立刻說:“哎大年初一晚上我得跟我爸見領導,我覺得是時候走了。”
蔣弈痕嘟哝了句:“馬屁精。”
“要說馬屁精誰也比不過你吧?”唐岳立刻反駁,蔣弈痕站起來:“走走走,走就走。”
金今靠在沙發上目送幾人,此時正在廚房裏不知道做什麽的廖駿生突然走了出來,眉眼冰冷,帶了些凝重,他先走到金今跟前,稍微緩了緩神:“你先回家。”
金今擡着頭不明所以地看他,廖駿生微微俯身:“聽話,晚上我去找你。”
“我東西還沒吃完。”
金今橫着眉,腳還光溜溜地踩在沙發上,像一只剛起床脾氣不好的貓。
“你什麽意思啊?我金今哥哥想呆多久呆多久,你憑什麽趕他走?!”
幾人剛走到門口便聽到廖駿生和金今的對話,蔣弈痕氣不打一出來回過頭瞪着廖駿生,廖駿生沒理折返回來的幾人,嘆了口氣,眼底倦着:“我家人來了,在公館門口。”
他對金今解釋的口吻裏含着無奈,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理解。
金今也嘆了口氣,朝蔣弈痕擡了擡下巴:“給哥把早餐端着,去22號。”
蔣弈痕不可置信:“他趕你走你就走了?!”
“走呗。”
金今踩着拖鞋站起來,不給蔣弈痕解釋:“你端不端?”
蔣弈痕面上不服,但金今的命令他從來不會違抗,狠狠瞪了廖駿生一眼端起培根和燕麥牛奶走出了門。
廖駿生看着幾人從21號出來走進22號關上門,才拿着手機朝公館門口走。
一家人吵吵嚷嚷地在西山公館門口要進去,前天他們進來之後廖駿生便囑咐了警衛即使以後拿着身份證證明對方是自己的親人,沒有自己的同意也不要放進來。
廖駿生走到公館門口,正好是大年初一,公館裏住的人都非富即貴,所以拜訪者衆多,來來往往看着那一家幾乎要和警衛打起來的人。
“駿生駿生!他不讓我們進!”
胡一芳擡着下巴,唾液幾乎濺到警衛臉上,擡着下巴嚷,廖駿生咬了咬牙,朝警衛點頭,警衛面無表情地打開閘門,讓那一家人進來。
一群人狗仗人勢地走在警衛面前,要不是廖駿生在,估計都得一人朝警衛吐一口唾沫。
“以後你跟這幾個看門的說,看到我們直接放,被攔在外面人來人去地看到我們丢人死了!”
廖敖冷着臉命令廖駿生,廖駿生沒說話,臉上覆了一層灰色。
房子裏還有食物的香氣,茶幾上的幾個杯子意味着剛剛有人來過,廖永昌賊眉鼠眼地看着廖駿生笑:“老弟剛剛有客人啊,那我帶叔嬸來得不是時候,耽誤你生意了沒?”
廖駿生不動聲色地将幾個杯子收了起來:“你們到底幹嘛來了?”
“沒大沒小的東西!”
廖敖坐在剛剛金今坐的位置,從牙縫裏罵出這句話,廖駿生看着刺眼。
“駿生啊,你知道你哥,他快四十了,也沒份正經工作,哎,我們這趟來城裏,也就是為了他工作的事來的。”
王珍細聲細氣地解釋,她的算盤打得很好,本來想着昨天給廖駿生介紹的那個娘家親戚要是能成的話算親上加親,以後找廖駿生辦事兒也不用看廖敖和胡一芳的臉色,沒想到昨天廖駿生對那漂亮姑娘很是冷淡,而人家姑娘現在卻纏着她問廖駿生的事兒了。
一輪不成沒事,她這趟來城裏主要也是因為廖永昌。
廖駿生剛準備開口的時候鐵門突然嘭嘭嘭響了起來,屋子裏的所有人擡頭看門口。
“駿生你有人來拜訪啊?哎那我們來得真不是時候。”
廖永昌嘴上這麽說着,目光卻幾乎要飛出屋外想看看是誰來了。
“廖駿生開門!”
一個洪亮的聲音,帶着濃厚的匪氣,廖駿生卻愣住了,他走到院子裏,四個人正站在21號門口,每個人表情都不太好惹的樣子。
金今換了套西裝站在最中間,剛剛那聲是唐岳吼的,他帶了副墨鏡,身高不比廖駿生矮,四人站那兒氣質非常足。
“你們…”
廖駿生低聲看着表情很臭的金今,金今朝他翻了個白眼,唐岳猛地踹上廖駿生的鐵門:“你特麽開不開?!”
廖駿生皺了下眉,此時家裏人除了廖敖都走到了院子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互相詢問這幾人是誰。
廖駿生在三分迷惘和七分猜測裏将門打開了,這幾人卻絲毫不看他,直直走進21號屋裏。
金今盯着坐在自己剛剛坐的位置上的廖敖,皺了下眉,脾氣很差的樣子,他開口:“你往哪兒坐呢?”
聲音不大,每個字卻似乎都往下掉着冰碴子,廖敖維持着表面的冷靜,此時後面的唐岳猛然大吼:“站起來!這位置也是你能坐的?!”
廖敖被吓得跳了下,卻見廖駿生站在門口,絲毫沒有要來幫他的意思,唐岳瞪大眼睛朝廖敖走:“還不起來!!!”
“起起起,我起。”
廖敖顫顫巍巍站起來,驚恐地看着幾人。
蔣弈痕迅速給金今要坐的位置擺好幹淨的墊子,金今慢悠悠坐了下去,目光輕飄飄落在門口的廖駿生面前,勾唇笑了下:“廖總,坐我對面來。”
廖駿生很聽話地坐到了金今對面的沙發上。
此時邊上面無表情的穆椋從公文包裏拿了兩份全英文的文件出來,廖駿生眉頭蹙着,看向金今。
“雖然說大年初一要債不厚道,但是咱們這數額比較大,好幾家銀行還等着我交代呢,您說說,這錢什麽時候到賬?”
說完金今突然看了眼站了一圈噤若寒蟬的廖駿生家人:“這幾位是?我們談公事,要不回避一下?”
“不用。”
廖駿生出聲打斷,擡頭巡視衆人一圈:“都是家人。”
金今高傲地點了下頭。
“那啥?我能問問,這是啥嗎?”
胡一芳看不懂全英文的合同,但一顆心吊着,聽到金今說什麽“要債、數額、銀行”,緊張又害怕。
“大媽,這你兒子吧?”
唐岳指了指廖駿生,語氣中滿滿的不屑,胡一芳屏着呼吸點頭,眼睛一眨不敢眨。
“他和我們金總簽了對賭合約,一賠十,為期半年,現在他輸了,我們來要債。”
唐岳說的話幾個老的一個聽不懂,只用廖永昌臉上有些不對勁的神色。
“什…什麽…”
胡一芳雖然聽不懂,但總覺得是個很大很恐怖的事。
穆椋一直一副撲克臉,看唐岳又要長篇大論的樣子率先開口:“簡而言之,你兒子現在欠了金總十五億,三個月內沒有全額到賬你們就去牢裏見他吧。”
“十五億”這個天價數字一出來廖家人詭異地沉默了好久,他們倒不是震驚,是這麽大的數量級還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都愣着反應了好久。
“現在發話吧,能還多少?”
金今輕佻地盯着坐在對面的廖駿生,廖駿生嘆了口氣:“沒錢。”
“呵…”
金今輕笑一聲,轉頭突然頓了頓,他擡起頭,看已經恭恭敬敬站成一排的人:“你們是家人?”
衆人紛紛一窒,看着金今陰冷的目光無一敢作答。
“那你們一人簽個擔保書吧,擔保人越多他還錢的期限越寬松,你們也不想廖駿生坐牢不是?”
胡一芳臉都憋成豬肝色了,金今說完後,她五秒內突然跪了下來,然後張開嘴號啕大哭:“我們家沒有錢吶!我們都是山裏人,哪裏來的錢啊!菩薩求求你放了我們吧!十五億…十五億得是多少錢啊!”
說着胡一芳轉過頭紅着眼瞪着廖駿生:“你…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你到底在外面胡來什麽啊?!!”
胡一芳罵着罵着廖敖也加入罵局,王珍和廖駿生的大伯都一臉呆滞,似乎天崩地裂,廖永昌越看金今越眼熟,他壯着膽子開口:“你…你不是駿生的鄰居嗎?”
金今頓了一秒,突然笑了,他擡頭看了下這個房子:“說到這個你還真是提醒我了,當初我救濟廖駿生,房子也給他住了,他住了這麽多年我都忘了這是我的房子了。”
又一顆重磅炸彈砸進廖家,金今絲毫不顧那些人眼中迸裂的希望,轉過頭對穆椋道:“現在這房子估值多少?”
“八千九百萬,金先生。”
穆椋回答,金今挑眉,他沖廖駿生笑了下,用施舍般的語氣說:“算你一個億,還剩十四億,判你蹲一百八十年監獄綽綽有餘。”
“他活不了這麽長。”
蔣弈痕在邊上伸出頭提醒金今,金今苦惱地皺眉,蔣弈痕眼睛突然亮了,伸出手指了指周圍站的人:“哎金總,算上他這些家人一共六人,一人三十年正好,只要他家人幫他擔保咱們就可以一起告,一家人有難同當嘛,廖總也不用老死在監獄裏了。”
作者有話說:各個都是戲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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