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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越東收到季老病危的消息時正好在俄羅斯談一筆軍火生意,立刻放下了手頭上的事,乘坐最近的航班回國。

從白雲國際機場出來是夜半,他沒有停歇直接去了醫院。抵達醫院時老爺子快不行了,躺在病床上,呼吸像是破碎了老風箱,周圍簇着密密麻麻一群人,他憋着最後一口氣就是要等季越東回來。

只聽“咣當”一聲,病房的門被撞開,季越東扯開羊毛圍巾,大衣挽在臂彎裏,他推開擋在身前的人,徑直走到了季老的病床前。

昔日叱咤風雲的人物終究也逃不過疾病困擾,季老奄奄一息躺着,見到季越東時,他渾濁的雙眼才動了動。他把季越東招來,退去了房間內其餘的人,病房內變得空蕩,陰藍色的光落在老人将死的臉上。

季越東怔怔地看着他,季老幹癟的嘴唇微合,虛弱說道:“越東,我做錯了一件事。”

深冬,這天也不怎麽冷,季越東脫去大衣,就穿了一件黑色襯衫站在陽臺吹風抽煙。季老昨夜合了眼,走的時候緊緊抓着季越東的手,很不安心。

他要季越東替他照顧一個人,一個他藏了十七年的人,他的兒子,季舒。

對于這個臨前托孤,季越東驚覺詫異,要知道他作為季老的養子,在季冠德這幾年身體狀況堪憂時,大權在握算是把能做的都給做了。他自負了解整個季家,卻沒想到自己這個養父竟然藏得那麽深。

他想到季冠德昨夜說的話,那位永遠高高在上威嚴深重的人幾乎用上了懇求,他說,季舒身體不好,我一直把他放在瑞士讓人在家裏照顧着,你替我把他接回來,替我照顧他。

最後一句話是,季家的一半股份都在季舒那裏。

這讓季越東憋了一口氣,季冠德說到底還是不信任他,覺得他不會好好去辦事,便用股份來做誘惑。

季越東狠狠吸了一口煙,短小的煙頭閃爍火星被他掐滅,夜風吹揚起他的發絲與襯衫衣角,他的臉陷入黑夜中,人人都說季越東就是季家的一條狗。

季冠德在的時候他是季冠德養的狗,如今季冠德死了,又推出來了個季舒。季家的狼犬脖子上的繩索換了主人,季越東摸着脖子,翹着嘴角無聲嗤笑。

季越東到達蒙特勒,他來之前已經與一直照看季舒的看護聯系過,是從季家出來的老人了,約莫六十,後背卻佝偻得厲害,一輩子都在為季冠德賣命,季越東喊他梁叔。

在去見季舒的路上,季越東問起季舒,梁叔告訴他,季舒昨夜沒有睡好,早上家庭教師來了,他也沒起來,現在還在房間裏睡着。

季越東看了眼時間,手表還未調整,可估摸着也該是下午了。這地方不大,到處都是湖和植被,空氣很好,季越東和梁叔一塊走到了季舒住的地方,是棟三層樓高的小洋房,三角頂,白色牆磚,周圍栽着棕榈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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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之後,季越東站在白色木門前,對梁叔說道:“既然季舒沒睡好那我明天再過來,正好我也要倒時差。”

他眼皮微磕,英俊的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疲憊。梁叔笑道:“應該的,季少房間我給你準備好了。”

季越東擺擺手,客氣道:“會不會太麻煩了。”

梁叔拉開門,迎着季越東進去,“不會的,房間有很多,季小少爺住在三樓。”梁叔說着已經把季越東的行李箱給拿了過來,“走吧,我帶您去房間。”

季越東在一樓住下,房間朝陽,推窗就能看到一片銀白雪景。季越東多看了兩眼,而後坐到床邊,他捏着眉心,褪去身上的外套,拉開新換上的被子睡下。

再次醒來,天已暗,屋內灰蒙蒙一片,窗口還是開着,有月色和雪光淌入。季越東慢吞吞坐起來,他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後腦子不算清楚,餓卻是實在。

踩上不合腳的拖鞋,上頭還挂着一雙可愛小兔,他自動忽略這不适感,推開門走到客廳。

梁叔是不睡在這裏的,他白日過來到了晚上就會回到自己的住所。季越東把燈打開,繞過布藝沙發,廚房裏放着幾塊三明治,季越東随手拿起咬了一口叼在嘴上,拉開冰箱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

“那個三明治是我的。”

他吃完一塊,準備吃第二塊時,冷不丁聽到人聲。季越東一愣,回頭看去,客廳昏黃燈光下,穿着白色睡衣,抱着小兔的纖瘦少年怯生生站着。

季越東把嘴裏的三明治拿來,驚愕地看着眼前的小孩,他曾想過的,季冠德的兒子季舒究竟是個什麽人物。

雖然體弱可卻能運籌帷幄一直在暗處的上位者?還是被養壞了的畏畏縮縮二世祖?他想過很多種,但唯有此刻這類沒想到,大概是他根本就沒有接觸過此類男性,柔弱嬌怯的神情與漂亮豔麗的臉,兩者結合,複雜的氣質駁雜似一朵羞澀玫瑰。

季越東咽下嘴裏的三明治,他捏着牛奶杯,晃晃悠悠走到季舒跟前,他低下頭,把牛奶杯遞到季舒手邊。

季舒下意識接住,仰起頭看着季越東。高大的男人翹着嘴角,朝他笑,笑容感覺不到溫度。季舒望着他,垂下眼盯着對方伸來的手,掌心寬大。

“季少爺,我是你父親的養子季越東,他臨終前囑托我帶你回國并且……”季越東頓了頓,握住了季舒突然探進他掌心的手,他抿起嘴,對季舒繼續說道:“并且在你成年前,我将暫時成為你的監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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