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再遇
回到後院,便見葉娘一身花哨豔俗的打扮,立在西廂廊下張望。
見徐南風回來,葉娘迫不及待地拉住她,欣喜道:“南兒,聽說你爹将你叫去書房議事了,他對你說了些什麽,是不是在讨論嫁妝的事?”
葉娘今日穿了簇新的衣裳,可妝沒畫好,蛾眉一高一低,胭脂敷得太紅了,但這些都無法掩蓋住葉娘眼中的驕傲和興奮。她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懂,高興得像是個得了糖果的孩子。
書房裏字字誅心的話語,那封令人心寒的帛書,徐南風怎麽忍心告訴這個可憐的母親。
空氣像是被稀釋了一般,窒息得難受,徐南風沒有接話茬,走進屋疲憊道:“娘,別說了。”
“喲,害羞了?”葉娘沉浸在與皇帝結為親家的喜悅中,全然沒注意到徐南風蒼白的面色,仍喋喋不休道,“紀王府的聘禮一定不少罷,回頭我跟你爹說說,嫁妝須豐富些,不能丢了徐家的臉。”
葉娘哪裏知道,徐謂非但沒準備勞什子嫁妝,還要與她的女兒斷絕關系,若是知道了,定會氣得肝腸寸斷。
徐南風不敢想象那畫面,她眼眶發紅,只能匆忙捂住了眼,将淚漬揉碎在眼中,不給它淌出的機會。
正壓抑着,又聽葉娘道:“對了,我托人給你舅舅一家送了信,他們這兩日就會登門拜訪。”
徐南風深吸一口氣,低聲道:“娘,家裏的破事都拎不清,就別讓舅舅一家來了。”
何況,舅父一家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舅舅葉福好吃懶做,表哥葉小彪游手好閑,葉娘上京入了徐府後,葉福一家便賣了家産也跟着到了洛陽,隔三差五就要到尚書府走上一遭,順手刮點兒油水回去,偶爾甜言蜜語地朝葉娘騙些銀兩,如同跗骨之蛆,徐南風一向不喜。
為了這事,徐謂沒少苛責葉娘,幾年前雙方撕破了臉皮,徐謂叫家丁将葉福父子打出府去,他們這才收斂了些許。
葉娘不以為意,“再怎麽樣,他們也是親戚,自然要來撐場面的,否則張氏賤-人還真以為咱們葉家沒人了!”
說是撐場面,更多的是炫耀。
徐南風真是厭倦了,她擡起發紅的眼睛,唇瓣抿了抿,下定決心道:“娘,我要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葉娘從興奮中回神,看見南風濕紅的眼睛,不禁吓了一跳,忙扳過她的肩左右瞧了瞧,問道:“誰欺負你了?”
徐南風搖搖頭,道:“娘,你要做好準備,認真聽我說。”
見她神色凝重,葉娘緩緩收攏了笑意,捏着帕子局促地說:“好,你說。”
“方才爹将我叫去書房,并非為了商議什麽嫁妝。”
一想起書房中發生的事,徐南風聲音有些發哽,她深吸一口氣,望着窗外的殘紅濃綠,顫聲道:“他和姓張的聯手,要逼我與徐府斷絕關系。”
“什麽?”葉娘滿臉震驚,嗖地從繡椅上起身,不可置信道,“南兒,你……你說什麽?”
“爹入了太子麾下,與紀王是政敵。他害怕我嫁過去後,太子會對他心生嫌隙,便要與我斷絕父女關系。”這一番話終于說出了口,徐南風像是拔掉了一根毒刺,心中雖然鮮血橫流,卻又無比痛快。
葉娘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瞪,眼淚流了出來,脫力跌回椅子中,口中喃喃道:“怎麽會……怎麽會……”
徐南風趕緊托住母親的身子,輕撫她的背脊給她順氣。葉娘不知哪兒來的這般力氣,反手攥住徐南風,像是抓住一根救命仙草,說:“南兒,你不能答應,可不能答應啊!為娘還指望你給我撐臉面,怎麽能說斷絕就斷絕!”
徐南風擁住她,說:“娘,您別急,即便我與徐府斷絕了關系,您也依然是我至親至愛之人。”
“不行,我去求你爹!他這是糊塗啊!”
“娘!”
徐南風按住葉娘的身子,冷聲道:“別求他,他的心是石頭做的,他的眼裏只看得到利益。”
葉娘抱着女兒痛哭,絕望道:“那可怎麽辦啊,可怎麽辦啊!老天爺,我好不容易盼到這一天,為何要這般折磨我!骨血親情,那是說斷就能斷的嗎!”
“娘,我帶你出府好不好,我們離開徐家好不好?”徐南風沒有流眼淚,葉娘是個沒有主見的婦人,那麽她就要堅強起來,保護母親和自己。徐南風擡袖給葉娘擦了擦眼淚,沉聲說:“女兒有苦衷,雖不能将你帶去紀王府享福,但只要你願意,我可以在洛陽或者其他地方給你買座宅子,配幾個下人,讓你過上舒服清淨的日子。”
“可是南兒,你爹再無情,那也是我的丈夫啊!若我離開了徐府,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笑話一輩子的!”葉娘連連搖頭,哽咽道,“更何況,我們母女一走,豈不白白便宜了張氏那賤-人!”
“娘,你這是糊塗!既然徐府容不下我們,你又何必執意留下。”徐南風蹙眉,強忍住心中的躁郁之氣道,“更何況,将來我嫁出府去,爹肯定會對外宣布與我斷絕關系,到時候你伶仃一人呆在府中,又該如何自處?”
“不會的,南兒,你做了王妃,便無人敢欺辱我們母女。”葉娘執意不肯走。她的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徐謂,此時放棄一切,如何甘心!
意料之中的回答,徐南風心力交瘁,“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固執些什麽,是出于對他的愛,亦或僅僅是不甘心?”
“南兒,你不必勸我,俗話說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為娘此生是不可能再離開你爹了。”葉娘用帕子抹了抹眼淚,拉着徐南風道,“你別恨你爹,定是張氏從中挑唆,你爹是一時糊塗罷了,不會真的不認你的。”
徐南風疲憊地搖搖頭,不再開口勸說母親,開始思索別的出路。
不多時,侍婢彩雲從廊下匆匆忙忙奔了進來,拔高聲音欣喜道:“二夫人,紀王府的人來了,說是要見咱家南姑娘!”
彩雲推門進來,見葉娘滿面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抹眼淚,便也覺察到了氣氛的凝重,讷讷道:“二夫人,南姑娘……”
徐南風問道:“紀王派了誰過來?”
“是紀王府的管家,還派了一輛頂漂亮的馬車,說是有要事要請南姑娘面議。”
“我知道了,請她稍等片刻。”說罷,徐南風擡手,示意彩雲先出去。
見紀王對徐南風如此上心,葉娘心情好了許多,面上綻開笑來,“南兒,你快去換件亮麗的衣裳,別叫人家久等。”
徐南風點頭,轉入內間去換了身淺色的春衫,着藕色的繡花羅裙,又對着銅鏡調整了發髻和釵飾,覺得并無失禮之處,這才在葉娘的叮囑聲中出了門去。
紀王府的馬車果然是門口等着,馬車旁立了一個笑容溫和的中年男子,儀容整潔,朝着徐南風躬身行禮道:“在下姚江,乃紀王府管家,見過徐姑娘。”
徐南風回以一禮,問道:“姚管家,不知王爺找我何事?”
“這個,在下不是很清楚,還請姑娘先上馬車,見到王爺一問便知。”說罷,姚管家搬來踏腳的小凳,掀開車簾做了個請的手勢。
徐南風踏上馬車,随即一怔,微微驚愕道:“紀王?”
她原本以為馬車中無人,卻不曾想紀王親自來了。
“午安,徐姑娘。”紀王今日穿了一身紫袍,玉冠簪了一半的頭發,另一半披散在肩頭,眼上依舊蒙着一條柔軟的白緞帶,與紫袍、墨發、玉冠交相輝映,将他渾身的貴氣與俊朗勾勒得淋漓盡致,徐南風從未見過比他更适合優雅入畫的男子。
紀王微微側首,沒有聽到她的動靜,便微微一笑,溫聲道:“車外危險,徐姑娘還是進來說話罷。”
紀王的膚色偏白,輪廓深邃卻并不鋒利,唇色是淡淡的紅。他不笑時已是俊美無俦,笑起來更是驚人,冰質玉骨,溫潤非凡。
徐南風回神,猶疑了片刻,方鑽進馬車中,道:“上次在東風樓,還未謝過王爺贈送的茶葉。”
紀王微笑:“薄禮而已,不知姑娘是否喜歡?”
“挺好。”說起這事,徐南風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我出來得匆忙,并不知王爺親自到來,故未準備回禮。”
紀王被她的耿直逗樂,低笑着說:“無妨,無妨。徐姑娘不必如此見外。”
車廂封閉狹小,紀王坐在左窗處,徐南風便坐在右窗處,兩人的膝蓋幾乎要抵在一處。徐南風往後靠了靠,盡量不觸碰到紀王。
管家跟着上了馬車,坐在前頭一揚馬鞭,車轱辘便滾動起來,朝城門方向駛去。
徐南風掀開車簾看了看,發現并不是去紀王府的方向,便略微訝異道:“殿下,這是要去哪兒?”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