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次日上午,陳昭按時上班,進門時,正聽得一衆早到的同事讨論着地産部Jacky張狼狽調職的消息。
她打完卡,坐回工位上,心下正暗忖沒想到效率這麽快,一愣神之間,辦公桌前就停了個人。
“咚咚咚”。
連叩三下她桌面。
她下意識仰頭。
還沒看清楚來人,一大袋子保健品便直直往她臉上甩過來,好在她反應及時,驚呼過後,伸手一擋,一接,這才免于被撞歪鼻子的危險。
“宋少給你的。”
給——準确來說,是丢完藥後,抱住手臂,停在她面前的吳宇冷着張臉,不忘嘲諷兩句,“你這又是生什麽病了?一天兩天的,不是這樣就是那樣。”
對待這種人,你越是生氣他越是蹬鼻子上臉。
陳昭于是懶洋洋一笑,把那一袋子藥随手放到肘邊,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老板關心吧,宇哥,你這老員工,怎麽不見宋少給你買藥?”
沒皮沒臉到駕輕就熟的地步。
吳宇聞聲,本想開口就罵一句“狐貍精”,又想起老板最近這段時間對這女人的格外照顧,不由臉色僵了僵。
論嘴皮子,實在鬥不過這個女人,論背景,宋三少陰晴不定,指不定哪天就跟這女的來一場辦公室戀情……
見好就收,扭頭就走。
吳宇氣呼呼地大步離開。
見人被氣走,陳昭這才松了口氣,有閑心側過頭,瞥一眼那大袋保健品——竟然連腦白金都死活塞進去一盒,林林總總什麽都有,倒是非常有某位宋少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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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失笑。
得了,最多下班的時候跟他道聲謝,再把錢還回去就好了……嘶,買這麽多,這敗家子,也不嫌肉疼。
想到這,她忽而悄悄側過頭,打量了一眼行政總監辦公室裏的景況。
裏頭除了一臉莫測表情的宋致寧以外,辦公室裏,背對着她坐着的,似乎是宋笙跟宋靜和。
三人交流的氣氛看起來并不尋常,至少一貫喜歡指手畫腳的宋致寧,這次出奇安靜,只是臉上不時流露出半點匪夷所思的情緒,甚至忽而往百葉窗的方向看來,險些撞上陳昭探究的眼神,吓得她連忙把頭一低,堪堪避過。
算了,跟這冤大頭有關的鐵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陳昭在心裏嘆了口氣,收回好奇紛亂的心緒,伸手從辦公桌上的筆筒裏摸出一支筆。
一本雜志一杯茶,繼續伏案畫昨天沒完成的設計草案。
專心致志大半天,直至她又一次被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宋少叫進了辦公室。
事實上。
雖然後來回憶起來,這天在她所觸及不到的高度所發生的事,實在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但是對她而言,也只不過是臨下班前,宋致寧不輕不淡的一句:“鐘氏那邊負責普陀區CBD開發計劃的對接人換了,鐘邵奇今天回香港,短期內,應該不會再有變動了。”
這通知實在來得有點突然,以至于陳昭險些沒控制住追問的心情。
宋致寧打量着她的複雜神情。
好半天,複又補上一句:“我也不知道這對你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不過接下來這件事,應該是好消息。”
“嗯?”
“洛一珩的宣傳片項目,你不用預備期了,那邊發話,你可以直接參加。除此之外,洛一珩讓我姐轉告我……咳,還有你,”他撇了撇嘴,“說是,知道我跟你屬于短期合同,要是這次的方案你做的好,他要把你挖去他的團隊,帶你入行。”
他嘀嘀咕咕,手裏拽了根筆,煩躁地戳着面前的文件,“嘁,這小王八蛋,打從我三叔死了,他就天天跟我為難,我看他就是跟‘三’杆上了,個臭小子。”
陳昭:“……”
她一下沒有太反應過來這大段話裏,先是鐘邵奇離任,後是自己坐火箭看似一路直升,這二者之間的輕重和因果關系,不由在原地愣了愣,腦子裏波瀾壯闊地大肆腦補一番。
只是直覺性地,她恍惚覺得,這二者之間,必然是有某位鐘少的苦心經營聯系。
沉思許久,方才恍然回神。
她從兜裏掏出早準備好的幾張紅大頭壓在辦公桌上。
給完錢,也不待宋致寧氣得要把錢甩上她臉,只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
回到工位上。
看着自己桌面上攤開的密密麻麻的草圖計劃,她幾次握住筆又放下。
好半天,才終于下定決心,從挎在椅背上的小包裏掏出手機,點開短信頁面。
她和鐘邵奇為數不多的幾條來往信息,最後的一條,停留在昨天半夜。
是她發給鐘邵奇的,一段并沒有得到任何回複的話。
“鐘先生,很感謝你曾經喜歡過我。
但其實,我锺意你,可能比你锺意我,更久,更深刻……也更難忘。”
她揉了揉眉心,心中吐槽自己昨天晚上大半夜這是發什麽瘋,把話說得這麽慘兮兮又肉麻。
撤開遮住最後一句話的右手拇指,卻還有一句後話。
那是半夜兩點,她斟酌了無數次過後,發送的一句:“可是鐘生,人生這麽長,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而後,石沉大海,毫無回音。
懷揣着滿心不知道是愧疚還是無措的情緒。
這天下午,陳昭依舊強打精神完成了最後的方案,交給了公關部的負責人——順帶打了宋致寧上次給的主管電話,暗示交代了些細節。
雖說稍顯投機取巧,但是至少避開了公關部一衆看她不順眼的女同事,也算是好事一樁。
而後,她便照例去昌裏路夜市的啤酒攤兼職,七點上班,穿着笨重的玩偶服沿街推銷,拿着低廉的工資,不要命地撒着汗水。
對這時候的她而言,總歸是能多賺一分錢也是錢。
但這天的最後,脫下玩偶服,她除了從徐姐手裏接過那一張百元大鈔,還莫名其妙地被炒了鱿魚。
在她驚愕的眼神裏,徐姐點了根煙,眉間滿是郁卒。
“我這真是送財神了,反正,你就做到今天吧,明天就不用來了。”
“什麽意思?”陳昭有點急,“徐姐,是我今天遲了會兒到你不開心了?那我今天工資不要這麽多了,給我五十就可以了,要不……”
“別說了,你還是好好想想自己以後做什麽吧,喏,”她複又遞過來一個信封,“這是辭呈,你拿着,也算是個交代,以後別這麽辛苦跑來跑去了。”
說得這麽體貼。
問題是,陳昭還是不懂自己這麽個堪稱三好員工的好勞力,到底是怎麽被炒了的。
她悶悶不樂地把信封收進包裏,說句謝謝,轉身出了店面。
一聲嘆息,舉目四望,忽而,又頓住視線。
不遠處的路邊。
男人一身西裝革履,與這嘈雜夜市格格不入的氣質。倚在車旁,他抱住手臂,并沒有靠近或遠離的意思,只是那麽靜靜看着她。
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忽然做了個撕開信封、展開信的手勢。
陳昭愣了愣,好半天,方才會意過來,手忙腳亂地從包裏掏出剛才那個黃色的信封。
撕去封口,這輕飄飄的信封裏,只有一張白紙。
上頭是熟悉字跡,力透紙背,寫着一行郵箱地址:ToZhao2004hotmail,另一行,似乎是密碼,“870126zhong”。
她不解其意。
再擡起頭時,街道那頭,卻已是人影空空。
她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鐘邵奇離開上海的消息。
而鐘邵奇到最後,也沒有向她告別。
陳昭揉了揉眼睛。
好半天,卻又想笑自己孩子氣。
都二十七歲了,她想,都二十七歲了,也應該學會,成年人的道別,是不需要那麽多繁文缛節的。
有時候只是一個眼神,一低頭,再回過神。
會等的人或許會等,該走的人,從來不會久留。
只是——
或許她還不敢分清,二十七歲的鐘先生,究竟屬于哪一類。
晚上十二點半。
回到自己的小閣樓裏,陳昭一邊擦拭着剛洗完、濕漉漉的頭發,一邊盯着電腦屏幕,用“一指禪”按部就班地輸入用戶名和密碼。
确認無誤,回車。
按鍵摁下的一瞬間,電腦頁面卻卡在登錄頁面上一動不動,徹底死機。
陳昭:“……”
她以為是自己這部二手電腦系統太過于陳舊,無奈間,拿起鼠标劃拉好多下,頁面依舊還是個無響應的狀态。
正準備按下關機鍵重啓,鼠标鍵又閃爍幾下——
恢複正常,頁面加載完畢。
她看着發件箱和收件箱裏一致(2800+)的數字,嘴角一抽。
敢情是數據過載才死機,這也太——
等等。
2800封信?
她顫顫巍巍地打開收件箱,倒序排列。
郵箱裏的第一封信,發出時間顯示在2006年6月27號,從本郵箱發送到本郵箱,仿佛一種自問自答,打開,只有七個字,寫的是:陳昭的畢業典禮。
還有一張已經失效的圖。
陳昭一怔:她當時焦頭爛額,除了回學校拿了一次成績以外,壓根就沒去參加所謂的畢業典禮。
接着往下拉,6月28日,三個字:沒找到。
6月29日,七個字:上海怎麽這麽大。
越看越覺得好笑,也越看越覺得,心裏無端難受着。
鼠标仿佛永遠都劃拉不到底,在那如出一轍的“找不到”、“還是沒有”的表意裏,如同在絕望的情緒裏漫游。
他并不是每一天都寫。
寫了,也不過寥寥幾個字,從頭到尾,沒有一筆寫“想念”,也沒有一筆談“喜歡”。
可這一寫,是從2006年到2014年,整整八年。
在最近的一封。
2014年8月2日,昨天,淩晨三點半,這大概是整個信箱裏,最最長的一封信。
他寫着:“這世上只有喜歡是不夠的,可是從始至終,我對你,何止是這麽飄忽的兩個字。”
所以啊。
他寫:陳昭,往上走吧。
——我們會在那裏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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