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1 (2)
點,重新開采。”
開采礦石需要人力,這些犯人自然要留下。
“是。”李季看見這樣的主人,心裏卻是呼出一口氣,他就說嘛,他家主人一向殺伐果決,怎麽可能真是個溫和的人。
“這件事,不許讓她知道。”雲烨眸中殺意閃現,他現在依然放不下那位女子,願意為她披上那層僞善的皮,再也不扒下來,可若是被拆穿了……
李季心裏一哆嗦,頭壓得更低了,乖乖行禮,“屬下知道了。”
雲烨颔首:“去吧。”
李季立馬翻過院牆,一溜煙的跑了。
金稷山上的腥風血雨沒人知道,然而松縣裏并不平靜。
松縣縣令姓王名金,長得是人如其名,大腹便便仿佛一個會走路的金元寶,油膩的臉上留着兩撇八字胡,此刻正穿着縣令的官服,在房裏擺上酒席,正跟自家小妾調笑,眼瞅就要好事。
突然,一位穿着仵作服飾的老頭連跑帶摔的撞開房門跑進來,“大人,大人不好了!”
那小妾正是衣衫不整,直接鑽進被裏不敢出來了。
王金氣的一腳将那老仵作踹翻,“怎麽了怎麽了,有事不會慢慢說啊,吓壞了美人,本官就割了你的舌頭!”
老仵作卻是顧不得這個,趕忙又爬起來,“大人,李秀香的驗屍格目不見了!”
“李秀香,誰啊?”王金一時沒反應過來。
老仵作快哭了,“就是您讓小人寫成溺死的那份驗屍格目。”
“什麽!”王金也吓了一跳,這種篡改格目的事兒他沒少幹,可這找不見卻是第一回遇到,往常是沒人要看這驗屍格目,可若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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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打了個哆嗦,“你沒再仔細找找,會不會是你不小心放哪忘了?”
“回禀大人,這驗屍格目都是統一放在卷宗房裏,今天白天小人就一直心緒不寧的,就想着過來看看,結果就是找不到,小人都将整個卷宗房翻了一遍了,還是沒有。”
“怎麽會這樣……”王金心髒突突直跳,若是真有人拿這格目去上面告他,那是一告一個準,“不好,快去把方勇找過來,快去!”
“老爺。”小妾穿好衣服,下了床拉住王金的胳膊,聲音柔柔弱弱又帶着委屈。
若是往常王金定然安慰一番,可此刻哪有心情應付,只将人推開,揮揮手,“滾滾滾。”
小妾氣的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
大約一炷香後,老仵作便帶着一中年漢子走進來。
方勇身着玄色錦袍,肌肉虬紮,滿臉大胡,一條巴掌長的疤痕貫穿左眼,直至臉頰,整個人顯得異常兇悍。
他一進來,便看到王金左右來回踱步,出聲詢問:““姐夫,這是出什麽事非要大半夜我找來?”
王金都快急死,“哎呦,李秀香的驗屍格目丢了!”
“丢了?”方勇聽到這皺起眉,心裏也是一跳,當初在金稷山他押解犯人前去鐵礦,不巧正被李泰夫婦看見。
這二人也沒看到他,所以他便想着借此機會宣揚附近有鬼,以後也省得麻煩,只是這李秀香因為躺在板車上,不巧看到了他的臉。
沒辦法,他只能殺人滅口,畢竟與鐵礦比起來,這一個普通村婦他壓根就沒當回事,反正弄死後都要經過衙門,到時讓仵作僞造一份驗屍格目,再找個替罪羊也就齊活了。
這種事他也不是第一次幹了。
可如今這份格目卻丢了……
方勇倒是比王金冷靜,眼睛一轉,就想出來一個鬼主意,“姐夫你怕什麽,這格目的事我們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說它是假的它還不就是假的。”
王金一聽就知道方勇有了主意,他就喜歡他這小舅子的腦袋,太好用,當初發現鐵礦他還想規矩上報來這,就是這位小舅子攔下了,這才有如今的富貴,怕是比雲城那些達官顯貴也差不了多少。
他趕忙問:“怎麽說?”
方勇湊過去小聲道:“只要屍體沒了,無屍可驗,剩下的還不是憑我們兩張嘴皮子一張。”
王金細細聽過,當即大笑,“此計甚妙,甚妙!”
☆、揭露
當天微微放亮之際,一隊方家家丁約十數人提着火油偷偷溜進義莊,趁那看守義莊老鳏夫熟睡之際,悄悄從外面鎖死東廂房房門,而後将那老鳏夫囤的柴火四散放開,火油潑的到處都是,幾個火折子扔進柴垛裏,不一會就燃起大火。
滾滾濃煙直沖雲霄,仿佛飄着一朵巨大的烏雲,此時縣城裏的人不過剛起,見此情景,均是震驚不已。
直至有人驚叫:“那個方向是義莊吧,糟了,我爹的屍體還停放在義莊呢!”說完就往城外跑。
此時,衆人方才反應過來着火的是何地方。
知道是義莊起火,立即有人跑縣衙說明情況搬救兵,然而衙門裏遲遲未動,直到整個義莊燒成一堆灰燼,方才有一隊衙役姍姍來遲。
有些男女跪在地上痛哭,均是将去世家人的屍體臨時存放在義莊,如今這裏燒成一堆焦炭,哪裏還看的見屍首,哪怕看見了,此刻也分不出誰是誰了,除了哭,這些人沒有其他辦法。
“讓開讓開,一個個都哭喪呢!”衙役不耐煩的開始趕人。
這可不就是哭喪呢!
衆人心裏清楚,可也不敢跟官府對着幹,只能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有好事的人偷偷藏在附近偷看,卻發現這些衙役并沒有進火場查探什麽,僅僅是轉了一圈,便收隊了。
衆人心中氣憤,卻也無可奈何,畢竟縣令王金和方勇合夥愚弄百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葉蘭汐得到這消息的時候天已大亮,他們幾人正在吃早飯。
如今葉蘭汐早已攬過買菜的重任,雖然只是去附近村民家買些雞蛋肉品一類,但李家夥食仍舊改善不少。
陸玉蘭正在給小石頭扒雞蛋皮,小石頭乖乖坐在一邊等着,一雙圓嘟嘟的大眼睛緊緊盯着那小小的雞蛋,不住的咽口水,直至拿到雞蛋狼吞虎咽的兩大口就吃掉了。
陸玉蘭好奇道:“這義莊好好的,怎麽會着火,連那老鳏夫都沒能逃出來?”
雲烨道:“怕是有人惡意縱火。”
這麽一說陸玉蘭就不明白了,“義莊裏都是死人,有什麽好燒的?”
“是沖着李秀香的屍體去的。”葉蘭汐說道。
“什麽!”陸玉蘭一下就蹦起來,眼淚撲簌簌落下,“怎麽會這樣!”
“娘!”小石頭也哭了,抓起陸玉蘭的手,“您別哭,別哭。”
葉蘭汐趕忙道:“嫂子安心,李秀香的屍體早被轉移到其他地方,今兒個我們就去告狀,讓李大哥回家。”
“真的?”陸玉蘭看向葉蘭汐,絕望中又帶着一點希望,她知道這二人一直為了李泰的事忙活,只是一直等不到消息心裏早已絕望,甚至想着若李泰真是出不來了,她就帶着小石頭離開清溪村,另外找個地方重新生活。
“真的。”葉蘭汐保證,“不過還有一件事需要嫂子幫忙。”
陸玉蘭擦掉眼淚,牽着小石頭的手,“你說。”
雲烨道:“今日盤安城太守會經過此地,到時需要嫂子前去攔轎喊冤,狀紙我已經寫好了。”他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交給陸玉蘭。
“好。”陸玉蘭就等着這一天呢,慎重的接過狀紙,“我這就把小石頭送回娘家,然後上縣城。”
陸玉蘭的娘家在隔壁村,很近,說完立馬拉着小石頭就走,連飯都顧不上吃了。
葉蘭汐看向雲烨,“我們也準備準備吧。”
“好。”雲烨笑着同意,餘光掃了眼李季,見到對方點頭,便知鐵礦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再次看向葉蘭汐,“算算時間他們也該到了,我們走吧。”
“好。”葉蘭汐點點頭,二人離開李家,直奔松縣而去。
此時一隊人馬正在往松縣的官道上急行,最前方數量十數兵士開道,而後是一輛樣式低調的馬車,再往後則跟着數十個捕快衙役。
隊伍直到縣城門口,守門的衙役看到這情景當即傻眼。
帶頭的兵士上前直将守門衙役一腳踹翻,“盤安荊太守前來巡視,還不去速速通報!”
“拜見太守!”那衙役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還不快去。”兵士眼睛一立,威視十足,吓得衙役連滾帶爬往縣衙跑去。
王金早上聽聞義莊已經被燒成了灰,心裏那塊大石頭總算消下去,正跟新納的小妾調笑,就見那衙役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大人,荊太守來了!”
“什麽!”王金震驚的站起來,這又沒事,那個老匹夫過來幹什麽,不會是得到什麽消息吧?
想到這王金一震,趕忙道:“快帶本官過去,還有,把方勇叫上。”
陸玉蘭早就按照雲烨的吩咐守在城門口,待那衙役一去,立馬跑出來,沖向馬車,卻被搶先一步的兵士抓住雙臂。
“大膽民婦,還不速速退開!”
“荊大人,民婦有冤,民婦有冤啊!”陸玉蘭拼命掙紮。
雲烨和葉蘭汐早已混跡在四周的人群中,見狀,雲烨拾起兩枚石子射出,打在那兩名兵士的手腕上。
兵士頓感手腕一疼,下意識松了手,陸玉蘭緊跑兩步,跪在馬車前,雙手将那狀紙高舉過頭頂,聲嘶力竭:“荊大人,民婦有冤要伸,民婦的夫君是冤枉的,他沒有殺人啊!”
其他兵士正要上面攔人,突然聽到那馬車裏傳出一句話。
“且慢。”
兵士立即放下陸玉蘭,退至兩旁,車門被人打開,有一人從車上下來。
那人年歲已過半百,身着太守官服,頭戴官帽,慈眉善目,正是盤安城太守荊永鑫。
“你有何冤情,說吧。”
陸玉蘭心裏悄悄松了口氣,輕聲啜泣:“民婦李陸氏,代夫君李泰謝過荊大人……”
正當她想往下說,王金和方勇到了。
王金彎腰行禮,谄媚道:“不知荊大人前來,下官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贖罪。”
“無妨。”荊永鑫似笑非笑,“還是先聽聽這位婦人的冤情吧。”
方勇瞥了一眼陸玉蘭,“荊大人,松縣在王縣令的治理下一向物阜民安,百姓夜不閉戶,怎可能會有冤情,定是這惡婦誣告罷了。”
陸玉蘭拼命搖頭:“民婦沒有,民婦的夫君姓李名泰,他沒有殺人,他沒有殺李秀香!”
李秀香!
一聽這名字,王金和方勇對視一眼,便知絕對不能讓這婦人說出來。
“來人,快将這惡婦脫走。”王金立即大喊。
一對捕快上前就要拉扯李秀香。
“慢着。”這時,葉蘭汐走出人群,輕而易舉隔開捕快動作,将陸玉蘭護在身後。
這種情形,雲烨卻是不好出面的,只有她來。
她看王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堆垃圾,慢悠悠說道:“王縣令這般着急,是想殺人滅口嗎?”
方勇立即斥道:“你這民女好大的膽子,竟敢侮辱王大人,不知道肆意侮辱朝廷命官是要進大獄的嘛!”
“還不一定是誰要進去。”葉蘭汐冷笑一聲,轉身看向荊永鑫,“荊大人,民女的嫂子卻有冤情要伸,孰對孰錯,還望大人看過狀紙,自然分曉。”語罷,将狀紙送到荊永鑫面前,卻只福了禮,并未下跪。
“嗯,本官就先看看吧。”荊永鑫早被雲烨打了招呼,自然不會為難葉蘭汐二人,伸手接過狀紙,仔細研讀。
王金見狀一個踉跄,差點跪在地上,額頭汗水直流,整個都有點哆嗦,倒是方勇鎮定得很,暗自給王金一個眼神。
為今之計,只有死不承認,再說,也不一定會查到他們這。
王金會意,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荊永鑫讀完狀紙,當即大怒,“荒唐!”
陸玉蘭再次叩頭:“請大人為民婦伸冤!”
荊永鑫一臉被愚弄的表情瞪着她,“伸冤?怎麽個伸法,難不成讓本官找個道士去捉鬼不成!”
陸玉蘭被這話驚的兩眼發直,呢喃着,“可……可真的是鬼殺人了……”
王金和方勇聞言卻是松了口氣,王金說道:“下官就說了,這就是一惡婦,下官這就拿人。”
“等等,鬼沒有,裝神弄鬼卻是有的。”葉蘭汐站在陸玉蘭身前,盡管只穿着百姓常穿的青色布裙,面目絕美,氣勢淡然,絕不比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物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荊永鑫看向她:“此話何解?”
葉蘭汐視線一一劃過衆人,最後落在方勇身上,“這還要問問王縣令的小舅子為何深更半夜不在家睡覺,卻要跑到清溪村那等窮鄉僻壤的地方看風景。”
任王金和方勇膽子再大,也絕不敢說出私開鐵礦的事實,否則便是誅九族的大罪。
方勇心裏一驚,面上卻是沉穩,“我最近一直在家操辦我兒的喪事,甚少外出,又怎會出現在那邊。”
葉蘭汐輕笑一聲,“近幾日是沒有,可李秀香死的那日卻不知有沒有?”
方勇被追問的愣了片刻,立即跪在荊永鑫身前,“大人,此女竟污蔑草民,請大人給小人做主啊!”
王金說道:“不錯,方家在我松縣可是大善人,時常請人為百姓施粥義診,此女無憑無據,竟敢污蔑方勇,罪重一級,當從重發落!”
“善人?王大人還是別侮辱這個詞了,方勇魚肉鄉裏也不是一兩天了,怎麽反倒成了善人?”葉蘭汐絲毫不懼,仿佛聽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我若是拿出證據證明是方勇殺人呢?”
☆、葉老太爺出現了
“你胡說!”方勇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我根本沒做過!”
葉蘭汐看着人群裏的蘇記布莊那位掌櫃,話題一轉,“聽聞蘇記布莊的掌櫃曾進過一匹赤紅湘錦,是也不是?”
那掌櫃立即被人群推出來,只得低頭跟荊永鑫行禮,方才回道:“是有這回事。”
“被……”那掌櫃偷偷瞄了一眼方勇,卻被對方滿含威脅的眼神吓了一跳,差點坐地上。
荊永鑫安撫道:“無妨,你直說便是,本官在這裏,又豈會讓人為難與你。”
那掌櫃閉上眼一咬牙,點頭承認,“卻是被方勇整匹買走,并且在草民家的裁縫鋪子裏縫了衣裳。”
葉蘭汐又問:“是按照誰的尺寸做的?”
“是方勇的尺寸做的,量尺就量他的。”
荊永鑫卻是聽不太明白,“這做衣服的事又如何與本案有關?”
“有啊,這就證明整個松縣只有方勇才有用湘錦制成的衣裳。”葉蘭汐拿上李季送來的紅色衣裳,呈給荊永鑫,“這便是那件衣服了。”
她又小心翼翼的打開手帕,取出那塊布料,“這是在李秀香屍身上發現的,正是這件衣服衣袖上的布料。”
葉蘭汐當衆與那衣袖上的破洞對比一番,确實無比吻合。
方勇一看到這件衣服,整個人徹底慌了,他明明埋在後院了,怎麽就出現在這裏!
“草民這身衣服早就被偷了!”
“衣服被偷了?”葉蘭汐冷笑,“好好的誰會穿你的衣裳四處溜達,還一不小心溜達到清溪村旁的山上,順手殺了個人。”
“你這是污蔑。”方勇惡狠狠的瞪向葉蘭汐,仿佛再多說一個字就要将她殺死在這。
葉蘭汐壓根不理他這套,“這驗屍格目總不會也被偷了吧?”
荊永鑫瞥了眼王金,道:“把驗屍格目拿來跟本官看看。”
“格目……格目……”王金急的直流汗,瞟了好幾眼方勇都沒得到回應。
“怎麽,這格目本官看不得?”荊永鑫面露不滿。
“不,不是。”王金擦了擦汗,“實在是……李秀香的驗屍格目被偷了。”
荊永鑫氣得大罵:“你混賬,竟把驗屍格目此等重要的東西也弄丢了!”
“下官……下官……”王金眼珠亂轉,卻沒想到什麽借口。
“正巧,我這有份格目。”葉蘭汐拿出來李秀香的驗屍格目呈給荊永鑫,“不知道王大人說的是不是這本。”
王金看到那格目,心裏有一哆嗦,叫道:“好你個民婦,竟敢偷盜,來人,将她拿下。”
然而一堆官差卻還沒靠近葉蘭汐身邊,就被藏在人群中的雲烨給一個個石子彈趴下了。
“王大人這般着急,是想殺人滅口?”
“好你個惡婦!”王金知道再不拿下此女,這事怕是無法善了,“人呢,人都去哪了,快抓住她!”
“王縣令,你僭越了。”荊永鑫突然開口,卻是制止住衆人抓捕葉蘭汐。
他合上格目,雙目緊蹙,只覺此案就像一團亂麻,“若是溺死,那李泰的可能性确實很大,可方勇那件衣服……”
葉蘭汐打斷他,“是不是溺死,不如荊大人找個仵作過來勘驗一番,不就知道了。”
荊永鑫沉吟片刻,“也好。”
然而他話音未落,王金又竄出來,“啓禀大人,今日清晨義莊走水,所有的屍體都燒沒了。”
言外之意卻是無屍可驗。
“什麽!”荊永鑫再看不出這二人心裏有鬼,他就白混了這麽多年官場了。
“正巧了,我這有具屍體。”葉蘭汐打斷二人的對話,拍拍手,便有兩個壯漢擡着一塊床板上來,透過白布呈現出的樣子,上面正躺着一具屍體。
葉蘭汐掀開白布一腳,赫然就是李秀香的屍體。
荊永鑫點點頭,立即有一個随行仵作出來開始檢驗屍體,不過片刻便得出結論,此女并非被溺死。
不是溺死,驗屍格目卻清晰标注為溺死,這代表什麽不言而喻。
“王金!”荊永鑫怒吼出聲,除了縣令,誰還能指使動仵作改驗屍格目。
王金早已六神無主,順嘴往外蹦:“下官冤枉,下官冤枉啊!”王金就不明白了,怎麽好好的事現在全栽了呢,“這女子不過就是個鄉下女子,跟李陸氏一樣頭發長見識短,要學問沒學問,要才能沒才能,竟然還敢污蔑下官,還請大人為下官做主啊!”
說到底在之前王金和方勇根本沒把葉蘭汐當回事。
在他們看來這不過就是一個村婦罷了。
然而一個村婦眼瞅着就要壞了他們的好事!
荊永鑫對着二人,厲聲道:“方勇,王金,你二人可知罪!”
“大人,草民冤枉!”在李秀香的屍體被擡出來的那一刻,方勇就知道逃不過了,可此刻除了喊冤,他又能做什麽,“不過皆是這村婦胡言亂語,還望荊大人明察,還我等清白。”
“下官冤枉,莫要聽一個目不識丁的村婦胡言亂語!”王金跟着跪下。
“我倒要看看,是誰說我的孫女竟是村婦!”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暴喝,一下走出十數人,帶頭的赫然就是護國公葉老太爺和嫡長孫葉德康!
葉蘭汐震驚了,怎麽這二人會突然出現在這麽個小地方?!
“你們是誰?”荊永鑫見帶頭之人氣勢駭人,下意識問出口。
葉德康上前一步,直接拿出腰牌,上面只有四個字——護國公府。
“這位便是當今護國公。”
“下官拜見護國公。”荊永鑫震驚無比,趕忙行禮拜見。
王金和方勇也傻眼了,護國公啊,那可是連京官都只能仰望的存在,他們這輩子再努力都無法企及的高度。
葉蘭汐很快回神,快步走過去盈盈下拜,“孫女給祖父請安。”
“好孫女,你受苦了。”葉老太爺趕緊扶起葉蘭汐,上下打量一番,确認沒受什麽傷,方才瞪向衆人,“這是我的嫡親孫女,誰說她是村婦的,站出來我聽聽。”
葉老太爺一聲殺伐果決,哪怕如今身老,仍舊殺氣凜然,讓人懼怕。
此話一出,又是震撼了無數人。
這少女竟是護國公府的嫡親小姐?
天啊,這麽可能!
王金和方勇一直把葉蘭汐當成村婦看到,如今村婦一躍成為護國公府的孫女,還是嫡出的……
二人面如死灰,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早知道,早知道……
荊永鑫冷笑看向王金和方勇,“你二人可還要辯解?”
二人均是低垂着腦袋,看不清神情,然而久不言語,等于默認。
荊永鑫道:“來人,将這二人收監,帶本官審問畫押之後,再行決斷。”
立即有兵士上前将這二人押走,然而就在起身的一瞬間,方勇突然擡頭,滿眼殺意,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沖向葉蘭汐,“就是你這賤人壞我好事!”
葉蘭汐連動都沒動,葉德康向前一步擋在她身前,伸手輕而易舉奪過方勇匕首,而後一腳讓人踢飛,接着被趕來的兵士押注,送往大獄。
葉德康擔憂的看向她:“八妹,可還好?”
葉蘭汐微微搖頭,“無礙,謝謝大哥相護。”
葉德康并未言語,葉老太爺身份一暴露,再低調行事卻是不行了,幹脆由荊永鑫引路前方縣衙休息。
臨走之前,葉蘭汐悄悄回頭看了一眼人群,然而雲烨早已離去,不知所蹤。
也是,不論葉老太爺還是葉德康都是認識雲烨的,若是留下非常容易暴露。
她心裏突然像丢了一塊,有些疼,又有些酸酸漲漲的。
從這一刻起,怕是他們都要回到原本的生活中了,之後的事情是怎樣的,誰又知道呢。
葉蘭汐強迫自己收回心思,轉頭看向葉德康,“大哥,你和祖父為何出現在此?”
“最近齊國經常出兵騷擾我國邊境,怕是戰事将起,皇上特派祖父前往巡視,再決定是否需要出兵征戰。”葉德康解釋了一句。
“這樣啊……”葉蘭汐了然,齊國與瀚國交接的邊境在東北方,确實需要經過松縣。
“你呢?”葉德康突然問道。
“那刺客挾持我跳下懸崖,我受了點傷,那刺客估計是嫌我礙事,意欲殺我滅口,卻不想李泰夫婦正巧路過,那刺客心有顧忌便跑了,我被李泰夫婦所救,但因有傷在身無法聯系家裏,只能留在那養傷,如今方才大好。”葉蘭汐早就編了這個理由,為的就是若哪天回到護國公府好有個合理的解釋。
“你受苦了。”葉德康那日便在現場,看到眼前的八妹似乎清瘦不少,腦中又浮現起以前八妹盛裝打扮時的模樣,心有感慨。
葉蘭汐低下頭,“我不覺得苦,只是沒能抓住刺客。”
走在前面的葉老太爺一直聽着二人的對話,此刻停下腳步,說道:“汐姐兒,那刺客武功高強,你能平安便是極好,其他的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葉蘭汐笑笑:“謝祖父寬慰。”
說話的功夫,衆人便到了縣衙內,早有人先一步過來安排好了客房和酒菜。
葉老太爺大手一揮,“行了,不說那些,先把案子審了。”
荊永鑫哪敢說不行,立即上了公堂。
他坐于正位,葉老太爺坐在堂下,葉德康和葉蘭汐站在老太爺身旁。
方勇殺人,王金包庇已是鐵證,再加上方勇後面那些屍骨,荊永鑫只需讓師爺寫出罪狀讓二人簽字畫押之後,便可判|刑。
荊永鑫拍了一下驚堂木,“方勇,你魚肉百姓,殺人無數,正所謂殺人償命,天經地義,本官便判你斬立決,你可服?”
“服……服……”方勇垂着腦袋,仿佛已經認命。
荊永鑫看向王金,“王金,你身為縣令,知法犯法,不但篡改驗屍格目,更是包庇兇手,貪污受|賄,罰仗百,發配流蘇地域,你可服?”
流蘇地域指的是流風、蘇平二城,此兩地相連,均在邊境北部,再往外就是沙漠,條件艱苦,一般都是犯了重罪之人才會被發配道這裏。
“我……”王金眼淚縱橫,想求情,最終低下頭,“我服。”
荊永鑫看着二人簽字畫押,道:“好,仗刑立即執行,其餘則等本官上報刑部,再行處理。”
他看向場上最後一對男女,正是李泰和陸玉蘭,說道:“李泰,你既是被誣陷,本官現判你無罪,随你的夫人回家去吧。”
有影二護着,李泰在獄裏雖說沒遭大罪,但整個人仍舊憔悴不少,胡子拉碴。
他本以為此生此世再也無法洗刷冤屈,不想終于讓他等到了,霎時間眼淚縱橫,哭道:“謝大人還草民清白!”
荊永鑫心中感慨,嘆息一聲,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并未說話。
陸玉蘭攙扶着李泰,感激的忘了葉蘭汐一眼便離開了。
此時,葉老太爺突然開口說道:“汐姐兒,你便在這休息幾日,讓德康安排人留下,到時在護送你回去。”
葉蘭汐深深的吸了口氣,要回去了嗎……
☆、相處
葉蘭汐知道,回護國公府不過就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沒想到葉老太爺會這麽急,急到公堂都不下就說出來。
她也能理解,像她這般在外界失蹤多日,哪怕是被刺客劫持,名節也已經毀的差不多了,雲城有名的人家都不會娶她這樣的姑娘,更何況原主本身名氣就不太好。
不過對她本人沒什麽影響就對了,若是她以後不能和雲烨走到一起,便尋個機會遠離雲城,找個地方開上幾間鋪子,安穩度日即可。
她只想一生平安順遂。
公堂上這邊給王金定罪,後衙那些王金的家室們就不能留在這了,不過一個時辰便被統統遣出府去,只許帶些細軟離開,其他一律充公。
葉家祖孫用過飯後便各自回房休息,畢竟葉老太爺年事已高,又着急趕往邊境。
其實這件事葉蘭汐也知道,原著裏就有關于邊境這段劇情,現在只是有預兆的小規模摩擦,但是明年就會爆發兩國大戰,齊國有備而來,瀚國一開始屢戰屢敗,直到雲錦辰上戰場方才解脫困境,最終打開齊國,贏得不少割地。
這是雲錦辰的成名戰。
等等!
葉蘭汐騰地一起站起來,突然想起之前一段被她忽略到的劇情。
雲松祁曾派人去邊境探查,卻遭遇齊國士兵假扮的土匪埋伏,除了少數人存活,大多數都死了。
如果這批去邊境探查的人就是葉老太爺等人,那麽……
葉蘭汐不敢想下去了,她得想辦法提醒他們。
想至此她走出房門,穿過游廊,敲響西廂房某間客房的門。
葉德康打開門,看到葉蘭汐微微有點驚訝,“八妹找我有事?”
“沒什麽,只是想找大哥聊聊天。”葉蘭汐笑笑,見葉德康測身讓出門口,便走進去坐在桌旁的小圓凳上。
葉德康吩咐下屬送了些茶水糕點過來,待擺好了方才在對面坐下,“妹妹想問什麽?”
葉蘭汐打開茶杯的蓋子,撇了撇茶沫,“也沒什麽,就是想問問我被挾持之後的事情。”
“皇上命三殿下、五殿下和八殿下一同帶兵出去搜尋刺客,意圖救你,只是待三殿下回來說你和刺客一同掉下懸崖,此事便不了了之,雖說也貼了畫像捉拿,但那根本就是畫師瞎畫的。”
葉德康停頓片刻,還是決定告訴葉蘭汐,“我私下得到消息,皇上依舊派影軍在搜查刺客,并且不論有沒有人質,均殺無赦。祖父也很無奈,你莫要怪他。”
葉蘭汐搖搖頭:“這件事怪不得誰,只是趕到一起罷了,那府裏如何?”
葉德康端着茶杯的動作鈍了一下,放下茶杯,過了一會方才開口:“三叔說你壞了名節,要将你逐出府去。”
“倒也猜得到。”葉蘭汐并不意外,他爹那腦子裏除了女人就是女人,絕對想不到這事,也就是夏菲雨趁她不在找事罷了,不過老夫人決不許他們這麽做就是了,畢竟若真這麽辦了,丢的就是護國公府的臉,順便得罪鎮國公一家。
葉德康安慰道:“你放心,這事被老夫人壓下了。”
葉蘭汐不想再說這個,轉了個話題,“這次巡視需要很長時間吧?”
這也不是什麽機密,葉德康并未隐瞞:“若無意外,到達邊境後三五日即回,皇上還在等消息。”
“我記得從松縣出去到邊境走條路要經過鬼頭坡。”葉蘭汐突然說道。
葉德康想了下路線,道:“鬼頭坡距離邊境不過幾十裏路,我們這次正巧經過。”
葉蘭汐道:“前些時日有商隊過來,聽說鬼頭坡那最近有批土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葉德康有些驚訝的睜大眼,“土匪?”
“嗯,聽說那批土匪很怪。”
“怎麽個怪法?”
“明明是土匪,動作卻整齊異常,分工明确,有人說倒不像是土匪……”葉蘭汐欲言又止。
葉德康道:“但說無妨。”
“反倒像是士兵。”
葉德康拍桌而起,皺起眉頭,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他們大瀚的士兵自然不可能做出這種事,那麽就只能大齊的士兵,可對方是怎麽繞過城池看守去鬼頭坡當土匪的?
“我會仔細調查,謝謝。”葉德康極為認真的道謝,若葉蘭汐不說這事,他們到鬼頭坡時就可能毫無防備遭遇敵襲,就他們這點人,祖父年歲又大了,後果可想而知。
“大哥何必跟我客氣。”葉蘭汐微笑着看着他,這些不過是她應該做的。
“祖父讓我明日去清溪村看看。”
葉蘭汐的笑容因為葉德康這句話而僵在臉上,她和雲烨在清溪村假扮夫妻,每日同進同出整個村子都知道,若是葉德康一去,随便一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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