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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耽擱了一個多星期,但季越東還是依照着季冠德的話,把季舒給接了回來。他把季舒帶到了自己靠海邊的別墅裏,小朋友回國後就開始倒時差,季越東看着他睡着,輕輕合上了門。

他走到樓下,季冠德的律師已經到了。

書房裏,梁崇看着眼前點煙的男人,他低聲道:“按照季老生前遺囑,在季舒少爺成年後,季先生你能得到季家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季越東抽了一口煙,半眯着眼,瞟着律師遞過來的計算器。

梁崇對他說道:“這些股份可都在增值,起碼是這個價。”

季越東把計算器拿了過來,後面多少個零數不清了。他往後靠,皮質沙發散發着松柏氣息,他說:“我知道了,我會照料好季舒。”

梁崇便說:“我能見見季舒少爺嗎?”

季越東指間夾着煙,他用拇指捋過額角的頭發,他說:“改天吧,他現在還睡着呢。”

梁崇其實有些怕季越東,說了幾句之後也沒多留,季越東懶洋洋地送他到門口,靠在門邊上朝梁崇揮手,他低聲問:“梁律師,下次見面就是季舒成年後了吧?”

梁崇回頭看他,見他捏着煙叼在嘴裏,笑起來的樣子讓他背後發涼,他皺起眉,上前一步,“季少……”

季越東知道他要說什麽,擺手道:“我知道,那就下次見吧。”

季越東回了他關上門,就剩他一人了,他捏着眉心回到書房,瞥見桌上的協議,季越東拾起來随手丢到了一邊。

他去廚房倒了杯水,拿着水杯坐到客廳深灰色沙發上。茶幾上放着幾所學校介紹資料,這是季越東為季舒挑出來他覺得還不錯的高中,打算等季舒醒了之後讓他自己來選擇。

季舒醒來時已夜深,他把床頭燈打開,看着米黃色牆面上挂着的兩幅畫,季舒反應過來自己是回國了。

他睡了很久,腦袋都暈了,嘴裏也幹澀,季舒咳嗽了一聲,掀開被子,踩上棉拖,拉開門往外走。房間外的走廊沒開燈,季舒摸着黑走了一段,看到了轉角口的亮光。

他朝前走去,走到樓梯下去,到了客廳就見季越東側躺在沙發裏,紅木色茶幾上放着一杯水,季舒想也沒想就拿起喝了,他解了渴,舔着濕潤的嘴唇,把杯子放下,低頭看着季越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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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沙發其實不算小,但季越東躺在上面四肢還是蜷縮着,看着不大舒服。季舒在他身邊蹲下,半趴在沙發上看着季越東,把手比過去,手掌虛掩在季越東的臉上晃了晃。

他長大之後也會像季越東這樣嗎?

季舒的手往下,手指戳了戳季越東硬邦邦的胳膊,那裏的肌肉就跟石頭似的,季舒又戳又捏,終于是把季越東給弄醒了。

季越東皺着眉睜開眼,季舒的臉差點碰到他,季越東眼皮微微撐大,他把季舒推開,無奈笑了,“你什麽時候醒的?”

季舒坐在地毯上,仰起頭看着季越東,白色襯衫包裹着季越東的身體,寬闊的肩膀、手臂肌肉線條飽滿繃緊,他垂下眼,目光順着季越東的腰往下,落在他緊繃的大腿肌肉上。季越東身體前傾,手指點着季舒下巴,把他的視線掰正。

“看什麽呢?”

季舒的手細細白白,軟綿綿的手指點在季越東的大腿上,沒用什麽力氣,像是在撓癢癢勾了幾下。季越東的的身體一震,季舒往前湊,下巴抵着季越東的食指往下壓,磕在了季越東的膝蓋上。

熱乎乎的氣,灑在季越東的大腿內側。季越東眯起眼,季舒傻乎乎的,小聲問他:“你的胳膊好硬啊,我什麽時候能變得和你一樣?”

季越東籲了一口氣,他把季舒拉開撈起來,季舒像只小貓被他抱到了沙發上。

季越東說:“我覺得我們還是先不考慮這件事,你先看看這些學校,挑一個喜歡的。”

季越東把幾本學校簡章遞給季舒,季舒擡起頭看他,季越東拍了拍季舒的腦袋。季舒不情不願“哦”了一聲,拉開季越東的手,順勢靠在他懷裏。

他真的太小了,季越東垂眉看着他稚嫩的臉,覺得自己以後要是有了小孩會不會也像這樣。季舒翻了幾頁,對他說:“你幫我選。”

季越東問他,“怎麽沒有喜歡的?”

季舒搖頭又點頭,他對季越東說:“一定要去學校嗎?”

“不想去?”

“湯老師說,學校裏很多壞人,在家裏學習對我比較好。”

教授季舒課業的一共有四個老師,一個法國人兩個英國人剩下一個華裔姓湯名臣,季舒生硬的國語也是他教的。

季越東把季舒接回國後,給了這些家教一筆辭退費,其中湯臣卻說想要回國後繼續教季舒。

季越東當時沒理會,此刻聽季舒提起湯臣,不禁皺起眉,他對季舒說:“花在樹則生,離枝則死。季舒,在學校裏你可以認識很多朋友,就不用再一個人。”

季舒其實想說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他已經習慣了,并不會像季越東說的那樣,可季越東這麽說,他便覺得季越東說的對。

季越東權衡再三,替季舒找了一所外國語高中。

這事關系到季舒以後,季越東上了心,挑了一天帶季舒去新學校看看。

上課鈴剛想,走廊上沒人。引路的老師走在前面給季越東介紹着,時不時側頭去看。

季舒走在季越東身邊,沒什麽表情,看着像櫥窗裏的精美玩偶。

季越東問他覺得怎麽樣,他睫毛顫動,神情才活了起來,點着頭說還不錯。

“既然覺得不錯,那就這裏了。”季越東轉過身去問:“李老師,季舒他年後過來上課,到時候辛苦照顧一下。”

李牧笑着搖頭,“不辛苦不辛苦,照顧學生這是應該的。”

他們走到操場,有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陽光很好,操場上幾個男生在踢足球。季越東和李牧在講話,說着什麽捐款的事。季舒聽煩了往外走,走到球場邊,低頭看着翠綠的草皮,一顆足球滾到了他的腳邊,他愣了幾秒,就聽不遠處有人喊,“那邊的,麻煩把球踢過來。”

季舒擡起頭來,光掉進眼裏,褐色的眼球像是貓一樣,皮膚白到發光,對面喊住他的男生怔住。

季越東給他新買的小皮鞋不适合踢球,季舒彎下腰把足球抱起來輕輕一抛。男生看着那粒球墜下,掉在了地上,輕輕一彈,他緊接着就要跑上去,季舒已經轉過了身。

季舒走到季越東身邊,低着頭扯他的袖子,悶悶道:“走了嗎?”

李牧一愣,立刻說:“那季先生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談。”

季越東揉了揉季舒的頭發,有種提前當爸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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