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1 (1)

雲烨重新躺回到床上,“下去吧。”

“是。”影二立即跑了。

影二剛走,又有一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屋裏,将之前葉蘭汐和方康虎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人穿着青布粗衣,五官平淡,周身氣勢很弱,仿佛稍不注意就會消失不見,正是曾經出現在楚王別苑的那個李季。

雲烨閉上眼,李季和影二不同,是他父皇特意□□出來專門保護他的,如今亦是聽他命令行事。

他再次張開嘴,明朗清澈的聲音仿若暖陽,然而話裏的內容卻讓人心裏發寒,“那個方康虎,殺了。”

李季撇撇嘴,想起自己在邊關遭的罪,愣是沒敢頂罪。

“再去方勇那,找到這件衣服。”雲烨拿出在屍體旁發現的那塊紅色布料給李季看看。

“湘錦?”李季一眼便認出來,而後更加仔細看過,應下命令,轉眼就不見了。

雲烨将布料重新收起放在衣櫃底下,唇邊依舊帶笑,可目光卻帶着與之不符的冷漠。

他雲烨從不是什麽好人,敢染指他的人,他又豈會讓那個人活下去。

方康虎如此,雲松祁亦是如此……

他總會将那個人從皇位上拉下來,扔進泥裏任人踩踏,為他父母報仇。

大約一個時辰後,葉蘭汐和李泰一家子回來了。

葉蘭汐一進屋就對上雲烨似笑非笑的雙眸,盯得她心裏發毛,下意識繃緊身體,“怎麽了?”

雲烨走到葉蘭汐身前,微微低着頭,直視對方,清朗的聲音帶着一點揚調:“寒山白蓮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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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汐一愣,抽抽嘴角,沒能笑出來。

雲烨又道:“千楓留仙裙,嗯?”

“我就是搪塞那人一樣。”葉蘭汐還是出聲解釋。

雲烨卻跟沒聽見一般,“作為聘禮,倒也正好。”

“哈?”葉蘭汐一瞪眼,怎麽又提到這茬了。

“若我拿來這兩樣東西作為聘禮,你便坐上我擡來的花轎。”雲烨堪稱溫柔的把最後的話說出來。

葉蘭汐卻是臉色一紅,有點裝不下去了。

他們都是聰明人,她又怎會猜不到雲烨的心思,不過一直裝傻罷了,只希望對方放棄,但看來效果卻不怎麽樣。

這兩樣東西,除了那留仙裙在皇宮大內,那寒山白蓮魚卻是連皇帝都無法拿到的,便答應他又如何。

也等于是給兩人一個機會吧。

想到這,葉蘭汐挺直胸膛,直視雲烨,目光霸氣,仿佛戰場上的将軍一般,“若你真能拿出二物為聘,嫁你又何妨!”

“好,一言為定。”雲烨伸出手掌,“今日擊掌為誓。”

“啪!”葉蘭汐毫無遲疑,伸手擊掌,掌聲清脆果斷,亦如她現在的心情,想通了就一往直前,永不後退。

“好了”葉蘭汐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眉腳微挑,“現在該說說,你是何如知道的。”

“是李季告訴我的。”雲烨賣人賣的很幹脆,“他看到你畫的标記來來尋我了,在之前剛巧路過松縣看到的,他前腳剛走,你們就回來了。”

葉蘭汐倒是對那個李季有點印象,當初在楚王別苑把她怼的夠嗆,“走了?”

“嗯,派了他一些無關緊要的任務。”

葉蘭汐聽此就不打算追問了,她知道雲烨有秘密,也打算尊重人家的秘密,所以既然有所涉及,幹脆不問,轉而将自己白天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烨坐在葉蘭汐身旁,“方勇?”

“嗯,整個松縣擁有湘錦的只有方家,哪怕不是方勇,也是方府的人,而且身份不低。”葉蘭汐手指抵着下巴,又是思索了一會。

她最擔心的不是方家人,而是李泰一家。

雲烨勸道:“放心,若是真有事,憑你我二人還不能翻盤嗎?”

“可我們現在的身份畢竟見不得光,雖說暫時安全,待你傷勢一好,還是盡快回雲城,”

雲烨何嘗不知,可又如何舍得,“蛇刃的傷口恢複有些麻煩,怕還是需要一段時間。”

葉蘭汐又道:“李家這邊,實在不行,若他們願意,我便帶他們到雲城落戶,對外就說是我的救命恩人。”

雲烨颔首:“也可。”

然而二人話音剛落,事情就出了意外,只聽門外傳來一陣砸門聲。

“李泰,李泰,你個黑心的家夥,還我女兒命來!”

聽聲音,正是梁桂。

陸玉蘭匆忙把小石頭送到葉蘭汐這裏,卻是話都來不及說,轉身就奔向門外。

李泰打開門,就發現外面已經站了一堆人,打頭的除了梁桂和李興的兩個兒子,還有他家唯一的一個鄰居,名叫王富貴。

雖說叫富貴,他家卻是窮的連肉都吃不起,全因為這王富貴好賭。

此刻王富貴低着頭站在梁桂身後,眼神閃躲就是不看李泰。

梁桂兩眼通紅,上前就抓住李泰的衣襟,“你個挨千刀的為何要下如此狠手,秀香她好歹是你妹妹啊,你還我女兒命來!”

李泰不敢推人,只能受着:“娘,你再胡說些什麽!”

“我胡說?”梁桂松開一只手指着王富貴,“都有人看見你們行兇了,你們還敢不承認!”

王富貴想想口袋裏的銀子,立馬站出來義正言辭道:“就出事那晚上,我半夜肚子疼爬起來上茅房,正巧看見李泰和陸玉蘭推着板車出來,李家姑娘被捆的嚴實,就躺在車上。”

這話一出李泰和陸玉蘭的臉都白了。

屋內,小石頭憋着哭意,擡頭看向葉蘭汐,“姐姐,我爹娘真的殺人了嗎?”

“他們沒有,這是誣陷。”葉蘭汐摸摸她的小腦袋,轉而對雲烨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

二人帶着小石頭走出院子,李泰正被李興兩個兒子按着,陸玉蘭想将二人拉開,然而力氣終究比不過男子,又不敢動梁桂,只能站一邊哭着喊冤。

梁桂掐着腰叫罵:“啊呸,鬼才信你們冤枉,你們就是嫉妒我家秀香将來能嫁個好相公,過好日子!”

雲烨照着李興那兩個兒子胳膊上的穴位一打,那二人立即吃痛下意識松開手,接着單手一掃,就将二人與李泰隔開。

葉蘭汐将小石頭送回陸玉蘭那,慢悠悠道:“話卻不是這麽說的,殺人是重罪,講的是人證物證,缺一不可,只憑一人之言,又如何斷罪。”

梁桂一見葉蘭汐就有點害怕,上次吃了這人的虧她都沒反應過來,還是回來聽她大兒子說完才明白過來,當即往地上一坐哭嚎:“我不管,就是你們嫉妒我家秀香漂亮,就是你們殺的,哎呀我的命好苦啊,我的秀香啊!”

葉蘭汐直接一把抓住梁桂的手腕,“不是要去見官啊,我看正巧了,我們也要去呢,誣告可也是犯法的,我倒要看看到底誰會被抓進去。”

☆、義莊

梁桂只覺那抓着自己的手跟鉗子似的,愣是掙紮不開,當即就要打滾,“我不去,我不去!”

葉蘭汐趁勢松手,她本就沒打算真的去告官,畢竟這件事牽扯到縣令的小舅子,就看方勇那架勢,就知道這松縣縣令絕不是個拎得清的,若真去了縣衙,只怕會屈打成招,無罪變有罪。

圍觀衆人一看梁桂這蠻不講理的架勢,又想到王富貴以往的人品,心立馬就偏向李泰一家。

“我看這李泰是真冤枉。”

“我覺得也是,這李家一向老實,哪能殺人呢。”

“你瞧瞧梁桂這撒潑的架勢,再想想王富貴,那就是一賭徒,只要給錢什麽不做,我看這事兒啊,就是他們老李家給李泰做的扣,就等着要錢呢。”

……

周圍人說什麽的都有,就是沒有一個相信梁桂的。

目的已達到,葉蘭汐就此收手,走到一邊角落。

梁桂見事不好,爬起來給兩個孫子使了個顏色,就想開溜。

然而就在此時,事情卻往葉蘭汐最不願看到的方向發展。

“就在這邊,就在這邊。”李興彎着腰在前面小跑領路,後面跟着一隊捕快,直接來到李泰家門口。

“官差辦案,都讓開讓開!”捕快喊着話,将村民推開,“李泰何在?”

雲烨和葉蘭汐忽視一眼,要糟。

李泰不願意也得站出來,“我……我是,這位差爺,有什麽事嗎?”

領頭的捕快上下打量一眼李泰,“殺人償命,你說還能有什麽事。”說完向後面的捕快一揮手,“帶走。”

後面的人直接拿來枷鎖,不由分說就給李泰扣上了。

“我沒有,我冤枉!”李泰當場就慌了,“我沒有殺人!”

陸玉蘭見狀哭嚎上前抓住李泰的手不松開,“差爺明鑒啊,我夫君沒殺人,沒殺人啊,是那些鬼害了李秀香,是鬼殺的!”

“鬼?”那捕快嗤笑一聲,“我看他都挺像鬼的,你若再攔便帶回去吃兩天牢飯。”

葉蘭汐拉住陸玉蘭,輕輕搖了搖頭,若是旁人他們到可以把人直接搶下來,可對面是捕快,若是對着幹了,那麽這殺人的罪名就真的取不下來了。

陸玉蘭只是一時激動才會這般,如今看到葉蘭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盡管恐懼不舍,還是松開了手,跟着後退,眼瞅着自家相公被越來越遠。

捕快一走,圍觀村民頓時對陸玉蘭和小石頭指指點點。

“娘,我害怕。”小石頭不過還是個小女孩,哪裏見過這番陣仗,吓得躲在陸玉蘭懷裏不出來。

然而這一番動作,總算讓陸玉蘭回過神來,夫君被抓走了,她還有孩子呢。

一時間母女二人抱頭痛哭。

“我就說,他是殺人犯!”梁桂卻是一屁股從地上爬起來,立馬又生龍活虎,指着陸玉蘭鼻子就要開罵。

雲烨瞥了她一眼,目光淡淡,卻仿佛看待一個死人一般,竟讓梁桂直接打了個哆嗦,兩股戰戰,噗通一聲又坐到了地上。

雲烨只說一個字,“滾。”

“你們……你們給我等着,我梁桂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梁桂面露恐懼,哆哆嗦嗦的放完狠話拉着倆孫子灰溜溜的跑了。

梁桂走了自然也沒什麽熱鬧可看了,加上李泰真成了殺人犯,一時間,衆多村民看陸玉蘭和小石頭就跟看染了瘟疫的人一般,恨不得躲遠遠,不過片刻全部走了幹淨。

陸玉蘭平常沒少與人為善,如今落到這個境地,心裏發寒,哭的更加絕望。

葉蘭汐對雲烨小聲道:“若此事真是方家所為,我怕那縣令會屈打成招,甚至殺人滅口。”

雲烨道:“放心吧,我讓影二跟去,足以保護李泰安全。”

葉蘭汐點點頭,現今也只能如此,為今之計還是快些找到兇手,只是……

雲烨仿佛猜到葉蘭汐在擔心什麽,說道:“松縣上封是盤安城,盤安城太守是我的人,我這就修書一封,讓他插手此事。”

葉蘭汐道:“那自然最好不過,只是我們還得快些找到證據,我總覺得此事不簡單。”

為何李秀香遇害,而李泰夫婦卻毫發無傷,怕是那李秀香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逼得人必須殺了她保密。

可多大的秘密才需要殺人保密?

顯然這些雲烨想到了,“今夜你留在這,我去義莊看看李秀香的屍體。”

“我也去。”葉蘭汐說道,如今雲烨身上帶傷,盡管義莊沒什麽人看守,但她總是不太放心,左右她也會功夫,跟着去也沒多大關系。

傍晚,二人偷偷溜出李家,騎上影二事先準備好的快馬,直奔城郊義莊。

義莊緊靠城郊,看上去就是一處一進的院子,只是正房改成了二層小樓。

漆黑的牌匾挂在不大的院門上方,油漆斑駁,字跡模糊,隐隐約約辨認出“義莊”兩個字,旁邊還插着一個白色燈籠。

葉蘭汐來到門口,瞧着那忽閃忽閃的大白燈籠,下意識咽了口口水。

穿越前她只在恐怖電影裏看過義莊,如今看到實物,只覺自帶恐怖色彩,還沒進心裏就有點害怕。

雲烨輕嘆一聲,“我自己進去吧。”

“我沒事。”葉蘭汐搖搖頭,“我就是因為以前的經歷多少有一點心理壓力,不過就是自己吓自己罷了。”

“以前的經歷?”雲烨快速抓住自己想要的關鍵點,雙眉微蹙,眸中狠意一閃而過,看來還是要查查都是誰動的手,總不能讓他們好過就是了。

“走吧。”葉蘭汐閉上眼深深呼吸一口氣,在睜開眼,便只剩下堅毅。

後退不能解決任何問題,甚至會讓陷害她的人更加得寸進尺,為了那些不存在的東西而退縮不前,才不是她葉蘭汐的作風!

雲烨極為心疼的看着葉蘭汐,卻不再多言,抱着她借力旁邊的一棵大樹,悄無聲息的翻過牆,落在院裏的角落之中。

義莊裏漆黑一片,唯有東廂房透出一點光亮。

一般義莊都會雇傭一人看守屍體,大多都是無家無業的老人或者鳏夫。

所以那東廂房裏住的應該就是看守松縣義莊之人。

雲烨蒙上面,悄悄潛進屋裏。

葉蘭汐藏在外面,只聽噗通一聲,不一會,雲烨便拿着油燈出來了。

雲烨道:“我把人敲暈了。”

二人提着燈走進小樓,便看見擺着近三排的漆黑棺木,夜風穿過窗縫,發出陣陣嗚咽。

義莊中停放的屍體有三種。

一種是無人認領的,因為意外死去多年早已無法辨認容貌身份,只能暫時停放在義莊,但一般三年後便會由官府統一安排下葬。

一種是暫時停放的,大多是附近百姓因為各種理由不能将屍體停放在家裏,便花謝銀錢将屍體暫時停放在義莊。

最後一種便是遭遇橫禍而死的人,因為案件未破,屍體必須停放在義莊,直至官府允許方可下葬。

這最外面棺木裏擺着的,便是第一種和第二種情況下的屍體。

二人走進內堂,就看見裏面放置着六張木板,分成兩排擺放,每張木床上接擺着一具屍體,屍體上蓋着白布。

雲烨一一撩開看過,李秀香就在右排第三張床上。

☆、探查

李秀香的屍體已經被處理幹淨,如今屍體早已腫脹發臭,口鼻內臭水外流,臉面、兩肋、胸前和肚皮的膚色皆有變化,甚至開始腐爛。

“還是沒有傷痕。”葉蘭汐說道,這是最讓她在意的,李秀香明顯是她殺,可她殺,不論是外力致死亦或是溺死毒死,又怎麽會沒有痕跡呢。

“或許真是溺死?”雲烨說出這話卻是連他自己都不信。

葉蘭汐搖了搖頭,“溺死之人死前必會掙紮,所以雙手應該握拳活着向前伸張,腹部鼓脹有水,口鼻指甲縫裏有泥沙活着泥水泡沫,加上李秀香死亡時間不短,皮膚亦會脫落,生長白疱。”

然而這些狀況,屍體上全都沒有。

那究竟是如何死亡的?

會不會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葉蘭汐立即否定了這個想法,原因和溺死一樣,窒息的人不會雙手自然伸張。

雲烨道:“我曾經偶然看到一個卷宗,有人在路邊發現一具屍體,然而仵作勘驗後并未發現傷痕,最後通過其他方法抓住兇手才得知殺人過程,竟是将一根長釘燒熱,從頭頂百會穴刺下致死。”

葉蘭汐立即看向屍體頭頂,此時屍體頭頂的頭發已經掉落的差不多了,露出一個小小的比尾指還要細的小洞。

果然如此!

可兇器若是長釘,那麽釘子呢?

莫不是被仵作拿走了?

雲烨道:“待會我讓李季去縣衙偷出驗屍格目,看過再說。”

若是此事真與縣衙有關,驗屍格目必定有假。

“也好。”葉蘭汐同意。

二人将油燈送回東廂房後,又從牆頭翻出去,騎上快馬又回到李家。

此時,陸玉蘭和小石頭已經熟睡,院裏黑漆漆靜悄悄的,葉蘭汐進屋後點上油燈,昏黃發暗的燈光充滿整間屋子。

葉蘭汐坐在床沿,揮揮胳膊,連帶着讓肩膀活動活動。

雲烨見裝,走來過為她錘起後背,心裏微微發疼,“累了就休息吧。”

“我沒事。”葉蘭汐身體先是一僵,想到他們兩個關系,又放軟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心裏沒來由的竟多出些許舒爽。

讓這大瀚唯一的楚王爺親身服侍,估計她也是古今第一人了。

“口渴。”她說。

雲烨輕笑,起身倒了杯水,“需要本王喂下嗎?”

葉蘭汐也不客氣,斜靠在床柱上,唇邊帶笑,目光挑釁,“那就有勞王爺了。”

她覺得雲烨不敢,雖說他們二人的關系已經挑明了,可這生活在古代的男人能和她這在現代穿越過來的比麽。

事實上,雲烨他還真敢。

葉蘭汐瞧着那杯子越來越近,只覺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

只是她的性子又不許她後退,硬是紅着臉,張開唇瓣将那杯沿含住,飲盡裏面的清水。

李季就是這時候進來的,看到眼前的場景恨不得自戳雙目,然而心裏卻是有些難受。

因為這個女人他家王爺的性子變化實在太大了,也不知是好是壞。

只是這回他學乖了,并沒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低下頭假裝自己什麽都看不見,“禀報主人,任務已經完成。”

雲烨慢悠悠的收回杯子,拿在手裏把玩着,拇指是不是在葉蘭汐唇部粘過的位置輕輕摩挲着,“你再去一趟縣衙,把李秀香的驗屍格目取來,要快。”

“屬下領命。”李季又是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葉蘭汐被雲烨的動作羞的恨不得直接把杯子扯過來将自己藏進去,狠狠的瞪了雲烨一眼,“現在李大哥還身陷牢獄,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我……想什麽了?”若不是葉蘭汐,他雲烨又怎麽會在乎區區一個李家呢,即便有恩情,頂多留些銀兩就是了。

世間冷暖他早就看透了,唯有眼前女子是不同的,亦是他現在不顧一切要去珍惜的。

葉蘭汐不想跟他說話,幹脆暫時躺下眯眼休息。

不過一個時辰就又跑了回去,手裏拿着李秀香的驗屍格目。

葉蘭汐起身和雲烨一一看過,簡直無語,這仵作明顯就是瞎編亂造,一條條皆說明李秀香是在被人按在水裏溺死。

這樣一寫,等于把李泰推到兇手的位置上,畢竟李泰夫婦是最後一個見到李秀香的,李泰一個大男人當然有足夠的力氣把一個女人按在水裏溺死。

“格目與屍身明顯不符,若不是縣令授意,那麽這個仵作的膽子就未免太大了。”葉蘭汐手指一下下敲擊桌面,“不過就這還不足以證明李泰無罪。”

“加上那塊湘錦。”雲烨道,幸好上次他們沒把湘錦放回屍體旁邊,否則定然會被抹消罪證。

“這倒是夠了,只要盤安太守一來,足以将兇手目标鎖定在方家,可是……”葉蘭汐停頓片刻,“我一直想不透方家的目的是什麽,李秀香不過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女子,究竟有什麽天大的事必須殺人滅口,我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雲烨只覺認真思索的葉蘭汐看起來更加迷人,竟不知不覺癡了。

葉蘭汐沒注意雲烨的狀态,仍舊在捋順線索,“我剛想起來,你還記得他們那日出去時說是見鬼了,還不止一個。”

“嗯。”

“我是不信什麽鬼神的,不是鬼必定是人,你說那麽多人上山做什麽?”

“或許我們可以上山去瞧瞧。”雲烨突然提議。

“好。”葉蘭汐站起來,卻被雲烨抓住手,“天都要亮了,你都熬了一夜了,還是休息一會再去吧。”

“可是……”葉蘭汐有點猶豫,畢竟李泰在監獄裏多待一刻,就多一分危險。

“沒有可是。”雲烨将人拉到床上,“我已經讓影二過去了,李泰不會死的,不過你再這麽關心別的男人,我卻是要吃醋了。”

“瞎說什麽!”葉蘭汐當即大窘。

雲烨溫柔的為她挽起耳邊碎發,“就睡一會,一會我叫你。”

“好吧。”葉蘭汐揉了下眼睛,确實感覺到有點困。

這一覺便睡到大中午,再醒來時雲烨并在房內,她穿鞋下地,走到外面才發現雲烨正和陸玉蘭坐在院子裏的陰涼處說話。

陸玉蘭道:“我們那夜推着李秀香出門往村東去,就在路過金稷山那條上山小路的時候突然聽到有鎖鏈聲,我們覺得都那麽晚了,哪能有人,就是我們要不是太過氣憤,也不會推着李秀香去老李家,結果……結果就見鬼了,之後我們夫妻就被人敲暈了,在醒過來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雲烨皺起眉毛,“你說你是往金稷山上山的小路上看到的鬼,确定嗎?”

陸玉蘭點頭:“确定,清溪村兩邊就這麽兩座山,我們經常去,又哪能認錯。”

“可李秀香的屍體卻是在天峰山山腳下的小溪裏發現的。”葉蘭汐走過去,“這也就是說如果不是李秀香被人弄上了天峰山後遇害,就是在金稷山上時就死了,被人移屍到天峰山。”

雲烨眸色深沉,“前者不好說,若是後者,那就代表金稷山有問題,而且是怕被人發現的大問題,看來我們真的要去山上看看了。”

“你這麽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陸玉蘭猶疑着開口說道。

葉蘭汐轉頭看她,“什麽事?”

陸玉蘭道:“金稷山山腹以上前兩年就被官府封山了,我們每次去都只能在外圍,不過金稷山大,樹也多,不論砍柴還是挖野菜都夠了,所以久而久之我們也就習慣了,加上平時也看不到那些捕快,我們自然而然就忘了這件事。”

封山?!

葉蘭汐眼睛一亮,“我們馬上上山!”

雲烨自然不會反對,二人問清上山的路,直奔金稷山而去,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山腳下。

山路陡峭,不過因為經常有人行走,所以留下那麽一條小路,倒也不算太難走,二人越走越高,直到到達山父腹之後,便看見兩個捕快守在那。

金稷山很大,單憑捕快不可能全部看得過來,二人對視一眼,慢慢繞過捕快,繼續前行。

然而越靠近山頂,捕快就越多,還有許多頭戴方巾身着灰色短褂,做小厮裝扮的男子。

葉蘭汐見過這種裝扮,當初方康虎後面跟着的小厮就是這身打扮。

越到後面,看守的人就越多,說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崗也不為過,好在雲烨功夫夠高,硬是帶着葉蘭汐一一躲過,不一會就到了接近山頂的地方。

到了這不但是有人看守,更是建起高牆,将裏面層層圍住。

雲烨抱着葉蘭汐悄悄翻過牆,進到裏面,潛伏在柴火垛附近。

這應該是一處簡易的竈房,跟李泰家的差不多,都是四根柱子一個頂蓋,只是要大上不少。

竈房前方是一個足有三四丈寬的洞口,洞裏深不見底,然而一個個蓬頭垢面,身穿印着囚字白衣的男人正擡着扁擔吃力的往外走,拿扁擔兩邊的籮筐均是石頭。

石頭形狀各異,大小均有,顏色或灰褐,或赤紅。

很少顯露情緒的雲烨看着那一筐筐的石頭,當即雙眼發亮,“竟是鐵礦!”

☆、證據

在大瀚所有的金屬礦包括鐵、銅、銀、金等,一旦發現必須上報給朝廷,發現人和當地官府都會得到獎勵,而後由朝廷接手監管,建立礦場。

所有私人開采的私礦在大瀚都屬于違法,一旦被發現就是誅九族的重罪。

然而在雲烨眼裏,這便是上天贈送給他的禮物。

有了這個鐵礦,就代表擁有數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兵器。

又有誰想到清溪村這麽個偏僻的地方竟然有鐵礦呢。

葉蘭汐自然也想到雲烨的打算,只是此處鐵礦被縣令和方勇合夥私扣,要想同時搬倒他們不留漏網之魚告發,還是需要些手段。

二人沒貿然進入鐵礦,在外圍看了個究竟便撤出金稷山,路過村裏,正見到三三兩兩的村民圍在一起說話,李梁也在其中。

李梁一見是他們,一路小跑過來,“李兄弟,時妹子,你們等等。”

葉蘭汐停下,倒是有些驚訝,畢竟現在村裏人見他們都是避如蛇蠍,這李梁反倒是往常湊,“李大哥有事?”

李梁害羞抓抓腦袋。“我這人雖然嘴巴大點,但也相信李泰那麽個老實人怎麽可能是殺人兇手,我跟他們可不一樣!”

雲烨斜着上前一步,橫插在葉蘭汐身前,笑容得體,“便謝謝李梁大哥了。”

“我就是實話實說,對了你們知道不知道……”李梁左右探了探腦袋,小聲道:“就那個縣太爺的小舅子方家老爺,他大兒子今天早上死了,據說是暴斃,現在方府門口的大白燈籠都挂起來了!”

“方康虎死了?”葉蘭汐驚訝。

方康虎她見過,絕不是短命相,而且那可是方勇唯一的兒子,就這麽死了方勇居然就認栽沒折騰?

要真說裏面沒貓膩,她第一個就不信。

藏在暗處的李季有點尴尬的垂下腦袋。

可不就是暴斃麽,暴斃在女人肚皮上,藥還是他下的呢,保證恰到好處,絕不會被人查出來中了什麽藥。

雲烨做出恰到好處的驚訝,絲毫沒讓人懷疑他跟這件事情有關。

葉蘭汐也只是意外了一下,并未把這件事與雲烨聯系起來,畢竟方康虎随了他爹的好色,被他們爺倆禍害的姑娘沒過百也有幾十了,就這麽死了也好,全當是為民除害了。

李梁搖頭嘆氣,“具體消息我們這小老百姓也打探不到。”

雲烨道:“我們現在這般境況,能得知這些已然是得了李大哥的福氣,多謝。”

“哪裏哪裏,舉手之勞。”李梁連忙擺手,打眼一看發現自己婆娘正往這邊走,趕忙道:“我先走了。”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葉蘭汐看着李梁被他婆娘揪着耳朵小聲讨好的模樣,微微一笑,“都說李梁懼內,今兒個還是第一天見到。”

雲烨沉默片刻,突然說道:“若是成婚,我也可以懼內。”

反正真要做什麽,面上聽着,暗地裏再去做就好了。

“……”葉蘭汐無言,她真的就是順嘴說說,真沒別的意思。

二人回到李家,陸玉蘭正帶着小石頭做飯,看看他們,欲言又止,最終沒說出口。

葉蘭汐看在眼裏,可眼下安排與雲烨的勢力有關,連她都不太了解,更何況告訴別人呢。

可李泰夫婦對她和雲烨的好卻歷歷在目,一回到屋子就再也坐不住了,“我們手頭的證據并不足以證明方家跟此事有關,若是能找到那件被刮破的衣服就好了。”

只要衣服被刮破的位置和他們手中的布料吻合,那麽方家就逃不了了。

“是這件衣服嗎?”李季突然從某個角落出來,手裏捧着一件大紅錦袍,就在這件錦袍的衣袖處有一個小窟窿,正好就是他們手中布料的形狀,“這衣服是湘錦制成的,也是湊巧,屬下潛入方家,正巧方勇正在後院将這衣服埋進樹下,等人一走,屬下又給挖了出來。”

“潛入方家?”葉蘭汐雖然高興終于有證據指明方勇,卻對這個潛入有所懷疑,立即潛入方家做什麽?

“我派他去方家查探一番,或許會有線索。”雲烨淡定的将話給圓回來,可謂是滴水不漏,說着脈脈含情的看着她,“我只是不想你着急。”

葉蘭汐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默默轉身。

李季抽了抽嘴角,特想嘴賤一下,最後還是忍住了,“屬下還有其他發現。”

雲烨瞥了他一眼,“說。”

李季莫名打了個哆嗦,“就在方家後院,屬下發現埋藏不少屍骨,均是女子,而且年齡不大。”

葉蘭汐沉默,眸中閃過狠厲,“方家如此作惡,當真是死有餘辜。”

雲烨同意葉蘭汐的說法,或者說不論葉蘭汐說什麽,哪怕把黑的說成白的,那也是對的,“盤安太守明日便到,只是我們還要私下做些安排。”

他為葉蘭汐倒上一杯清水,忙活到現在他的汐兒卻是連口水都沒喝,嘴唇都幹了,“之前我讓影二發了聯絡的信件,現在人也聚集不少,李季,你找幾個人去義莊将李秀香的屍體偷出來另找地方存放,李泰那有影二不會有事,再派些人在松縣兩端城門見機行事,不得讓縣令和方勇有出城的機會,包括府裏下人和捕快衙役。”

葉蘭汐看着雲烨輕描淡寫的一條條安排下去,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這是當今楚王爺,原本該是天之驕子,卻因為兄長野心,不但父母不保,自己更是常年裝病卧床方才得以茍活,若是旁人怕早已被打壓的再也站不起來。

雲烨卻不同,他不但站起來了,甚至扛住壓力,培植出屬于他自己的勢力。

這種才能和心力普天之下又有幾人能及。

深夜,房內黑漆漆的,唯有一點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地面上,形成一條光線。

葉蘭汐想買的小榻因為李家出事一直沒能買成,所以依舊和雲烨睡在同一張床上,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此刻睡得正熟,絲毫不知睡在裏側的雲烨悄悄起身,從床尾繞了出去。

一出房門,李季自動現身,“主人。”

雲烨面無表情,聲音極低,“你親自帶人上金稷山,将鐵礦裏的捕快清理幹淨,囚犯關押,待我們的人接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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