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登山

快到山頂的時候,兩人遇到了一個下山的人,一個男子,很美的男子,宛如雪山之巅飄飛的銀雪。

兩廂照面之下,誰也沒讓,宣晟說:“有人擋路,上不得”

那人道:“有物礙眼,下不去”

“你別擋路”

那人亦沒打算讓,只清冷而道:“你別礙眼”

宣晟眼一眯,那人也凜冽而視,正當僵持的時候,龍淵拉了宣晟,讓到了一旁。

那人慢騰騰的經過兩人,悠然的下山去了。

不過宣晟沒心思管他的揚威,因為龍淵拉他了,哈哈,宣晟真想大笑三聲,不過笑還在心中沒到臉上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龍淵又将他放開了。

宣晟一把拉住他的手,“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咱們太便宜他了”

龍淵不懂宣晟的思維,“他哪裏不像好人了?”

宣晟道:“繃着一張臉,像是別人欠了他錢一樣”

這話龍淵就不贊同了,“朕也常常繃着臉,豈不是也不是好人了”

“那怎麽一樣,阿淵不笑,是沉穩是威嚴,他那純屬裝怪”

龍淵搖搖頭,“不可妄下斷言”

兩人到達山頂的時候,剛好遇到落日,橙黃的餘晖鋪滿西邊天際,燦燦而暈的霞光灑過來,映在兩人身上,如夢似幻。

許是兩人久未動的緣故,有一只鳥飛來落在了龍淵的肩上,龍淵側頭看來,剛好對上宣晟的視線,溫暖又柔和。

世人都說落日傷感,但若身旁有人陪,哪裏還顧得上近黃昏的惆悵,恐怕滿心只有無限好的欣喜。

餘晖散盡,也該下山了,“走吧”

話一出口,鳥就知道停錯地方了,慌忙拍翅結束了這個錯誤。

飛鳥入林,游人回家。

只是這家也不是那麽好回,偏僻的山林多的是成群成群的蚊蠅,好不容易遇到了細皮嫩肉的公子,還不得多飽點口福。

于是乎,一路‘啪啪’的聲音不絕于耳,“為什麽打不完啊”

深山老林的蚊蠅太過兇猛,隔着衣裳也能叮進去,耳邊嗡嗡聲仿若催命符,兩人下到半山腰,實在受不了了,對視一眼,提氣就躍上了樹頂,一路往山下急行而去。

可龍淵久未練武,明顯後勁不足,宣晟此刻無比感謝他父王,練武果真百利而無一害啊,立馬伸手抱了龍淵的腰,帶着他躍下了山。

龍淵伸手抓了抓的臉,宣晟一看,好家夥,臉上好幾個大疙瘩,拉了龍淵的手,“別抓了,回去擦點藥”

龍淵看了宣晟的臉,也是差不多,“走吧”

出來領着一群人,回去帶着一身大包,倒真不孤單。

兩人走到城門口,見到城門口在戒嚴,才想起來遭了。

兵部侍郎親自帶人在城門口搜尋,見得龍淵完好無損的回來,頓時大松一口氣,連忙跑着迎了上來,“微臣參見皇上”

此言一出,城門口的所有官兵全都齊齊跪下行禮。

龍淵道:“平身吧”

“多謝吾皇”兵部侍郎站起身,擔憂的看着龍淵,“皇上,您沒事吧?”

“無事”

“敢問皇上,那賊人現在何處,微臣這就帶人去将他抓回來”

“跑了”

龍淵語氣淡淡的,兵部侍郎也不知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只得又跪下了,“微臣失職”

龍淵道:“朕已平安回來,無需興師動衆的,擾得京城不安”

兵部侍郎皺了皺眉,此事不對啊,皇宮挾持皇上是多大的罪怎能這樣算了,便道:“皇上,若此事作罷,日後誰還會将皇家威嚴放在眼裏,臣懇請皇上一定要徹查到底”

龍淵默了片刻,“愛卿一定查便查吧”

兵部侍郎聽着龍淵越發淡漠的口氣,心中越是覺得不對了。

宣晟站在一旁百無聊賴之際,看到城門口貼的畫像,簡陋扭曲之極,活像一個跳梁小醜,便問道:“此人是誰?”

兵部侍郎道:“此人便是今日從皇宮逃出的歹人”

龍淵也看了過去,霎時狠狠皺了皺眉,“這是誰畫的?”

“乃是大理寺卿周大人畫的”

宣晟一下子就想起來了,他進太和殿的時候是遇到了一個白胡子老頭,便呵呵笑道:“周大人的畫技可真好”

兵部侍郎見宣晟說話沒大沒小的,便問,“不知這位公子是?”

宣晟沉默了沒說話,只得龍淵替他扯了謊,“就是他在路上救了朕”

“原來是少俠啊”

宣晟笑笑,“少俠不敢當,只是看不慣有人蔑視王法”

龍淵實在聽不下去宣晟胡扯,擡腳便往城內走了去,兵部侍郎肯定是護送皇上一路回了皇宮門口才帶人繼續抓刺客去了。

進了宮就沒那麽好糊弄了,白日裏所有侍衛可都是看見宣晟挾持龍淵走的。

侍衛見宣晟與龍淵一道回來,都吓了一跳,“皇上”

龍淵将領頭的幾個侍衛叫進大殿中,指了宣晟,“這位是救了朕的少俠,如果有人說錯了話”龍淵聲音霎時就冷了下來,“殺無赦”

幾人心一凜,連忙跪下稱是。

“下去吧”

幾人這才膽戰心驚的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了,宣晟才坐了下來,撓撓頭上的包,“我說那蚊子也太不講究了,連淤血也下得去口”

龍淵看着他額頭淤青上又多了一個紅疙瘩,霎覺得有趣,“都是血,分什麽淤血活血”

雙喜拿來了藥膏,宣晟拿過來為龍淵擦了,滿口心疼,“不知明日能不能好了?”

龍淵道:“有冕旒擋着,早朝時大臣也看不清楚”

宣晟抹着藥膏輕輕劃過龍淵的臉,“與早朝有什麽關系,都腫起來了,很疼吧?”

龍淵擡眸瞥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有嗎?”

宣晟一臉委屈,“我很疼啊”

龍淵往後微微一仰,躲過了宣晟的手,“既然你疼,那你趕緊擦藥吧”

宣晟皺眉看了看手上的膏藥,在胸前虛晃了一下,為難的望着龍淵,“伸不到心裏去怎麽辦?”

龍淵站起身,拉過他的手就着手上的膏藥,在他臉上抹了抹,“咬得是你的臉”

宣晟任由龍淵在他臉上抹着,“但我疼得是心啊”

龍淵實在無奈,只得不接話了,抹完藥膏之後,便傳了晚膳,宣晟眼角一跳,果然沒一會兒禦膳房的就來告狀來了。

禦廚走進來跪伏于地,口中憤怒又悲切,“啓禀皇上,今日有個賊人闖了禦膳房,将禦膳房給掀了”

宣晟連忙朝龍淵搖頭以證清白,這可真是冤枉他了,他頂多拿了一盤菜,可是他們自己摔倒了。

龍淵語無波瀾的問道:“他為何闖了禦膳房?”

“前來偷食”

龍淵語氣淡淡的,“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晚膳簡單點就是了”

“多謝皇上”躬身就退了出去,可惜禦廚自一進門就沒敢擡頭,所以也沒看到他口中的賊人就好端端的坐在一旁。

等禦廚走了,龍淵才問宣晟,“你掀禦膳房做什麽?”

宣晟的心放下去了,聽龍淵着語氣分明是沒生氣,便道:“我見禦膳房的菜品不佳,便說了幾句,哪知禦廚很生氣自己就摔倒了,砸翻了菜案,我也很無奈”

“生氣就摔了?”龍淵皺眉,莫不是身體不好?

“也可能是地滑”

說着話的時候晚膳就端上來了,簡單是不可能簡單的,禦廚來告狀也不過是想免責罷了,龍淵沒說罰,禦膳房自己收拾收拾此事就這樣過去了。

兩人安心的吃着飯,宣晟想起一事,就說,“皇上,有一件事我很好奇”

龍淵擡眸看他,“你說”

“周大人的畫功是怎麽當上大理寺卿?”

龍淵反問他,“大理寺卿與畫工有什麽關系?”

宣晟道:“大理寺不得常常畫像抓犯人嗎,他那水平不說幫忙反而要将人帶到溝裏去了”

龍淵挑眉,“你的意思,他沒将你畫出來還是他的不對了?”

宣晟振振有詞,“那是因為還好今日遇見的是我,我不會傷害你,要是別人那可慘了,阿淵,我覺得以後大理寺的這些官員還是要會作畫才行”

龍淵慢條斯理的吃着飯,也沒答他。

吃過飯,龍淵便去了勤政殿,宣晟無事也尾随着前去了,龍淵在看奏折,宣晟就看他,墨幹了就去磨會兒墨,茶沒了就添點茶,甚至燭光閃爍,還附帶着換燭。

過了一陣,宣晟道:“皇上,要不我給您揉揉肩吧”

龍淵看着折子皺着眉頭,也沒答他,宣晟就自覺的走到龍淵身後為他揉起了肩,坐得久了肩都是緊的,以往宣晟總看到他父王看折子,他父皇為他揉肩,也沒覺得有什麽,如今換做自己了,方知其中趣味。

揉到了深夜,宣晟見龍淵還不打算歇息,便擡手取了他手中的折子,“阿淵,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

龍淵擡頭看他,只聽脖子輕輕的響了一聲,“你又闖什麽禍了?”

宣晟拉着龍淵的袖子,“你跟我來”

龍淵不知何故,便真就跟着他去了,走着走着就到了養心殿,“究竟何事?”

宣晟将龍淵拉進去,“我想起天色不早了,該歇息了”

龍淵卻還沒有歇息的打算,“朕還不困,你先回去歇息吧”

宣晟看着他,“奏折是永遠看不完的,你要是真不困,我就帶你去看月亮去”

宣晟是很想陪着龍淵去看月亮的,但龍淵明顯更想歇息,于是眼睛一閉這美好的一天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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