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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元說要給季舒的禮物是隔了幾天送到他們家的,一只灰色毛發的安哥拉兔。兔子還是小小一只,不過據說以後會長很大。

季舒很喜歡這個禮物,作為回禮,他織了只圓滾滾的小貓玩偶讓季越東帶給鄭元。

季越東和鄭元一起喝酒的時候,去把東西帶給鄭元,鄭元是第一次收到這種禮物。

季越東在邊上眯着眼打量着鄭元手裏的玩偶,隔了幾秒,他滑開手機,把之前季舒給自己的小豬拿給鄭元看,他說:“我也有一個,比你的大。”

鄭元捏着玩偶,因季越東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了愣,他反應過來推開季越東的手,“這有什麽好炫耀的。”

這兩人以前碰到一塊聊的是做什麽投資比較賺錢,新出的車型哪一款比較好,到了現在都成了季爸爸一個人的育兒經叨叨叨時間。

快到八點,季越東準點要走,小酒吧舞臺上,民謠歌手彈着吉他,小鼓敲着點,季越東走到門外,點燃了一支煙。季舒的電話來了,問他在做什麽,他說他要回家了。

二十四號開學,剛剛過完年,還沒從假期裏回過神來的學生打着哈切排隊去操場。早起鍛煉的廣播體操在晨光裏懶洋洋地進行着,陸潇慢吞吞轉着圈,邊上高昊朝他使眼色。陸潇扭頭看向身後,發現班導沒在,他輕拍前頭的人,“哥們,我先走了,替我掩護一下。”說着就和高昊低着頭小跑溜出了操場。

也就早退了五六分鐘,這兩人就跟撿了大便宜似的。陸潇跑到紫藤花架子下頭,看着高昊撐着膝蓋喘得跟頭牛似的,他咧開嘴,伸腿踢了一下高昊,“你用這寒假都養膘呢?才跑那麽點喘成這樣。”

高昊擺手,“你不知道我有多慘,我媽給我報了一個補習班,說明年就高二了,得先學習來。”

陸潇同情地看着高昊,拍着高昊厚實的後背,一手插在褲兜裏,吊兒郎當,“行吧,那哥請你喝奶茶,趁他們還沒結束,我們快走。”

學校小賣鋪生意一直都很好,特別是奶茶,便宜又好喝,平時買一杯都得排隊。陸潇捧着杯熱的紅豆奶茶出來,還沒戳開,高昊已經把半杯給吸完了,他們繞到後面抄小路去教室,遠遠走過去就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間。

他們的班主任站在車邊,和車裏的人笑着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車門打開,有人下車。高昊倒抽一口氣,拍了拍陸潇的手,小聲道:“明星啊。”

陸潇沒吭聲,隔着數道早晨稀薄的光,他看着從車上下來的漂亮男生,他深吸一口氣,把手裏拿着的奶茶塞到高昊懷裏,“給你喝了。”

随後,陸潇小跑過去,不要命似的在班主任面前嬉皮笑臉大喊一聲“老師好”。班主任一愣,随即喊住:“陸潇你怎麽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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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潇站定下來,側頭裝作不經意看向那個男生。

“老師,這是新同學嗎?”陸潇上前一步伸出手,“你好,我是陸潇,陸地的陸,潇灑的潇。”

季舒怔怔地看着遞到眼前的手,他下意識看向季越東,季越東鼓勵性地拍着他的後背,彎下腰在他耳邊低聲道:“去吧。”

班主任在邊上說:“陸潇是我們班的體育委員,有點咋咋唬唬,但對同學特別熱情。放心吧,季先生,就讓他帶着季舒進去适應。”

季越東點頭,季舒卻像是沒聽見,他往後退,拉着季越東的手要回車裏。班主任一臉尴尬,季越東比了個手勢,攬着季舒的肩膀坐進車內。

陸潇站在邊上往裏看,被班主任瞪了一眼,“還站在這裏做什麽?要上課了,快回去。”

從車窗外能看到剛才那個男生離開了,季舒多看了一眼,季越東問他:“怎麽了?不想認識新的朋友嗎?”

季舒往後靠,視線挪到季越東的臉上,他說:“我害怕。”

“為什麽害怕?”

季舒把頭埋下去,他低聲道:“多爾多來我們家的時候也很害怕。”

多爾多是鄭元給季舒的那只安哥拉兔,兔子敏感又膽小,剛到他們家時就躲在一個角落裏,哪裏也不去。季越東聽到季舒這麽說,覺得他這個描述還挺像。

“那不去了?”季越東試探着問。

季舒搖頭,季越東嘆了口氣,季舒怕他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就立刻急急忙忙小聲道:“你能抱我一下嗎?”

季越東一愣,季舒說:“你抱着我,我就不害怕了。”

季舒像是一朵青澀的還未長全搖搖欲墜的玫瑰,季越東看着季舒的肩膀,他低頭碰了碰季舒的額頭。

季舒張開手身體往前探,一個極深極深的擁抱,氣息都被揉了進去。

季越東拉開車門,季舒磨磨蹭蹭下車,他站在車外,耷拉着腦袋,穿着寬松的連帽衫,右手還固定着夾板,看着可憐兮兮的。

季越東一手扶着車門,身體半傾,單手摟了摟季舒,對他說:“快去吧,放學我來接你。”

小孩跟着老師走了,季越東像每一個看孩子上學的家長一樣心裏感慨萬千。他在車裏坐了片刻,看着季舒走進教學樓裏才讓司機把車開走。等車開到門口又掉頭,他卻突然對司機說:“等我十分鐘。”

季越東拉開車門下車,大衣的衣擺飛了起來,他跑到了季舒的教室外,玻璃窗上浮現出他的影子,季越東悄悄後退,藏到了角落裏。

第一節課已經開始,季舒被分在了第二排靠窗。小孩子認生,隔了那麽遠,季越東都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老師讓新同學做介紹,季舒站了起來,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聲音很低,像只剛出生的小羊。

他長得很漂亮,皮膚瓷白,和同齡人比起來像是兩個世界。大家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看着他,他說了什麽其實不重要,只要看着就行,因為好看。

季越東聽到歡迎的掌聲,長舒了一口氣,他在門外站了幾分鐘,而後默默轉身。

他往回走,影子成了形單影只。坐在窗邊的季舒似有所感,他擡起頭朝外看去,看到了一片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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