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痛之抉擇

“不知各位光臨我鬼域，有何貴幹？”蜘娘此時站在鬼殿門口，擋住了墨瑾他們四人。

“我們要見寒玖朔。”鳳子瑜毫不客氣的說出此次前來的意圖。

蜘娘倒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但又馬上嚴正說道：“冥神豈是爾等說見就能見的？”

蜘娘的傲慢态度讓墨瑾有些不耐，他往前走了幾步，冰冷的眼神登時射向蜘娘：“那我們就只有硬闖了。”

目光移向墨瑾，蜘娘頓時震在原地，半天回不過神來，墨瑾與寒玖朔，除卻發色與眸色，面容可謂是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你們要見本神，何須如此麻煩？”

衆人正說着，寒玖朔便已拉着漣玥出來了，可此時的寒玖朔卻帶着一副黑色面具。

“神尊……”蜘娘颔首，移步到寒玖朔身後。

“漣兒……”墨瑾擔憂的看向漣玥，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

夙昔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但又随即露出一抹微笑，他對漣玥說：“小玥玥，我不生你的氣了，但從今往後你都不許再瞞着我其它的事，你忘了嗎？我們要風雨同舟的。”

玥眼波微動，夙昔對她，從來都是無私的付出，卻又不要求回報。

此刻，夙昔大概就是說，修複七情六欲珠的事，大家要一起想辦法，而不是讓漣玥只身涉險，獨自承受。

墨瑾看着漣玥動容的面孔，內心不由得生出一股怒氣，他說道：“漣兒，七情六欲珠之事，暫不由你操心，如實在尋不出法子了，你再……”

聽了這話，鳳子瑜狠狠地瞪向他：“墨瑾，你怎麽可以說出這樣的話？”

夙昔也是怒氣滿面，他對墨瑾悄聲說道：“你別忘了先前我對你說的話……”

墨瑾一怔，果然，他還是傷害了漣玥。

而此時，寒玖朔雖帶着面具，但也可感覺到他身上所散發的煞氣，他寒玖朔是絕對不允許漣玥再一次離開他。

這幾人還在糾結墨瑾的話時，乾翼卻清楚地說道：“七情六欲珠無法修複又如何？六界衆生皆有三魂七魄，而這其中就蘊含有七情六欲，因此，衆生的七情六欲也不全靠七情六欲珠。即使神珠碎裂，七情六欲也不會那麽快就消失的，至少要在百年之後，沒了七情六欲珠的普渡，衆生的七情六欲才會漸漸消逝。所以，我們還有百年的時間來尋找修複七情六欲珠的方法，而現在就下結論，也未免太過草率。”

夙昔他們都沒有想到，乾翼會說出這樣的話，可大家都明白，乾翼這麽說是不要他們因為墨瑾的話而忘了更重要的事情。

“夫君……你真聰明。”鳳子瑜伏在乾翼耳邊，小聲低語。

“咳……”乾翼簡直不知道該怎樣表達他此刻的喜悅，只是臉頰處的微微紅暈卻透露了他此時的心情，鳳子瑜的一聲“夫君”可謂是叫到他心坎兒裏去了。

漣玥看着乾翼和鳳子瑜，眼中毫不掩飾着欣羨之意，她再看向墨瑾時，緩緩說道：“瑾，我跟你們回去。”如此幹脆，倒叫墨瑾愣了一下。

而寒玖朔心有不快，他緊緊握住漣玥的手，狠聲說道：“你們是當我不存在嗎？我有說過要放漣玥離開嗎？”

“你……好痛，快放手。”漣玥想要掙開寒玖朔的手，卻怎麽也使不上勁。

墨瑾死死地盯着握着漣玥的那只手，不知為何，他心中仿佛有一團火正在燒灼。

寒玖朔用不屑的眼神掃了眼墨瑾，便對蜘娘冷聲說道：“吩咐下去，封鎖往生路，派鬼兵死死看住。另外，開啓十二道鬼門。”

“是。”蜘娘低頭應承，便即刻消失在衆人眼前。

“寒玖朔，你這是何意？”夙昔深綠的眸子散發出嗜血的光芒，他毫不客氣的質問寒玖朔。

但寒玖朔沒有理會衆人的憤怒，反而悠閑的說道：“要想帶走漣玥，除非你們能破了這十二道鬼門，否則，休想……”

鳳子瑜此刻是萬分後悔答應讓漣玥獨自一人來到這鬼域，現在，也不知寒玖朔會把漣玥怎麽樣，想罷，她擔憂的看向漣玥，說道：“玥玥，我們一定會帶你走的。”

雖這麽說，但鳳子瑜心中卻沒有多少勝算，炎門、生門、息門、闕門、禽門、陰門、癡門、貪門、赦門、違門、血門、堪門，這十二道鬼門條條都通向陽間，可是卻只有死人才能通過，而載他們來的擺渡船卻是只進不出。

“別擔心，會有辦法的。”乾翼緊了緊擁住鳳子瑜的手臂。

“嗯……”鳳子瑜緩緩地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不知冥神，可否把面具摘下？”看寒玖朔帶着面具，這讓墨瑾更加覺得好奇。

“瑾……”不知為何，漣玥卻緊張起來，手心不停的冒着虛汗。

寒玖朔血紅的眼睛瞬時看向漣玥，而漣玥蒼白的臉色和眼中濃濃的悲傷卻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寒玖朔啞聲說道：“你害怕？”

漣玥被寒玖朔這麽一問，卻是更加緊張起來，但還是故作鎮定的望向寒玖朔：“我何須怕？倒是寒玖朔你，難道就不怕瑾知道你的身份後會将你收走？”

“哼……”寒玖朔冷聲笑了笑，又說道：“我了解你，漣玥，表面上看起來你很堅強，而骨子裏卻是比誰都脆弱，所以我不會讓你走到萬劫不複的境地。”

說罷，寒玖朔便看向墨瑾：“不好意思，這恐怕會讓神主失望了，本神面容太過俊俏，怕會刺瞎了各位的眼，所以，這面具……我還是帶着好一些。”

寒玖朔這一番解釋倒讓他們十分無奈，漣玥也是錯愕不定。

墨瑾沒想到寒玖朔拒絕的原因竟是這般……但他不會白癡的相信寒玖朔說的話。

“既然冥神不願意，墨瑾也不強求。但是，請将漣玥交予我。”墨瑾沒有辦法再看到寒玖朔與漣玥站在一起。

就這麽看着墨瑾與寒玖朔對峙，漣玥身子欲望前走，但寒玖朔卻阻止了她：“你難道想讓墨瑾知道我的身份嗎？如果是這樣，你盡管過去。”

漣玥驀地看向寒玖朔，眼含淚水，她任性的說道：“如果你回到墨瑾的身體裏，那墨瑾就一定會再次愛上我，是不是？”

寒玖朔驚住，沒想到漣玥竟是這樣渴望得到墨瑾的愛，可是他只能狠心地戳破這個殘酷的事實：“我知道，你是不會讓墨瑾知曉我的身份。因為你愛他，所以你願意為了墨瑾守護的蒼生而犧牲自己，所以你不會讓墨瑾在沒有修複好七情六欲珠之前就愛上你。你不想墨瑾到最後，會後悔因為只是愛你就鑄成大錯——況且……我回到墨瑾體內，重新成為神識，這将不會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相信我……漣玥。”

寒玖朔難得的真誠讓漣玥頓下了腳步，見漣玥面容微有動搖之意，寒玖朔便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到我身邊來吧，漣玥，只要這樣，我就會想辦法修複七情六欲珠，讓墨瑾情義得以兩全，否則……你愛上他這件事，我會讓它天下皆知……”

這一番話雖是勸阻之言，卻也是一種變相的威脅。

這下漣玥倒是停下了步子，或許，只有這樣，漣玥她才不會消失于六界，才不會就此徹底與墨瑾分別。

而神界公主愛上神主這件事，卻是萬萬不可公之于世的，即使她漣玥不在乎，可是墨瑾呢？她不能讓墨瑾為難。

陪在寒玖朔身邊又如何，這樣至少還可以遠遠的看着墨瑾。

“好，我答應你。你幫我修複七情六欲珠，我留在你身邊，期限……”

“期限是一百年……”寒玖朔搶先回答，絲毫不留餘地。

一百年，夠了……這足夠讓漣玥記住他。

墨瑾不知道，漣玥為了他情義得以兩全，做出了怎樣一個決定，而漣玥也不知道，寒玖朔為了她，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漣玥是去是留，就讓她自己做決定吧。”這時，寒玖朔放開了拉住漣玥的手，向後退了幾步。

墨瑾直勾勾的看着漣玥，眼裏是說不出的期盼。

可就這樣，時間過去了許久，漣玥還是絲毫不動，只是深深的望着墨瑾，仿佛永遠也看不夠。

“對不起，瑾……”漣玥一句道歉脫口而出，而墨瑾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你在說什麽，快過來呀！”墨瑾急吼，他的心此刻是多麽的焦急，多麽的不安。

漣玥眼神裏的悲傷如水般泛濫，仿佛足以澆滅所有炙熱的火焰。

她緩緩說道：“謝謝瑾十年來的養育與陪伴，漣玥就此作別，望瑾能忘了漣玥，七情六欲珠，漣玥定當修複——瑾，既不能成全，你又何須挽留呢？此話一出，希望瑾能閉口不言，否則，漣玥心當不安。”

寒玖朔怔怔的看着漣玥與墨瑾訣別，他本應高興，可為何卻心痛如割。

“小玥玥，難道你要留在這裏，就這樣抛棄我們嗎？”夙昔惱怒的看向漣玥問道。

“夙昔，對不起……你我本無關系，但我卻欠你一份真情，原諒漣玥此生不得償還，還望夙昔你能尋得良人，共結連理，漣玥在此祝福你。”

漣玥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可她的心卻在泣血，轉頭看着鳳子瑜與乾翼：“子瑜，此生我唯一的知己，漣玥對不起你，不能再陪你閑談世事了，可即便如此，乾翼卻在你身邊，望你們能幸福，把握好每一世的緣分。”

鳳子瑜就這樣看着漣玥與自己道別，卻不能說出任何挽留的話，但她沒想到，方才漣玥竟會如此決絕的與墨瑾道別，這是有多麽的絕望與卑微……

墨瑾見漣玥向每一個人逐一道別，心有說不出的苦澀。

漣玥模淩兩可的一番話，換做是以前的他，是斷不能領會的。可是到如今，他已知曉了漣玥隐瞞多年的秘密，那麽他，還能夠繼續忽視不聞嗎？

雖然他的确不能夠成全漣玥的愛意，但是漣玥此刻做出的選擇卻讓他無比震怒，留在寒玖朔的身邊？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們永不能再相見……到底，漣玥應劫之人是他，還是寒玖朔……

“你的選擇既是如此，那麽我也希望你能盡快修複七情六欲珠，免得……六界終毀。還有，別忘了你還是神界的公主，回到神界，我自會請示天兆鏡賜婚予你和冥神寒玖朔。”

墨瑾此刻也做出了選擇——漣玥應了情劫，七情六欲珠才可修複，他唯有這麽做嗎？任由自己堂而皇之地尊重漣玥的選擇。

漣玥心有不甘，為何放棄了墨瑾，就一定要與她根本就不愛的寒玖朔在一起呢？可她不能說出拒絕的言語，一百年，她還等得起。

“好……”漣玥決絕轉身走到寒玖朔的身邊，就好像數月前剛離絕崖之底時的心情，只是此刻更加的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