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傷情複憶

“母王,此次,泠兒就得了一塊血玉,母王自己用,就好了。”展梓泠輕聲說着。上一次,她送給蕭王一樽琉璃海,沒想到蕭王轉眼就将這個告訴了皇帝。

那個琉璃還好,展梓泠的技師林恭會燒制。這個血玉,她展梓泠可無處尋摸。

“哈哈,母王知道了!”蕭王也學乖了,這樣極品的血玉,她也只是自己賞玩就好了。

晨曦園。趙初晨正房。

屋裏很安靜,只是偶爾有餐具發出的輕微脆響。

展梓泠被蕭王差人叫走了。屋裏,只有趙初晨和五個男子,圍桌而坐,正在用膳。

趙初晨安靜的吃着飯,不動聲色的觀察着,這幾個各有特色的年輕男子。

這些人裏,要說模樣,自然是數雪妖了。

趙初晨看的卻并不只是容貌。

雪妖面對着一桌子菜,有些不知所措。平日裏,展梓泠都會将吃的喝的喂到他的嘴裏,即使有外人,也會給他夾到餐盤裏。如今,讓他獨自面對着一桌菜,他實在不知從何下手。

“雪兒,沒有合口的菜麽?”看着雪妖遲疑着,沒有動筷,趙初晨輕聲的問道。

“哦,不,很好。”雪妖慌忙的拿了筷子,從離他最近的菜盤裏,夾了一塊魚肉,放進嘴裏。

“唔!”雪妖立刻被魚刺刺痛,發出一聲輕呼。

“怎麽了?”趙初晨關切的目光,看在了雪妖的臉上。

“呃,沒什麽,沒什麽!”雪妖強笑着,輕聲說着。豈不知,此時,那根魚刺,正卡在他的喉嚨裏,鑽心的疼痛着。

雪妖不敢不吃,更不能下咽。正在為難。一旁的唯智,已經看出了雪妖的尴尬,将一杯水遞到了雪妖的手上。

“雪兒,沖沖看。”

“嗯,”雪妖感激的看了唯智一眼,接了水杯,輕輕地喝下。借着這股水流,雪妖微微一點自己的咽喉,那枚魚刺,終于解決了。

雪妖與唯智相視一笑。

如茵将一塊素雞,給趙初晨夾到碗裏,“王妃,這個酥爛,味道兒也好,您嘗嘗。”

趙初晨微笑着放進嘴裏,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雪妖看了看唯智,唯智給雪妖一個安心的微笑。

趙初晨笑吟吟地說道,“你們不要拘束,今後,咱們都是一家人了。在一起吃飯更是不可避免的。你們把我當成你們的家人,才好。”

幾個人答應着。

“王妃,”如茵微笑着,又夾了一箸菜,放到趙初晨的碗裏,接着說,“因為我和王妃相處的時間最長,所以,我不會拘束,但是他們,即使炎罂和嫣然,也不過和王妃相處了半年多的時間。時間長了,他們自然也就不會拘束了。”

“嗯,是啊!”趙初晨微笑着答應。

一頓飯就在這樣沉悶拘束的氣氛中過去。

唯智、如茵等人,想來展梓泠既然被蕭王叫去,自然不會這麽快的回來。也就向趙初晨告別,回梓苑去了。

展梓泠從蕭王展乾雲的書房離開時,已經亥時三刻了。

回到空蕩蕩的泠月居,她才知道,雪妖已經被如茵安排到降雪軒。展梓泠雖然冷清,但也對如茵的安排滿意。畢竟雪妖還是未過門兒的夫郎。現在,她們已經回到了,這個人多眼雜的王府,她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冷清,而讓雪妖受到那起下人的诟病。

展梓泠站在書桌前,輕輕拍手。

兩個黑色的身影,如影似魅,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展梓泠的面前。

“泠主子,您回來了!”一個微微嘶啞的聲音響起。這聲音不大,但還是可以聽出,從這個聲音裏透出來的欣喜。

“嗯。”展梓泠答應着。“我不在的日子裏,你們都好吧?”

“是,多謝主子挂記。我們都好。”影和魅恭聲說道。

“嗯,我要展梓恩的詳細資料。”展梓泠輕聲說着,眼光在影和魅身上滑過。

“是。”

“這十年來,許嵩的資料走搜集的差不多了吧?”

“回主子,是,已經完全可以置她個謀逆之罪了。”

“好!”展梓泠輕聲答應着,“這次,我們從羅剎帶回了不少裘皮,給泠影每人一個皮革軟甲,這個,也每人一顆。”

展梓泠說着,将一個瓶子扔到影的手裏。

影接了瓶子,卻仿佛接了個燙手的火炭兒,臉色瞬間煞白。

她們知道,很多人家裏的暗衛或死士,都會服用慢性毒藥。必須每隔一定的時間,得到主人的解藥,才可以活下去。主人不滿意,或者違反了主人的意志,得不到解藥,就會受到噬心挖骨般的折磨,甚至就會被折磨而死。

影和魅互望一眼,澀聲回道,“是!主子!影和魅,一定會監督泠影之人都服下。”

“呃?都服下?”展梓泠心思轉圜間,已經明白了她們的意思,“那個是續命之藥。只要尚有氣息,服下此藥,可以保證三天不會死去。一般情況,三天,足夠可以救命了。”

影和魅此時已經被自己聽到的話,驚喜的不知怎麽回話了。

像她們這樣的人,從小就被教育,忠心主子,其他的,不須有情,更不許動情。

但是,此時,她們卻被這個剛剛被自己誤解的主子感動了。

“主子大恩,影魅代表泠影,謝主子洪恩。”影和魅說着,已經跪倒在地。

“嗯,不必如此。你們跟了我,我自然有義務維護你們每一個。”展梓泠一手輕拂,影和魅就覺得有一股綿綿的力量,将她們跪着的身子托起。即使她們運動全部真力,也沒能減緩被托起的趨勢。

她們二人心裏大駭。展梓泠如此入化的功力,要想懲治她們,還用什麽毒藥啊!

兩人還在駭異間,展梓泠的手已經分別探上了兩人的手腕命脈。兩人又是大驚!

二人知道,以她們的功力,掙紮無異于徒勞。正在她們認命的,放棄任何希望之時,她們卻驚喜的發現,兩股強大的真氣,從她們的手腕處,汩汩流入。

那股真氣太過強大,心緒激動的她們,居然覺得胸口一陣氣血翻湧。她們急忙收攝心神,将那滾滾而入的真氣氣流,引導到自己的經絡丹田。

片刻,展梓泠緩緩收手,負手而立。那裏,影和魅,卻還在,靜坐引息。

又過了兩盞茶的時間,影和魅才從靜息中醒來。

兩人同時跪倒在地,聲音裏已經帶了微微的哽咽,“影魅銘記主子厚恩!”

展梓泠淡淡的一揮手,二人急忙從地上起身。

又聽得展梓泠輕聲說道,“記得,別處無法解決的傷、毒,就來通知我。”

影和魅又對視一眼,輕聲答道,“是!”

聲音落下,那兩個黑色的身影,又如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的消失。

泠月居裏,燈光下,只有展梓泠修長的身影,在那窗前,仰望着窗外,那一抹熠熠的星輝。

展梓泠今天在蕭王的書房裏,終于知道了,展子昭的婚姻,居然經歷了那般的坎坷。她也不由得嘆息,沒想到,當年那個元宵節,自己的一時興起,居然,讓一個魂歸,一個情斷!

那年元宵節,展子昭的一番才藝表演,居然讓京城四大才女之一的黎占卿,和當時已是翰林院編修的曲風馳,同時喜歡上了展子昭。

那晚之後,曲風馳和黎占卿,這兩個從來無話不說的朋友,卻同時的,第一次沒有将這個心事,與朋友分享。

兩人都暗暗的派人打探,展子昭的身世。在得知展子昭為蕭王嫡長子時,兩人的心情,卻似一個飛天,一個已經墜入地獄。

曲風馳出身世家,祖母曲連成,還是朱梁朝的開國老臣,她又已經入了仕。

得知展子昭的身份,她是既欣喜,又忐忑。要知道,這蕭王可是朱梁朝,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勢力難有人争。如果得以與蕭王府結親,自然會對今後的仕途大有助益;但同樣因為,展子昭的蕭王府嫡長子身份,她又害怕自己的條件,難以入那蕭王府的眼。幸好,當時展子昭剛剛十四歲,也并沒有締結婚約,她也可以慢慢圖謀。

但是,黎占卿的出身就很低微了。她的家裏,只是普通的小康之家,母親開了一間玉器店,家道雖然也算殷實,但與當朝第一王爺,蕭王府比起來,那無異是,以地比天了。

那次元宵節過後的一天,黎占卿去到曲府,找與她情深義篤的朋友——曲風馳。

剛一進門,曲風馳就神神秘秘的拉了她,來到書房。

曲風馳滿臉喜色的問道,“你知道,元宵節晚上,那個美麗又多才的公子,是誰麽?”

黎占卿雖然已經知道,但她的心裏已經覺得這份感情,純屬癡心妄想,也已經決定将自己的這個心事,當作一個永久的回憶珍藏起來了。

令她吃驚的是,自己的好友,今天又提起了那個神仙般的人兒。并且,看情形,曲風馳也已經暗暗喜歡上了那個錦衣公子。

她雖然吃驚,但還是強大精神,裝作不在意的道,“哪個公子?”

“那個贏了你的詩書,贏了我的琴樂的公子啊!你不會忘了吧?”曲風馳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興奮之中,沒有注意到,黎占卿的臉色已經煞白了。

那樣的人兒,她又怎能忘記?從那一日起,她幾乎睡裏夢裏的,都是那個修長秀麗,雍容端莊的人兒啊!

“你知道麽?他居然是當今蕭王的嫡長子。名字就叫展子昭。子昭,子昭!好好聽的名字!”

曲風馳沉浸在自己對于未來的憧憬之中,一邊的黎占卿,已經是心如刀絞,臉色煞白了。

“唔……”黎占卿努力用手抵着劇痛着的胸口,想要繼續裝作不在乎的說句什麽,卻只能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哼。

“占卿!占卿!你怎麽了?”此時的曲風馳,終于發現黎占卿的不對,急忙将黎占卿送回家。

但是,從那天起,黎占卿還是病倒了。

黎占卿的父母覺得蹊跷,就追問女兒的病因,開始,黎占卿還不說,到了後來,黎占卿的父母聲稱,她再不說,就去狀告曲風馳,毒害黎占卿。

拗不過自己的父母,黎占卿才對着父母一吐心聲。

知道了女兒的病,是因思慕蕭王府的大公子而起,她們也想了很多,雖然覺得自己的家世不敢與蕭王相比,但是,自己的女兒出色啊。

他們的女兒——黎占卿的相貌才情,可是鳳京城的才女之首啊!

所以,這黎家父母,也就備了厚禮,央了媒人,去到蕭王府去提親。沒想到,梁王妃并沒有讓展子昭知道,就一口回絕了。

這提親失敗後,曲風馳也知道了黎占卿的心事,經從此,再不與她來往。加上提親失敗帶給黎占卿的打擊,之後不久,黎占卿的病情已經進入膏肓。

黎父母心有不甘,就去冒死當街攔蕭王的車攆。幸虧,那天被蕭王聽見她們的哭喊聲。這才讓侍衛不要難為她們,将她們帶到車攆前問話。一問之下,蕭王不由得在心裏,也暗暗埋怨梁王妃,做得太過。那個黎占卿,蕭王也是知道的,人品才情俱是一等一的,雖然家世一般,但自己已經是朱梁的第一王爺了,難道,還需要誰來助勢不成?

如今已成這種形勢,少不得,先救黎占卿的性命要緊。

既然,黎占卿是因思慕展子昭而病,那展子昭自然是最好的醫病良藥。蕭王這麽想着,也就好言勸慰了淩家父母,讓她們回家告訴自己的女兒,好好醫病,這門親事還是有希望的。并且,蕭王會安排,展子昭與黎占卿再見一面,如若兩人卻是投契,那麽也就成全了這樁姻緣。如果展子昭自己不願意,那麽,黎占卿,也可以死心另覓同心之人。

這黎家父母本來就是氣不過,才來當街攔車攆,沒想到,蕭王卻給了她們一個天大的驚喜。

黎家父母正待返回家中,那黎占卿的書童,卻慌慌張張的尋來,原來,黎占卿知道了父母竟然出去當街阻攔蕭王的車攆,(這危及皇家安全的人員,可以不問因由,可立斬!)她這裏又驚又怒又怕,竟口噴鮮血,氣絕過去。

等黎家父母回到家中。黎占卿已經是氣絕氣身亡多時,身體都已經僵硬冰涼了。

黎家父母哭得幾次昏死過去,但也已經無濟于事了。

這件事,在鳳京城裏,快速的傳揚開。展子昭也在學堂裏知道了。原來,他竟然也對黎占卿,暗暗生了好感。只是出于男兒家的矜持,沒有讓人知道罷了。

如今鬧出了這樣的事,展子昭更是銘感黎占卿的深情,找到蕭王,要求去見黎占卿最後一面。

蕭王拗不過展子昭的哭泣哀求,只得派了一頂小轎,将展子昭送到黎占卿的靈前。

不久前的元宵燈會上,這個容貌俊美,才情高絕的女子,還客氣的對自己說話,如今,她卻已經因為他,早赴黃泉。

展子昭并沒有大哭,只是默默的在黎占卿的靈前,将自己所有的詩稿,和他自己的一縷青絲焚化。

從那時起,展子昭對于一切提親之事,都置之不理。梁王妃逼得急了,他就淡淡地收拾東西——出家!

一年年的,展子昭的婚事逐漸擱置起來,直到如今。

展梓泠在胡歸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但是卻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這麽一段,纏綿悱恻的感情糾葛。

這世上的癡男怨女,還真是不乏其人哪!

由這段故事,展梓泠又想起了,草原上那個紅色的身影,不知那個人兒如何了?他不會也同那個黎占卿一樣癡吧?

展梓泠也開始在想,是不是應該問問林楓,那個紅衣人兒的近況呢?

展梓泠離開克倫部族,已經三個多月了。

蒙哥已經将那辟塵美人瓶,送給了麗姬,也因此得到了麗姬的另眼看待。并且在大可汗蒙多羅死後,麗姬已經以身相許。

蒙哥忙着籌備與麗姬的婚禮。這樣,蒙哥已經準備繼任羅剎草原的大可汗了。另一大勢力——溫格部的索格大汗,雖然心有不甘,但此時,她的勢力,與坐擁克倫、大羅剎兩部勢力的蒙哥,已經不能相比了。

蒙哥忙碌着,也就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照顧寶音,只是囑咐寶音的侍衛侍人,每日裏盡心侍候而已。

寶音依舊每日來到展梓泠住過的帳篷裏,一坐一天。

寶音又一次來到這個似乎留着自己某些重要回憶的帳篷。

不同的是,今天,他沒有靜坐着。他一寸寸的撫摩這個帳篷裏的物事,這小幾上的茶杯,似乎有自己為那人親手沏出的奶茶的濃香,那柔軟的毛毯上,似乎還留着一個人的清冽、悠遠的淡香……

驀然,寶音的手觸到一個長條狀的硬物,這是什麽?

寶音的心開始狂跳,他極輕極慢地将那柔軟的毛毯掀起——一柄劍!一柄寶劍!

寶音癡癡的撫摩着,似金非金的劍柄和劍鞘,劍身上突然發出一陣金色的光芒,寶音不由得擡起一只手,遮住了被這強烈的光芒刺痛的眼睛——

他想起來了!

他記起,他第一次聽到的是她悠揚的聲音——

雛鳳展開神奇的翅膀,也難穿過雲霧茫茫。

神速的車輪,難以跨越我的家鄉。

使我幸存的地方,是這藍色的故鄉。

沐浴春天和煦的陽光,一彎碧水層層綠浪。

揚起那鞭兒,喚起深處的羔羊喲。

使我幸存的地方,是這藍色的故鄉。

後來,他看到了她的模樣,在一個大帳中,她就像天上的太陽,光輝耀目。

再後來,他還給自己唱了敬酒歌——

金杯,銀杯斟滿酒,雙手舉過頭,炒米 奶茶手抓肉,今天唱個夠。

朋友,朋友,請你嘗嘗

這酒純正,這酒綿厚。

她唱完那首歌後,她們喝了換盞酒!

他記得,她輕松的制服了,那脾氣極烈的汗血寶馬。

紅色地毯的那一端,那個款步走來的身影。

那個紅色的身影,衣袂在風中翩飛,身形修長挺立,就如飛舞翩翩的紅蝶,那氣勢卻更似正欲展翅翺翔的蒼鷹。

他記得她攬着自己的身子,輕聲的呼喚,“寶音……”

“寶音吶,今天可是我們的好日子呀!怎麽流淚了呢?要高興才是啊!”

“寶音,不哭了。今天應該高興才是呀!來,不哭了,笑一個!寶音的笑容可是克倫草原上最美的。比那美麗的格桑花還要美麗千倍!來笑一個!好不好?”

“嗯?難道,寶音覺得嫁給我梓泠,心裏委屈麽?是呀,寶音這麽美麗高貴的人兒,嫁給我是委屈了呢!要不……”

這一切的一切,寶音都想起來了。

甚至,他也想起了,她挾着他,在冰雪草原上飛奔——因為他的幾句玩笑試探。

他也想起了,自己的大婚上,她驚聞家裏的噩耗,轉身離去……

在那蒼涼的荒原上,自己竭盡全力的飛奔追趕……

可是,他的追趕,她真的不知道麽?他暈倒後,她真的棄之不顧,徑直走了麽?

寶音手裏握着,這讓他記起一切的寶劍,又從懷裏取出那個玉質的藥瓶。寶音摩挲着寶劍和玉藥瓶,默默思索。

雖然蒙哥說這個藥瓶不過是一個醫生的,但是,他就莫名的感到親切。

在他的心裏,他似乎感到,這個玉瓶就是梓泠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兒,回來給他救治過,給他留下了藥物。

不行,他要去問個清楚。

蒙哥正在大帳裏與斯欽布赫和巴根等人,商議着如何兼并大羅剎部落的軍隊。

寶音突然氣喘籲籲的從外邊跑了進來。

“寶音?”蒙哥驚詫的喊道。

“姐姐,我想問你一件事情!”

寶音由于猛烈的跑動,那蒼白的臉頰上,浮起了兩朵紅雲,讓這個蒼白清瘦的人兒,又帶了一絲活力。他沒有給蒙哥問好,更為給在場的衆人問好,只是定定地看着蒙哥的眼睛,直接的問道。

“寶音?什麽事?”蒙哥察覺到了寶音情緒的不對,已經從軟毯上起身,走到寶音的身前。

“蒙哥姐姐!”寶音微仰着頭,看着蒙哥的眼睛,非常正式的,連名叫着蒙哥。這令蒙哥很是吃驚,要知道,寶音從小就沒有這樣叫過她啊!

“寶音,怎麽了?”蒙哥伸手攬了寶音微微顫抖的身子。

“蒙哥姐姐,寶音想問你一件事,請你告訴我真話,好不好?”寶音僵硬着身子,仍然直直地看着蒙哥說道。

蒙哥向着大帳裏的衆人環視一眼,在看到衆人眼裏,同樣的疑惑時,她又将眼光轉到寶音的臉上,輕輕地說道,“好!寶音。我以咱們逝去的爹爹發誓,寶音要問的,只要蒙哥知道,一定會将實情告訴寶音。”

“好!姐姐,我想問,那天,我暈倒之後,泠兒回來過沒有?是不是她給我醫治,又給我留了藥物?”寶音輕輕地一字一字地,将幾個問題問出。

蒙哥的心,因了寶音的話,而漏跳半拍。自己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得沒有照顧上寶音,既然,連他恢複了記憶,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此時她已經發誓,并且當着克倫所有重臣的面,她又怎麽能欺騙?又怎麽能出爾反爾?

既然寶音恢複了記憶,那麽就說明,他與梓泠的緣分不該斷。她說了實情,至于如何選擇,就由寶音自己決定吧。畢竟寶音是草原的男兒,他會有自己的辦法,正确選擇能讓他展翅翺翔的天空。

蒙哥下定決心,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的但也是清晰地說道,“寶音,那天,你暈倒之後,是梓泠回來救了你,并給你留了藥物。并且,那

天她為了救你,因消耗太多的內力,幾乎脫力。”蒙哥說完,寶音卻只是癡癡的發呆,就連一直盯着蒙哥的眼睛,也無神的垂下。

“寶音!寶音!”蒙哥有些害怕的輕聲呼喚着。

寶音緩緩的擡起頭,那眼睛裏,已經充滿了決然的神情。

“姐姐,我要去找梓泠。我要去找她,找我的妻主。”寶音輕聲的說着,語氣不比的堅定。

“什麽?”一樣的話語,一樣的焦急,卻同時出自兩個人。

蒙哥看向另一個焦急出聲的人——斯欽布赫。

斯欽布赫也仿佛,要做出最後的挽留,毅然的走到蒙哥和寶音的身旁。對着寶音說道,“寶音貝子,你知道你說的什麽麽?”

寶音也同樣毫不遲疑的答道,“當然,布赫,我當然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我要去朱梁,尋找我的妻主,尋找我的金刀額附。”

斯欽布赫因為寶音的又一聲妻主,和一個金刀額附,而紅了眼,烹了心!那兩個她向往了十幾年的稱呼,卻被寶音——這個自己愛護、守候了十幾年的人兒,冠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

斯欽布赫伸手握了寶音的胳膊,搖晃着,大聲喊道,“寶音,你知道那個梓泠是什麽人麽?你知道她的身世麽?你不知道!她是個騙子!她的名字叫展梓泠!她是朱梁朝蕭王的世女——展梓泠!她是個騙子!她騙了蒙哥大汗,騙了你!騙了我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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