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

雲烨囑咐葉蘭汐一直到深夜,從衣食住行到各種陰謀詭計,生怕不在自己眼皮底下吃虧。

葉蘭汐臉上很無語,心裏卻是暖洋洋的,有多久沒人這麽唠叨她了,似乎打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有了,“行了,我這麽大的人了,又會功夫,哪裏會讓別人輕易占到便宜。”

雲烨輕嘆一聲,俊美的臉上帶着絲絲愁容,“我只是不想走罷了。”

葉蘭汐微微一笑,指尖抵上雲烨的下巴,“怎麽,翻不過我家牆頭了?”

雲烨知道葉蘭汐是在逗自己,不讓離別來的太傷感,“過幾日我便回去,等我。”

“好。”

雲烨翻過窗子,最後看了葉蘭汐一眼,走了。

翌日,葉蘭汐出來用早飯時,發現飯桌上只有她和葉老太爺。

“大哥呢?”她問。

葉老太爺看了她一眼,“德康臨時有事出去了。”

“哦。”葉蘭汐想起昨日葉德康說的話,便知道這是已經去清溪村了。

不過葉德康的動作比她想象的要快,他們剛剛吃完早飯,葉德康便回來了。

葉老太爺直接将人領進屋裏說話去了。

葉蘭汐一人左右無事,便領着臨時分派給她的丫鬟小碧去了街上。

今日正好是趕集的日子,松縣裏的熱鬧勁并未因昨日的事情而影響,甚至比以往要更加熱鬧一些,人們臉上印着喜意,行走之間遇到熟人便會上去說上一句“知道嗎,那兩個吸血蟲被抓進大獄了。”

顯然王金和方勇把大家夥壓迫的夠嗆,這是終于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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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蘭汐穿着一襲乳白底撒花絲緞裙,頭戴一只牡丹木簪,腰間墜着雲烨送她的那只白玉小兔,後面跟着丫鬟,倒是一派富家小姐的打扮了。

她走走停停,無意間經過蘇記布莊,忽然想起她定做的那幾件衣服該取了,便帶着丫鬟走進旁邊的蘇記裁縫鋪子。

之前那掌櫃正在裁縫鋪子裏說話,見到葉蘭汐一愣,随即想起對方的身份,立即彎腰行禮,“葉小姐這是要做衣裳?”

“我前幾日定做了幾件衣裳。”葉蘭汐拿出契紙給掌櫃看看。

掌櫃來了幾眼,趕忙道:“小人這就給您拿來。”說着手腳利落的翻出葉蘭汐定制的那四件衣裳。

“還要勞煩掌櫃幫我跑一趟了。”葉蘭汐又拿出兩錢碎銀送給掌櫃,畢竟她失蹤是因為被此刻挾持,之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老太爺疼她歸疼她,卻是一等一的保皇黨,現在外面還指不定有幾個人在盯着她呢,所以她不能去清溪村。

不論是鐵礦還是雲烨都不能暴露。

然而她還沒離開裁縫鋪子,後面就走進幾個人來。

“掌櫃,給我們做幾身衣裳。”

那聲音帶着喜氣,還挺耳熟,葉蘭汐一回頭,就對上梁桂和李興,李興後面還跟着一個女人,正是李興的妻子方月紅。

李興一看見葉蘭汐當即就直了眼,想當初他在李泰家門口第一次看見葉蘭汐,就知道這丫頭姿色一等一的好,以至于親娘受難,他只顧躲在人群裏看美人,壓根就沒站出來,如今這換了打扮,簡直更美了。

方月紅姿色平平,李興之所以看上,只因為方月紅她爹是縣裏唯一的舉人。

按理方月紅能嫁給更好的人家,只是李興長得着實好,又特別賣力的讨好她,好到她忘不了,尋死膩活的就要嫁,這才讓她爹松了口。

這也是李家能在清溪村橫行霸道的原因,全因他們攤上一個好親家。

可如今她方月紅為老李家兒子都生了個兩個了,她的夫君此刻卻色眯眯的盯着其他姑娘!

都怪那個賤女人來勾引她夫君!

這松縣方月紅都是橫着走的,還真沒幾個人能讓她怕的,當即上前擡起巴掌就要照臉打。

梁桂一直原本好心情在看到葉蘭汐的一剎那就沒了,可是看對方的打扮她就沒敢動,現在有方月紅帶頭,立馬跟後面張牙舞爪的殺過來,罵道:“你個賤人,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葉蘭汐本來打算搭理這三個人,畢竟她事情多,還不至于跟他們斤斤計較,這一看方月紅和梁桂的動作,勾起唇角,這是來給她送樂子的?

她一手一個拽住兩人的手腕一擰,疼的那兩人嗷嗷直叫,而後迅速松手出拳,一人打了一個烏眼青。

梁桂直接躺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個不停,仿佛被打成殘廢了似的。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方月紅還是第一回被人這麽欺負,氣得狠了,眼淚圍着眼圈轉。

李興見勢不對,拉起老娘轉身就跑,“我們去叫捕快!”

葉蘭汐被李興這波操作弄得一愣,這人把老婆扔在這拉着親娘說逃跑就逃跑,還找個借口,是多不要臉。

她要是真想算計方月紅,找來捕快這點時間都足夠了。

偏偏方月紅不這麽想,竟是一臉得意,眼神蔑視她,“聽到沒,敢打我,托你去衙門挨板子”

“好啊。”葉蘭汐瞥了她一眼,應的很爽快,“就讓他們來帶我板子好了,只怕他們不敢打。”

“就憑你?”方月紅都被氣笑了,“就你這穿着也不過就是哪家富戶的小姐罷了,自古民不與官鬥,我爹可是縣裏唯一的舉人老爺,外祖父是長平縣縣令,叔叔是寶月城太守,姑姑更是嫁進了雲城太守家為妾,再瞧你。”

她嗤笑一聲,仰起頭,覺得多看一眼那女人都是浪費,哼道:“若你現在跪在地上磕上三個響頭,再叫上三聲姑奶奶,我倒可以考慮将此事大事化小。”

“你……”小碧一直在縣令家的丫鬟,一直沒見過刁民到底是什麽樣,如今這一出直接把她吓傻了,老半天也只擠出兩個字。

“去給本小姐搬把椅子過來,咱們就在這等官差好了。”葉蘭汐吩咐一聲,眼見小碧将椅子搬來,便直接坐下,盯着方月紅,“瞧你這歲數,想來你父親也已年歲不小,當了這麽多年舉人,卻到現在都沒派官,看來品行也就那樣吧。”

葉蘭汐一句話直戳方月紅痛腳。

方月紅她爹雖是舉人,但成績并不突出,又沒錢沒關系,她外公家雖然不錯,可她娘只是個不受寵的庶女,所以确實直到現在都沒派官,方月紅氣的一口氣都要下不去了,又想動手,可一想到對方的身手,知道自己上去也是挨打,硬生生忍住了。

“還有那句,民不與官鬥,後面我再好心幫你接上一句——小官不與大官鬥,因為……”葉蘭汐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鬥不過啊。”

這時,一串腳步聲越來越近,李興和梁桂帶着捕快衙役,足有十數人,來到蘇記裁縫鋪裏。

也幸好裁縫鋪裏的廳堂夠大,才不至于人多的轉不開身。

梁桂畢竟是在清溪村長大的,天生怕當官的,官差往她旁邊一站,她立即就怕的哆哆嗦嗦的,指着葉蘭汐對那打頭的捕快說:“就是……就是她,勾引我兒子,還污蔑我兒媳。”

方月紅瞪了梁桂一眼,高傲的用下巴尖對衆人道:“就是她欺辱本夫人。”

“呦,李夫人啊。”那捕快還沒看見葉蘭汐就被方月紅攔住,一見對方立即賠笑,“誰這麽不識好歹,竟然欺辱到您身上,小的這就把她抓起來下大獄!”

方月紅勉為其難,“多關她幾天吧。”

“好嘞,還請李夫人向方老爺給小人帶個好。”捕快卑躬屈膝,說完了,向後面的衙役招招手,“抓人。”

待他下完命令一擡頭看到要抓的人是誰,吓得差點一屁股做地下,趕忙伸手把身旁路過的衙役給拽回來,“都回來都回來,娘的,誰也不許動她!”

最後那句話捕快都是喊出來的,一腦門的汗,連滾帶爬過去跪在葉蘭汐腳邊,心裏将方月紅罵了個死,“葉……葉小姐,誤會,都是誤會,小人不知道是您啊。”

“沒關系,我又身無官職,這位捕快還是別跪我了。”葉蘭汐說着,卻并沒站起來,仍舊這麽坐着。

這一幕讓李家一大家子全傻了眼,這怎麽回事?

方月紅神色即驚又懼,心裏更是不解,這些捕快雖然會給她面子,卻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跟吓破了膽似的。

那掌櫃撇撇嘴,走過去,站在那三人面前,“這位葉小姐的祖父是當今護國公,外祖父是鎮國公,叔叔是丞相,姑姑是貴妃。”

葉蘭汐淡漠的端起夥計送來的茶水,輕啜一口,她的身份不是秘密,只要稍加打聽就能知道。

不就是拼爹嘛,接着拼呗。

梁桂吓得直接一屁股吓坐在地上,腿軟的站不起來,她連縣太爺都怕,更何況是那夠不着邊的大官,都能天天見皇上的。

李興和方月紅也好不到打哪去,一張臉均是慘白慘白的。

李興知道他完了,他這輩子都完了……

“都是你個賤人!”他回頭狠狠的抽了方月紅一巴掌,回頭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使勁磕頭,“葉小姐,小人知錯了,給您磕頭。”

方月紅自從嫁進李家就一直被全家哄着,別說打了,平常連句重話都沒人敢跟她說,現在李興卻打了她一巴掌,這一巴掌卻是打到了她的逆鱗,抓住李興使勁撕扯,“我怎麽就嫁給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還不如死了!”

轉眼間,李興臉上就多了幾條指甲刮出的血痕,這下梁桂不幹了,她最寶貝的就是大兒子李興,立馬沖上去跟方月紅打成一團。

李興也被打紅了眼,腦子裏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說不準收拾了方月紅,那位葉小姐就不會為難他了呢,當即也沖入戰團。

方月紅一對二,不一會就被打了個鼻青臉腫,躺地上哀嚎。

捕快衙役們都不敢動,低着頭等待這位國公府的葉八小姐命令。

“走吧。”葉蘭汐放下茶杯,卻是一眼都沒看打成一團的三人,就這些人不用她做什麽,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衙役把人拉開轟出去鋪子就跟着捕快回去複命了。

事情來的比葉蘭汐想象的還要快,翌日便有人傳來消息,李興和梁桂都進大獄了。

起因是李興覺得自己秀才名聲保不住了,大怒要休妻,方月紅的父親來了,帶來家丁揍了李興一頓,梁桂看兒子被揍一時氣憤,拾起一塊大石頭砸了方月紅父親的後腦勺,結果把人砸死了。

殺人償命,剩下的事自然有荊永鑫處理。

此時葉老太爺和葉德康早就走了,她也要啓程回國公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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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葉老太爺給葉蘭汐留下兩名侍衛,加上丫鬟小碧,一路只走官道,哪怕繞遠也一樣,回到雲城已是初冬。

這天飄着小雪,天空霧蒙蒙的,稀稀疏疏的雪花從天空飄落,在地面蓋上薄薄的一層白。

一輛馬車穿過雲城東城門,路過時只對守衛亮了下國公府的腰牌,一路便暢通無阻,直奔護國公府而去。

此時,護國公府的華蘭院內,夏菲雨已經快攪碎了手裏的帕子。

天知道她接到老夫人院裏傳來的消息時心裏有多恨,這葉蘭汐怎麽就沒死在外面呢,非得回來給她添堵!

偏偏還是她公公親自派人送回來的,這就代表以前那些事都不能拿出來說事,否則就等着挨收拾吧。

葉蘭珊從外面走進來,一路蹦蹦跳跳,喜氣洋洋的抱住夏菲雨,“娘,八姐要回來了。”

夏菲雨看到女兒的那點好心情瞬間低到底點,“回來了還不是給你娘找不痛苦,也不知道那人給你灌什麽迷魂藥了,一個個全胳膊肘往外拐。”

葉蘭珊不滿的撅起嘴,“娘,八姐人不錯,你能不能放下偏見。”

“放下放下,說的容易,那就是紮在我喉嚨裏的刺,剃不出去我難受。”夏菲雨氣的直拍胸口。

“算了,我去門口等八姐去。”葉蘭珊知道一時半會的跟她娘也說不通,幹脆轉身就走,氣的夏菲雨直接摔了手裏的茶杯。

這時,馬車終于停在護國公府大門前,葉蘭汐由小碧攙扶下了馬車,停步駐足,擡頭望着國公府極為氣派的禦賜牌匾。

她又回來了。

葉蘭珊一路小跑到門口,瞧見葉蘭汐,立即改跑為走,仰起頭,從鼻孔發出哼聲,“舍得回來啦?”

葉蘭汐準确捕捉到對方眸裏的擔憂和喜意,突然有點理解這葉蘭珊別扭的關心,腳步輕快的上前拉住葉蘭珊的手,“回來了。”

“以後老實點,別什麽事都往上湊,嫌命長是不。”說完這些葉蘭珊有點臉紅,憋出一句話,“身體怎麽樣?”

“有點冷。”葉蘭汐伸出手,試圖接住飄落的雪花,卻只剩幾滴水滴。

一件大紅披風甩在她背上,正是葉蘭珊之前披在身上的。

“冷還不知道多穿點啊。”葉蘭珊将披風給她細好,惡狠狠的丢出一句話,轉身就跑。

“……”葉蘭汐無聲笑笑,葉蘭珊還真是有點可愛了,看到她份上,夏菲雨那總得手下留情些。

總不能讓葉蘭珊沒了母親。

而葉蘭珊的命運……

原著裏葉蘭珊的命運并沒有比她好多少,只不過她前期就玩完了,葉蘭珊卻留在後面繼續給葉蘭薇升級,最後被算計失身,不得不嫁給一個渣男,生生被家暴致死。

現在葉蘭薇被那黑衣人救走,也不知道葉蘭珊還會不會被算計。

葉蘭汐記得,那一日正是正月十五。

每年正月十五,皇帝均會在宮內宴請群臣,但是今年因為幾位皇子均已成年又未立妃,便允許官員攜帶家眷入宮。

原著裏原本是葉蘭珊給葉蘭薇下藥,然而葉蘭薇被雲錦辰所救,雲錦辰暴怒之下,将那剩下的藥全部灌進葉蘭珊嘴裏,然後扔進那個渣男的房間裏……

葉蘭汐輕嘆了口氣,算了,反正時間還早,到時她多盯盯葉蘭珊就是了。

想事的時候腳步未停,很快便走進她那小院子裏,只是一進門,她的眉毛就狠狠的皺起來。

整間院子沒有一個下人的身影,樹枝亂長,沒有被人修剪過的痕跡,明明已是冬季,但那些擺景的花盆并未收起,裏面種植的植物都已經凍死,還有不少花盆被打碎了,泥土散落一地。

她走進正房,打開門,家具都還在,但原本精貴的擺件卻都不見了,首飾盒也空了,不論桌面還是地面都鋪着薄薄一層灰塵。

這現在就像是一個無人居住的荒院!

夏菲雨這是越活越回去了麽……

葉蘭汐勾起唇角,笑的諷刺,轉身便走。

小碧也被這種情況吓傻了,回神看到自家小姐都快走到垂花門了,趕緊追上,“小姐,這是去哪?”

葉蘭汐冷笑,“去老夫人院裏,今兒個沒地方住,我們就去那借宿好了。”

……

此時,夏菲雨正在房裏順氣,這回她那親生女兒給氣慘了,不過算算時間,葉蘭汐應該已經到她那院子了。

她本就是故意怠慢,依照那人的性子定會過來找到算賬,到時她再來個以退為進,不過一個名節已失的棄子而已,想來夫君是不會再留下這麽個人來礙眼了。

夏菲雨這麽想着,神情順暢不少,正要吃點點心,就見她那貼身伺候的婆子突然慌慌張張的跑進來,竟連禮儀都顧不上了,頓時不悅道:“出什麽事了?”

婆子穿着粗氣,“夫人,不好了,八小姐往老夫人院裏去了!”

“什麽!”夏菲雨瞪大眼睛,火燒屁股似的從椅子站起來就往外走,見婆子沒動,氣的大吼:“發什麽愣,還不快去攔人!”

主仆二人匆忙出了華蘭院,直沖着老夫人的主院子快步走去,不一會就看見葉蘭汐帶着丫鬟小碧往前走。

“汐姐兒,留步!”夏菲雨忙喊人。

“原來是母親啊。”葉蘭汐停下,行了個福禮,“母親莫怪女兒沒去請安,實在是沒有歇腳的地方,本想先找到住宿的地方再向母親問安,若是不抓緊時間,女兒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她就知道夏菲雨一定會追上來,就那點算計她又怎會猜不到,夏菲雨想的簡單,真以為就這點事葉思博會逐她出府麽。

即便名節毀了,也只不過是沒了聯姻的用處,可只要鎮國公還是她的外祖父,葉思博就不會放棄她。

後宅婦人又豈能想到朝堂之事呢,她那父親說不準還指望她的外祖父家來翻盤呢。

夏菲雨恨不得從葉蘭汐身上咬下塊肉來,就這話要是傳出去,一個苛待嫡女的名聲她是逃不掉了。

這人怎麽就跟突然開了竅似的,變得這般聰明了?

不論心裏怎麽樣,夏菲雨的臉上只是透着濃濃的內疚,“是母親疏忽了,聽聞你生死未蔔,我心裏這難受的……”她用帕子輕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淚,“原來你住的院子連名字都沒有,位置也不好,我便私下做主給你換了個院子,就是你大哥院子旁邊的聽雪樓,我都讓人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回來呢。”

葉蘭汐恍然大悟一般說道:“原來如此,那女兒的東西也都搬過去了嗎,怪不得女兒不但沒找到下人,連女兒的首飾頭面也不見了,女兒還以為是遭了賊呢。”

此話一出,夏菲雨又恨不得再咬下葉蘭汐一塊肉來,那些首飾頭面自然不是被搬過去,只是她自從聽到葉蘭汐被挾持後以為這人再也回不來了,全給搬回自己屋了,這還沒捂熱乎呢怎麽樣吃進去的就得怎麽樣吐出來。

還有那些下人……

偏偏夏菲雨只能要碎了牙合着血吞下去,只是臉色極為難看,笑容也有些勉強,“都給你備着呢。”

“那就多謝母親了。”葉蘭汐再次行禮,對夏菲雨露出恰到好處的孺慕,多少她也得給葉蘭珊面子不是。

夏菲雨道:“別在這傻站着,先去華蘭院陪我說會話,過會再去聽雪樓。”

葉蘭汐明白不論是送東西還是找那些下人送過去都需要點時間,便随着夏菲雨去華蘭院裏坐了會。

這一坐倒是恰巧遇見匆忙趕回來的葉思博。

葉蘭汐掃了眼葉思博身上那件穿得歪歪扭扭的寶藍色錦袍,便知道這又是從哪個女人的肚皮上拽下來的,“女兒給父親請安。”

“嗯。”葉思博掃了葉蘭汐一眼,連問都懶得問一句,直接看向夏菲雨,“找我有事?”

夏菲雨早習慣葉思博這種見到美人走不動路的樣子,“夫君,今日汐姐兒回來了,母親說讓我叫你回來,等吃過團員飯再走。”

葉思博當即就暴躁了,“不就回來了嘛,就這點破事還用叫我回來!”說完轉身就走。

葉蘭汐雙眸微垂,葉思博對她的态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早就習慣了。

又坐了一回,她便告別夏菲雨,走出華蘭院向聽雪樓走去。

聽雪樓也是三進的院子,但院子面積比她以前的院子要大上不少,造景也多,假山池塘都不缺,甚至還有個小亭子,就是正房的位置被一座雅致的二層小樓占據。

聽雪樓是後建的院子,也算是三房自己出的錢,是夏菲雨給她的親兒子葉德煥準備的,這次被迫吐出來也實屬無奈。

葉蘭汐走進院子,以前那些下人都被送過來了,對她行過禮就各幹各的活去了。

她走進正房,下人的賣身契也都回來了,一張不缺的擺在桌上的匣子裏,妝臺上胭脂水粉都是新的,以前那些首飾頭面也都在了,衣櫃裏的衣裙都是嶄新的。

葉蘭汐大致掃了一眼,确定沒缺什麽東西,便躺在床上休息一會。

黃昏時,廚房裏的小厮直接将飯菜送過來,接手的不是小碧,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丫鬟走進屋裏,一一擺好。

“你是誰?”葉蘭汐看了眼對方身上只有大丫鬟才能穿的衣裳,張口問道。

“奴婢容雪,是夫人派來伺候八小姐的。”

葉蘭汐緊蹙眉頭,心裏頓時産生一絲不詳的預感,夏菲雨會沒事給她派丫鬟?

還是個很難培養的大丫鬟。

若容雪來了,那麽……

“朝音呢?”

容雪臉色唰的一下白了,跪倒在地上。

☆、救朝音

“說!”葉蘭汐拍桌而起。

朝音既然沒去找葉德康,那麽現在情況怕是不妙,都怪她沒思慮周全!

容雪其實對來伺候這位八小姐心裏是極為抗拒的,畢竟傳言中,這位打死的下人可是把花園裏荷花池都能填滿的,她一點也不想做那荷花池裏的下一個。

所以葉蘭汐這一拍直接吓得她三魂不見七魄,直接将自己知道的跟倒豆子似的全部說個幹淨,生怕慢了一步就要挨鞭子,“小姐饒命啊,奴婢只知道朝音要去找大少爺,卻被夫人發現給扣了,送給二房的雷姨娘。”

“雷月香。”葉蘭汐呢喃出這個名字,心裏清楚以她跟雷月香的過節,這件事怕是不能善了。

她取出原主那根鞭子就出了門。

二房除了嫡子葉德宏有自己的小院子外,其他人都住在敬風院裏,敬風院東西各有兩跨,庶子都在東邊的跨院裏,妾氏和庶女則占了西邊的跨院,雷月香就住在最西邊的小跨院裏。

葉蘭汐沒帶丫鬟,獨自一人闖進敬風院,看門的小厮想要攔着,還沒開口就見到葉蘭汐手中的鞭子,立即吓得臉色慘白,形如抖篩,哪還敢攔。

也虧了原主的名聲,葉蘭汐手持鞭子沒人敢攔,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雷月香院門口。

一眼就看見門口站了個小厮,小厮也就十四五歲,長得倒是唇紅齒白,只是那雙眼睛總咕嚕嚕的轉,帶着賊像,正是葉德輝的貼身小厮明成。

葉蘭汐看到明成的時候,明成也看到了她,就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吓得差點坐地上,慌慌張張的就往院裏跑。

這态度雖說與其他下人差不多,但總是帶着股心虛,葉蘭汐心下狐疑,提氣運起輕功,幾步就追上前面的明成,眼瞅着對方推開一間屋子的房門。

“啊!”一聲聲女人的尖叫順着打開的房門傳入葉蘭汐的耳朵裏。

那聲音正是朝音的!

葉蘭汐心下一凜,一把抓住明成的頭發,向後一甩。

明成吃痛,慘叫一聲,摔倒在地上,腦袋碰巧磕在臺階上,暈了過去。

葉蘭汐立即闖進房內,一眼便看見那床上朝音正被葉德輝壓在身下,頭發散亂,衣衫已被撕壞。

葉德輝!

葉蘭汐第一次這麽想殺一個人,她沖上去飛身一腳,用了十乘十的力氣。

葉德輝猝不及防,直接撞在床柱上,發出一聲慘叫。

葉蘭汐将人踢飛後抄起棉被裹在朝音身上,感覺朝音胡亂掙紮,忙道:“朝音,是我。”

朝音動作一頓,絕望到毫無焦距的目光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小姐,奴婢不是在做夢吧,真的是您……”

“抱歉,我來晚了。”葉蘭汐無比內疚的看着朝音。

朝音像是終于确定了一般,終于痛哭出聲,“小姐,奴婢就知道您不會死,他們非得說您死了,嗚嗚……”

“我沒事。”

“葉蘭汐,你竟敢打我,你瘋了!”葉德輝捂着被撞出血的後腦,咬牙切齒,不敢置信。

“打的就是你。”葉蘭汐扶着朝音下床,回頭又是一拳。

葉德輝只覺嘴上一疼,張口合着血吐出倆門牙,頓時滋滋漏風,當即就想動手,卻又硬生生忍住了。

他不過一個不受寵的庶子,若真打了嫡女,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只能梗着脖子叫嚣:“我娘房裏的丫鬟,我想睡誰就睡誰,這可是二房的敬風院,你未免管的也太多了。”

朝音又想哭了,她不過一個奴婢,又怎能讓小姐因為她和二房對上,“小姐,你走吧,別管奴婢了。”

“我不管你,你還指望誰,難不成真要委身于這種人?”葉蘭汐恨鐵不成鋼的訓了一句,終因為眼前的遭遇沒下了重口。

“小姐……”朝音滿臉淚痕,原本死寂的眼神因為這話又多了些許希望。

“回去再說。”葉蘭汐将朝音拽到身後,居高臨下的瞥着跪坐在床上的葉德康。

這是老虎不發威,都拿她當病貓呢,“雷月香不過一個姨娘,你葉德輝也不過一個庶子罷了,朝音卻是我的人,誰給你們的膽子敢爬到嫡女頭上的,主子奴才分不清?”

她冷笑一聲,接着道:“你們母子既然嫡庶不分,我倒是不介意好好教導教導你們,記住,不論是誰把朝音送過來的,這件事你們誰都跑不了。”

護國公府處理嫡庶問題一向簡單幹脆,除去嫡子嫡女外,其他庶子一到成年便會分配到一處莊子和一些鋪子田産,而後一律出府,終生不得再回國公府。

這規矩還是葉老夫人定下的,當年葉老太爺年輕時也有幾房妾氏,有那麽幾個庶子庶女,葉老夫人是出了名的善妒,容忍這些庶子庶女成年後,庶女便随便給些嫁妝嫁出去,庶子則給些莊子鋪子分了出去,最後整個護國公府就只剩下三房嫡子。

大瀚男子二十及冠,如今的護國公府裏下一個成年及冠的就是葉德輝了,時間在兩年之後。

由儉入奢易易,由奢入儉難,有幾人見識過國公府的富貴後又甘願放手的。

葉蘭汐知道雷月香母子現在最怕的是什麽,她偏偏就要這麽說,将那根插在葉德輝心裏的刺赤|裸|裸的暴露出來。

心情波動越大,破綻也就越多。

果不其然,葉德輝一開始沒敢還手,聽完這話眼睛立刻就紅了,他練得是拳法,沖上去就是一套連拳。

葉德輝看上去拳拳生風,形似猛虎,實際上身體早就被酒色財氣掏空,練功又不吃苦,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加上現在人又不冷靜,出招自然也是漏洞百出。

葉蘭汐揮舞着鞭子應招,幾鞭子抽上去,葉德輝那拳頭又不是鐵做的,立馬就見了紅。

葉德康哪裏受過傷,如今這點疼立馬讓他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疼的直抽氣,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竟敢打我的輝兒!”

葉蘭汐一扭頭,就見到雷月香如同惡鬼一般兇狠惡毒的面孔出現在門口,正惡狠狠的盯着自己。

這是得到消息趕回來了?

葉蘭汐表情淡淡,“既然敢動我的人,我就是打了,又如何。”

雷月香還真就不敢如何,遂将視線投向後面的朝音,罵道:“朝音你個賤人,還不滾過來,是不是忘了現在誰才是你主子!”

奴婢渾身一抖,面色慘白,腳下卻是硬挺着沒動。

葉德輝爬起來兩步跑到雷月香身旁,指着朝音颠倒黑白,“娘,都是那個賤人勾引我,都是她!”

“奴婢沒有,奴婢沒有。”朝音使出全身的勁搖頭,“方才是五少爺喚奴婢過來伺候,奴婢一進來就被……就被……”

“別說了。”葉蘭汐打斷朝音。

雷月香斥道:“你個賤人好不要臉,明明是你企圖攀上富貴,這才故意勾引我兒,如今卻颠倒黑白誣賴他,當真可惡至極,看來以前的鞭子是白挨了,就該活活打死你!”

“鞭子?”葉蘭汐眯起眼,将朝音的棉被朝無人的方向掀開一些,朝音的衣襟被扯壞了,露出的肌膚卻是鞭痕遍布,還是血紅血紅的,顯然是新添上去的。

欺人如此,這對母子還真當她葉蘭汐是死了不成!

當真該打!

她合上棉被,反手對葉德康就是一鞭,接着就是第二鞭,第三鞭……

一鞭比一鞭狠,一鞭比一鞭更毒,無論是雷月香還是葉德輝,誰都沒逃過去,剛開始他們還有力氣開口叫罵,後面就只能滿地打滾,不停哀嚎求饒。

葉蘭汐卻仿佛就跟沒聽見一般,依舊狠狠的抽打。

到最後,雷月香母子卻是連躲閃哀嚎的力氣都沒了,一鞭子下去只是悶哼兩聲,一條命至少去了大半條。

至此,葉蘭汐方才收手,拉着朝音走出敬風院。

經過方才那場面,下人們見到她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恨不能躲到幾丈開外,生怕那鞭子下一刻便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從始至終,不論葉思遠還是他的正妻林雨薇都沒出現過。

不可能沒人給他們送信,只是這對夫妻太會算計,和那妾氏庶子比起來,她葉蘭汐更有利用價值。

要不是看過原著深知這對夫妻的性子,葉蘭汐也不會把底線踩得這麽準,只要雷月香母子不死,葉思遠再氣憤也只會将這件事輕輕放下。

直到在無人跟他搶那世子之位。

一回到聽雪樓裏,葉蘭汐立刻讓小碧去請大夫,然後将朝音的衣服一點點去了,又弄了些幹淨的水和治傷的藥膏,準備動手為她處理傷口。

然而她的手還未沾到朝音的身上,一雙手就被朝音緊緊握住了。

她疑惑擡頭,正對上朝音已經哭腫的雙眼。

“小姐求您不要這樣,奴婢命賤,不值得小姐如此。”朝音拼命搖頭,淚水再次流出來,滾燙滾燙的。

葉蘭汐抿了抿唇,內疚的看着朝音,“這次是我不好,才害你遭受這些。”

她早就知道雲烨會在那天行刺皇帝,也做好準備若出意外便去營救雲烨,卻唯獨沒安排好朝音,這才讓朝音經歷了這些,确實是她的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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