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何妹的到來

二十九號下午，何妹來到了江城，然後我請假去江城火車站接了她。我這一次去火車站，可是比方軍來的時候要順利許多。接到何妹以後我并沒有多作停留，而是直接坐公交車回了雲夢區。

自從上次回到江城以後，我是根本沒有與何妹聯系過的。只是聽陸天豪說起她的名字叫何珊，但很多認識的人都只是叫她何妹。以前晴子也是“何妹”這樣叫，所以我一直以為她的名字就是“何妹”。

看到她，我會想起晴子。這是事實，我也不想欺騙機子。我火車站去接她時，她站在火車站的廣場上，遠遠地望去我甚至以為是晴子。

回雲夢區的公交車裏擠滿了人，而車外是淅淅瀝瀝的冰冷冬雨。

何妹說：“這一次我是趁着元旦請假回來的，因為我家搬到勻城來了，所以想回來看看；路過江城了，知道你元旦肯定是待在學校的，順道來看看你。”

然後，我沉默了一些時候：每個人都走了，那麽晴子會孤單麽？

見我沉默，她看到我穿着很是單薄，便說：“這麽冷的天你就穿這麽點，看來晴子說得沒錯，你真的是一個永遠都學不會照顧自己的人。”

然後，我“呵呵”一笑說：“其實也不冷啊，你不覺得麽？”

她則是搖搖頭，無奈一笑。

再然後，她就沉默了，我也選擇了沉默。過了好久，我才和她說起了我的學校，還有我在這裏遇到的事情。她也沒有打斷我，只是靜靜地聽我說，望着窗外匆匆而過的景色淡淡地笑着。

回到學校，我們兩個人去“堕落街”（校外美食一條街，是學長們封的）吃飯。胖子打電話來叫我去和班上的同學吃飯，我拒絕了。我是個随心所欲慣了的人，我不想老去做一些重複的事情，盡管我一直在做重複的事情。

在“堕落街”吃的這一頓，把我手中僅有的資産揮霍幹淨了。晚上在校園裏逛了一圈之後，我便将何妹安排到一同學那裏去休息。她起初并不樂意，但是終究還是無法拒絕我那同學的盛情邀請。

第二天一大早，我陪她吃過早餐以後，便坐車去了北景山公園。車上的人很多，如來的人一樣。那一刻，我突然很讨厭這樣的繁華擁擠。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漸漸喜歡了安靜或者說靜谧。

北景山公園依然如舊，只是樹葉都已紛紛落下，游人也少了許多。我們一路走走停停，這看看那看看的，幾乎逛遍了整個北景山公園能去的地方。我可是腿都感覺快走斷了，但是她似乎并沒有一絲疲倦。

站在瞰江亭上，俯瞰整個江城，很是壯觀。這一路上，她沒有在和我說起晴子的事情。只是從亭上下來，我走在前，後面的她突然問道：“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我說：“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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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你還愛她麽？”

我說：“誰……愛啊。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愛。”

因為我不善于表達，所以不曾說過自己愛過誰。其實，我也不敢說，因為我付不起那責任。當然我也知道，她說的不是晴子，而是歐陽麗。

良久，她輕聲說道：“你們心裏都知道就好。”

“糟了，我手機不見了。”

我突然摸向自己的褲包，卻發現是空空的。然後我找遍了自己衣服的所有口袋，而她也找了自己的包裏——一無所獲。

頓時，我有些慌神了，那手機可是我遠在浙江的舅舅給我買的。從家裏來學校的時候，父母就千叮萬囑的。可我，還是将這份情意給弄丢了……

“會不會是在大十字丢的，先前我們在那裏等車，人很多。”

“都怪我剛才非要去買報紙換零錢……”她自責，聲音傳到我耳朵裏的那刻，我突然釋懷了。

“丢就丢了吧，過幾天再買一個就是了。走吧，我們回雲夢區去吧。”

一路上，我都沒再怎麽說話，畢竟那個手機對我來說，真的太貴重了。

七點以後我們才回到雲夢區，然後去吃飯。何妹非說要喝點酒，我沒有辦法，就只能陪她喝着。

只是我沒想到，她比我還能喝。原來，我打算是喝點啤酒就行了，但是何妹執意要喝白酒。她也沒有什麽要求，說只要是白酒就行。我先是拿了兩小瓶，她卻死活說不夠喝……

一個人兩小瓶二鍋頭下肚，醉意上來的何妹突然正經地說道：“如果，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覺得那是好事麽？”

見我沉默不言，她繼續說道：“我是說如果，如果而已。”

我非常尴尬地說道：“我覺得應該不會的。”

她哈哈一笑說道：“楊筱港，以前你和晴子在一起的時候，我發現你這人不是這樣的。你現在怎麽變得這麽害羞了？”

我無奈搖搖頭，說道：“這我怎麽知道哦！”

但她卻突然很是悲傷地說：“其實你知道麽，以前我和她經常是在一起的，自從她遇見你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便少了許多。她曾經也很糾結，她猶豫了很久是否要和你在一起，但最終她決定了，什麽都不再去考慮……”

我繼續喝着酒，這種冰冷而嗆人的液體冰凍了我的胃，在與心髒有着同樣溫度的身體裏翻滾。可我卻能靜靜地聽着，聽她說我和晴子的故事。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聽到別人在說我和晴子以及歐陽麗的故事。

她說了很久，從跟晴子認識的時候開始，說到晴子走了以後……

酒喝畢以後，她竟然沒醉，只是說話的時候挨近我，靠着我。

她說：“其實你知道麽，我和天豪都認為我們三人以後彼此都不要再見面了，因為我們再遇到的時候總會想起曾經。可是你知道麽，我和天豪肯定是會再見面的，但是我們兩人和你也許真的以後都不會再見面了。”

我問：“為什麽呢？”

她說：“我也不明白，但是我們都相信晴子，因為她了解你。我和天豪也打心裏不願意看到你這樣，一直困擾在自責難過當中。我們是朋友，哪怕有一天我們真的成為了陌路人，但我們還是會挂念你的。”

見我無話，她繼續說道：“就像這一次來江城，雖說是幫助晴子實現願望，代替她來你大學看看，陪你聊一聊走一走。但是，其實我也想來看看你，和你說說話。”

她說着便哭了，卻還努力地笑。那刻，我的心突然覺得很疼，臉上有冰冷的液體在流動，流到嘴角的時候被我嘗出了極其苦澀的問道。

我想，這或許便是很多人所說的天意吧……

良久，平複情緒以後，她問道：“你們如今還聯系麽？”

“誰？”

“你和那個叫歐陽麗的啊。”

“聯系啊。”

我說得很是勉強，因為我突然覺得聯系又能怎麽樣呢？她老覺得我和她在開玩笑，根本就沒正經過。曾經的她說過，等上了大學便會遇見更好的。

“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根本就是忘不掉的，盡管你們之間只有一年不到的相處時光……但我們都能看得出來，她在你的心中地位才是最重要的，比晴子的都重要。”

她突然沒往下說了，而這些卻不是我曾想過的。或許真是如此，如此地荒唐可笑。

然後，我們說着各自的事情。十點以後我們才離開，趁着酒勁迎着寒風在學校所處的山上逛了一大圈。十二點以後，我們随便找了一家旅社，開了兩間房過夜。

第二天早上十點，她去省大找她表姐。我沒有跟着去，只答應新年的第一天送她去火車站上車。

……

二零零八新年第一天早上，我坐車去了雲夢區省大門口與何妹碰面。整個早上，兩個人把這如秀峰一般的地方逛了一遍。當然，在城裏逛的地方少，主要還是去雲夢公園裏面，看看城市公園的另一番景象。

逛完了雲夢公園後，走在雲夢城區裏，我們路過了一個手機營業廳。站在營業廳門口，我突然停下了腳步，何妹也停下了腳步。

只見眼前的櫥窗裏有一款手機，很像是晴子之前用的款式。

何妹說：“買下吧，如果你想的話。”

然後我點點頭，領着她進去了。誰知道那營業員從始至終都以為這款手機是給何妹買的，所以出了營業廳之後啊，何妹卻是笑聲不斷。

回到雲夢公園的門口，我們等來了開往江城火車站的203路公交車。去往火車站的一路，我們言語甚多，已然都記不清了。唯有站在火車站進站口的那刻，我們互道一聲“珍重”。

有些人，就是在這樣分別以後少了聯系，走着走着然後就散了。只是與別人不同，我們卻是刻意走散的……

送完何妹，回到雲夢區的學校宿舍，我用公用電話給歐陽麗打去了一個電話，可沒說幾句她說她身體不舒服想睡覺便挂了電話。後來我去上網，給歐陽麗留言說我的手機丢了，以後都不能再煩她了。

然後，我開始把從何妹那裏聽來的關于晴子的事情整理成文字。我知道我該忘記，但該忘記的應該是憂傷，而不應該是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