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克薩歷來不與人同榻而眠。他享受性愛,不亞于任何健康男人,但從不在性事之後與人同床共枕——自然也從沒往他在王宮卧室裏的那張床上帶過人。這種事他連想都不願想。性乃人之大欲,只要稍加滿足,能夠維持身心平衡、頭腦清醒即可。解決性欲就該到沒人認識他的外星球去找個口風緊的妓院,這種事不配發生在他本人的房間裏,更別提發生在王宮的屋檐下。

于是,當他清晨醒來,發現身邊蜷着一具溫暖、赤裸的身體,聽見他人發出的輕柔的鼻鼾聲,感到相當錯愕。

克薩打量着希恩的睡容,覺得自己應該煩悶、氣惱。他努力挑起這兩種情緒。

可他失敗了。

希恩輕輕地打着小呼嚕,他的臉頰貼着克薩的枕頭,長長的銀發灑滿了枕頭,仿佛銀色的光暈。他的嘴唇平時是淺粉色的,但在昨晚的“活動”之後,又紅又腫,不然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天使。

他與克薩的床上很相稱,仿佛他就屬于這裏。

想到這兒,克薩不禁露出了苦相。雖然他幾乎整晚都置身于希恩的“溫柔鄉”裏——還不只是身後的那一處——可他現在還是覺得自己頭腦不夠清醒。

我覺得我相信你。

希恩的話回蕩在他耳邊,如同他昨晚初次聽到時一樣,既讓他困惑,又給他強烈的滿足感。

一般而言,克薩對自己頗為坦誠。只要事關希恩,他就沒法完全保持理智,從來不行,他很清楚這點。他太容易被希恩挑起怒氣——結果,就總是對他分外嚴厲,失了公道。

但現在看來,很明顯,事情還有完全相反的一面他未曾體驗:希恩的喜悅——和信任——對他的影響就像希恩的敵意和挑釁行為一樣強烈。他喜歡這樣。

過于喜歡了。

希恩仿佛感覺到了他的注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麽,輕輕動了一下。他身上深色的被單滑落了一部分,把他光潔、健美的背脊和臀瓣上方的腰窩展露在克薩眼前。

克薩舔了舔發幹的嘴唇。

這讓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昨晚經歷了四次完美的高潮。他撫摸、親吻了希恩身上的每一寸肌膚,希恩也在他身上同樣施為了一番。他們之間已經失去了神秘感。此時此刻,他對希恩的身體已經了若指掌。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頂多能射這麽多次,他應該覺得疲憊、提不起興致才對;他的手不該蠢蠢欲動,他的嘴裏也不該發幹。他不該饑渴得像個毛頭小子。他的下身已經硬起來了。

他懊惱地嘆息着,還是投降了。他撥開那些銀發,俯身親吻希恩後頸處柔嫩的皮膚。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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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沒人目睹他徹底喪失自制力的這一刻。

“克薩,”希恩嘟囔着。

克薩定住了,他的嘴唇還貼着希恩的後頸。

他擡起頭。“嗯?”

希恩沒回應,他的呼吸再一次變得平穩。

克薩打量着希恩。他震驚地意識到:希恩沒醒。希恩沒醒,而且夢見了他。他集中精神,隐約感覺到了希恩夢裏的場景:他正夢見有人在為他口交——就一個健康的年輕人而言,這是個尋常的夢,算不上出格——只不過,希恩夢裏的那個人竟然是克薩。

很好,他心中有個聲音在狂喊。

克薩又是一臉苦相。他就快掌控不住這股占有欲了。接下來會怎麽樣?他是不是要在希恩身上撒泡尿,好讓這熊孩子全身都沾上他的味道?

見鬼,管住你自己。

“殿下?”

克薩還從沒聽過博格’貢用這麽尴尬的語氣說話。

“什麽事?”克薩問。

“我無意打擾您,但您八點和麥赫’迪瓦尼議員有個會議。”

克薩皺着眉坐起身。“現在幾點?”

“八點十三分,殿下。”

克薩暗罵着,下了床。他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遲到。看來這是充滿新鮮經歷的一天。

“怎麽了?”

克薩一邊踏上淋浴墊,一邊回頭看向床。希恩坐了起來,惺忪地眨着眼,綠眼睛還朦朦胧胧的,兩頰浮着動人的紅暈。他的雙肘撐在身後,勻稱的胸膛和腹部一覽無餘。

克薩移開視線,用指尖輕輕一按,啓動了淋浴裝置。無水淋浴的感覺并不舒服,但于此刻而言算得上是種解脫,只不過還是完全無法平息他的欲望:他想回到床上,回到那年輕人身邊,吻住他睡意未消的撅起的嘴。

“我有會,遲到了,”他簡潔地說。“你用不着起來。”克薩走向衣櫥,取出一身衣服。

他聽見身後傳來一聲低笑。“好吧,這太沒真實感了。”

克薩拉好褲鏈,看向鏡子。他發現希恩在看他更衣,臉上的表情稍有點糾結。

“什麽沒真實感?”克薩問。

希恩聳了下左肩,撇着嘴笑了。“我就是……看着你換衣服去工作,感覺挺平常的,但又很詭異,怪吓人的,對吧?我是說,這本來會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我們……”他沒說下去,目光也移向了別處。

克薩感到一陣刺痛……說不清因為什麽。他懂希恩的意思。這個場景太平常了,有種家的氛圍。

“就算咱們不解除契絆,照常完婚,這也不會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克薩說着,套上一件白襯衫,扣着扣子。“比如,我不會跟你上床。”

希恩皺起眉頭。“為什麽?”

克薩好奇地使勁看了他一眼。他不是真被那句話得罪了吧?“你要是沒發現我們的契絆是單向的,我們完了婚,那就意味着我得不斷地給你洗腦,好讓你以為我們确實結下了婚契。”他一邊在鏡子裏與希恩對視,一邊系着領巾,“我好像還沒壞到那個地步,能心安理得地操一個失去自我的家夥。真遺憾。”

希恩揚聲大笑。“你真不要臉。”

“我怎麽不要臉了?”克薩拼命忍着不想露出笑意,可嘴唇還是彎出了弧度。“實話實說罷了。我當初要是下得了狠心,事情可好辦多了。”

希恩笑着搖搖頭,眼睛裏閃着戲谑的光。“你是個壞人,而且從來都懶得掩飾。”

克薩凝視着他的笑容,然後艱難地移開視線,伸手拿起他的大法官鬥篷。“裝出一副假象毫無意義——我是說在你面前;我當着其他人可沒這麽坦率。”

他能感覺到希恩在望着他。他披上鬥篷。

空氣中再次湧動着緊張感。這種感覺并不難堪,但同樣繃緊了克薩的神經。

他衣冠楚楚。他的會議時間早就該開始了。他沒理由在這兒閑晃,像個期待告別吻的青澀少年。

克薩反感自己這樣,煩透了他在希恩身邊幹出的這些沒頭沒腦的事。他向門口走去。

“克薩。”

他停下腳步,過了一會兒才轉身看向床。“嗯?”

看來希恩接受了他的提議,還不打算起床:他靠着克薩的枕頭蜷起身體,目光懶洋洋的,困得有點睜不開眼。“你的會要開很久嗎?”

欲望像海浪般毫不留情地席卷了克薩的感官。

克薩閉上眼,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他說出絕對不該說的話。“最多一個鐘頭。”

希恩舔着嘴唇,垂下視線。“我可沒要等你,不過我今天也不急着去什麽地方。我說完了。”

克薩抿着嘴唇,免得自己露出微笑。“要是沒有什麽要緊事,我說不定會在你離開之前回來。”他清楚得很,希恩最讨厭他這麽說話。

果然,希恩瞪他了。

這次克薩沒忍住,他笑了。

希恩眯起眼,然後也笑了。“你是個壞蛋。”

“你又不是剛知道,”克薩說。

希恩苦着臉對他說:“拜托你別笑了,笑得我心裏發毛。”

克薩哈哈大笑。

希恩眨了幾下眼,看起來有點摸不着頭腦。克薩又大笑起來。

“拜托趕緊走吧,”希恩呻吟着把臉埋進枕頭裏。“可能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這不可能。”

“像你這樣閉上眼睛回避現實也太幼稚了。”

希恩擡起頭,誇張地做出松了口氣的樣子。“感謝老天,我都要以為你被別人奪舍了。幸好你還是我的——”他突然打住了,表情又懵又窘。

克薩走回床邊,把他拽起來。“你的什麽?”他真心好奇希恩的答案,不過,說實在的,這也算是他再次觸碰希恩的借口罷了。

希恩挑釁地與他對視。“我習慣了你屬于我,怎麽着?這又不代表我愛上你了,或是別的什麽意思。”

克薩盯着他,一種陌生的感覺在他胸口擴散開來,然後紮進他的心裏。“在你說出來之前”他溫聲說道。“我倒是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可能性。”

希恩那兇器般的目光看起來簡直滑稽。

克薩大笑,他好幾年沒這麽樂呵過了。他一向喜歡激怒希恩,看他七竅生煙的樣子,但不知為什麽,此時此刻的感覺前所未有——比從前輕松多了。

“操,你真是混蛋到家了,”希恩說完,硬拽着克薩低下頭,給了他一個濕漉漉的吻。

克薩毫不猶豫地吻了回去,他的手揪着希恩的頭發,讓他不得動彈,然後肆意蹂躏他的嘴唇。他媽的,他怎麽這麽甜。

希恩呻吟着把舌頭捅進克薩嘴裏,扒在他身上不撒手。克薩的手向下溜,握住了希恩的臀瓣,讓他們的下身抵在一起——

“殿下?”博格’貢提醒道。

克薩壓着嗓子罵了一句,戀戀不舍地松開希恩的嘴唇,望着希恩暈紅的臉蛋。“留在這兒,”他簡潔地下令,費了番力氣才撒開手。“哪兒也別去。”

希恩點點頭,看起來意亂情迷,饑渴難耐——都是因為他。

“殿下,您遲到很久了。”

克薩迅速轉身,大踏步走出了房間。

他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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