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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校出來還早,季越東本來打算帶季舒去吃日本菜,不過臨時接到了鄭元的電話,說新店開張一定要他去捧場。鄭元是他玩得還算不錯的朋友,專做投資,眼光不錯,這幾年賺了不少錢。
季越東看了眼正低頭系安全帶的季舒,他身體前傾,伸手拉住季舒的手,替他把安全鎖扣住。他們距離很近,季越東對他說:“我有個朋友要我們去他店裏吃飯,日料下次我再帶你去吃好不好?”
季舒的睫毛很長,認真看人的時候睫毛完全撐開,眼睛的弧度很漂亮,他點了點頭。
季越東就笑了,像摸小寵物一樣揉了揉季舒的頭發,細軟的發絲手感很好。他坐了回去,點開鄭元發過來的地址開始導航。
季舒昨天晚上看電視看太晚了,在車裏睡了會兒,到了之後季越東把他叫醒,他揉着眼睛睜開眼。季越東停下車替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季舒這邊,拉開車門,把迷迷糊糊的季舒給牽了下來。
鄭元的餐廳開在市中心,停車不方便,從停車場出來還要走一段路。季越東從車後拿了圍巾給季舒裹上,季舒漂亮的小臉埋在杏色圍巾裏,他仰着頭任由季越東擺弄。
穿過兩個紅綠燈,到了鄭元的餐廳,是一家吃創意菜的,玻璃門從外面推開,鄭元笑着從吧臺過去,叫了聲“東哥”,聲音戛然而止,訝異地看着走進來的小孩。
“你誰啊?”鄭元一愣,季舒被這一聲吓了一跳,往後退了兩步,肩膀就被季越東給環住。季越東撐着門從他身後進來,打量了眼鄭元,對他說:“這季舒。”他頓了頓,擦肩而過時附在鄭元耳邊低聲道:“季冠德的兒子,親的。”
鄭元整個人都呆了,還沒反應過來,季越東已經帶着季舒走了進去。餐廳整體色調昏暗,小燈垂挂,玫瑰放在餐桌中間,營造着氣氛。
鄭元回過神,連忙跑了過去,他拉開椅子,讓季舒先坐下,而後跑到季越東身邊,小聲問道:“季老什麽時候有兒子了?他那身子骨還能有子?”鄭元說着瞥了眼季舒,“別是有什麽病,季老才把這孩子藏得這麽深吧。”
“說話注意些。”季越東突然覺得煩,他用胳膊肘推了一下鄭元,“快去上菜吧,不是讓我們過來試菜嗎?”
鄭元呼服務員過來,讓廚房把準備好的菜端上來,而後又把視線鎖定在季舒臉上。
季越東把桌上放着的菜單拿起來,撐在桌上打開遞給季舒,“他上了幾個推薦菜,你再看看還有什麽想吃的?”
鄭元的視線被擋住了,他看向季越東,季越東手肘靠在桌上,手指拇指按着下巴,鄭元打了個哆嗦,張着嘴無聲道,知道了。
話雖這麽說,鄭元還是忍不住看向季舒,他拿出手機,噼裏啪啦給季越東發信息。
季越東看着不停震動的手機,手指點開瞥了一眼,把鄭元給屏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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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沒了響動,季舒合起菜單,季越東側頭問他:“有什麽其它想吃的菜嗎?”
季舒指着一個薄荷盆栽冰淇淋,“我想吃這個。”
季越東眉頭微皺,“這個太涼了,換一個。”
季舒癟了一下嘴,雖然不怎麽情願,但還是乖,不高興了兩秒,就選了另外一個芒果布丁。季越東臉上露出笑來,誇道:“真懂事。”
鄭元張大着嘴,不敢置信看着季越東臉上那慈愛的笑,他打了個激靈,臉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又見季越東扭過頭來,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鄭元目瞪口呆聽季越東說:“就這個吧芒果布丁,另外再溫一杯牛奶。”
鄭元說:“沒有牛奶,只有奶茶,小朋友奶茶要喝嗎?”
季舒轉過頭來也看向鄭元,沒什麽表情,禮貌地對他說:“謝謝。”
兩人神情幾乎如出一轍,鄭元看了一眼,就站了起來,拉着季越東的胳膊,“我有事和你說。”
季舒看向他們,鄭元扯着季越東走到廚房那邊角落。昏暗光線裏,鄭元煩躁不安,他點了根煙要抽,咬在嘴上。季越東瞥過去伸手掐掉了他的煙,鄭元驚愕看他,季越東說:“季舒在,別抽煙了,有味。”
鄭元喊了一聲,“大哥,你不用這樣吧。”
季越東沒回,而是問他,“你把我拉出來要說什麽?”
鄭元抿着嘴,神情變了又變,緊張道:“那個季舒,幾歲了?”
“十七。”
鄭元沉思,估算着問:“十四歲精.子發育完全了嗎?”
季越東一愣,随即一巴掌拍過去,“想什麽呢?”
他蹙眉,鄭元還是不死心,低聲道:“這要是你的小孩你就直接和我說,想要季老的家産容易啊,你現在不就已經大權在握了嗎,不需要為了這還糊弄出一個親兒子這一說。”
季越東無奈,他用手指點着鄭元肩膀,對他說:“這話我就說一遍,我沒想過要這季家,那季舒也的确是季冠德的兒子,我養他到成年,等他有了能力,我就會走。”
鄭元呆了呆,“去哪裏?”
“随便哪裏,天高路遠,就是不想再為別人活了。”季越東下意識地去碰脖子,收緊了拳頭。
昏黃燈光下,窄口玻璃瓶裏的玫瑰綻放,暗紅色的花瓣上還點綴着水珠,季舒看了很久,最後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擦去花瓣上的水漬。
他回頭去看,季越東和鄭元還沒說好話,季舒撐着桌子坐起來,低下頭去,鼻尖碰着花瓣小心翼翼蹭了一下,花香擦過臉頰,他咬着下唇笑了。
幾個菜的味道可圈可點,季舒每個菜都吃一點,芒果布丁倒是全都吃完了,又喝了一杯奶茶,他沒吃過這個,嚼着珍珠覺得特別有勁。灌了一肚子的奶茶,靠在沙發裏,晃一晃覺得自己就是個奶茶罐,
季越東問他,“吃飽了嗎?”
季舒在脖子這裏比劃了一下,“撐到這裏了。”
鄭元問他們要不要再去洗個澡,他最近動靜大,不止盤了個餐廳還投了個浴場。
“下次吧,吃太飽洗澡容易暈。”
季越東指了指季舒,季舒吃了熱的,臉上透出粉,像是擦了胭脂。他吃飽了犯困,坐在沙發裏開始發呆,眼皮磨磨蹭蹭合攏,又掙紮着睜開,看着讓人心都揪在一起了,鄭元連忙說:“得了得了,帶你家小孩快回去睡下午覺吧,東爸爸。”
季越東像是沒聽到鄭元的話,把季舒撈起來,沒怎麽用力推了一下他,把他的瞌睡蟲都給推掉了。季舒又要揉眼睛,季越東抓着他的手放下來,季舒就打了個哈切,“走了嗎?”
“走了。”
季越東拉着季舒往外走,鄭元跟在身後,送到門口問:“你的車呢?”
季越東指着路口,“你這裏不好停車,車在前面的停車場。”
鄭元點頭,拔高聲音道:“下次去我那浴場玩,玩一天都行,車也好停。”
“行。”季越東擺手,“走了啊。”
鄭元轉身回去,服務員正收拾着餐盤,他掃了一眼,突然疑惑道:“咦?我這裏放着的玫瑰怎麽沒了?”
回去的路上,風比剛才大,季舒走在靠綠化帶那邊,幾粒飄雪跌在臉上,涼飕飕的。
季越東低頭提醒他把圍巾裹緊一些,一朵玫瑰遞到眼前,花瓣鮮紅,香氣淡淡。季舒摘了手套,拿着玫瑰的右手手指泛紅。
季越東腳步停下,季舒也跟着停了下來。
“給你。”
季越東接過那朵摘了刺的玫瑰,手掌卻沒挪開,包裹住了季舒的手。
季越東問:“鄭元那裏的?”
季舒紅着臉點了點頭,季越東歪頭打量,“你也沒帶包,放哪裏了?”
“衣服口袋很大,藏在裏面了。”
季越東笑了,“藏了那麽久啊?”他換了只手捏着玫瑰,花瓣抵在鼻尖輕嗅。
季舒眼巴巴地看着他,問他,“喜歡嗎?”
季越東說:“我很喜歡,不過……”
季舒翹起嘴角,季越東拿着玫瑰擡起他的下巴,他神情慢慢變得嚴肅,低聲道:“這朵花我們并沒有購買,這就還是鄭元的,以後不能不經過別人的同意随便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拿走,這是不對的。”
季舒眨了眨眼呆滞地看着季越東,他的臉一點點變白,下意識後退,季越東握住了他的手,把人往自己懷裏帶了帶,他聽到季越東說:“我沒有兇你,玫瑰我很喜歡,也知道你是想要把自己喜歡的給我,我很開心,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區分開來。季舒,不要難過,也不要覺得難堪,你會慢慢長大,越來越好的。”
季舒似懂非懂,他沒有再躲,但又不敢看季越東,低下頭去縮在季越東懷裏,小聲說:“對不起,那我去把這個還回去。”
“那倒不用了,回頭我訂一批花送給鄭元。”季越東這般說着,季舒情緒還是不高。季越東沒有哄小孩子的經驗,回到車裏,季舒靠在車窗邊,看着悶悶不樂。
季越東把那支玫瑰放在了車前,季舒一直看着,突然說:“沒人和我教過這些。”
季越東的手捏緊了方向盤,在等紅燈間隙,他看向季舒。車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天成了陰藍,路燈和枯枝交錯,光像是碎了。
季越東突然後悔剛才這麽直白地去和季舒說那些事,他的情緒被季舒感染,想象着自己,若在十七年裏被迫待在同一個地方,只有聖誕節那天能夠外出,可以說話的人只有五個,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季越東把車靠邊停下,輕嘆了一口氣,他解開安全帶,把歪倒在窗口的季舒撈過來抱在懷裏。季舒的身體小幅度顫抖,季越東撫着他的後背,柔聲道:“沒關系,我來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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