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挪威海介于北海與格陵蘭海之間,海面一片蔚藍,微波疊起,不時甚至可以看到成群的飛魚躍出水面,濺起雪白的浪花。
而這樣美好的景致卻沒什麽人去欣賞。
楚殣因為擔心毛線的安危,一直在後悔把他扯進這件事情裏來,所以對什麽都興致缺缺的樣子。至于齊家主……楚殣過去只知道他不會游泳,現在才發現這人是個徹頭徹尾的旱鴨子,居然還暈船。
大西洋暖流帶來豐富漁業資源的同時,也帶來海底洶湧的暗流。海面看上去平靜,可是船體晃動卻不小,一直随着微波起伏不定。
齊淮遠受不了艙內悶人的空氣,所以一直抱着刀怏怏地靠在甲板邊的護欄上,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害得楚殣一直擔心他會不會不小心掉進海裏去。
“吃藥了。”楚殣把在卑爾根出發時買的暈船藥和一杯白水遞過去。
“不用。”
“那我怕你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沒到冰島就交待在海上了。”
齊淮遠擡頭看他一眼,聲音都虛弱了不少:“你說話好聽點會死嗎?”
“……”習慣性出言嘲諷的楚殣內心一陣鄙夷,是誰第一次見面就惡言相向态度糟糕來着?
“齊家主反正一開始就對我抱有莫名其妙的敵意,這種不良印象我也沒興趣扭轉,”楚殣把藥塞進他手心裏,杯子放在甲板上,“愛吃不吃。”
齊淮遠沒有反駁什麽,也沒去管因為海浪而灑出來的水,直接把藥扔進嘴裏咽下去:“知道我為什麽第一眼就不喜歡你嗎?”
“我不想知道……”
“嗯,正好我也不想說。”
那你特麽問個錘子……楚殣氣結,轉身便走開了。
或許是因為藥起了作用,齊家主覺得自己似乎舒坦了不少,心情不錯地略勾起嘴角看着那個氣呼呼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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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今天似乎是個不宜出行的日子,齊家主的好心情并沒有持續太久。
“爺,”一個下屬面帶急色地跑過來,“西面有一艘船。”
“有船怎麽了?”
“那些水手說,可能是海盜。”
齊淮遠聞言臉色一變,猛地站起來,卻又踉跄了一下,下屬連忙扶住他。
由于攜帶有槍支這些違禁品,他們沒法乘飛機前往冰島,而且從卑爾根乘船可以直接抵達東海岸的港口城市,所以齊淮遠派人租了一艘私人船只橫穿挪威海前往冰島。
這只是一艘民用船,如果遇上海盜的話,船上水手是基本頂不上用的,而齊家人雖然有槍,奈何人數有限,實在也沒什麽抵抗能力。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這艘船,開始鳴槍。
“怎麽回事?”聽到槍聲的楚殣連忙跑出來。
“海盜。”齊淮遠已經看到對方桅杆上懸挂的旗幟了,沉聲回答。
雖說海盜這個行業早已經結束了他們的黃金時代,但是卻不代表這個人群已經消失殆盡。事實上在各國海域以及公海上還是經常會有海盜出沒,他們一邊做着前輩們殺人越貨的勾當,一邊也會和一些恐怖組織有所勾結,給很多海洋國家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現代海盜除了打劫商船貨物外,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綁架人質索取贖金。一些兇殘者如果覺得無利可圖或者利益太小,也會直接撕票。北歐的維京海盜在十世紀左右時總會北冰洋以及大西洋各大海域,以殘忍暴烈聞名,後來雖然逐漸退出了歷史舞臺,可是關于他們的傳說一直流傳至今,自然威名赫赫。
船上的水手一時有些恐慌,不少人直接跪在甲板上開始禱告,而船長雖然經驗豐富,也是有些犯怵,不斷焦急地撥打報警電話。
“爺,怎麽辦?”幾個齊家人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意外。
如果是在地面上,也許還有一搏之力。可是海面上無路可退,齊家主此時又是連站都站不穩,實在難以和一群窮兇極惡的暴徒抗衡。
“你是不是現在可以像你弟弟那樣,瞬移?”楚殣思索片刻後發問。
“是”
“待會海盜肯定都會上這艘船,你就趁機去他們的船上藏起來,等到那些靠岸了再找機會下來。”憑着那種躲貓貓的逆天神技,絕不會有人能發現。
齊淮遠沉默不語,楚殣還當他有所顧慮:“這絕對是唯一的辦法了,他們不可能發現你。”
“我知道,”齊淮遠皺起眉,“那你打算怎麽辦?”
楚殣愣了一下,笑起來:“喲,你什麽時候還會關心別人怎麽辦了。”
“我現在沒空和你吵架。”
“我不知道怎麽辦啊……”楚殣無奈,他剛剛一下子只想到了這個法子,可他又沒有特異功能,實施不了,“我覺得自己的命還挺值錢吧,這些海盜大概會敲詐我家老頭子一筆。”
“你還挺樂觀。”齊淮遠斜睨他一眼。
我特麽現在除了樂觀點還能怎麽樣啊……
海盜船似乎加快了速度,而船長早就因為對方鳴槍示意而停下了船,不難看到對面光是甲板上就有二十多個海盜,一個個都端着槍,不時發出駭人的怪叫。兩艘船很快就靠在一起,中間只剩下幾米間隔,海盜放過來梯子,幾步就登上船。
“不要激怒他們,”齊淮遠示意手下放下槍,又看了楚殣一眼,“我早就警告過你不要跟過來,否則後果自負。”
楚殣苦笑了一下,竟生出幾分悲涼之感,像是臨終托孤的意味:“你得把毛線帶回去,算我求你。”
齊淮遠點了下頭,拎起自己背包,消失不見。
“……”這人也太無情無義了吧,不說要他生離死別悲痛欲絕,連一點點惋惜之情都沒有嗎??
楚殣心裏最後又吐槽了齊淮遠幾句,舉起手看向沖上船的海盜。
這些海盜并沒有像傳說中那樣圍一張獸皮,戴着牛角頭盔,手持盾牌和利斧,而是普通現代人的打扮,穿着迷彩服,手上端着□□。為首的海盜頭子倒是身形魁梧,一頭紅發,酒糟鼻,絡腮胡,說話帶着濃重的喉音。
一衆船員沒怎麽抵抗,此時都雙手抱頭蹲在甲板上,驚恐地注視着這幫海盜,膽子小的更是泣不成聲。
海盜頭子坐在椅子上打量甲板上一群人,意外地發現有好幾張東方面孔,遂高聲發問誰是船長,這些東方人是怎麽回事。
船長于是只好站出來解釋,這些人是中國人,租了他的船前往冰島。
得知船上沒有貨物,只是單純送人之後,海盜們明顯不大開心,嚷嚷起來。
船長于是連忙請求不要殺了自己,表示願意傾盡所有贖自己的性命。
海盜頭子站起來一腳踢翻了椅子,拔出□□朝甲板開了一槍,吓得船長不敢多言。一旁的幾個海盜似乎勸了幾句,海盜頭子有些面色不虞,随後又開口嚷嚷了幾句,不少船員松了口氣,齊家帶來的翻譯卻是面色突變。
“他說什麽?”楚殣小聲問。
“他說,讓這些船員給家裏打電話,一人一百萬贖命。至于我們,他說他聽不懂中文,怕我們耍花樣。他不想為了錢冒險,也不想和中國政府打交道,全,全都殺了。”翻譯臉色蒼白道。
“……”楚殣沒想到這群海盜這麽怕麻煩,“告訴他,放了我們,不會有人報警,我們給十倍的價錢。”
翻譯聞言立刻開口試圖說服海盜頭子,可是誰知道話還沒說完,對方突然拔出了槍,二話不說就扣動扳機。
楚殣下意識扶住頭部中彈的翻譯,卻被一旁的海盜直接拽到了一邊。
船長戰戰兢兢地接過海盜遞過來的手機打電話,同時給了楚殣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楚殣深呼吸幾下,從死了人的震驚之中冷靜下來,同時也意識到今天自己可能兇多吉少。像這樣言語不通又小心謹慎不講道理的海盜,就算他是蘇秦張儀再世,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沒法說服對方放了自己啊。
早知道應該好好學一學挪威語的!!
海盜頭子摸着絡腮胡,目光梭巡一圈,落在楚殣身上,語氣輕佻地和同伴說了幾句話,引得衆海盜哄堂大笑。那彪形大漢笑完之後揮了下手,一個海盜便上前來用繩子把楚殣綁了了起來,将一根長木板從甲板上伸出去。
楚殣立刻認出來這是要做什麽。
按照古代維京海盜的傳統,抓住戰俘之後,他們往往不留活口,要麽枭首要麽讓人跳板。所謂跳板,就是将戰俘手腳捆住,綁上石頭,逼迫他從船上跳海。
如果此人能夠活下來,那麽是海神的庇護,海盜也将赦免他,不再追殺。
然而又怎麽可能有人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保住性命,所以無非是在身首異處和淹死之間選一個罷了。
說實話,要讓楚殣自己選的話,他寧願選擇枭首,眼睛一閉一斧頭了事,而不是慢慢在水中窒息……
可現在這群海盜逼着他跳海,他除了跳下去賭命之外別無選擇。
木板在海風之中微微晃動,楚殣一踩上去就感到了明顯的搖晃感,幾乎直接掉進海裏。身後的海盜催促了一聲,楚殣才緩緩走到了木板末端,低頭看下去。
波濤洶湧,白浪翻騰,海浪在腳底不斷咆哮着,看得人頭暈目眩。
“姓齊的!”楚殣咽了下口水,大聲喊道,“你不把毛線救回來,老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海盜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不悅地呵斥了幾句,敲打着木板示意他快點跳下去。
楚殉你個死老頭子,非要起這麽晦氣的名字,現在好了吧,你最後一個孫子也要被克死了。
楚殣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重心向前倒去,墜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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