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校草的舊筆袋換了。
爆炸性事件,貼吧裏的帖子飄了一天,學校裏也是各種騷動,直到各個渠道都确定校草沒跟哪個女生走得很近,那股子醋酸勁跟敵意才從頂點往下降。
宴好作為知情人,心裏偷着樂。
就算江暮行看到筆袋的時候,沒有想起他,想起他們一起逛書店的情形,那也不會太糟糕。
筆袋是他挑的,江暮行用了,光是這一點就給了他足夠多的力量來期待。
期待奇跡降臨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天。
宴好記着跟江暮行的約定,努力完成每天的學習計劃,想期末前進四十名,以感謝的名義請他去海邊玩。
喝啤酒,吃海鮮,踩沙子,沖浪,撿貝殼,錄海浪聲,坐在沙灘上各自一只耳機,聽同一首歌,看日落……有很多可以做的事。
期末前一周的周三晚上,宴好在家複習,楊叢一個電話打過來,說人在醫院。
宴好打車過去,又是挂號繳費,又是陪他處理臉上的傷,忙完一通出來才問:“怎麽搞的?”
楊叢手插着兜,吊兒郎當地走着:“打人的時候拳頭揮太猛,一下沒收住,自己磕旁邊的摩托車上了。”
宴好:“……”
楊叢掏出手機,調了攝像頭照臉:“同樣都是貼塊紗布,怎麽咱班長還是一身正氣,老子卻跟個地痞一樣。”
“一周年,打人,喪家犬樣,”宴好欲言又止,“是我想的那回事?”
楊叢的面部一僵。
宴好腳步一轉,去了不遠處的湖邊,順着臺階下去,往長椅上面一坐。
“你坐那幹嘛?”楊叢站在上頭喊,“喂蚊子啊?”
宴好變魔術似的從背包裏摸出一個小瓶花露水,在周圍噴了噴。
楊叢:“……”
站了幾秒,楊叢跳下臺階,一屁股坐在旁邊,望着滿天星光下的湖面。
一個張楊狂妄的人難得這麽沉默。
——
花露水的清涼裏面多了一縷煙味。
楊叢點了根煙,特滄桑地來一句:“好哥,肩膀借一下成不?”
宴好靠着椅背:“不成。”
“我去,是人嗎你?”楊叢的舌尖抵了抵牙齒,咧嘴笑了聲,“老子被劈腿了。”
宴好剝了顆蘋果糖吃,充當垃圾桶,讓他吐苦水。
楊叢指指自己腦袋,笑得有點森冷:“瞧見沒,巨大一頂綠帽子,不知道戴多久了,老子今晚才看見。”
宴好嘴裏含着糖,聲音模糊:“怎麽看見的?”
楊叢夾開煙,對着夜空噴了個煙圈,似乎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讓他成熟了很多。
“她昨天試探我了,想提醒我今天是一周年紀念日,我假裝忘了。”
楊叢使勁抓了把後腦勺的頭發,“我知道她要上晚自習,八點半才回家,就特地在她家旁邊的胡同裏等她,想給她一個驚喜……”
他呵呵冷笑起來,“結果倒好,我在胡同裏被咬了兩胳膊的包,她讓我看的是一場黏糊糊的擁吻。”
宴好蹙眉。
“操!”
楊叢站起來,一腳踹在椅子腿上,“談了一年,就只讓老子拉手,臉都不給親,卻跟人接吻,還是舌|吻,舌頭都讓老子看見了,去他媽的保守!”
宴好跟着椅子震了震,糖差點卡進嗓子裏。
“小好,你知道她找的誰不,就她班長,萬年老二,總被江暮行壓底下的那個。”
楊叢坐回來,叼着煙抱住頭,“看到我從胡同裏出來的時候,她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就往那男的懷裏躲,絲毫沒有背叛我的羞愧。”
“保守個逼啊,就是不喜歡老子,瞧不起學渣,這一年難為她了。”
宴好拍他因為憤怒而大幅度起伏的後背:“想開點。”
“喜歡成績牛逼的,那就喜歡呗,江暮行不就多的是人喜歡,也沒人不讓喜歡你說是吧,扯上老子玩兒陰的算什麽東西啊?”楊叢挺帥的一張臉有些扭曲,“老子除了學習上比不了那家夥,其他哪點不是強一大截?”
宴好吃着糖,那萬年老二在學校裏名氣不錯,因為全年級的排名一直是老二,大家就想看他什麽時候能幹過江暮行。
長相不在帥哥那一挂裏面,程玲玲看上的應該是學霸的魅力,兩人成績都好,可能精神上能産生共鳴?
但是那位的家境很一般,是沒辦法給女朋友買奢侈品的。
尤其還是購買頻率挺高的女朋友。
這些話宴好沒說出來,都到這會了,說了也沒什麽意思,不值得讨論,只會更傷楊叢自尊。
況且楊叢只是在對待感情的時候純了點,心思不在學習上面,人又不蠢。
“算了,”宴好說,“想開點吧。”
“好吧,想開點。”
楊叢深呼吸,下一秒就青筋暴怒,“她說不能在學校裏暴露我倆的關系,不讓我去她班上找她,行,那就不找,她學習要緊,不能讓她擔心,學校裏沒人知道我跟她在一起。”
說着說着就罵了起來,“可老子時刻謹記自己是個有女朋友的人,打個球一堆送水的,哪個也沒要,平時也跟女生保持距離,很有分寸,從來不玩什麽暧昧,拒絕的明明白白,夠了吧?”
宴好點頭:“夠。”
楊叢粗聲喘着氣,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哽聲:“耍老子。”
宴好跟他一塊長大的,還沒見他這樣過,有些不知道怎麽辦,只能勸他邁過這條泥水溝,大步往前走。
“媽的,”楊叢狠狠抽一口煙,嗆得咳嗽,咳紅了眼,“兄弟,我心裏頭憋屈。”
接着就吼了聲,“就你他媽老說我傻逼,我真成傻逼了!”
宴好瞥他:“別往我頭上賴。”
楊叢鼻子出氣,哼哧了會,也覺得自己理虧,就翻過了這篇,他抓胳膊上的蚊子包,罵罵咧咧:“今晚要是沒發現,還不知道要當多久傻逼。”
宴好給他一顆糖。
楊叢咬住煙,把糖捏在手裏把玩,皮笑肉不笑:“學習好的跟學習好的玩兒啊,說什麽不一個世界,沒共同話題,去他媽的吧。”
宴好的臉色瞬間就陰了下去。
楊叢沒發現,他耙耙一頭利落的短發:“老子初戀的樹就這麽死了。”
宴好又剝了一顆糖放進嘴裏:“大部分人初戀的樹都會死。”
楊叢噎了半天:“別跟我說你這是在安慰我?”
宴好輕揚眉:“交心。”
“你這交的,我心理素質如果差點,能當場把鼻涕擦你衣服上。”楊叢用手背蹭眼睛,聲音很悶,“以後不談了,糟心。”
“有些人花幾年,十年,十幾二十年,甚至半輩子才知道身邊的人不是自己的那根肋骨,”宴好說,“你才花了一年時間就知道了。”
楊叢扯起一邊的嘴皮子,笑得譏諷:“聽你這麽一說,我還是幸運的?”
宴好看着自己的發小:“已經到這一步了,你要及時止損。”
楊叢頓了頓,掐了煙頭彎下腰背,把臉埋進雙手裏面。
宴好口袋裏的手機震了下,他拿出來看是江暮行在QQ上找他,就立即把小半塊糖吃掉了。
江暮行:晚上複習的怎麽樣?
宴好敲了兩個字點發送:挺好。
江暮行很快就回了:有問題嗎?
宴好心虛,其實他沒複習完:沒有。
江暮行:不要超過零點。
宴好:嗯。
緊接着他就發過去一條:知道了,班長,你也是啊,早點睡。
後面發了個揮手的笑臉。
想了想又找到晚安的表情發過去。
宴好剛退出QQ,楊叢就死狗一樣搭上他的肩膀,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過來:“小好,走,哥帶你去酒吧嗨。”
“不去。”宴好說,“我今天的學習計劃還沒完成。”
楊叢一臉血:“是不是兄弟啊?哥哥正是需要你的時候,你還要搞你的學習計劃?”
宴好把手機收起來。
楊叢瞪他:“是兄弟就陪老子去喝一杯。”
宴好抄起劉海,讓夜風往腦門上吹:“真要去酒吧?”
“這樣,”楊叢一副仗義的樣子擡擡下巴,“以後你失戀,老子陪你喝到吐。”
宴好起身就走。
楊叢理直氣壯地大聲喊:“我失戀了,說錯了點話都不能得到原諒啊?”
宴好掉頭,楊叢撒腿就跑。
——
半個多小時後,宴好跟楊叢站在T市最高檔的一家酒吧外面。
“青橙……”楊叢啧了聲,“名兒俗裏俗氣的。”
宴好看一眼logo:“裏面是會員制,最低消費三千。”
“不這樣能配得上咱的第一次?”楊叢抹了把臉,“你請客啊。”
宴好嘴裏全是糖果的甜味,口幹舌燥,想喝點東西:“請客沒問題,只陪你半小時。”
楊叢滿臉不爽:“一小時。”
宴好笑:“十分鐘。”
“這他媽還縮水了?”楊叢氣沖沖的說,“半小時就半小時。”
宴好把他拽離車來車往的路邊:“想喝什麽随便點。”
楊叢哼道:“這還差不多。”
倆人還沒走幾步,酒吧裏面就出來一人,步伐散漫地走到一邊,立在光線昏暗的地方,背靠着牆壁,頭發往後梳理,額前幾縷發絲搭下來,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輪廓模糊。
那人穿白襯衫配黑西褲,打着領帶,體型高大,腰勁瘦,肩寬闊,身材很好。
像一個年輕的社會精英,有血性卻又沉穩,禁欲,冷漠,又很性感。
楊叢出于嫉妒的嗤笑:“斯文敗類。”
宴好神情古怪。
那人從西褲口袋裏拿出一個小鐵盒,丢了粒含片進嘴裏,松了松挂在襯衫領口下面的領帶,仰頭阖着眼簾,顯得很疲憊。
宴好的心跳開始加快。
“走啊小好。”楊叢話音剛落,就見那斯文敗類劃開手機,屏幕的光亮爬上了他的臉。
“怪了,怎麽有點眼熟?戴眼鏡的帥比有,但是沒有哪個有這身高啊。”楊叢一臉趣味,“小好,你瞅瞅。”
宴好沒有出聲。
楊叢音量拔高了些:“小好?”
那一瞬間,一道鋒銳的目光從陰影裏飛出,落在宴好身上。
宴好屏住了呼吸。
一兩個瞬息後,那人拿在手裏的手機光亮消失,他從陰影裏走了出來,站在酒吧門口最亮的地方,皺着眉頭看過來。
外形極其出挑,好看得不太真實。
宴好望着熟悉又陌生的輪廓,鼻息輕喘着,全身一陣陣發麻。
“我操!不是吧?老子看花眼了?”楊叢目瞪口呆,“那是咱1班班長?”
宴好垂下眼睛,又擡起頭看去,他借着朦胧的街景,以及不遠不近的距離,用迷戀而貪婪的眼神看江暮行。
酒吧的工作不是早就辭掉了嗎?怎麽又過來了?
什麽時候過來的?
在酒吧裏幹什麽,有沒有被人碰?
宴好的眼裏翻湧出陰戾之色,快要蔓延到臉上時他把頭垂了下去。
肯定有,多的是,女孩女人會去接近,明裏暗裏花樣百出,說不定還有男人,他有些神經質地用力掐着手心,指尖顫個不停。
好想把江暮行藏在家裏。
“真牛逼。”
楊叢咂了咂嘴,今晚被倆學霸惡心到了,這會又見到一個在酒吧打工,還是一中神一樣的存在。
可惜神也不是萬能的,為了生存,不得不來高檔的玩樂之地,給有錢人服務。
“就咱班長那臉,星探怕是不知道找過多少回,不進娛樂圈竟然跑這兒來了。”
楊叢見宴好一直垂着頭,納悶的拿手肘碰他一下:“想什麽呢?拍照發貼吧?”
發個屁貼吧,宴好現在就想拽掉江暮行的領帶,解開他的襯衫扣子。
然後……
宴好伸舌輕掃唇角,然後把手伸進江暮行的襯衫裏,貼身抱住他的腰,舔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再咬上一個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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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