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重生的希望

回到很久以前，那時候妃嬰剛把玉瞳送入凡間，途中，琉扇卻從襁褓中掉落，她和玉瞳就此分開。

她化作女嬰，被一對普通的夫婦收養，直到二十年後，她終于和玉瞳相遇。

身子有些輕飄飄的，周圍似乎都是水，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這就是死後的感覺嗎，似乎也不賴……

至少這次，她可以在這裏，不用再和玉瞳分開。

“小丫頭，醒了？”

是誰在說話，好陌生的聲音，滄桑又低沉。

“小丫頭，睜開眼睛看看。”

是誰，究竟是誰在說話。

琉扇掙紮了幾下，終于慢慢睜開眼。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一時有些不适應，閉了閉眼，再次睜開。

眼前的是一位滿頭銀發，白須垂胸，一雙眼睛寫滿滄桑又透着幾分頑皮。

“我，不是死了嗎？”

“你是快死了，但是被我救活了。”語氣略帶着小得意。

“沒死……”琉扇的表情有些迷茫，四肢也漸漸恢複知覺，“前輩，你是誰？”

“我是誰？哈哈，我也忘記了，叫我暮老吧。”暮老大笑兩聲，“我給你用藥草泡着，身體感覺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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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扇這才注意到自己全身都在一個大木桶裏，木桶裏都是各色藥材，傳來濃濃的藥香，一點一點地滋潤着她的身子。

琉扇感覺了一番，經脈暢通了不少，連原本淤積的內傷都好得七七八八了。

“好多了，多謝前輩。對了前輩，我不是從上面掉下來了，不是應該死了嗎？”

“我發現你的時候，你是快死了。你是從戾仙臺上掉下來的？我記得天山幾百年前就廢了戾仙臺吧。”

琉扇想起明琦璇，不言語。

見狀，暮老也不再追問，“你傷勢嚴重，若換作常人的确是撐不下去的。不過，我在替你檢查的時候發現你體內有個不尋常的東西。”

琉扇心裏頓時了然，想起那時候掌心的溫熱，想必玉瞳就是那時候把七星蓮放入自己體內的吧。

這次從戾仙臺掉下，也是因為七星蓮才保住一命的吧。

這應該是除了那條腰帶，玉瞳留給自己的唯一一樣東西了。

“腰帶。前輩，你看見我衣服裏面的那條腰帶了呢？”琉扇急急問道。

“你是說那條寫着玉字的腰帶？放心，我帶你回來的時候那腰帶剛好掉了出來，就在旁邊，你自己看。”

琉扇扭頭，果見腰帶安靜地躺在一邊的石板上，清晰可見那個“玉”字。

“小丫頭，你體內那東西可大有來頭，你是怎麽拿到的？”

琉扇眸色垂了垂，還未等她回答，暮老又擺擺手，“罷了罷了，日後再說，你現在還是好好養着吧。”

“前輩，敢問一句，我現在在哪裏？”

“戾仙臺下，這裏與外界隔絕，天山掌門都不會輕易發覺，你可安心待着。”

這些日子，琉扇便留在這裏養傷，暮老在這裏養了一大片藥園，比起東辰醫仙的還要壯觀幾分。

大部分時間，暮老都待在藥園裏或者埋頭在書堆裏，所以琉扇基本和白澤待在一起。

琉扇在這裏遇到最讓她驚訝的便是上古神獸白澤。

渾身雪白，一雙眼睛比星辰還要耀眼，仿佛能看破世間萬物，一雙羽翼展開時宛若神靈般神聖高貴不可侵犯。

琉扇曾聽暮霖說過，白澤最開始是天山的守護神獸，後來犯了大錯，為了贖罪，就和當時的天山掌門立下約定，從此不再上天山，消失于世間。

沒想到白澤竟一直住在天山腳下，還和暮老一起。

白澤通靈性，動人心，知道琉扇心有創傷，便經常趴在她身邊，默默陪着她。

“小白，你知道嗎，看到你總會想到我家球球，我也不知道它跑去哪裏了。”琉扇摸了摸白澤身上鮮亮又柔軟的毛。

小白，是琉扇給白澤取的小名。

白澤用尾巴掃了掃她的臉頰，以示安撫。

琉扇望着滿天星辰，擡手摸了摸腰間的腰帶，那股清涼透過她的手指直達心髒。

“最重要的人不在了，活着就沒有什麽意義了吧……”

“你這小丫頭，我好不容易把你的命救活，你成天就想尋死！是不是為了男人？小小年紀的，有什麽看不開的！我一個人不還是活了幾百多年了！”暮老低聲呵斥。

琉扇看了眼暮老，聲音沉沉哀哀，“他不一樣，他對我而言，不一樣。我是因為他才存在的。”

暮老将手中的藥材放下，難得有心情地坐在琉扇旁邊，露出一絲好奇的小表情，“你且說說看你經歷了什麽。這幾百多年來只有我和白澤。你把你的事說說，正好給我解解悶。”

“前輩，你可聽說過魔君逐崖和玄女妃嬰？”

暮老摸了摸胡須，“聽過，逐崖那小子狂妄得很，以前還硬逼我給他煉藥。”

“前輩你在這裏待了那麽久，一定不知道二十年前魔君逐崖和天山的九天玄女妃嬰相戀的故事吧。”

“逐崖那小子還動情了？難得，實在難得！不過他們的這段感情只怕不得善終吧。”

琉扇點點頭，“魔君為了保全妃嬰，甘願自我了斷，最後妃嬰也郁郁而終。”

“逐崖那小子是千百年來的奇才，我認識他的時候修為就已登峰造極，沒想到……世間難逃的就是一個情字。”暮老嘆息地搖搖頭。

是啊，世間衆人，難逃一個情字……

“但是他們不知道，當時妃嬰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她和魔君的孩子。”

“什麽！他們有後代？！”暮老吃驚道。

琉扇點點頭，“那個孩子，叫玉瞳。我的存在也是因他而起……”

琉扇開始陷入回憶。

講到最後她已經口幹舌燥，眼裏滾着淚珠。

“難怪前些日子我感應到天山顫動，連白澤也有些躁動，原來……”話末，一聲重重的哀嘆。

“前輩，我總是覺得他還在我身邊，可我每次一睜眼，什麽都看不到。人總是被情所困，我也懂得人死不能複生，玉瞳已經飛灰湮滅，無□□回，但我就是心存希望……”

“誰說飛灰湮滅就無法複生的？”

低沉的聲音重重地打在琉扇心上，“前輩，你是說玉瞳有希望活過來？！可是這……”

“怎麽，不相信我？”暮老鼻子裏冷哼一聲。

“不是的前輩，我只是……”

“小丫頭，你可知我為何在這獨自過了幾百多年？”

琉扇搖頭。

“我家族致力于醫術與研究各種法寶，一直服務于仙界，同時也為凡人診脈看病。說來，我家族也是個大家族，族人行事都規規矩矩，偏偏打我出生就是個不守規矩的，也是家族難得一遇的天才。我癡迷于醫術，有一年，天災不斷，凡人死傷無數，那時候我就想研究重生之法。但是我族人竭力反對，可惜當時我年輕氣盛，暗自鑽研，卻一夕釀成大禍。仙界大怒，給家族招來禍端。于是，我被趕出家族，家族也不再為仙界行醫，就此隐退。只是，我那時不甘願放棄，帶走了家中許多古籍，跑遍世間諸多地方。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當真找到重生之法的蜘絲馬跡。後來，我就來到了這裏，遇到了白澤，一邊安頓一邊鑽研。多年以後，我終于知道了重生之法。”

這麽多天來，琉扇相信暮老的能力，他說這世間有重生之法，那就一定有！

“前輩，你快說，究竟是什麽辦法？”

“重生之法需要備齊世間最難尋的四件寶物，生長在東方的帝心草，西方的花衣葉，南方的歸柝羽，以及北方天山的聖物千年雪蓮。有這些還不夠，還需要逝者的肉身，若是沒有，就需要沾染逝者氣息的東西。”

玉瞳的肉身早已消散，琉扇皺眉，“有了，七星蓮！前輩，我體內的七星蓮曾在玉瞳體內，必定有玉瞳的氣息。有了它和那四樣寶物是不是就可以讓玉瞳活過來？！”

“話雖如此，但是丫頭，那寶物豈是輕易能取得的？且不提這千年雪蓮，另外三樣我都無法确定它們在哪，甚至是否真的存在。若是有，也必定在兇險萬分之地。尤其是那歸柝羽，是惡獸歸柝鳥頭冠上的羽毛，以你的修為，怎敵得過？”

琉扇看着暮老，目光堅定，一句一字道：“前輩，我曾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所以想随他而去。但如今，既然有可以讓他回來的辦法，就算再困難，再渺茫，我都要拼盡所有一試，哪怕是我的命。”

那堅定灼熱的目光讓暮老都略微一怔，“丫頭，你當真想好了，決不後悔？”

“決不後悔。”

字字頓挫有力。

這是能讓玉瞳活過來的唯一希望，那麽說什麽她都去試試。危險又如何，困難又如何，她都不怕。

片刻，暮老笑起來，“你這小丫頭跟我還真有幾分像。我已經很久沒對別的事情上過心了，你若拜我為師，我就祝你一臂之力。”

“前輩此話當真？”琉扇眼中光芒閃爍。

“我一向說話算數！”

琉扇當即恭敬下跪，“弟子琉扇拜見師傅。”

暮老扶着胡子仰天笑了兩聲，扶起琉扇，“你既是我徒兒，明日起我就教你，接下來的這段時間你都要好好為日後出去尋物做準備。”

“弟子聽憑師父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