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念執着

王宮一處偏殿，墨瑾與乾翼端坐在玉桌一側，而桌上俨然放着那一卷上古神書。

墨瑾心思複雜難辨，自方才看過棄神那一頁後便沉默不語，心下也不知在琢磨些什麽。

乾翼也不打擾他，心中想着漣玥找風子瑜到底會說些什麽，也不知鳳子瑜會不會把棄神的事告訴漣玥。

自從鳳子瑜把漣玥和墨瑾的事告訴他後，他只覺得漣玥對于愛的沉默，墨瑾對于愛的無知，真真是太過糾結，太過悲哀。而身為旁觀者的他，都有些同情他們。

“乾翼，你說……世間既有神，那為何卻無棄神？神怎樣才會淪為棄神，難道唯有堕世才可嗎？”墨瑾心中仿佛下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他的眼神在乾翼看來，是那樣堅定。

“墨瑾既為神主都不知，而我就更不知了。”

乾翼此時希望墨瑾千萬不要動什麽不好的念頭，否則，鳳子瑜為了漣玥是不會放過他的，唉，這就是他乾翼作為一個‘妻管嚴’的悲哀啊。

墨瑾沒有再問乾翼，只是驀然想起了天兆鏡的預言“遺落萬載，唯有芳心；棄神一出，形神俱滅；七情歸一，忘卻前塵；六界迎命，無休輪回。”

墨瑾他之所以封漣玥為神界公主，就是想讓漣玥遠離凡塵俗世，不想虧欠漣玥，不想讓漣玥覺得委屈。

有了神界公主的身份，即使漣玥應了情劫，那也是和自己深愛的人一起幸福，而不是痛苦的。

至少在回歸七情六欲珠之前，漣玥一定要安定地過完自己的一生，一定要快樂無憂地走完這一世。

可如今，墨瑾察覺到了自己根本就不想失去漣玥，所以他決定賭一把，定要找出另外的法子修複七情六欲珠。

“我既為神，那麽自然也可是棄神，乾翼，你知棄神為何意嗎……”墨瑾看向乾翼，嘴角淡笑。

乾翼不知道墨瑾是不是已知曉棄神是何意，但他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

“哼……”墨瑾譏笑一聲，又接着說道：“ 世間唯有我一神，除了我誰還可以成為棄神呢？只是現在已成冥神的寒玖朔着實又讓我捉摸不透。”

乾翼沉下眼色，幸好墨瑾的清明思緒被一個寒玖朔給擾亂了，否則……唉……

“既然天命要寒玖朔成神，那我們何不在他身上找法子？”乾翼沉聲說道。

墨瑾眼神一亮，恍然說道：“ 可行，我明日就去鬼域一趟。”說完，墨瑾起身走出了偏殿。

乾翼則還坐在椅子上默默低語：“這算不算讓墨瑾去冒險呢？不知道子瑜會不會生氣，唉……不管了。”

夜色已深，此時的鳳子瑜正躺在床上，回想起漣玥走之前說的話：“子瑜，我今晚便去鬼域，到了明日我怕我就走不了了，瑾如果問起，你一定要替我瞞着。還有，如果我回不來了……還是算了，世事難料，聽由天命吧……”

漣玥走後，鳳子瑜心中很是不安，也不知這樣放任漣玥獨自去鬼域，到底是對是錯。

王城難得有一天是像現在這樣下着大雨的，天亮了，雨還一直下着，碩大的雨滴敲打着墨瑾的心。

從昨夜他回房起，他的心就沒有平靜過，也不知為何，心中總有一種焦躁不安的感覺，揮之不去。

“神主，王上請您到殿中，有要事商量。”這時門外響起藍鳳的聲音。

墨瑾擡頭，拂去額前飄散的發絲，便說道：“我知道了，告訴人王，我稍後便到。”

“是，藍鳳退下了。”說完，門外已沒有了藍鳳的身影。

墨瑾剛一踏進大殿的門，鳳子瑜就急急走向前：“墨瑾，怎麽辦？玥玥昨晚跟我說她要去妖界找夙昔，還說什麽夙昔生她的氣，她很擔心，然後玥玥連夜就走了。”

得知了這個消息，墨瑾只覺得心中冰冷一片，仿佛有什麽東西正逐漸離自己而去，墨瑾顫聲道：“漣兒她……是喜歡夙昔嗎？随她去吧，只要她自己覺得幸福就好……”

墨瑾本想說漣玥為何不告而別，可出口的話卻是無比酸澀。

鳳子瑜見墨瑾一副強裝淡定的表情，心下有些詫異，顯然，墨瑾是有些生氣，有些傷心，有些惱怒，想到這裏，鳳子瑜暗自感嘆：“玥玥，或許你并不是一廂情願呢……”

強壓住心頭的不快，墨瑾又問道：“她有說何時回來嗎？”墨瑾說的是‘她’，而不再是那一聲溫柔的‘漣兒’，墨瑾是真的生氣了吧，第一次因為別人，生漣玥的氣，但或許……該說是嫉妒吧。

“玥玥說她也不知道，說是夙昔何時消氣，她便何時回來……”見墨瑾這般，鳳子瑜實在忍不住在那兒添油加醋，只是希望漣玥不要怪她才好。

“是嗎？這怎麽行，現在寒玖朔的目标似乎就是她，漣兒這還到處亂跑，不行……我去尋她回來。”這下，墨瑾為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去尋回漣玥。

可鳳子瑜這就倒黴了，漣玥去的是鬼域，而不是妖界，這下可怎麽辦？

鳳子瑜只得急忙阻止：“墨瑾，你就讓玥玥在妖界呆幾天吧，之後再找她回來也不遲啊。”

“什麽在妖界呆幾天？”鳳子瑜剛說完，門外就響起了夙昔的聲音。

“完了，這下完了，玥玥，我幫不了你了。”鳳子瑜哀哀低語，夙昔怎會這個時候來呢？

墨瑾看着走進來的夙昔和靈妖，直問道：“漣兒呢？她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夙昔愣了，随即便說：“小玥玥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怎會與我一道。”靈妖也在一旁順勢點頭。

這時，墨瑾轉頭就看向鳳子瑜，渾身散發着些許的怒氣。

“墨瑾不必惱怒，漣玥去了鬼域。”乾翼早在殿外便看到了發生的一切，心想這定是漣玥同鳳子瑜商量好的，漣玥必定是去了鬼域。

聽聞漣玥只身去了鬼域，墨瑾頓時心焦如焚，恨不得立即前去鬼域将漣玥帶回。

墨瑾他不只是擔憂漣玥的安危，更是莫名的不想讓漣玥跟寒玖朔呆在一塊兒，這也是最讓他怒火中燒的事情。

“墨瑾，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漣玥她是因為你才去鬼域的，她不想離開你，只希望陪伴在你身邊，就像我陪伴着子瑜一樣。因為想一直留在你身邊，所以不顧危險的前往鬼域尋找法子修複七情六欲珠，而比起你為她做的那些無謂的事，漣玥做的這件事完全抵得上它們的百倍千倍。話已至此，我想，墨瑾你應該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做了吧……”乾翼不給墨瑾任何說話的機會，完全的将漣玥愛上墨瑾這件事含蓄的告訴了他。

夙昔沒想到才幾天的功夫，事情竟變成了這樣。

“哥哥，漣姐姐不是我的王嫂嗎？”靈妖在一旁詢問夙昔。

“不是，但是我身邊的位置會永遠為她空缺。”夙昔苦澀一笑，漣玥是注定不屬于他的。

“乾翼，你這個混蛋！你怎麽可以說出來，你這樣把玥玥置于何地？玥玥苦心隐瞞的感情，就這樣被你一語戳破……玥玥她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啊……”鳳子瑜在一旁大罵乾翼，眼中噙着模糊的淚水。

乾翼忙上前擁住鳳子瑜：“對不起……可是也只有這樣才能讓漣玥擁有得到幸福的一絲絲希望啊，子瑜，不要再哭了。”

鳳子瑜斜眼瞪住他，狠聲道：“如果玥玥出了什麽事，我們這一世就不要再見面了。”

乾翼這下急了，漣玥在鳳子瑜心中竟已到了這般的地位，乾翼他似乎有些後悔了。

“我現在就去鬼域……”一旁，墨瑾說完就消失在了大殿中，原來，他的漣兒竟是這般愛着他，墨瑾痛恨自己居然就這樣被蒙在鼓裏這麽多年。

可是知道後，他又該怎樣的去面對漣玥呢？難道，漣玥應劫的那個人，就是他自己嗎？

鬼域，忘川河岸邊，漣玥停住腳步，定定的望着前方。

原是寒玖朔就站在那裏，此時的他身穿月白的錦袍，一頭棕發随意披散着，眸子的紅色也似乎沒有那麽明顯了，精致的五官乍一看，竟與墨瑾是那樣的相像，這樣的寒玖朔在荒涼的鬼域中顯得那樣格格不入。

漣玥愣在了原地，寒玖朔的面貌變了，竟與墨瑾是相似萬分，恍惚間，漣玥又朝前走了幾步。

寒玖朔癡癡地看着眼前的漣玥，她穿着青色的紗裙，風姿卓越，果然最适合漣玥的不是白色，而是青色。

“我就知道，你會回到我身邊。”寒玖朔溫柔的看着漣玥。

而漣玥以為他是墨瑾，剎那間嘴角竟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雖只是一瞬間，但這也足夠讓寒玖朔感到開心，他究竟是有多少年沒有見過漣玥的微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