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第二天早上,蒙方終于來了一個人。
楚殣趕到酒店會議室時,一眼便看到右側坐着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人,身穿蒙古傳統服飾,一身華服上還綴有不少的玉和寶石。
“這位是劄合木臺吉。”齊修介紹道。
楚殣意識到,這大概就是齊家接觸的那位蒙古貴族了,還是個臺吉,看來地位家世都不低。
“您好,楚家主。”蒙古人站起來,不卑不亢又彬彬有禮地撫胸鞠了一躬,“在下烏梁海·劄合木。”
“您好。”楚殣點頭回禮,卻因為那姓氏而感到些許驚奇。
烏梁海可是蒙古顯赫的家族,歷代以來,名将輩出,在蒙古政權中一直都有親王甚至封國之位。
這麽一個蒙古王爺,想奪權,倒也是有資本。
“劄合木臺吉倒是雄心勃勃,必定大有作為,方才不負此姓啊。”
劄合木微笑了一下:“楚家主誤會了。我的先祖是蒙古大汗的‘朵兒邊·那孩思’,我如今所作所為,也絕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為了整個蒙古。”
對于這話,楚殣倒是半信半疑,敷衍地應和兩聲便坐下了。
“四兒,他剛剛說的那什麽孩子,什麽意思?”毛線小聲詢問。
“朵兒邊·那孩思是指‘四獒’。速不臺、者勒蔑、哲別、忽必來這四人,是成吉思汗手下最有名的大将,勇猛過人,戰功赫赫,被稱為蒙古四獒。”楚殣只得給他科普,“其中速不臺和者勒蔑都是烏梁海部的。”
成吉思汗的愛将速不臺曾經奉命追殺花剌子模沙王摩诃末,率領區區兩萬蒙古騎兵一路橫掃中東至歐洲的國家,并且在殺死摩诃末之後滿載珍寶而歸。他的軍隊幾乎完好無損,歐洲的基督徒和□□們卻被吓破了膽,教皇與哈裏發都不敢再輕視這些東方的蒙古騎兵。這次“順路”戰鬥也被視作蒙古的第一次西征,給基督徒們留下了深刻印象,當後來成吉思汗親自率兵來到歐洲時,各國間普遍流傳着上帝要毀滅世界的傳說。
而者勒蔑自幼便侍奉鐵木真,以果敢善戰著稱,有“飲露騎風”之美稱。從鐵木真年輕時躲避蔑爾乞人的追殺到後來征戰四方,者勒蔑都生死相随,被恩賜了可以九次違反劄撒克而不受懲罰的特權。
以烏梁海家族當初對成吉思汗的忠犬程度,要說如今這位王爺還想複興黃金家族,倒也不是不可能。楚殣摸着下巴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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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知道,您此次尋找大汗的陵墓,到底想得到什麽,如果不說清楚,我是斷不敢随便答應的。”劄合木對齊淮遠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拿走其中一樣,剩下的全部是你們的。王爺應該明白這對你們是好事,問那麽清楚做什麽。”
“此事,事關我蒙古最偉大的汗王,如果齊家主要拿走我們蒙古的重器,我又怎麽敢為了那些財富而與您合作。”
齊淮遠聞言似乎有些不屑:“王爺口口聲聲說忠于黃金家族,忠于蒙古,卻去掘開國先祖的墳,此等大不敬之事都做了,何必在意細枝末節。”
“齊家主不懂我們蒙古的規矩,”劄合木毫不退讓,“我不在意漢人那些禮數,如果為了複國而驚擾了大汗的安息,長生天要怪罪于我,我也毫無怨言。我今日所做一切,都是遵從烏梁海部先祖的遺訓,齊家主要是不說清楚了,我不僅不能與您合作,還會阻撓您探尋大汗之陵。”
齊家此前與劄合木接觸時,這個老狐貍信誓旦旦說願意合作,此時掌握了齊家位置動向之後卻又開始談條件,非要弄清楚齊家的目标。
齊淮遠當然也可以不理他,獨自深入大漠,至于劄合木所說的阻撓,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可他卻還另有打算,并不想與這些蒙古貴族撕破臉,沉思片刻之後便痛快地開口:“我要成吉思汗留下的大劄撒。”
蒙古王爺怔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他開口要這個。陵墓裏有什麽,他也不清楚,此前他一直以為齊家想要的是成吉思汗遺留下的什麽絕世珍寶,所以才百般刁難。這劄撒克,對于蒙古人來說,固然意義非凡,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其中的條文早已經不适用,這一卷法典,除了送進博物館之外毫無用處。
“敢問,齊家主要這劄撒克,做什麽?”劄合木試探性地發問。
齊淮遠沒有再回答,只是瞥了他一眼,神色不悅,似乎已經厭煩了這樣的一再詢問。
“劄合木臺吉,大家既然要做朋友,就各自存幾分信任,還是不要再多問了,否則,這朋友恐怕做不成。”齊修開口替主子說道。
劄合木雖然謹慎,可也不想失去強大而寶貴的盟友,何況齊修自己都發話了,他倒也沒有再堅持。
“願意遵從您的旨意,萬汗之汗的後人。”劄合木站起來先撫胸對齊修行了個禮,再轉身向齊淮遠鞠躬,“很高興與您共事,齊家主。”
齊淮遠見狀在椅子上坐了兩秒,才輕聲笑了一下,站起身沖劄合木點了下頭便徑直走出門去。
楚殣看出來劄合木是在擡高齊修,想表明自己的立場僅僅倒向這個成吉思汗的後人,也看出,這個舉動令心高氣傲的齊家主不太高興……
劄合木來時帶了自己的部下,那些人都穿着一身野戰裝備,應該是蒙古軍方的人。
前往戈壁的物資早早便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坐上酒店門口停着的車,随時可以出發。
門口停着的這幾輛軍用越野引得路人頻頻側目,楚殣前後打量一圈,忽然眼睛一亮。
劄合木的司機在被從車上拽下來時還以為自己遭遇了恐怖襲擊,吓得哇哇大叫起來,差點拔出腰間的□□自衛。
王爺本人倒是慷慨得很,爽快地讓出了這輛德國巨無霸:“楚家主要是喜歡,您就乘這輛吧。”
“我來開車。”楚殣感謝了劄合木幾句,回頭又拽下來準備開車的齊修。
“……”齊修剛要去副駕駛,卻看見自家主子坐了上去,于是只能和一臉不爽的毛線與屍仆阿普一起擠在後座。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齊淮遠的目光在楚殣握緊變速杆的手上停留了一下,“你不是一向最會偷懶,能不開就不開嗎?”
楚殣撇嘴:“那些破車我才懶得開,這輛可是烏尼莫克,越野之王。”
齊家主不由失笑,繼續問道:“烏尼莫克怎麽了?”
前邊的幾輛車已經發動,楚殣深吸一口氣,挂好檔,踩下油門,銀灰色越野車引擎一轟,四個抓地力無與倫比的車輪滾動起來。
“烏尼莫克怎麽了?你說怎麽了?看見前邊那幾輛車沒有,我再用力點踩油門,他們就報廢了。”
齊修在後座驚奇地看了楚殣一眼,沒想到這人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內心這麽暴力……
“今天還是算了,”齊淮遠把手覆在了楚殣握變速杆的手上,“等回國了讓你撞個夠。”
楚殣的右手抖了一下,想收回來,卻沒抽得動:“你幹嗎?”
“我要防止你一時沖動撞上去。”齊淮遠面不改色地回答。
那你他媽的握住變速杆有屁用啊,你怎麽不把腳伸過來踩在剎車上……
“松手,”楚殣放穩車速,沒好氣地警告道,“再不松手我踩油門了。”
“啧,”齊淮遠似乎很苦惱地搖了搖頭,“那你還是撞吧。”
“……”
“姓齊的,你夠了沒有!”毛線終于沉不住氣了,怒氣沖沖地從後面探過來。
齊淮遠回頭瞥了他一眼,雙眼中帶着幾分審視與玩味,片刻之後終于輕輕松開了自己的左手,與右手一起交叉在身前,似乎心無旁骛一般地正視着前方的路面。
楚殣心中無力地嘆了口氣,快速打了幾圈方向盤超過前面擋路的車,不再理會兩個總是互相不對付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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