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緣散緣聚

寒玖朔帶着漣玥進了鬼殿，但漣玥自到了鬼域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黑森森的鬼殿吹來陣陣陰風，漣玥感覺到寒冷，身子微微瑟縮了一下，寒玖朔注意到了這一點，揮手就将殿內所有的燈火點亮，火光四溢，暖暖的氣息迎面襲來，之後寒玖朔又把自己的裘衣披在了漣玥的身上。

“謝謝。”漣玥終于說話了，她想不到寒玖朔竟對她這樣的關心。

“漣玥不用對我說謝謝，你以前在我這裏從來都是不客氣的。呵呵……”寒玖朔笑意盈盈。

漣玥卻疑惑的看向他：“以前？我們認識嗎？”

寒玖朔愣主了，是啊，漣玥什麽都忘了，什麽都不記得了，他低聲嘆道：“你原早就忘了我……是我不該在你面前提以前的事。慢慢來吧，你終會想起的。”

漣玥不語，緩緩坐在狐毛鋪就的椅子上，這才問道：“你為何……容貌竟與墨瑾十分相像呢？”

聽聞了漣玥的話，寒玖朔眼中閃過一抹不明意味兒的光芒，他低聲喃語：“墨瑾？他代我照顧了你十年，我應當謝謝他嗎？不，或許……我應恨他，恨他輕易的在十年間就得到了你的愛，而你卻忘了我！”

這下漣玥徹底懵了，這所有的一切仿佛全都脫離了命運的軌道。

“你這話什麽意思？”漣玥覺得，所有的答案近在眼前，可仿佛就是有一層迷霧遮擋，怎麽也看不清。

寒玖朔微微眯眼，似在沉思着什麽，半晌才說：“漣玥，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一切，可現在我對你說的話墨瑾都不知道，或許……該說是他早已忘了吧，所以你暫時也不要告訴他。”

寒玖朔定定的看着漣玥。

錯愕之下，漣玥點了點頭，寒玖朔便也放心開始說道：“我是沒有三魂七魄的，漣玥你也一樣，但不同的是，你是神物，而我只是一縷神識。我幻化成人形已有萬年之久了，而我，也一直在等你。一萬多年前，墨瑾與七情六欲珠相伴在神界天池，那時，七情六欲珠還是完好無損的……”

寒玖朔停頓了一下，看着漣玥認真的眼神，便又說道：“世間唯有墨瑾這一位神，難免他會覺得寂寞，所以便每日對着七情六欲珠傾吐他的心事，漸漸的七情六欲珠內的愛靈蘇醒，她幻化成了人形，并自取名為——‘漣玥’。而那‘漣玥’也就是現在的你，與你也是一個模樣，當然，那時的‘漣玥’也只是個虛像而已。”

寒玖朔又頓了頓，仔細觀察着漣玥的臉色。

漣玥低着頭，沒有說什麽，可是眼眸間朦胧不定，仿佛在努力回想些什麽。

寒玖朔嘆了嘆氣，又繼續說道：“神主墨瑾一向無情無欲，只是想有個可以說話的人陪在身邊就好，可是哪知那‘漣玥’卻愛上了墨瑾，墨瑾知道後很是生氣，震怒之下，竟對她說‘你本就是虛像，況你的使命是普度衆生，讓六界之情愛生生不息的延續下去，你又何必将感情放在我身上呢？我乃神主，注定無情無欲，不能給你想要的，此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面得好’。

‘漣玥’聽了這番話，傷心之餘便再也沒有從七情六欲珠中出來過。而墨瑾嘴上說着自己無情無欲，可世事難料，許久之後他便察覺到其實他心底早已悄悄的愛上了‘漣玥’，這個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女子。所以漸漸的，墨瑾就将所有的感情沉入神識之中，于他，六界蒼生終是比之‘漣玥’要重要許多。

可惜命運弄人，想他神主墨瑾竟碰上萬年難遇的天劫，在受天雷之時，墨瑾竭力護住他的神識，也只因他不想就此忘了‘漣玥’。可天雷仿佛知道他的意圖，偏偏就劈上了他的神識。

——也是就在此時，‘漣玥’驅動七情六欲珠飛身而來，想用神力替他擋住天雷，然而墨瑾見自己心愛的女人竟擋在自己身前，他便放棄了守護神識，轉而去護住七情六欲珠，可惜……神識終落，神珠終碎。

墨瑾丢了神識，忘了‘漣玥’；七情六欲珠少了一枚碎片，從此也就沒有了‘漣玥’這位愛靈。

而歷劫過後的墨瑾因為丢了神識，忘了他深愛的‘漣玥’，所以他以為是自己歷劫不甚害七情六欲珠碎裂，便決心下界來尋回碎片，也就是現在的你……漣玥。”

寒玖朔說完，漣玥久久不能回神，只是呆呆的發愣，好一會兒她才擡頭看向寒玖朔：“所以你就是墨瑾的神識，而我就是愛靈‘漣玥’？”

寒玖朔點頭說道：“是的，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就是墨瑾，墨瑾就是我，而漣玥你愛的從來都只是我。但是，自我成神起……我與墨瑾便再也沒有關系了，現在，我只想守着你啊，漣玥。”

本是一番令人感動的言語，可漣玥眼中卻無端的流出一行行淚水來，她猛然搖頭：“不，我只是漣玥，我愛的人是墨瑾，你只是墨瑾的神識，你不是他，永遠都不是……”

寒玖朔眼中溢着濃濃的悲傷，他柔聲說道：“萬年前你為墨瑾而死，這一世，難道你也要為了墨瑾，為了那該死的六界蒼生而死嗎？”

漣玥流着淚，拼命的搖頭：“你為什要告訴我這些……我不想知道的……為什麽，為什麽……嗚嗚嗚……你不是墨瑾……不是……”

寒玖朔眼眸中瞬間泛起紅光：“是，我不是墨瑾，你看清楚了……我是寒玖朔，只愛着你的寒玖朔……所以你放心，我再也不會放你走了，你就永遠在這兒陪着我吧。”說完，寒玖朔施法讓漣玥暈了過去，攔腰抱起她移步到了禁室中。

寒玖朔将漣玥放在了禁室中的大床上，自己便出了房間，不知去了何處。

鬼殿外，蜘娘遠遠的就看見寒玖朔将漣玥帶了進去，她止步在門口，眸間閃過一抹算計。

而墨瑾此刻正在擺渡船中，所謂擺渡船，也就是漂泊在死水河上的船只，來往于陰間與陽間，可有一點，卻是所載之人只進不出。

“墨瑾，我們與你一同前去……”聲音從後方傳來，墨瑾回頭一看，夙昔與鳳子瑜還有乾翼竟都來了。

“你們何須如此，寒玖朔此人似乎并不簡單。”

乾翼搖搖頭，正色道：“你先聽我說，一百年前，寒玖朔侵擾我魔界之時，他是帶着面具的，我也沒有看到他的真實面目。

而那日在仙界，我們見到的寒玖朔，他的那張臉也并不是他的原本面目，他施過法。”

聽了乾翼的話，墨瑾深思不語，細細想着寒玖朔為何會隐藏自己的真面目，既然都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那又何須隐瞞面貌呢？這着實令人猜不透。

夙昔褪去面上長挂的魅笑，手撫上額角：“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對于寒玖朔我有些莫名的熟悉感，這也說不上是哪兒，那種氣息……好像……對了，好像與墨瑾的氣息相似。”

鳳子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你是狗鼻子啊，還氣息相似……我說，他們都是神，或許是神的氣息也說不定啊。”

夙昔不語，只是看向此時面色複雜的墨瑾。

“不，夙昔的感覺也許沒有錯。不知是為何，我也總覺得那寒玖朔似乎在隐藏些什麽……”墨瑾沒有把話說完便住了口，他并沒有說出他的真實感覺，那便是，只要寒玖朔一出現，墨瑾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那日在仙界就是如此，寒玖朔對漣玥表露出的的強烈占有欲，讓墨瑾十分震怒，那一刻，墨瑾只覺得漣玥是屬于他的，不許任何人染指，似乎……

寒玖朔的出現會使墨瑾對漣玥産生異樣的情愫。

……

“到了，往前走就是忘川河，鬼殿應就在忘川河畔。”夙昔幽幽的望着前方。

眼睛一掃不遠處的鬼殿，墨瑾率先跳上了岸，乾翼與鳳子瑜也跟了上去，可夙昔腳步卻在船上頓了頓，這才跟着上了岸。

兩只擺渡船在四人都下了船之後，便消失在了河中的迷霧裏。

“等一下……”夙昔擋住墨瑾欲往前走的步子。

墨瑾疑惑的看向他，不解道：“何事？”

夙昔淡淡的笑了一下，可又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你既然知道小玥玥喜歡你，那麽，等會兒見了小玥玥就請你不要說出傷人的話，漣玥她……不可以再受到傷害了。”

墨瑾沒有回答夙昔的這番話，只是繞過他徑直往鬼殿方向走去，可是他的心，卻莫名的刺痛着。

禁室中，漣玥模模糊糊的醒了過來，睜眼便看見寒玖朔守在床邊看着她。

推開寒玖朔，漣玥冷聲道：“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寒玖朔登時錯愕的看着胸前因漣玥的推搡而變得褶皺的衣襟，不禁說道：“漣玥，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對我的，難道現在的我就是洪水猛獸嗎？讓你唯恐避之。”

漣玥看着這張與墨瑾相似的臉此時正傷心欲絕，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出口說道：“不要在我面前提以前，現在你要知道，我就算只有此生，愛的也只有墨瑾，而不是你。”

聽了漣玥這番絕情的話，寒玖朔眼中的溫柔不複存在，怒聲說：“好……既然這樣，你也休怪我無情了。你的好墨瑾此時恐怕已快到鬼殿了，你同我去見見吧……”

說罷，寒玖朔便拉着漣玥出了禁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