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想與你暮雪白頭,你應不應?
“你怎麽……”
祁染吓了一跳, 伸手去摸邵俨的衣服,果然都濕了大半。她甚至顧不上之前生氣的事情,趕忙要将他拽進屋裏, 先将衣服換了。
邵俨卻定在原處一動不動, 只是眸色幽深地望着祁染。
祁染也不敢使什麽力氣, 害怕給邵俨拽一個跟頭。
“為什麽不換藥。”
邵俨突然開口,嗓音沙啞,聽不出是什麽情緒。
祁染聽他說起這個,才想起下午自己把大夫拒之門外的事情,抓抓頭發, 莫名有些尴尬。
她也不好說, 是因為自己困了那會兒正在睡覺, 懶得起床吧。
“我自己換過了。”
祁染僵硬地偏過頭, 小聲辯解道。
邵俨抿緊了唇,看着祁染手上歪七扭八的布條,手指掩藏在袖中握成拳,眸色更暗了幾分。
兩個時辰前下人送來了帶血的布條, 血幾乎把布條整個浸濕了, 豔紅的顏色紮得人眼疼。
他心下煩亂卻一直強壓着,可等到請去的大夫都被拒之門外後, 心煩意亂已經控住不住了。
後來, 因為一點小事還将臨和訓了一頓,吓得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拖到批閱完了折子,邵俨的心緒卻更加煩亂了, 早早地上床睡覺,卻又做了一個夢。
那小丫頭一身是血地縮在牆角,可憐巴巴地喊疼。
夢中驚醒,外面已經下起雨來。
他只覺得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穿了外衣坐到桌前,本說再看看折子,可是眼前就總出現夢裏小丫頭滿身血的樣子。
于是,也不知道怎麽的,竟就過來了。
站到那道門外,邵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屋裏還點着燈,外面的大雨掩蓋了一切聲響,不知道裏面的人是睡了,還是沒睡。
邵俨收緊了手指,卻沒有敲門,只是沉默地立在那裏。他本想等心緒平穩一些,便直接回去。
可突然,門就被打開了。
“怎麽了?是朝堂上出了事嗎?”
祁染的聲音打斷了邵俨的思緒,随後有一只白嫩的小手伸過來,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其實祁染也不是忘了中午的事情,或者說是不氣了。可小祖宗渾身濕透地站在那,一言不發,她還是擔心更多一些的。
不會是纣國的小皇帝又作妖了吧?!
“你生氣了。”
邵俨板着臉,眸色深沉,語調平穩得不像是詢問。
“我,我自然是生氣的!”祁染聽他提起那事,先是一愣,随後趕忙撐起氣勢,快速甩開了手裏的衣角,将背挺得筆直,小腦袋一撇不再看他。
“蠢……你既生我的氣,便該想法子來折騰我,而不是這般幼稚地作踐自己。”邵俨側頭看向祁染的右手,眉頭皺緊,語氣也更是嚴肅,“我不在意你,你便是再如何,也都是自己難受。”
“嗯??”
祁染猛地轉頭看他,眯起眼睛,滿是氣惱。
方才邵俨說了一長串話,她主要就聽見了那句“我不在意你”。于是就像是被點燃的小掃帚,每一根毛都氣到燃燒。
“邵俨,你就是個混蛋!”
祁染抱着胳膊,氣得鼓了腮幫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不在意,就不在意!
誰要聽你真的說出來啊!
其實,平時也沒見她這般幼稚,謀兵布局還頗有城府。大概也是因為真的喜歡吧,一旦沾上了邵俨的事情,她就從“祁染”變成了“祁小小小小染”。
邵俨的聲音哽住,頓了半刻,才意識到祁染在氣什麽。
他垂了眼簾,眸中滿是無奈,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只能暗暗地嘆一口氣。
祁染見他不再看自己,還有意往前挪了兩步,一臉憤恨地開口道:“你這麽說話,你都喪良心!我對你多好啊,我對我哥都沒有這麽好!”
她說着話,還生怕邵俨走神,戳了戳他的胳膊,非要他看着自己才肯罷休。
這不是說假的!
她和大哥是一母同胞。但是小時候大哥惹她生氣,她可不管大哥身體差練不了武功的事情,從來都是掄起拳頭就揍的。
自己對大哥都是這樣,更不要說是其他的人。就沒有說哪個是不能動手揍的,揍不過就下次繼續,反正要把這口氣給出了。
所以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也就是面前這個小祖宗,“利用”美色迷惑她,自己對他可謂多加包容,都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寵着。
就等着他心甘情願被自己抱回家!
邵俨看着她一本正經地絮叨,抿了抿唇有些想笑,可是望進祁染那雙清亮的眸子後,他動作又是一僵。半晌,他垂了眼眸,嗓音低啞,一字一頓透着些艱難:“你怎麽不懂啊……我會毀了你的。”
祁染聽得一愣,眨了眨眼,将邵俨的話在心裏轉了幾圈,猛地反應過來。
“你是說……說那什麽,你同意……”
她的眼睛瞬間被驚喜點亮,一下蹦到邵俨前面,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被這突然的驚喜砸得都有些頭暈,聲音堵在嗓子裏,甚至有些結巴。
胳膊被捏得有些疼,邵俨卻沒有皺眉,反而在對上祁染眸中的興奮,眼神愈發苦澀,僵硬地将那句話重複了一遍:“祁染,我會毀了你的。”
“那你趕緊啊!我都已經等不了了!現在!立刻!馬上!”祁染一聽他還在糾結這句話,總擔心他會反悔,趕緊開口打斷,斬釘截鐵的語氣沒有半點猶豫。
邵俨卻還是在這時遲疑了,狼狽地移開視線,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是太監啊,連男人都不是的東西……唔……”
突然,祁染勾住他的脖子,墊腳親了上來,把他後面所有的話都堵回去。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邵俨驚疑地瞪大了眼睛,脊背僵直,下意識擡起手,卻不知道是應該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還是應該攬住她。
他的眼中閃過慌亂,逃避似得垂下眼眸,睫毛顫了顫,有燥熱在臉上炸開,耳根瞬間紅成一片。
一吻作罷,祁染的臉都有些紅。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都快沸騰起來的心跳,墊腳湊到邵俨的耳邊,低聲開口道:“你不與我在一起,才是真的要毀了我。我會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飯不想。”
她的聲音輕軟,有幾個字像是從唇齒中要出來,說話時熱氣吹拂在邵俨的側臉,帶起一種致命的酥麻。
邵俨只覺得耳根的癢一路竄進了心裏,像是羽毛拂過心尖,癢得越是厲害,越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他的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偏開頭,面上還強撐着嚴肅。
“mua!”
祁染毫不客氣地又在他臉上啃了一口,才意猶未盡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仰頭看着邵俨,拍拍臉試圖控制一下不斷上揚的唇角,讓神色更認真幾分,語氣極為鄭重:“邵俨,我心悅你,準備與你暮雪白頭……”
祁染頓了一下,揚眉笑了起來,朝着邵俨伸出手:“那麽,你可願意?”
邵俨的動作有些遲緩,低頭看向面前那只白淨的小手,唇瓣抿緊,眸色壓得更深。
祁染還在仔細地盯着邵俨的表情,他的唇瓣比平時更紅潤一些,看得人莫名有些口渴。她意識到自己的走神,趕緊甩甩頭,将那些雜念抛開。
還是先定好名分更重要一些!
一直過了好久,祁染舉着都要手酸了,邵俨還是面沉如水,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如果不是剛才突襲親他沒有被推開,祁染都覺得是自己強求了。她覺得胳膊累了,想要拿右手來撐着,或者來說點什麽來打破一下尴尬。
難道是她說的誓言太重了?是不是應該和邵俨說,咱們先試試不行就散了?
可是……便是再不解風情的人,也不會這麽說話吧!
祁染着急得直想撓頭,正在拼命地思考對策。
“蠢。”
突然聽到邵俨開口,随後手被人牽住,往那邊拉了一下。
祁染對他沒有防備,下意識順了他的力道。
下一刻,她便跌入邵俨的懷裏。
其實邵俨的衣服濕漉漉的,抱着并不怎麽舒服,可是祁染将臉埋在他的胸口,笑得都快開了花了。
她緊緊地抱住邵俨的腰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又想起沒有真的聽到他應,便還是從他懷裏探出頭來,理直氣壯地詢問道:“那你,到底是應還是不應啊?”
“傻。”邵俨低頭看她,眉眼都柔軟下來,擡手撫過祁染的長發,嗓音低啞,“我沒有你想象中那般好。你若是走到街上,便知道有多少罵我的人。我行事專橫霸道,冷血無情。事情只要我說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必須是真的。”
祁染仰頭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懵懂無辜又可愛。她很少聽到邵俨說這麽多話的時候,一時也有些新奇。
“你想好了。你說的話我若是信了,以後便不能改了。”邵俨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感受着發絲劃過指尖的柔軟,心又驟然塌了一塊,聲音更啞了幾分,“你以後便是反悔了,我就算把你囚禁在屋子裏,也不會放你走的。”
“所以,你是應不應啊?”
祁染卻似乎根本聽不出他話裏危險的提醒,扯着他腰間的衣角,擰着眉神色認真地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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