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回去

早晨的陽光已經升得老高了,宣晟才睜開眼從床上坐了起來,轉頭看了身邊空空的床鋪,頓時不美好了,沒有龍淵的日子可怎麽過啊。

宣晟洗漱完畢,走出了偏殿,想起來心頭就酸,本以為昨日怎麽也能在龍淵的床上蹭一晚,哪知還是睡了偏殿,心酸啊心酸。

看天色早朝已經下了,宣晟便準備去找龍淵用早飯,可結果龍淵還在太和殿議事,他就不想明白了,這清平盛世哪來那麽多破事啊。

人可等人,餓不等人,于是宣晟孤零零的一邊吃早飯一邊等人,直到他吃過了早飯也沒等到人,于是只能自己找了過去。

遠遠的就看到幾個大臣從太和殿中出來了,其中一個宣晟還認識,就是昨夜見到的兵部侍郎,想來應該是為昨日刺客的事了。

宣晟本以為事情已經議完了,但當他走到太和殿殿門口,卻被侍衛攔住了,說皇上和右相還在裏頭談事,請他稍等。

等肯定是不會等的了,宣晟轉身就要走,但奈何武功太高,耳力太好,恰好能聽到屋內的談話,此話他又頗感興趣,于是他想,等就等等吧。

只聽屋內一陌生男子的聲音傳來,聽聲音有些老,應該是右相,“皇上,您前幾日是否帶了一男子入宮?”

只聽龍淵輕輕的回了一句,“是”

陳貴站在下方,一副恨鐵不成剛的表情,因着龍司丢下家國跑去宣國的緣故,陳貴心中都有陰影了,對男風之事避之不及,生怕龍淵一個不小心要步龍司的後塵,于是口中也沒了委婉,“敢問皇上為何将他帶回來?”

龍淵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沒說話,因為連他也不知為何要将他帶回來。

陳貴見龍淵半點不解釋,心中越發惱怒了,“皇上可知如今外頭如何傳說的?都在說皇上好男風,敢問皇上可真有此事?”

龍淵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有又如何,沒有又如何?”

陳貴氣得臉都紅了,“皇上,家國天下難道比不得一個男人重要?男子傳不了宗,接接不了代,皇上是在葬送我大梁江山,九泉之下,老臣有何顏面見先帝,有何顏面見我女兒”

陳貴越說越激動,一口氣沒喘上來,一直捂着胸口不停的吸氣。

到底是外祖父,龍淵一邊傳了太醫,一邊連忙下來給他順氣,“外祖放心,朕沒那個心思”

陳貴聽了當時就氣順了,一口氣喘了上來,不過還是不放心,猛地就跪了下去,“那請皇上将立即此人送出宮去,永不相見”

龍淵的回答太輕了,宣晟仔細聽才聽清楚了,聽到龍淵的回答,他輕輕的笑了笑,就找了個舒服的地方睡覺去了。

若問皇宮哪裏最舒服,當然是禦花園了,宣晟走到禦花園中,躍到一棵樹上,摘了兩片葉子遮了眼睛,美美的睡了一個午覺。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宣晟随手摘了一朵紅玫瑰往着華清宮去了,但是卻沒能遇到龍淵,問了侍衛,侍衛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着他,然後熱心的告訴他,皇上去了景陽宮。

于是宣晟又慢慢的往着景陽宮去了,看着手中的花,想起龍淵的最後的那個好字,嘴角慢慢的咧開,卻是笑了。

而此時一直晴朗的天氣,忽然就開始陰了起來,風吹着宣晟額邊的發,飄飄揚揚的。

宣晟一路輕跳着去了景陽宮,看起來心情頗不賴,走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

侍衛攔住他,“景陽宮,不得擅入”

宣晟眼尾一挑,将花含在嘴中,就與侍衛動起手來,侍衛哪裏打得過宣晟,很快就敗下陣來,宣晟輕蔑一笑,轉身就進了景陽宮。

景陽宮是藏書院,浩瀚的書整整齊齊的擺放着,龍淵就坐在窗邊認真的低頭看書,墨發未束,有風吹來發絲輕動。

宣晟看得有些呆,龍淵聽到聲音擡起頭來看他,臉上的紅印已經好完了,半點痕跡也沒有了,好似昨日的事也跟着一起消散了。

宣晟取下嘴中的花笑着朝他走了過去,“皇上讓我好找啊”

龍淵見他模樣,嘴角微微一動,好似也笑了,問他,“你找朕何事?”

宣晟走到書桌前望着他,“今日我自禦花園過,發生了一件奇事,覺得定要與皇上分享一二”

龍淵擡頭看他,眼中頗有些興致。

宣晟将手中的花拿到龍淵面前,“這花本還是個花骨朵,我朝它說了一句話,它就開得這麽鮮豔了,算不算得奇事?”

此事龍淵自是不信的,卻還是捧場的問了,“你說了什麽?”

突然宣晟猛地朝龍淵逼了過去,鼻尖相碰,龍淵猝不及防,當即後仰想躲開。

宣晟擡手就按住了他的頭不讓他躲,可龍淵頭上有傷,宣晟剛好按在淤青處,龍淵立馬倒吸了一口氣,宣晟見狀又連忙放開了。

龍淵不料宣晟會突然放開他,一擡腳就将他踹了出去,宣晟一個飛身朝着書架退了過去,書架又架得高,這猛一受力,就朝後倒了去。

宣晟還挂在書架上呢,見狀連忙一躍,龍淵也同時出手,宣晟見龍淵攻來,便又往後退,挂在了右側的一個架子上,書架一排一排是挨着的,一個倒後面的緊跟着就一起倒了。

‘吱呀’聲在空寂的宮中格外刺目,龍淵見了,連忙朝宣晟喊,“将你手邊的盒子拿過來”語中急切好似寶物一般。

宣晟側頭一看,右手邊确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盒子,可見龍淵如此慌張,就有心想逗逗他,一手抱起盒子,連忙跑了出去。

龍淵見狀急忙去追,身後‘砰砰’幾聲大響,景陽宮的書架全倒了,浩瀚的書籍倒在地上,亂成了一團。

宣晟抱着那盒子一路往外跑,龍淵帶着一衆侍衛在後頭追。

宣晟心中好奇便想打開盒子看一看,認真開盒子去了,就沒看到前頭一隊侍衛包抄了過來,只聽龍淵怒氣十足的喝了一聲,“給朕抓住他”

兩廂夾擊,于是乎宣晟盒子也沒開成,就與侍衛周旋了起來,混戰之中,宣晟手沒拿穩,盒子一下就摔了出去,‘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出了一個鬼臉面具。

龍淵大喊一聲,“住手”,與此同時宣晟連忙彎腰去撿,卻被一腳踢了出去,混亂中,‘咔咔’面具就被踩爛了,衆侍衛這才聽到令停了下來。

宣晟單手撐地跪在地上,複又站起身來,愣愣的看着龍淵,心中有些過意不去。

龍淵慢慢的上前撿起碎了的面具,此時雨落了下來,打在面具上‘啼嗒’‘啼嗒’‘啼嗒’宛如有人在流淚。

宣晟自覺做錯事,走到龍淵面前,剛想說對不起,就見龍淵撿起面具站起身來,惡狠狠的盯着他,“你給朕滾”

宣晟讪讪的解釋,“你聽我說”

龍淵眼中快要冒出火來,不顧儀态的大聲朝宣晟吼,“朕叫你滾”

宣晟還要解釋,“不是,我..”

龍淵擡腳就踹了過去,宣晟飛身一躲,龍淵站在原地,周身一股肅殺之氣蔓延,沉聲喝了一聲:“全體聽令,給朕抓住他,死生不論”

随即大批的侍衛朝宣晟殺了過來,宣晟不欲在多惹事,飛身就上了屋頂,頓時久蓄的大雨傾盆而下,雨幕之中很快就沒了身影,宣晟轉頭看了龍淵一眼,只是雨勢太大,看不真切。

後來宣晟問了龍淵,當時是不是真的想殺他?可龍淵卻問他,為什麽要跑?

宣晟淋了個落湯雞,在城外找了客棧住了,不停的打着噴嚏,宣晟洗了個澡,然後在窗邊賞了一下午的雨,頗覺無聊,到了晚間便到大堂去吃飯。

宣晟掃了大堂一眼,然後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了,沒辦法,誰讓他現在還深陷泥淖呢,死生不論呢,只能低調些了。

但人可低調,傳言可不會低調,一坐下就聽見四周都在說有個男子得了皇上的寵愛,議論紛紛,說法也是五花八門,有的說他是奸佞,有的說他是精怪。

宣晟撇撇嘴,有他那麽好看的精怪送上去也要偷着樂了,還要挑三揀四的。

當然也有人說他與皇上是真心相愛的,皇上這麽久不納妃就是因為他。

宣晟聽得津津有味,那感覺簡直比桌上的牛肉還有嚼頭,直聽到月上高樓,客棧都打烊了,宣晟才丢了一塊碎銀子上樓去了。

宣晟美美的睡了一覺之後,就啓程回了宣國,當初意氣風發的出來,如今一事無成的回去,路上想想還有點小傷感小傷感的,但當他回宮見到龍司後,小傷感霎時就變成了大傷感。

因他離家出走的緣故,被罰在東宮閉門思過三個月,原本龍司是說半年的,還是宣雲齊說情才降為了三個月。

三個月也很長啊,宣晟一臉委屈的望着宣雲齊,“父皇,我不要閉門思過”

還不待宣雲齊開口說話,龍司就将他扔回了東宮,讓他開始為期三個月的反省。

宣晟回了東宮,雲洵與池承都在,見他回來,都樂呵呵的,“太子殿下回來拉”

宣晟看着雲洵的笑,心中發毛,“雲叔,你又要幹什麽壞事了?”

雲洵笑得更無害了,“哪能是壞事啊,是王爺精細選的又給您請了幾個先生”

宣晟轉身就準備跑,卻見龍司面無表情的站在門口,“你父皇将你溺愛成什麽樣了,好好在宮中學,不可辜負為父的一番苦心”

宣晟跑也跑不了,惹也惹不起,只能任命的低了頭,“是,兒臣知道了”

龍司頗欣慰了點了頭,“去吧”

幾位先生得知是來教太子殿下的,開心得不得了,“太子殿下,今日咱們先學《天文訓》吧”

宣晟百無聊賴的應了一聲,趁人不注意擡手就将夫子敲暈了,然後樂悠悠的溜進宮去了,在禦花園找了顆榕樹躍了上去,摘了兩片葉子蓋了眼睛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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