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礦山古墓

有張啓山坐陣，加上齊鐵嘴的風水見聞和張瑞江的穩重謹慎，尋得076穿出的礦山并不意外，連當年封閉通道的一處入口都被一并找了出來。此刻，佛爺和副官，一人執鍬，一人掄鎬，正欲将水缸下尋得的通風孔鑿開，以便下去探查。

齊鐵嘴哪裏見過佛爺做這樣的事，不禁好奇心起，盯着看，卻見人夾克外套上少了粒扣子。這兩天風餐露宿的，也不知掉哪兒了。

“佛爺不是我說，這麽多年了，身邊就這麽個半大小子，連個知冷暖的都沒有，您不急我都替您着急。只要您支個聲兒，滿長沙的姑娘還不得把您那門檻踩平了啊。”齊鐵嘴得了佛爺的赦免，不用刨土，甚是心情好的關心起人的家事來。“要我說就是佛爺您的眼光高。這姑娘啊，只要是長得不太醜，溫柔體貼，再能懂點兒事，那也就夠了……”

對于齊鐵嘴的聒噪，有人早就聽不下去了。

“八爺您倒是勤快啊，您自己的終身大事都沒解決，倒是擔心起佛爺來了。”張瑞江一邊挖土，一邊回敬他。“我看您先擔心擔心自己吧。”

“嘿小副官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那是先緊着佛爺來。”齊鐵嘴撩袍坐下，煞有介事。“诶，你也是啊，屬小龍的吧，今年26了，這擱着一般人家，兒子都滿地跑了！別盡跟你家佛爺學。你看人家二爺和夫人，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

“我可擔不起您如此關心。”無心聽他瞎扯，開口大小基本已經足夠，張瑞江停手低聲問詢佛爺的意思。

齊鐵嘴哪裏會善罷甘休，“嘿，我還不知道你，給你個忠告，離那個于曼麗遠點兒！美則美矣，”話說給他聽，卻也未必只說給他聽。“陰氣太重不似生人，不祥得很啊……”

“看來八爺精神頭挺足啊，”張啓山開口，不待他回應，指了指地上直上直下的入口，“一會兒就八爺當先，我等自當殿後為八爺掠陣。”

張啓山明明語氣平平，齊鐵嘴卻在那平平語氣裏吓得一個激靈，忙擺手道，“不敢不敢，我哪有那本事。佛爺您先忙着，我再看看，再看看。”也不再多言，老老實實閃到一處擺弄他的羅盤去了。

下到新坑道以後并沒什麽危險，除了齊鐵嘴依然有些戰戰兢兢疑神疑鬼，三人還算順利地進入了一個相對較大的空間。這是個已被起過、陪葬的副墓室。從墓坑大小和數量來看，這裏果然是“鬼車”076上棺椁的出處。看樣子，發掘這批的人最後走的倉促，連工具都來不及帶走。但看這工具和痕跡的精細程度，不是一般，非得是老九門的前輩不可。

主墓室的石門就在眼前。事情似乎進行太過順利。

“佛爺，”齊鐵嘴拉住當先欲要推門之人，“照剛那老頭所說，過此門後，便入地獄，詭異的很，恐怕不祥，雖說的應該不是這門，但也難保萬一……”

不祥麽？

張啓山彎唇一笑，“我張啓山命中大兇，最是受得不祥之事。你若怕了，留在這裏便是。瑞江，保護好八爺，別讓他亂跑。”說着，已推門而入。

齊鐵嘴拉不住他，卻也聽話的留在原地未動。倒不是怕了，只是擔心門內有什麽異動自己反倒成了累贅。

相識多年，他也多少能知道些佛爺的意思。張啓山這樣嗆他，不過是怕他出危險。真是的，“關心的話從不會好好說，怪不得找不到媳婦。”

“八爺，您說什麽呢？”張副官此刻與他站在一起，皺眉。

“我說，你還真打算讓你家佛爺一人進去啊，”張啓山此刻已經走進墓室中央，對着主棺留下的外椁觀瞧。見裏面并無異常，回頭看見張瑞江還守着自己，齊鐵嘴頗為嫌棄的怒了怒嘴，“還不快去，等人請你啊還！”

墓室置于鐵礦山中，棺椁便用鐵制，倒是——樸實。齊鐵嘴此刻倒顯得膽大起來，孤身一人圍着墓室四壁仔細觀瞧。此前，他也只是聽說過，幼時見過家人與人測算風水墓穴，設置解說，卻不曾親眼見過，何況還是這樣一座大墓。

齊家祖訓，“測陰陽，不入陰陽”，說的就是齊家子孫一不為官通天，二不入墓盜墳，百年後盡皆火葬，絕不入土。此刻，被逼着入得墓來，卻也帶着些不可對人言的興奮，機不可失，自然不能放過。

“不要碰！”

待得佛爺發現不對喝止，已然來不及了。墓壁上被齊鐵嘴觸碰的地方居然陷了下去，呈現一種詭異的弧形擴散開去，若有彈性般的又反漲回來，齊鐵嘴不由地退後，狼狽腳步聲在空曠的墓室中回響。是有什麽要發生了，三人心中不約而同有了同樣的預感。只見，那牆面緩緩撐起，裏面隐隐有光流動，至一尺處，似到了極限，裂開瞬間，如煙花一般湧出無數熒光蝴蝶，光怪陸離，絢麗奪目。齊鐵嘴一時被迷了眼，不由自主就要伸手去碰。

“躲開！”

話音未落，張啓山伸臂在鐵椁壁上一撐，已然從對面飛身過來，順勢将東南一角的蠟燭踢得疾飛出去，将那只眼看着就要落在齊鐵嘴手指上的蝴蝶打了個正着。

這一擊用力頗猛，餘勢未消，軍靴險險擦着老八的鼻尖而過。齊鐵嘴被吓了一跳，順着看去，那蝴蝶射出去，将一具貼壁而坐屍骸的手骨輕松斬作兩截，才擊在石壁上，碎了。再看，連先前碰到的蠟燭都碎了。幸得張啓山動作及時，也虧得是有佛爺出手，否則，這麽遠的距離，便是兇多吉少了。

齊鐵嘴不禁後怕，還不待反應已經被張啓山一個回身護到了身後。只見佛爺暴露出的手腕被另一只蝴蝶擦過，伴着啪嗒一聲脆響，原本戴在腕上的手表落地，鋼制表身如玻璃般碎做幾片。

“這，這什麽鬼啊……”

張啓山不做理會，喝道，“瑞江！”

不必多說，多年追随的人此刻已經心領神會，張瑞江一手連發數槍，将自己面前和八爺身邊的蝴蝶打落，一手反掏，拔出備用槍甩了過去，正被佛爺穩穩接住。

顯然，即便他們彈不虛發也無濟于事。

“太多了，怎麽辦佛爺？”□□彈匣本就淺，眼見就到底，那邊卻不斷湧出蝴蝶襲來，張瑞江側頭看去，佛爺站在八爺身前，首當其沖。來不及猶豫，張瑞江果斷将空□□擲出去，将靠近齊鐵嘴的那兩只同時砸飛，快步向他們靠攏，将齊鐵嘴擋在自己和佛爺中間。佛爺吩咐過的，那麽保護好八爺就是他的職責，張瑞江已自腰間将短刃拔出握在手上，暗下決心，即便豁出命不要也必顧得八爺周全。

在一輪火力猛攻過後，這些蝴蝶被阻得一阻，一時沒有靠近。

“用火！”

齊鐵嘴這時候終于從剛剛的驚恐中反應過來，一手扯住佛爺手臂，一手按住張瑞江的肩膀，“沒時間解釋了，這玩意兒怕火！快用火攻！”

張瑞江還在游移不定之時，佛爺已經将帶來的火把擦亮，向群蝶揮去！

齊鐵嘴總算有用了一次，那些蝴蝶遇火即燃，紛紛掉落在地上，只是火把只有一只，蝴蝶卻太多，毫無勝算。

“瑞江，快帶八爺走！”張啓山已經放棄自身的威脅，輪起火把為他們撐開一角，“把墓門關上！”

“佛爺你怎麽辦？！”張瑞江脫口而出。卻只得到佛爺斬釘截鐵的命令——“別管我，快走！”

咬咬牙，張瑞江拖了已經吓得腿腳發軟的齊鐵嘴向外去。

石門已閉，打鬥聲漸漸消失，最終歸于一片死寂。

“佛爺在裏面，……不會有事吧。”齊鐵嘴刻意壓低的顫抖聲音在空蕩墓室中也顯得驚心動魄。

“八爺是怎麽知道用火的？”張瑞江突然問，雙眼卻盯着石門一瞬不瞬。他強迫自己說些別的，不去想石門關閉時佛爺半身被蝴蝶包圍、消失在門後的樣子。

“是你們開槍提醒了我。後來子彈打在鐵椁上，那火星兒居然把那玩意兒打到地上，我就估計這東西是怕火，就提醒你和佛爺用火攻，還好佛爺當機立斷，不然恐怕真的來不及了……”

張瑞江本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便沒耐心聽他繼續說下去。

“……不行，要不我們出去找人來救吧。”齊鐵嘴心中擔心，但也清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他到這裏就跟廢人一樣。單憑自己，出都出不去，更別說搬救兵了。

“再等等。”張瑞江說得急，仿佛稍一停頓就會失了主意。若他離開這段時間佛爺有何不測，那就追悔莫及了。可是若真有不測，他一人再加上個拖後腿的，又能有什麽幫助。

握在掌心的短刃硌得生疼也不能放松，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剛剛的打鬥聲如幻覺一般似乎根本不曾出現過，墓室中是如死一般的寂靜，張瑞江未動，頭上漸漸滲出的冷汗卻暴露了他的心神不寧。佛爺他……

“等什麽等，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對了，那個于曼麗呢，”見人沒反應，齊鐵嘴伸手扯了扯張瑞江的手臂，“她怎麽沒跟着來，她……”

“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