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炎罂魂歸 (1)

從朋舉寨出來,展梓泠不再要求路徑,也就一路平安。

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八天後。赫連城。浮雲樓。

回想展梓泠初到赫連的時候,只有展梓泠、雪妖、林楓和啞仆四人,如今不過三個月,展梓泠再次住進浮雲樓,人員大增,幾乎占了浮雲樓客房樓的整個三樓。

衆人在浮雲樓安置好,已經是華燈初上時分。

展梓泠知道衆人都是旅途勞頓,也就沒有叫大家一起用餐,而是吩咐林楓和曲楠,将晚餐都開到各人的房裏。

第二天一早,用罷早點。展梓泠就攜着雪妖,來到唯智的房間。

雖然展梓泠此前提議唯智改回展子智的名字,但唯智沒有同意,他說在沒有給母親正名前,自己就一直是唯智。因為展子智是見不得光的。

唯智正在書桌前寫字,見展梓泠和雪妖進來,就放下手中之筆,微笑着用目光迎接二人進來。

展梓泠攜着雪妖走到書桌前,看向桌上鋪的宣紙,那上邊的字跡很是熟悉,對,就是那一首《孤鴻詩》的筆跡。唯智真的就是孤鴻!

此次唯智寫得卻是《歸鄉詞》。

八月鳳城霜葉紅,

十年游客今歸去。

故将別淚和鄉淚,

今日闌幹濕汝衣。

展梓泠看着這酣暢淋漓的未幹墨跡,心裏暗暗思忖,這次唯智哥哥雖然随了自己歸去,但心裏對那十一年相伴之人,還是不無挂念啊!

展梓泠帶着唯智離開朋舉寨後,心裏也有着一絲絲對翼虎的內疚,自己的出現正式的結束了翼虎與唯智十一年的相伴相依。如果沒有自己的出現,時間久了,唯智是不是就會接受了翼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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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展梓泠沒有答案,此時也已經不再想什麽答案。

既然帶着唯智離開了,展梓泠今後的任務,就是讓唯智盡早的得以用展子智的名字正立于衆人面前。展梓泠要讓展子智恢複身份,生活到陽光下,而不再需要躲避掩藏,不用再擔心殺身之禍會在下一刻降臨。展梓泠要讓那個屈辱心酸的唯智徹底的成為過去。

如若唯智将來還與翼虎有緣,展梓泠也會支持二人,畢竟翼虎定能終生專心對待唯智。

展梓泠沒有對桌上的詩置言,只是笑着對唯智說,“智哥哥,今日,泠兒想帶着雪兒和智哥哥,一起去街市上逛逛。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唯智笑着說道,“好啊,說起來,哥哥還真未能到街市上逛過呢。”

雪妖聽了此言不禁露出詫異之色:“哥哥,為什麽呢?”

唯智拉了雪妖的手,笑吟吟地說道,“我從小生活在宮裏,宮中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何況我一個皇族的男孩子,更是不可随意的抛頭露面。及至後來,家人俱亡時,唯智已随着當時的翼飛将軍離開了鳳京,住到了山野鄉村。後來更是為了躲避官府的明殺,和仇家的暗害,随了翼虎上山落草。那平日裏,為了不招來官府和仇家的追殺,也絕不敢随意的在人前露面。哪裏還有機會到街市一逛啊!”

雪妖聽得唯智如此說,心裏也是暗暗感到心酸不已。這個皇族的長子,本應該是個榮寵不盡的人兒,卻被自己的至親之人,下令追殺,更被同樣是親人的人,視為眼中釘,欲除之而後快。這十一年流落在外的生活,每日裏如驚弓之鳥般,躲避着各方勢力的追殺,那是怎樣的如履薄冰、口口驚魂,又是何等的悲涼凄慘啊!

雪妖轉念,自己雖然苦等千年,在遇到展梓泠後,特別是展梓泠接受了自己之後,展梓泠對自己是千般疼寵萬般溺愛,事事以自己的好惡為準則,相較于唯智,自己實在是太幸運、也太幸福了!

雪妖想到這裏,不禁将眼光看向展梓泠,那脈脈的眼神仿佛在對展梓泠悠悠訴說,訴說自己內心的感激和依戀。

展梓泠看着雪妖的模樣,知道自己的小男人想了什麽,也就遞給雪妖一個同樣深情的微笑。

唯智看着二人的深情模樣,欣慰的一笑。

展梓泠被唯智一笑,微微有些臉紅,看兩個小男人仍然拉着手,展梓泠故意酸酸地說道:“智哥哥,雪兒,你們只顧着自己說話,把泠兒都忘了呢!”

唯智伸手,在展梓泠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着說:“泠兒的話好酸哦!”

展梓泠順勢拉起唯智的手臂,笑着說:“智哥哥,咱麽再在這裏磨蹭,太陽可就要落山了呢!”

展梓泠攜着雪妖和唯智出門,炎罂、嫣然、清兒、吳星在林楓和曲楠的安排下,早已在浮雲樓門口的兩輛馬車之一上等候。

炎罂等人從樓上下來,在浮雲樓下用餐的衆人,以及路上的行人,就有許多被這幾個的容貌所吸,。啧啧贊嘆着,駐足觀看。見炎罂等人只是上了一輛車,衆人又紛紛猜測,另一輛車是給何人準備的呢?

待得展梓泠攜着唯智和雪妖下得樓來,那一幹人的眼睛,簡直就恨不得黏在這幾個絕世的身姿上了。吃飯的忘了拿筷,喝酒的忘記了端杯,走路的更是有幾個撞到了一起而不知。

等得展梓泠攜着唯智、雪妖上車離開許久,衆人還不能回神。

那跑堂的小二果兒忍不住對着展梓泠離開的方向感嘆:“唉!這就是人說的好命吧!離開不到三個月,居然增添了四五房夫郎。而且還都是如此絕色!”

幾個聽到果兒感嘆的人,紛紛要求聽果兒講講這個女人的來歷。更有一個中年女子,竟替果兒到掌櫃的那裏請了假,直接拉了果兒坐到席上。掌櫃的看果兒的話能夠吸引如此多人的注意,也樂得收買人心,慨然答應。

于是跑堂的小二果兒,臨時化身為專講展梓泠英雌事跡的說書之人。

赫連城,可以說是雪妖的故鄉。這裏也是展梓泠領着雪妖入世的地方。所以說,這裏對于展梓泠和雪妖來說,也可謂意義非凡。

展梓泠攜着衆人來到街市繁華之處,下車步行。衆人的出衆姿容氣質,在赫連城中構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更是惹得衆人矚目,幾乎引發全城的轟動。

展梓泠攬着雪妖,攜着唯智,緩緩的走着,細細的逛着,欣賞着街道兩旁的建築和人文風情,不時的走進各種鋪面選購,同時對于路邊各種有趣的小攤,展梓泠和雪妖也會為唯智簡介一番。

衆人行走間,嫣然、吳星和身體已經恢複的清兒,性格比較活潑,仨人像三只快樂的小蝴蝶,在衆人前邊走着,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展梓泠看着仨人快樂的模樣,也不加阻攔,只是讓林楓和曲楠跟緊三人,遇到三人喜歡的東西,就替三人買下。

雖然這是在人流攢動的大街鬧市,但展梓泠還是特意囑咐林楓和曲楠要注意嫣然和清兒的安全。吳星的武功自保綽綽有餘,這嫣然和清兒可是半點兒武功也不會,三人的容貌又是如此出衆,如若遇到什麽街市霸王或者流氓混混,只有吳星一個,也怕難以應付。

事情往往是這樣,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那仨人正在一個賣小零碎兒的攤上挑選一些小玩意兒,一夥兒嬉皮笑臉的女子跟了過去。

這夥人,為首的幾個女子,年齡都在二十歲左右,身着绫羅,佩玉戴金,更有一人還晃悠着一個鳥籠,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宦人家的纨绔女子。在女子身後,更是跟了十幾個體格彪悍的家奴,也都圍着這幾個女子嬉笑着、哄鬧着。

“嘻嘻,這幾個小美人兒夠味兒。”其中一個身形中等的女子涎着臉說道。

此人臉若金紙,兩眼細小微微斜吊,目中透着色光。眉毛卻恰恰相反,是标準的八字眉,這副眉眼,讓此人的長相,透着一絲滑稽。此女身穿大紅色湖緞錦袍,腰間是碧玉腰帶纏身,腰上綴着幾個墜飾,也都是珍玩稀世之物,只看這身上穿戴,就可以判定,此女子家必定出身于官宦豪門。

“嘻嘻,這幾個哥兒,真真是添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啊!嘻嘻,确是美人兒啊!”一個瘦高女子附和道。

“是呀是呀,唐小姐,這一回,看來又得喝你的喜酒了呀!”一個黑黃面色的人谀笑道。

“嘿嘿,唐小姐今天能夠抱的美人歸,咱們大夥也跟着熱鬧熱鬧去呀!”另一個白面小眼的女人也奉承道。

此時那唐小姐已經被衆人奉承的找不到北了,笑的仿似一朵風中的狗尾巴花兒,連連應聲道,“好!嘿嘿,好!”

在幾個女子眼裏話中,仿佛嫣然幾個現在已經是她們的懷中人了。幾個人的猖狂态度,更好像,這大街之上,任何男子,都可以任她們欲求欲取一般。

幾個女子調笑着,就向還在小攤前挑選東西的嫣然等人身邊湊過去。但是,幾人還未挨到嫣然等人身旁,就被林楓和曲楠攔下。

“喲呵,這是哪裏蹦出來的倆人兒啊?”那個白臉小眼的女人一聲怪叫。

“嘿嘿,真是嗑瓜子嗑出個臭蟲,什麽仁兒都有啊!”黑黃面皮的女人也附和道。

林楓見這群人的衣着裝扮,知道這些人,特別是那個唐小姐,怕非一般人家的女子。本想着加以阻攔,衆女也就知趣離去了。沒想到衆女子非但不知趣,反而出言侮辱,此時林楓心裏也是怒氣升騰了。

不但林楓憤怒,曲楠那裏已是有些沉不住氣了,手下意識的撫向腰間。臨風知道曲楠使得是軟劍,曲楠手放到腰間,怕是要動手了。

林楓急忙伸手按了曲楠的手,又對着幾個女子正色說道,“各位小姐,這幾個都是我們家的貴主兒。非無主之人,請各位小姐體諒。”

林楓情急之下,知道如若說嫣然等人不過是追随之人,怕不能将一群狼女拒走,就自作主張稱呼嫣然等人為貴主兒,反正在林楓眼裏,這幾個人,恐怕早晚都會成為展梓泠的收房之人。

“啊?體諒?呵呵!好啊!”那唐小姐聲音不大,并且還帶着笑意的聲音,卻令人不禁想起夜枭的笑聲,讓人聞聽不由脊背發寒。

“你家的貴主兒算什麽?哈哈,你也不打聽打聽咱們唐小姐的家世!”那個黑黃面皮的女人高聲嚣張道。

“就是啊!咱們唐小姐的家世說出來怕吓壞你。唐小姐可是西陵郡郡主獨女。你們的貴主兒能夠得到唐小姐賞識,可是他們的福分!”那個白臉小眼的女人也是一番譏諷挖苦。

林楓和曲楠在心裏都暗暗好笑,一個郡主之女,就在此虛張聲勢到如此地步,如果知道這些貴主兒是蕭王府之人,不知會作何想?

林楓仍是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不知唐小姐如此身世,請勿怪罪。既然唐小姐如此高貴出身,自是更加不會與小民們為難。在這裏我替我家主子謝過唐小姐了!”

那黑黃面皮和白臉小眼的女人被林楓一番明退暗進的話語,噎得不知如何回話。支支吾吾的憋了個臉通紅。二人不約而同的看向那個唐小姐。

唐小姐陰測測一笑,還未說話,一直站在唐小姐身後的一個女子走上前來。此人身穿青色絡絲長袍,同色的玉帶,頭戴方士巾,面色黃白,豐眉細眼,鼻直口闊,倒是長相不俗。此人身上還有一個令人訝異的裝飾,她的腰上居然懸挂着一個琉璃的祥獸。這個琉璃物件,在鳳京之外甚少得見。即使在鳳京,也大多為皇族佩戴。

只見此人手執一把折扇,面帶微笑的走上前來。

更令林楓和曲楠詫異的是,此人一出,不但黑黃面皮和白臉小眼的女人都退縮一旁,即使那唐小姐,此時也是面帶恭敬之色的望着此人。

那女子越過唐小姐,微笑着說道,“這兩位姐兒,我們唐小姐當然是尊貴之人,自然也知道體恤百姓。只是這幾個小官人明明一副未出閣的裝扮,怎麽會是貴府的貴主兒?這樣吧,我們唐小姐也是真心喜歡這幾位哥兒。既然是有主之人,兩位姐兒不妨報出府名,我們唐小姐自當登門提親,如何?”

林楓和曲楠聽得出此人話裏不無威脅,但是又是綿裏藏針,讓人無法接話。二人互望一眼,卻都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此時嫣然、清兒和吳星也早已察覺到這裏的形勢。

嫣然見二人如此情勢,也不禁暗暗着急,忍不住就脆聲說道,“我們的府名只告訴給值得告訴之人,至于你們這等腌臜之人,還是算了吧!”

嫣然的一番話,那個唐小姐和黑黃臉色、白臉小眼的女子的臉上都帶興味之色。那一個青衣女子聽了,也只是呵呵一笑,“這位小官人,倒是好一張利嘴呀!”

這裏正在僵持不下,周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之人。

展梓泠攬着雪妖,攜着唯智、炎罂,也已經走了過來,看到許多人圍成一圈,展梓泠的神識已經探查到了當場的情形,不禁心下暗笑,這還真會碰到如此之事。

展梓泠心裏想着,卻也不動聲色,帶着三人緩步向着聚集的人群靠攏過去。展梓泠此時的個子已經與雪妖持平,将将要有一百八十的樣子了,在人群裏也算高個了,即使站在衆人身後,也可以看清人群中央的情形。

展梓泠見嫣然忍不住說話,那小臉兒還氣的通紅,圓瞪着眼睛,竟是憑添了一絲嬌嗔可愛之态。不禁笑着搖頭,這小家夥兒知不知道,自己這個樣子會更令幾個狼女瘋狂呀!

嫣然怒瞪着雙眼,不屑的哼了一聲接着說道,“誰是你家的小官人,你沒看到我們幾個都比你大很多麽?居然如此不知長幼禮教,還談什麽出身尊貴!哼!我看還不如路旁搖着尾巴讨食之物!”

展梓泠聽得此話不禁又是一笑,并回頭看了看雪妖,那雪妖也是興味盎然的看着場中。

炎罂和唯智則都是一臉笑容,靜觀着場中事态的發展。

那邊清兒在嫣然身後,已經看到展梓泠等人來到,悄悄的在嫣然身後拉了拉嫣然的衣袂,對着嫣然示意。嫣然看到展梓泠已站在人群裏,當下膽子更壯。也就更是理直氣壯的将衆人比作了搖尾乞憐的狗類畜生。

那唐小姐和幾個喽啰已是怒氣難忍,即使那個青衣人,此時臉上的笑容也已經是非常的勉強。

“這位,呃小哥兒,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哦!話說回來,咱們也不過是看唐小姐誠意喜歡幾位,來促成這樁美事罷了。這位小哥兒,你不願意,可是那兩位小哥兒還沒表态呢,你不想享受榮華,可也別阻了他人的富貴啊!”

青衣人終于調整情緒,又再次說話,但這次不是勸說嫣然,而是開始離間嫣然與另兩個人的關系了。

展梓泠心裏也暗暗思忖,此人還真是夠有耐心,夠有心計,居然挑撥敵方的關系。如果不是嫣然清兒等人,說不定這幾句話,還真能收到成效。

“哼哼,就你們那點兒財力,也敢到我們面前虛張聲勢。罔你們還自稱出身如何,真不知是不是你們的祖上教導你們,不知禮儀廉恥,罔顧人倫!”

那唐小姐終于按捺不住,揮手之下,身後的幾個未出聲的家奴,瞬間竄出,向着嫣然等人撲去。

那林楓和曲楠也早已做好準備,見幾個惡奴撲來,也動身迎上,霎時,看熱鬧之人轟的一聲散去大半,展梓泠等人沒了衆人的遮掩,更是在當場凸顯無疑。

那青衣人見林楓和曲楠迎戰幾個惡奴,嫣然、清兒和吳星三人的身前再無維護,身形一晃,居然向着嫣然欺身而去。

展梓泠這裏早就察覺到此人功力不凡,只是沒有想到此人會在這種時刻,青衣人會突然對着嫣然襲去。并且從此人瞬間暴漲的殺氣,展梓泠已經可以斷定,此人對嫣然已經下了必殺之心。及至發現青衣人身形掠出,展梓泠也急速的向着那個青衣人身後拂去。

但也就是這麽一瞬間的遲緩,青衣人已經掠到嫣然面前。眼看那青衣人身形接近嫣然,在身形移動的同時,青衣人的右手更是輕揚。

吳星早已手持他的判官筆,做好了準備,瞥見青衣人向着嫣然襲來,吳星也揚起判官筆迎身而上。

吳星迎身上前,接了青衣人揮出的一掌,卻沒料到,青衣人那一掌揮出的同時,還暗暗發了暗器。

炎罂察覺到場中氣氛不對,提前一步,靠近嫣然等人,此時見吳星起身迎上,卻沒有注意到青衣人的暗器,情勢危急之下,炎罂來不及多想,快速移動身影,插入吳星和青衣人中間。

只聽得炎罂悶哼一聲,剎那間,身子萎頓,軟倒在地。

此時,展梓泠的掌風已經襲到青衣人身後,待那青衣人察覺到身後掌風,依然躲避不及。也是悶呼一聲,身形一晃間,卻并沒有摔倒,而是生生的橫跨出數步,雖緊咬牙關,嘴角溢出的猩紅,卻已說明,青衣人也是受傷頗重。

青衣人對着唐小姐招呼一聲,身形微微搖晃着,居然還能運起輕功飛身離去。

展梓泠顧不得追擊,忙俯身察看炎罂的傷勢。一查之下,不禁又令展梓泠大吃一驚。這個青衣人使用的的暗器,居然類似于暴雨梨花針。此暗器喂有劇毒,由機括控制,速度奇快,令人躲無可躲。

這裏展梓泠匆忙間顧不得其他,急忙呼喚雪妖取了玉雪蓮花,給炎罂服下解毒。四顧之下,見這裏離封亭的奇珍齋不遠,展梓泠急忙忙抱起炎罂向着奇珍齋掠去。

進的奇珍齋,展梓泠徑自将炎罂抱進了奇珍齋的內室。那封亭也看出情勢急迫,也顧不得詢問,只是急忙将內室中的一個小型軟榻收拾了,讓展梓泠将炎罂放于上邊。

那展梓泠看着身後跟進來的雪妖等人,對林楓說道,“去找塊磁鐵來。”

又對着曲楠說道,“你速去浮雲樓保護留守衆人,以防那些人派人報複。”曲楠領命離去。

展梓泠走到雪妖身旁,看着雪妖說道:“雪兒,你和吳星保護好哥哥及清兒等人。我好放心給炎罂醫治。”

那邊吳星正俯身給炎罂擦去嘴角的血跡,聽得展梓泠此話,擡頭看向展梓泠,眼眶通紅,眼裏有淚光閃爍。但吳星并沒有痛哭失聲,兀自強自隐忍着,向着展梓泠點點頭。

衆人說着,林楓已取了磁鐵回來,展梓泠對着林楓說,“你帶着衆人暫且到另一個房間等候,記住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在三個時辰內打擾我。嫣然,你留下來,打個下手。”

衆人默默的退了出去。展梓泠将炎罂的衣物除去,在炎罂的左胸及左臂上,赫然有着十幾個極其細小的小點。剛才展梓泠沒有将實情告訴大家,其實炎罂所中的毒針,有一枚恰巧射入心髒。雖然展梓泠已經給炎罂服入玉雪蓮花瓣,這針上的毒性暫時已經無礙了。但是展梓泠只能用內力暫時封住了炎罂所中的其他毒針,但是這個心髒卻不能封住讓它不跳啊!這心髒內的毒針如若随着心髒的跳動運行到關鍵部位,那就是大神閻羅入世,怕也是救不了炎罂之命了。

如果能夠讓炎罂處于無呼吸無心跳的假死狀态就好了。展梓泠此念一出,心裏豁然開朗,那個魄斷不正是可以讓人處于假死狀态三天麽!展梓泠想到此,對着嫣然道,“嫣然,去讓林楓會浮雲樓将我房間裏盛放藥物的小箱子拿來。”

展梓泠說着話,手下不停,将那磁鐵石對準其他毒針處,又加以內力催逼,那一枚毒針非常緩慢的從肉裏被拔出。

那針入肉時,由于有着機括極其強力的推動,并且還是是順勢進入,所以入肉很深。此時向體外拔針,不但是逆勢,而且也只有展梓泠的內力催逼。令展梓泠特別懊惱的是,此時,展梓泠還不能夠全力施為逼針拔出,如若全力,展梓泠還怕牽動進入炎罂心髒的那枚針,從而危及炎罂的性命。

嫣然傳話回來,展梓泠已經給炎罂取出了三枚毒針,這些毒針從炎罂肉裏拔出,依然帶着微微的綠光。

嫣然看着炎罂慘白的臉色,心裏疼痛萬分,這炎罂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到如此重傷。這萬一炎罂要是性命不治,可讓他嫣然如何自活啊!

嫣然知道,炎罂與他一樣,也是暗暗的愛慕着展梓泠,并同樣堅定地追随與展梓泠的身邊,本來,嫣然對于這個對手,還懷着微微的敵意,但是,此次炎罂一番舍命相救,不禁令嫣然的心裏充滿和悔恨和自責,如果炎罂能夠好起來,嫣然發誓再不會暗暗的敵視炎罂了。

随着炎罂體內的毒針一枚枚拔出,展梓泠的臉頰和鬓角處已是汗水淋漓。嫣然趁展梓泠取出一枚針,微微休息之際,拿了一塊錦帕,輕輕的給展梓泠拭去臉上的汗水,兩人眼光相碰間,那嫣然是滿眼的懊悔、不安和期盼!

“嫣然,不用害怕,我不會讓炎罂有事的。你去看看林楓回來了沒有。等着林楓回來,拿了藥箱再進來。”

展梓泠看着那泫然欲滴的眼睛,那微微有些顫抖的身子,心裏不忍,不禁出言寬慰。其實此時的展梓泠真的不知道,炎罂的性命可還能挽救得回來。但是展梓泠此時只能如此說,不但是寬慰嫣然,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打氣。

嫣然出去,展梓泠繼續為炎罂取針,當展梓泠取出了十一枚針時,嫣然又輕輕的進來了,手裏抱着那個不大卻很有分量的藥箱。

展梓泠從軟榻旁起身,洗幹淨手上沾染的血跡,打開藥箱。展梓泠這個藥箱共有三層,每層放着不同顏色的琉璃小瓶,每個小瓶的瓶身上,又貼了标示。展梓泠取出第一層的綠瓶和第二層的黃瓶出來,第三層的小瓶居然是紅色。

嫣然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展梓泠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裏取出一個紅色的小瓶,那個小瓶上的标示很清晰的寫着——魄斷。

展梓泠取了小瓶,把藥箱放好,又着嫣然去取一盆熱水來。

這裏展梓泠等着嫣然出去,将炎罂的嘴巴掰開,将一粒魄斷納入炎罂的口中。

須臾之後,當嫣然端着一盆熱水回來,看到炎罂七竅流血,呼吸心跳皆無,嫣然手裏的熱水盆在剎那間撒手摔落,竟呆立在當場,大睜着眼睛緊握着嘴,氣急郁結不能言語了。眼睛裏的淚水也在瞬間滾滾而落。炎罂,這個半個時辰前,還和自己說笑的炎罂,真的死了,為了救自己而死!

展梓泠起身拾起銅盆,一只手在嫣然身後輕拍着。

好一會,嫣然才緩過來。嫣然擡臉,隔着滿眼的淚水望向展梓泠,顫抖着嘴唇,“炎罂,炎罂,真的死了?”

“嫣然,炎罂沒死,不要害怕,那不過是吃了我的斷魄所出現的假死現象。你快別哭了,去再取一盆水來。如果你覺得不能堅持,就換吳星來。”展梓泠在嫣然身旁輕聲安慰道。

嫣然聽了展梓泠的話,心下稍安,急忙擦擦眼淚,哽咽着說,“不,不會,不會堅持不來,我就去。”嫣然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拿了盆匆匆出去。

一會兒,嫣然又一次端了一盆水進來。

嫣然将盆置好,将布巾洗了,遞給展梓泠。展梓泠接了布巾,将炎罂嘴角等處的血跡擦幹淨。卻不再讓嫣然接觸沾了血的布巾,徑直将布巾扔進塌下放置的污物桶裏。

展梓泠這才又取了磁鐵,置于炎罂的心髒部位,緩緩的催動內力,将那枚進入心肌的毒針緩緩的向外催逼。

那枚針進入的方位非常刁鑽,并且因為展梓泠未能及時的止住心脈的跳動,那枚針已經有些游動位置。現在展梓泠向外催逼,就比先前那些都要困難得多。

展梓泠的眼睛都有些花了,額頭和兩鬓的汗水也是淋漓不已。展梓泠手下不敢撤力,只是稍微停頓一下,閉了閉眼。嫣然見展梓泠微微休息,也急忙上前,給展梓泠擦拭汗水。

展梓泠睜開眼睛,再次的緩緩催動內力向外逼針。如此反複停歇了五次,那枚毒針終于露出了一個鈍圓的針尾,展梓泠用磁鐵将那枚毒針吸将出來。

至此,展梓泠終于輕籲了一口氣。

現在炎罂體內的毒針已經全部取出,展梓泠要做的就是給炎罂服入魂歸了。

展梓泠第一次使用“魄斷”,心裏實在是沒有底,也想着快一些解除了“魄斷”的藥性。

此時的炎罂是無脈搏可探,更無法進行問診(詢問病人的診斷方式)。這望聞問切四種診病方式,望診,不言而喻,炎罂此時已經是假死狀态,自然無甚可望;聞診,既沒有味道,又沒有聲音,也是無用;那問診,更是白搭,試想一個假死狀态的人,還會回答醫生的詢問?切診就是切脈診斷了,此時炎罂連心跳都沒了,又何來的脈搏可切?

展梓泠只得憑借對于紫霞真人的信心,給炎罂使用了魄斷。服用之後确實出現了假死,如今,展梓泠心裏真的有些忐忑啊!真的有些害怕,炎罂服用了“魂歸”之後,要是魂不歸可咋辦呢?

展梓泠忍着心裏的忐忑,又從藥箱的第一層的綠色琉璃瓶裏,取了一個小瓶。嫣然看到小瓶的标示同樣清晰的寫着——魂歸!

“魂歸”納入炎罂口中,無奈炎罂已無法吞咽。展梓泠用內力撫住炎罂的胸口,但是任展梓泠如何引導,那藥丸就是不向下行。

嫣然在一旁輕聲說,“要不,讓我給炎罂渡藥吧!”

展梓泠擡眼看了嫣然一眼,嫣然眼裏閃着着急切和誠懇,正以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是展梓泠搖了搖頭。炎罂此時“魄斷”之毒未解,展梓泠不能再讓嫣然涉險。但是又有誰可以百毒不侵?

接下來,嫣然驚詫的睜大了眼睛,一聲驚呼被嫣然的手生生捂住。同時也轉身,不再看展梓泠的作為。

展梓泠竟然自己俯身将嘴唇覆上了炎罂的唇瓣!

炎罂的唇瓣柔軟而冰涼。展梓泠用舌頭将炎罂的牙齒頂開,緩緩的給炎罂渡氣過去。

過了許久,只聽得炎罂喉頭“咯”的一聲響,那炎罂喉頭一動,魂歸順着炎罂的喉嚨滑入腹中。

此時展梓泠的心裏也是百念俱陳,這下自己算不算與炎罂有了肌膚之親?雖然自己知道自己僅僅是為了救人活命,這個不過是渡藥而已。但炎罂醒來會如何想?

哎,展梓泠心裏轉念,現在炎罂還未醒轉,想這些有的沒的又有何用呢?

展梓泠将炎罂扶坐起,自己盤膝做到了炎罂的身後,雙手抵住炎罂的後背心俞穴和魄戶穴,緩緩催動真氣,從炎罂的這兩處穴位進入吳星體內,代替炎罂的真氣進行體內小循環。在運行幾個周期後,展梓泠慢慢覺得炎罂體內的真氣開始複蘇。炎罂的真氣開始跟随展梓泠的氣息在體內運行起來。

展梓泠知道“魂歸”的藥力起了作用了,炎罂已經又活過來了。展梓泠心下漸寬。逐漸加快手下的真氣運行速度,帶着炎罂的氣機運行。又運行幾個周期後,炎罂的氣息逐漸平穩,心跳也開始有力起來。

展梓泠緩緩的将自己的真氣從炎罂的體內收回,直至完全撤出,展梓泠收掌,起身,又把炎罂還很虛弱的身體放到榻上。

嫣然看着炎罂軟軟的身體依偎在展梓泠的懷裏,展梓泠半摟半抱的給炎罂運氣療傷。漸漸的炎罂的身體開始能自己用力支撐,不再那樣軟塌塌了。并且炎罂煞白的毫無血色的面龐,又逐漸的泛出了血色,那鼻翼的翕動也逐漸的明顯起來。

嫣然看着炎罂漸漸恢複,強自忍着心裏的雀躍,靜默的看着,直到展梓泠收掌起身,放好炎罂。嫣然忙給展梓泠取了一塊洗好的布巾擦手,又遞過一杯清茶給展梓泠。

展梓泠看着嫣然興奮的仿佛下一刻就要蹦跳雀躍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伸手捏了捏嫣然的小鼻子,“呵呵,好了,不用忍着了,去告訴外邊的人吧!炎罂沒事了!他們怕也急壞了呢!”

嫣然笑着對展梓泠做了個鬼臉,輕快地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吳星第一個沖了進來,直接撲到炎罂的榻前,待确認了炎罂真的安全了後,炎罂竟轉身向着展梓泠跪下,涕淚橫流的對着展梓泠磕起頭來。

展梓泠被吳星一跪,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用手輕輕将吳星托起,“吳星,這一次令你們身處危險,更讓炎罂受傷,主要是我的失誤。再說我救治炎罂,也是我的分內之事,你就不用謝我了。可喜的是,炎罂不但沒事,并且還可以增長不少功力呢!現在炎罂已無危險,又漲了功力,吳星應該高興才對,怎麽還哭呢?”

吳星擡起仍然淌着眼淚的臉龐,看着展梓泠,點點頭,咧嘴笑了。

是啊,炎罂哥哥醒了,自己該高興啊,何況,經歷這次劫難,說不定,展主子會就此收了炎罂哥哥,那樣就太好了。

雪妖等人看着吳星和展梓泠,各人臉上也都綻開了笑容。

展梓泠幾乎是癱軟在椅子裏,雙手捧起嫣然倒給自己的茶——此時也是涼茶了。微微呷了一小口,潤潤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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