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杜悫被姚泊攪合了一頓,一夜無眠。許鹿卻睡的很好,早上上班遇上那個男孩的姐姐,那個女孩子看着臉色不大好,和她打招呼問:“許醫生,我弟弟的手術什麽時候能做?”
許鹿看了眼筆記,手術已經排進來了,給了她準确時間,十天後。
女孩子點點頭,問:“錢我差不多湊齊了,其餘的我什麽都不懂,就麻煩許醫生了。”
她言語中有種盲目的信任。也可能是太過緊張了,許鹿沒在意,安慰她:“手術之前我們會詳細談的。”
下午下班,夏露耷拉着腦袋又來投奔她。她給她鑰匙她不拿,偏偏回回都在門口等她回來。摩卡在陽臺上睡覺,看見她回來起身繞她轉了一圈,又回去睡覺了。夏露睜着眼睛罵它:“這麽沒有情誼。好歹我養了你那麽久。”
說完又一個人感傷:“狗都知道我養它就為了解悶,沒用真心,所以它也不稀罕我。”
許鹿沒吃晚飯,等夏露收拾好行李帶她出去吃飯,問:“有什麽打算?真不打算回家?”
兩個人去吃火鍋,邊煮菜邊聊天,夏露突然說:“周維又來找我了。”
許鹿沒聽清她說誰,看着她沒言語,她笑起來,:“忘了你不知道,我和周維談了七年。從大一開始。後來分手了。”
許鹿問:“高中前桌的周維?”
夏露笑的開懷,“對,就是那個周維。你還記得田野嗎?”
許鹿被問住了。
記憶是個偏心的記錄者,它只記得想記住的部分,并加以美化,然後塵封保存,再任誰也改變不了。
許鹿印象中的田野還是那個有點活潑有點小壞,愛捉弄她的男孩子。他現在應該很優秀吧。
夏露看她發愣,然後和她八卦:“我見過他,畢業後沒回來,在英國上班,他女朋友是個華僑。現在應該還沒有結婚。”
許鹿附和:“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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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聊起年少的愛情是有點尴尬。
畢竟年少的時候她傷害了別人。被暗戀的人本就應該感謝,因為在不自知的時候已經享受了別人的善意,而不自知。
夏露開始和她分享她的戀愛史。
“我和周維開始的很自然,從大一開始。高考結束後你就不見了,同學們傳過一陣留言,我去找他打聽你的消息,他只說你家裏出事了,什麽也沒說,我覺得他這個人還不錯,起碼不碎嘴。我這個人脾氣大,他脾氣好。我們吵架的時候不多。畢竟坐過同桌,環視比較了解的。他出國那年我們鬧過分手,第二年又和好了。就一直異地戀,他回國時,我已經工作兩年了。不知道是距離分開了我們還是時間隔斷了我們。後來就開始頻繁的吵架,以前也吵過,但是都知道那是戀愛中各種小脾氣,但是後來就不一樣了。我們有了很多分歧,不管是生活、工作還是關于家庭。已經不能相互和解了,最後一次吵架,我心裏突然就怕了,我怕我們就這麽一直這樣,到最後,記住對方的樣子全是面目可憎。我先提了分手。”
七年的感情,總結來不過幾句。但是其中滋味,無人能懂。
許鹿添了杯水,靜靜聽她講。要是讓她和別人分享,她是萬萬講不出來的。
許鹿問她:“你還愛他嗎?”
夏露失笑:“感情是解析題,偏偏到你嘴裏成了判斷題。哪是愛不愛說清的。”
許鹿沒話說。
夏露在感情上比她要懂得多的多。
“你要知道兩個人在一起久了,就像是親人一樣,你習慣有人在身邊,習慣他不影響根本的小毛病。最後就成了舍得也舍不得。”
許鹿笑起來:“我以為,感情就是我愛一個人,就會全力以赴。然後兩個人互相滲透,互相融合。兩個人全力以赴的投入,最後會有好結果的。”
夏露失笑,這個實誠的姑娘。真摯到讓人不忍騙她。感情之所以叫感情,人有私欲,都會為自己考慮,無私的人少之又少。
兩個人斷斷續續的聊了大半夜,夏露不敢接受周維的再次追求,她怕最後兩個人又會重蹈覆轍。最後兩個人還是兩敗俱傷。
許鹿不能給她建議,讓她好好考慮。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就當朋友一樣處吧,不要太近也不要太遠。互相了解彼此在社交中的樣子,了解你們覺得讓彼此覺得陌生的部分。這個應該可以吧?”
夏露擁抱着她說:“真不知道誰能有福氣娶到你。”
許鹿失笑,夏露總覺得她單純又簡單。也不知道她哪裏給她的錯覺。
這麽多年,她沒有比別人少受罪,也沒有比別人多幸運。該競争的她都競争過,該吃的虧她都吃過。她只是不愛和人說,生氣、憤怒、高興、難過,都是她一個人的,沒有人可以分享,沒有人會适時給她一句安慰。
醫院新進來的對接項目,給西部山區心髒病兒童手術項目。許鹿被主任單獨留下,交代了一圈。科室裏的前輩很多,她才不敢造次。
中午又見那個男孩子的家屬不在。
許鹿問:“平時醫院裏只有你一個人嗎?”
那個孩子有點緊張,一直抱着書說:“我一個人就可以了。沒什麽事。”
許鹿有覺得這麽問大概傷他自尊。再沒問過。
手術前三天,開始準備手術具體事項,和病人家屬簽署協議了。但是遲遲不見他姐姐。
許鹿連着兩個夜班,精神都緊繃,早班季澤剛來就和她神神秘秘說:“你操心的那病人家屬出事了。”
許鹿皺眉詫異道:“出什麽事了?”
季澤邊換衣服邊說:“你看看本市頭條新聞,社會類的。”
本市最大的連鎖酒店,公安局掃黃打非,抓獲非法賣.淫一共三十三人。十四女、十九男。
其中最清楚的一張臉,就是楊懿的姐姐。
許鹿說不上來什麽滋味,皺着眉看了很久,她大概猜到楊毓為什麽去幹這個。是為了錢。為了救弟弟。
看着文文靜靜的一個姑娘。沒想到對自己那麽狠。
許鹿說不出話來。季澤解釋說:“我來的路上刷新聞,偶然看到的。”
許鹿問:“她能不能出來?她弟手術的時候就這幾天,需要她簽字。”
季澤換了衣服寬慰她:“如果有親屬的話,應該會保釋。
他們應該會想辦法,畢竟醫院裏的病人比較重要。”
許鹿沒敢說,醫院裏的病人不會知道他最親的親人為了救他,付出了什麽。
晚上回去和夏露說起這個事,夏露一下就來精神了,問:“這麽可憐?不能出來我去給她做保釋。
我給她做法律援助。”
許鹿被她慫恿的真的打了電話。
派出所的人接的。楊毓這個情況還有點特別,她不是被抓獲的團體成員,但是也不排除有性.交易嫌疑。
這種情況就好辦很多。
夏露大概最近壓抑的狠了,大晚上來精神,非要做雷鋒,一心拯救弱勢婦女。拉着許鹿去了派出所,交涉了半夜,交了錢,終于把人保出來了。
許鹿說是說是被夏露拉去,其實也是她自己自願。
楊毓出來後一直木着臉,羞愧的無地自容,尤其看到許鹿。許鹿沒辦法和她聊天,為了怕她尴尬一句話沒說,倒是夏露一臉豪爽得說:“後面如果還有什麽麻煩,你可以打電話直接問我。不要怕麻煩。”
許鹿怕再說楊毓會越發難受,拉着夏露趕緊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楊懿的家屬依舊沒有來,他的手術不得不推遲,直到第六天。許鹿才看見楊毓,在門診樓和住院部連接的通道的樓梯裏,她看起來狀态不是很好,壓抑的哭聲,眼睛通紅,許鹿多嘴問:“怎麽了?”
她吓得趕緊低下頭,匆匆越過她一聲不吭的就跑。
許鹿沒在意,以為她為前幾天的事在意,也不好再多嘴。
直到第二天早上查房,楊毓在楊懿病房裏,查房時,她問主任:“我弟弟手術什麽時候可以做?我已經繳了費用,都準備好了。”
主任說的時間很确定:“後天晚上,今天下午會就手術具體事項和你詳談。”
楊毓至始至終沒有看她,許鹿覺得她有點反常。
季澤問:“你們有什麽秘密,怎麽看着你那病人家屬有點不一樣?”
許鹿跟他交代:“那天正好碰上我同學,她是學法律出身,兩人一沖動那晚我們把她保釋出來了。”
季澤大概沒想到,驚訝說:“你勇猛啊。”
許鹿失笑,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沖動。
楊懿的手術還沒開始準備,楊毓就被送進隔壁科室了,艾滋病感染。
許鹿沒想到她到底出事了。她有過擔心,但是沒想到結果真的變成了最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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