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數百年才噴發一次的火山冒着滾滾濃煙,黑色的火山灰遮蔽了北歐蔚藍的天空。大量火紅的岩漿不斷從華納達爾斯火山口噴湧而出,強大的壓力使得熔岩柱被推射到了上千米的高空,又呈四射狀高速墜落在地,砸出了衆多深坑。

從山頂流下的熔漿遇到外界低溫,逐漸凝固,将光輝的神國阿斯嘉德永遠埋葬在了岩漿岩之下。

“啊——啊——”一只黑色的烏鴉從空中俯沖而下,在地上蹦跶了一陣,并沒有遠離,而是歪頭看着衆人。

“這烏鴉不怕人嗎?”毛線驚奇道。

“這……是奧丁的神鴉吧,”楚殣訝然,蹲下來與烏鴉靈動的雙眼對視,“喂,你要和我走們嗎。”

烏鴉扇動翅膀飛到了楚殣肩上。

“你搞個烏鴉回去幹嗎?”毛線十分嫌棄,“多晦氣啊。”

“唔……趕屍匠和烏鴉,也算是絕配了哈哈哈。”

毛線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轉頭看到了正在研究神矛的齊淮遠,立馬又怒從心頭起,而向膽邊生:“姓齊的,你剛剛是不是要趁機謀殺我!”

“你死了嗎?”齊淮遠瞥他一眼,“要不是我,你現在還有機會說話?”

毛線啞然,當時情況緊急,那一刀雖然險些連他一起砍死,可卻是很精準地從他身邊劃過了:“老子差點沒被吓死!這個精神損失怎麽說?”

“好了好了,這不都沒事嘛。”楚殣連忙打圓場,卻看見毛線驚怒交加地看着自己,“怎麽了?”

“小四!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幫他說話!”毛線把頭靠在楚殣肩上幹嚎起來,“我的心好痛啊。”

“……”

梅根聞言想起了自己夭折的愛情,不由也隐約感到了心痛。

“我要回國了。”古德裏安少爺憂郁地一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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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齊淮遠淡淡地應了一聲,順着冰蓋向山下人類活動區而去。

“你不挽留我嗎??”被留在原地的梅根只能朝着那個毫不留戀的背影悲恸不已。

此後的路程沒有再發生什麽變故,四人有驚無險地回到了城區。

古德裏安先生似乎非常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在外晃蕩,又一次派人把梅根堵在了門口。在場的諸位并沒有人誰對他有什麽不舍之情,梅根只能乖乖被押回德國。

沒有了礙眼之人,齊家主覺得心情非常舒暢,難得地沒有急着回國,而是跟着楚殣和毛線在這個冰島東南的小城逗留了幾天。

冰島作為一個位于北極圈附近的島國,自然有許多中國大陸難得一見的新鮮物。除了那些鮮美的海洋特産之外,這座小城也有不少當地特有的紀念品。

“啧,這鹿頭真氣派,可惜我家沒壁爐。”楚殣惋惜地伸手摸了下光滑的鹿角。

“建個壁爐還不容易。”齊淮遠抱臂倚在一旁。

“我家老宅子是木樓,怎麽建?”

齊淮遠挑眉看着楚殣,調侃道:“楚四爺不是浪跡各國嗎,沒幾處私宅?連這點自由都沒有。”

“比不上您家大業大。”楚殣沒好氣地回他一句,扭頭便離開了這家店,繼續在人潮湧動的市場閑逛。

齊淮遠還靠在那牆邊沒動,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察地笑了下。

“咋回事啊小四,”毛線終于有機會單獨把楚殣拉到一邊,“我怎麽覺得你們倆奇奇怪怪的。”

“……”楚殣矢口否認“什麽奇奇怪怪,你說什麽呢?”

“姓齊的那小子态度突然就變這麽好,我覺得有問題,”毛線狐疑地打量了自己的發小一眼,“何況我怎麽上次聽梅根話裏的意思,把你當情敵?”

楚殣此時正在一個民族特色攤位前俯身觀看,聞言手指面前的熊皮毛毯上輕輕摩挲了兩下,過了會兒才擡起頭吊兒郎當地對毛線笑道:“梅根那家夥,一天到晚嘴裏沒個正經話,你也信?”

“之前姓齊的不是一直對咱都愛答不理的,怎麽現在這麽好說話了?你別告訴我他良心發現了。”

“嗐,都是你不在的時候,我又從水裏撈了那只旱鴨子一次,大概是小爺我光輝四射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吧。你說我本來就跟他無冤無仇的,他态度好點不應該嗎?”

毛線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俘虜的那段時間都發生過什麽,不疑有他,松了口氣:“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什麽時候和那個臭小子勾搭上了。”

楚殣語塞:“我怎麽聽着感覺你像在說一對奸夫□□一樣。”

“可不就是嘛,”毛線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淚,“我好不容易養大的白菜,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野豬給拱了。”

“……”

“四兒啊,你可不能被齊家威逼利誘,抛棄糟糠之妻啊!”

“還糟糠之妻……惡不惡心……”楚殣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放心,小娘子貌美如花賢良淑德,我怎麽舍得棄了你去尋那北方蠻子。”

毛線哈哈笑了兩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這時被他們甩下的齊淮遠終于跟了上來,眉眼間神色如常,正氣凜然,倒是讓毛線越看越覺得自己多想了。

稍事休整幾天之後,孔昭也終于從國內派了飛機過來,準備将神矛昆古尼爾和三位游山玩水的祖宗接回去。

出門在外這麽久,楚殣覺得回鄉的旅程還是很讓人舒心的。終于不用再忍受北歐的嚴寒,也不用擔心被海盜扔進海裏,這麽一想,祖國的大好山川實在是氣候宜人,秩序井然。

社會主義好啊。新時代優秀青年由衷贊嘆一聲,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楚四爺。”身旁的乘客忽然開口。

楚殣覺得自己全身的細胞都感受到了危機,遂警惕地看過去:“齊家主有何見教?”

“在下的聽力一直還不錯。”

這麽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楚殣摸不準他的意思,自己難道剛剛小聲嘀咕什麽了嗎?

齊淮遠眼神充滿了壓迫,看得楚殣不由咽了下口水。

“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野豬,北方蠻子是什麽意思?”

“……”毛線你害我不淺!

“敢罵我的人可不多。”

楚殣只能尴尬地笑道:“我哪敢罵您啊,許是聽錯了吧哈哈哈。”

齊淮遠沒說話,只是玩味地看着他:“那大概是我聽錯了吧。”

楚殣看到對方琥珀色的眼瞳之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不自在地扭過頭,耳根有些微紅:“齊家主還有什麽事嗎。”

“其他倒沒什麽。只是……”

楚殣剛松了口氣,聽到一句只是,頓時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是還想讨論一下我們兩家接下來的合作事宜。”

“啊……這個啊,好說好說。”楚殣巴不得扯開話題,滿口答應。

坐在後面的毛線自然一字不落地聽見了這番并沒有避人耳目的談話,不由眼眸眯起,握住了身旁的扶手。

齊家,齊家,烈山……呵。

☆、短小的序

英國,威斯特海溫。

碧綠的原野上稀稀落落地散着幾片山毛榉林,寬敞的公路從原野上穿過,一輛沒有車牌的汽車緩緩靠邊。車門打開,跳下來一個穿着黑色西裝,頭戴一頂圓邊寬檐禮帽,手中握着鑲銀羊頭手杖的人。那人目光掃視一圈,瞥見原野上挂着“私人領地”鐵牌的木樁,山羊胡抖了抖,有節奏地晃着手杖走過去。

“對不起,先生,這是私人領地,沒有邀請的話,您不能入內,”一個身穿麂皮夾克,手裏抓着一杆□□的守林人攔截道,“如果您擅闖私宅的話,我可能會采取一些驅逐手段。”

“行了,把你那老古董收起來,”來客撓了撓下巴上整齊的胡子,“難道你不認識我嗎?”

“對不起,沙利葉先生,這是規矩。”守林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動,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去他的英國規矩,”沙利葉低咒着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扔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又晃着手杖朝着遠處的莊園走去。

管家站在門口,脫下手套打開門,彎腰将他迎進去:“有什麽需要嗎,先生。”

“老規矩。”來者露出譏笑一樣的表情。

山羊胡先生走在黑色的木樓梯上,腳下沒有絲毫聲音地上了二樓,在一扇雕花大門前停下,輕輕敲了三下。

“進來。”

沙利葉神色整肅地推開門。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個穿着黑色修士袍的男人正雙手交攏置于身前腰腹處,微微仰頭望着面前的逆十字,綠色的雙眼裏滿是細碎的光芒,仿佛是灑落了一把寶石在眼中。陽光從窗外鍍在他身上,給黑色的修士袍蒙上了一層金色薄紗。如果不是太過清楚自己的主人是誰,沙利葉一定會以為自己面前站着哪個聖徒。

“哈利路亞,贊美主。”沙利葉畫了個十字。

凝視着逆十字的人偏過頭:“別裝了,沙利葉。”

“天啊,感謝您的恩賜,要不然再讓我說一遍那麽惡心的話,我一定會把今天的早飯吐出來。”沙利葉把手中的帽子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如釋重負般嘆了口氣,“我更願意贊美您,撒旦大人。”

“什麽事?”

“送信,當然是送信,我給您送了一輩子的信,在天堂時送,到了地獄接着送,跑到人間來還是要送。說實話我一直等着有一天您能讓我送一封下崗通知書給耶和華,可是我等來等去還是只有信。”

“我覺得你可以先說說信,再談這些抱怨。”

“好吧,信,您看,您總是只在乎信,我給您送信也是需要動力的。當然了,我不是在抱怨,我只是想說……好吧好吧,您別皺眉,天吶,您皺眉真是讓我充滿了罪惡感。”

“沙利葉。”

“好的,信,”沙利葉終于開始了正題,“羅斯切爾德的小朋友讓我給您送信說,中國人給他們惹了點麻煩,這個國家冥頑不靈,幾乎插不進手,比當年那幫美國佬還難搞。說實話我不太懂他們的這個主義那個主義,有什麽重要的嗎?所以說亞當那種土之子的後裔,還真是一代不如一代,整天琢磨什麽階級,什麽對立,那天堂的那些家夥該是什麽階級……”

“你可以出去了,沙利葉.”

“是的,大人,”沙利葉立刻閉上嘴,把帽子又戴上,恢複了之前嚴肅的樣子,”您有什麽回信嗎,大人”

“你親自替我去一趟中國,見見那群小家夥,表達一下我的善意。”

“明白了,大人。”沙利葉順從地關上門。

獨自留在房中的魔鬼還維持着原來的姿勢,看着眼前的逆十字笑了一下。

“哈利路亞。”

作者有話要說: 虛構地名,來源于某知名教材中關于火車準點時間的“west-heaven”,只是覺得這個地名很有深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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