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聘禮
晌午,紀王府門前。
“王爺,到府了。”姚江停穩了馬車,随即掀開車簾,将紀王從中攙扶了出來。
紀王搭着姚江的手臂緩緩下車,手中還攥着一張皺巴巴的油紙,正是先前徐南風用來包灌漿饅頭的那張。
可,饅頭呢?
姚江有些詫異,擡首問紀王道:“王爺,那包饅頭您全吃完了?”
紀王側首一笑,意有所指道:“好東西自然要趁熱吃。”
姚江:“……”
別人都說紀王爺是個任人揉搓的軟柿子,但姚江跟了紀王這麽多年,怎會不知道他溫潤無害的兔皮之下藏了狐貍般狡黠的心腸?此時紀王話中有話,不知又在盤算什麽壞主意了。
哎,不知道那可憐的徐姑娘将來會否後悔。
姚江嘆道:“那包饅頭個頭不小,您吃了幾個?”
紀王心情大好,優雅地伸出四根骨節勻長的手指來。
四個?!
姚江擦了擦冷汗,好脾氣地笑道:“王爺吃不慣這些粗糧,當心鬧肚子。”
“不會,這饅頭許多年前我曾吃過,心心念念了許久。”紀王嘴角一勾,在姚江和府中侍衛的攙扶下緩緩邁上臺階。
結果還沒走兩步,他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姚江見他停住了腳步,眉頭也皺在一起,便擔憂道:“王爺,怎麽了?”
“沒事。”紀王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腹部:吃撐了,有點難受。
四月底連着晴朗數日,紀王的聘禮也趁着好天氣送到了徐府。
錢銀萬缗,玉器字畫八箱,上等絹帛數匹,釵飾藥材等瑣碎物件便更不需提了。這份聘禮在揮金如土的洛陽算不上空前,但對于徐南風來說,堪稱少見的闊綽了。
葉娘哪曾見過這麽豐厚的聘禮,當即高興得幾乎發狂,一會兒摸摸這個,一會兒瞧瞧那個,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徐宛茹本想譏諷一下紀王府的寒碜,結果卻看到了滿院子紮了紅綢的琳琅物件,登時氣了個半死,憤憤地跑回東廂房摔上門,道:“母親,您瞧瞧外邊!徐南風夫家的排場真大,跟娶個公主回家似的!”
張氏眼也不擡,穿針引線勾畫出蘭花的最後一筆,低頭咬斷彩線,淡淡道:“急什麽,她未必能風光一世,須知爬得越高,摔得越慘。”
徐宛茹跺了跺腳:“我不管!我要比她嫁得更風光!”
“茹兒,風光是要憑本事去争取的,鬧脾氣可沒用。”張氏目光陰沉地掃視女兒一眼,直看得她渾身發寒,這才轉陰為晴道,“你有副好皮囊,只要你願意,肯花心思,什麽樣的地位搶不到?何苦在徐府的彈丸之地,跟一個村婦的女兒争風吃醋?”
徐宛茹便不再說話了,捂住耳朵不去聽院中的歡聲笑語,心中卻是暗暗發了毒誓:将來一定要讓徐南風匍匐在地上,給自己磕頭問安!
而那邊,徐謂假惺惺地出面招待了媒人和楊将軍,自始至終笑臉相迎,仿佛那日書房的決裂只是一場噩夢。
但等到媒人一走,府中清淨了,徐謂對一旁喜不自勝的葉娘道:“葉娘,你随我來書房一趟。”
葉娘入府十多年,徐謂從不屑于與她搭話,今日卻破天荒地要去書房與她獨處,徐南風心中警鈴大作,便是用頭發絲想也知道,徐謂八成是在打聘禮的歪主意。
偏生葉娘腦子一根筋,還以為是丈夫看在女兒的面子上回心轉意了,忙高高興興地‘哎’了一聲。
“爹,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說?”徐南風抱臂倚在門口,攔住徐謂的去路。
徐謂眼神躲閃,幹咳一聲:“私事,與你無幹。”
徐南風單刀直入,冷冷的望着徐謂:“若你是想将這聘禮據為己有,我勸你還是趁早放棄。你忘了那日在書房,你是如何急着要同我斷絕關系的麽?既是父女緣分已盡,再打我聘禮的主意,未免太過分了罷。”
徐謂被駁得啞口無言,拂袖而去。
“哎呀,南兒。”葉娘不滿地拉住女兒的手,目光戀戀不舍地停留在徐謂的背影上,抱怨道,“你爹好不容易才想同我說句話,何苦又将他氣走?”
徐南風道:“娘,就您這樣,怕是被賣了還幫他數錢呢。”
正說着,彩雲匆匆過來通報:“二夫人,南姑娘,表少爺一家來了!”
徐南風一點也不想見舅舅一家。早不來晚不來,紀王府的聘禮前腳剛到,他們後腳便來了,擺明了想沾沾榮光,分上一杯羹。
可葉福一家已經從外頭闖進來了,葉福一邊揮趕想要阻攔的家丁,一邊用粗大的嗓門吼道:“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爺爺是誰!我葉福可是紀王妃的親舅舅,皇帝老子見了也要叫我一聲兄弟,你們敢攔?”
舅舅葉福和葉小彪俱是五大三粗的胖子,杵在院中跟兩座大山似的,家丁不敢動手,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闖了進來。
此時春紅剛退,綠意漸濃,天氣仍舊有些寒冷,可葉小彪卻只穿了一身短打褂子,露出滿腰的肥肉,鼠目直溜溜地望着院中堆放的彩禮,大聲道:“喲,表妹發達了,瞧這滿院子金山銀山!”
徐南風知道他們是來要錢的,便搶先一步占了先機,反問道:“舅舅表哥既然知道我喜事将近,可曾帶了賀禮來?”
“這……”葉福與兒子對視一眼,擡手摸了摸肥碩的臉,死皮賴臉道,“舅舅太高興了,一時忘了準備賀禮,下次補上,一定補上!”
葉小彪也道:“爹,表妹不會介意的!”
這父子倆臉皮一個比一個厚。徐南風笑道:“親兄弟還要明算賬,誰說我不會介意?”
“……”
葉福見徐南風不好應付,便轉移了目标,朝葉娘道:“妹子,哥哥大老遠過來,不會連杯茶都不給哥哥喝罷?”
葉娘忙絞着帕子道:“怎麽會呢!哥哥,小彪,快些進屋再敘。”
徐南風簡直想翻白眼。
“妹子啊,當年妹夫進京趕考的盤纏,還有你帶着外甥女入京尋夫的路費,可全是哥哥一粒米一滴油省出來的啊!”葉福全然不拿自己當外人,癱坐在椅子中,上等的紅木椅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葉娘連連稱是。
徐南風上前給葉娘使了個臉色,示意她少說話,又轉而朝葉福道:“我怎麽聽說,那二兩銀子的路費,是我娘在葉家門口跪了幾天苦苦求來的?”
葉福睜開被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瞥了徐南風一眼,當做沒聽見她的話,皮笑肉不笑道:“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人哪,不可忘恩負義啊!”
徐南風道:“這十餘年,舅舅從我娘那零零碎碎拿走的東西,加起來都夠在洛陽買座大宅子了,難道還不足抵消當年二兩路費的恩情?”
葉福一拍扶手,冷冷道:“喲呵,外甥女這是要做王妃了,便不認我這個舅舅了?”
葉娘一向怕這個粗鄙的哥哥,忙陪笑道:“大哥,南兒不是這個意思……”
“我就是這個意思。”徐南風無視母親的眼色,對一旁的小侍婢道,“紅兒,去将我床頭的東西拿來。”
葉福見徐南風态度強硬,又想起她從小練武,還以為外甥女這是要拿棍棒來打走自己,不禁惱羞成怒,抖着滿身肥肉站起來道:“怎麽,要打老子?”
“姑娘,拿來了,您看看是不是這個?”紅兒很快呈上來一個檀木盒子,打開一看,裏面卻是一對圓潤光澤的南海珍珠,到不是什麽價值連城的珍品,但若舅父家勤儉,也夠用上三五年了。
葉福瞪直了眼,硬生生将湧到嘴邊的污言穢語咽回去。
徐南風将檀木盒子合上,然後遞給葉福:“我一向不喜欠人恩情,拿去罷。”
葉福本來有些嫌少,但徐南風畢竟是未來的王妃,他不敢将這個冤大頭得罪太深,迫不及待地拿走檀木盒,朝葉小彪使了個眼色,兩人朝大門走去。
徐南風在他們身後涼涼道:“舅父,切記拿人家的手短。”
葉福沒由來一陣背脊發涼,催促着兒子加快了步伐。
徐南轉而朝侍婢紅兒道:“紅兒,記住他們的臉了麽?”
紅兒點頭:“記住啦,姑娘。”
“以後再見到他們,叫人給我打走,不許他接近我娘。”
“明白!”
葉娘在一旁小聲道:“南兒,我們葉家只有你舅父這一房男丁,以後多少要仰仗他們撐臉面。其實你舅父也沒什麽,就是有些愛財……”
“娘,臉面不是靠男人撐起來的,得靠你自己争氣。”徐南風嘆氣,摟着葉娘的肩讓她在椅子上坐好,又吩咐紅兒關上門窗,這才收斂神色道:“我真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徐府,紀王這筆豐厚的聘禮,我早有安排,娘要仔細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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