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四十四枚刺

阿凇看着浮南飲酒之後變得迷離的眸, 他俊逸的眉微微挑了半分。

修長手指一勾,他将酒盅接過,清澈酒液傾倒入杯中, 今夜月明,杯中映着天上那輪月亮。

浮南呆呆地看着他的臉, 白日郁洲說的話還在她腦海裏不斷回響。

他因對她的感情而變得虛弱, 但是……怎麽可能呢?

她的思緒混亂, 只能依靠飲下這杯中酒, 才能将自己從這句話裏解救出來。

浮南的眸中盈滿水光, 酒香仿佛勾纏的絲線, 牽動着阿凇的心緒, 他的純黑眼瞳動了動,避開她的視線。

阿凇仰脖, 将杯中酒一飲而盡,浮南又開始喝, 他按着她的肩膀,讓她坐好。

趁浮南不注意的時候,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飒飒風聲響起, 華麗的曳地大氅随風鼓蕩, 轉瞬間阿凇已經來到郁洲身前。

郁洲亦是飲了酒,他托腮, 笑眯眯地看着阿凇, 只喚了一聲:“尊上。”

下一刻,他被擊飛出去,倒飛的身軀撞塌宮牆, 郁洲垂首, 只覺胸腔極疼。

無人注意這裏的情況, 魔族本就瘋狂,今天日子特殊,他們都沉浸在自己的狂歡中。

“尊上,為什麽不能說呢?”郁洲用手背将唇邊鮮血抹去,他咧嘴的時候,齒縫間也盈滿血色,“您準備什麽時候離開她呢?”

“若是以後說,她知曉真相了,豈不是更痛苦,我難得有這樣的好心。”郁洲低聲笑,“她太傻了,她一直相信你的謊言。”

“她會忘的。”阿凇居高臨下看着郁洲,他的聲線平靜。

“呵……哈哈哈哈,這就是您還敢接近她的理由嗎?”郁洲笑,“您後來的幾次輪回重塑之前,都會去找她,是她在助您修行之後會将您遺忘嗎?”

Advertisement

“但是,就剩最後兩次了。”郁洲盯着阿凇的眼睛,此刻,他一向瘋狂混沌的眸變得無比清明,“我恨魔域的混亂,但有你與她在,魔域有了從未有過的秩序,尊上,我不希望你如之前那位魔尊一樣因愛火被焚燒,魔域需要你,你必須強大地活着。”

“蒼耳姑娘很聰明,她會離開你的。”郁洲捂住自己的心口,又刻了好幾聲,“我在想,為當年給你下的紫冥蝶毒,都毒不過她。”

“她是不可追逐的幻影,尊上,你可以利用她,可以欺騙她,但唯獨不能對她,動了魔族不該有的真心。”郁洲的舌尖抵在齒端,每一字都堅硬如刀,“我想您也明白這一點,您還要負傷沉醉到什麽時候?”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阿凇盯着他說道。

“如此遺忘過往記憶,對她來說,實在是上天的仁慈。”郁洲說。

“她忘記的,不過是最無關緊要的事。”阿凇的聲線死寂如幽冥地獄吹拂而來的風。

“哈……”郁洲笑,他盯着阿凇,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看來,當初将她放回去,折磨了千百年的不是她,而是您?”

阿凇轉過身去。

“人界那邊傳回的情報,他們中有部分修士言說我們魔域內部藏着一人,因為您的作戰風格實在太像某個人了。”郁洲舔了舔唇問道,“尊上,是您還是她?”

“是我。”阿凇答。

“那可是薛亡,若您是薛亡,定然不會如此回答。”郁洲仰頭看着天上純白的月亮,“當初兇名傳遍三界的薛亡,為多少人創造了虛僞但美好的夢境,他變作最美好的形象接近他人,形象不一,他玩弄、欺騙他人的感情,慣常使用的形象慈悲又溫柔,你說,這像誰呢?”

“莫要信了虛假的夢。”郁洲站了起來,他還是低着頭,“當初落入我栖身海底的那枚蒼耳,我初見它時,也不知它是異族。”

阿凇離開了,他回去的時候,浮南還在席上飲酒,旁餘的魔族都去做自己的事了,只有她還乖乖坐在原地,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浮南傾倒酒壺,聽着酒液汩汩落入酒盅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先生死之前她聽到的聲音。

遙遠客棧裏傳來的嘈雜人聲與擲骰聲,店小二不耐煩的敷衍聲,還有小二打酒的時候那潺潺的水聲。

她在想,如果那個時候她和先生一起埋葬入黃沙之中,再不能生根發芽活下來,該有多好。

這樣的話,她也不會害了阿凇。

不對……不對!浮南搖了搖自己混亂的腦袋,她想,她要活着,至少要活到她救起阿凇。

如果她不在,阿凇就死在那孤寂冰冷的怨川盡頭了。

然後她就應該離開他,做自己的事情去。

但還不對!浮南感覺自己頭疼得快要爆炸,阿凇需要功法護身,她應該教完他幽冥經再離開。

這也不行……浮南徹底呆住了,因為阿凇學會幽冥經之後便是那魔域下層的大人來追殺他們,所以她一定會受傷,她的血一定會落在他身上,再之後……他就沒辦法離開她了。

浮南低下頭,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她不希望事情變得這樣。

她喜歡他……是她的事情呀,但若他回應她會是這樣的下場,那她寧願他還是如最開始一般冷漠。

她不應該希望他來陪着她。

浮南盯着眼下酒盅裏搖晃的光影,她瞪大了眼,淚水一顆顆往下落,落入酒盅之中。

阿凇在不遠處看她,看了很久,在浮南落淚的時候,他擡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或許是這魔域的酒太烈了,他感覺腦袋有些發暈。

他快步走上前去,高大的身影将月色遮擋。

浮南緩緩擡起頭來,她一向盈滿笑意的眸子裏落着悲傷的情緒。

當年羅真說的話,一字沒錯,她不是聖人,怎麽可能不會有負面的情緒。

終有一天,她還是會品嘗紅塵的苦與痛,魔域這邪惡的土壤之上,沒有童話。

阿凇将她面前接了淚水的酒盅拿了過來。

“莫喝了。”他将她酒杯裏的酒喝幹淨了。

“我沒有……”浮南抹着眼淚,她勉強讓自己笑出來,唇角僵硬地翹起,“是今晚風太大了。”

“你不會說謊。”阿凇将她的下巴擡起,與她對視着,“郁洲的話,不要信,你知道這就是他的目的。”

浮南扁着嘴看他:“嗯。”

她又要倒酒,但阿凇攔住了她的腰,将她打橫抱了起來,浮南的手在桌上胡亂抓了一下,只能将桌上的酒壇勾了過來。

酒壇裏還有半壇子酒,阿凇沒将酒壇搶過來——她愛拿,就讓她拿着吧。

浮南另一只手擡起,手臂橫過來,遮住自己的眼睛。

“阿凇,不要這樣。”她的聲音斷斷續續,“你不要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阿凇答。

淚水還是從她眼角落了下來,這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這四個字對浮南來說,同樣令她痛徹心扉。

“你要我如何說呢?”他抱着她回了住處,身下探出的黑線将她遮着眼的手臂拂開,他的黑眸裏湧動着不知名的情緒。

“我不知道。”浮南将自己手裏勾着的酒壇抱了過來,她還想喝,她知道喝多了酒,人就會暫時将很多事情忘記。

阿凇将她放在床邊上,他橫着手,将她懷裏的酒壇子奪了過來。

他仰頭,将這半壇子酒喝得一幹二淨——浮南剛剛小口喝了那麽久,只喝了一半,剩下一半,阿凇這麽快就喝幹淨了。

他喝光了,浮南就沒得喝了。

她的思緒因酒力上湧,開始變得模糊,仰着的面頰上也泛起酡紅。

“再等等,你會忘的。”喝了那麽多酒,阿凇的思緒似乎還是清明,他的手指屈起,将她面上的淚痕拂去。

“我……怎麽會忘呢?”浮南瞪大雙眼,她有些不知所措,“我會忘了什麽,我忘的不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嗎?”

阿凇第一次在她面前笑,但這笑意卻扯着嘴角的嘲諷,似乎在嘲笑她自己。

他的笑聲低沉,轉瞬即逝:“嗯,最無關緊要。”

浮南心中湧起莫大的勇氣,她很快站起身來,緊緊将阿凇抱住了,她似乎抓到了一絲真相。

“下一次暫時先不要輪回重塑,好不好?”她抱着他,在他耳邊說道。

“不好。”阿凇要她必須忘記這件事。

“阿凇,不要這樣。”浮南喃喃自語,她的思維混亂,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

她知道現在的她接近他會傷害他,但她還是忍不住。

想要抱着他,想要将臉頰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他清晰的心跳聲。

阿凇也就讓她抱着了,他看着屋子裏燃着的跳躍燭火,他想,這是夢嗎?

她在如此鮮活地哭泣,即便許多事實都說明,他眼前所見是虛僞,但他還是被虛幻的、美好的、不可觸及的她牽動心緒。

薛亡的把戲,他識破了無數次,這一次,他怎麽就落入陷阱了?

浮南的意識已經不清晰,她開始胡言亂語,她的身子往後退了半分,踮起腳,仰起頭,雙手将他的臉頰捧起。

她看着他的眸,認真問他:“阿凇,你喜歡我嗎?”

阿凇的純黑眼瞳有一瞬間的失神,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因為行差踏錯,他的魔軀就會崩塌。

甚至于,這個答案他都不能細想。

他閉上眼,将浮南灼熱的眸光擋在黑暗之外,但他的頭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隔了數百年的時光,他微涼的薄唇再次貼近她的唇,如當初觸碰時那般雀躍洶湧。

浮南感覺自己徹底被吸進了屬于他的旋渦之中,她的呼吸被這深吻奪取,口腔裏滿盈馥郁酒香。

她的長睫顫抖,雙臂一動,攬住了他的脖頸。

阿凇的意識已經被這千年的烈酒支配,他吻她的時候,直接将她抱了起來。

浮南個子瘦小,他又高大,所以她整個人被他圈在了懷裏。

她攬住他脖頸的手在他肩背處胡亂抓着,将他今日這威嚴高貴的黑衣抓得淩亂。

兩個人仿佛相擁着墜入沉醉的海洋之中,只能大口深吻着,互相汲取對方身上的氧氣,才能存活下來。

親吻的間隙,浮南仰起頭來,她修長的脖頸露着,扯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在迷醉酒香的蒸騰下,她已經忘了郁洲說的話,現在漲滿她思緒的是抱着她的阿凇。

喜歡他,真的很喜歡他,浮南從未否認過這一事實。

阿凇的吻從她唇瓣撤離,緊扣在她腰間的手仿佛一把鎖,沒讓她離開。

因她的體溫傳遞,不再冰冷的唇瓣流連在她的下颌與脖頸,在迷幻欲望的催使下,這吻漸漸往下。

她的衣裳敞開,弧線優美的肩背在屋內橘色燈光的映照下,籠着一層曼妙陰影。

浮南的身體蜷縮着,她感覺自己像一張被揉皺的紙,慢慢被這灼燙的吻舒展開,她的雙手探入他的衣襟,描摹那浮凸肌肉的形狀,而後,手指抓緊了他後背上的肩胛骨,模糊的意識間,她感覺自己的指尖沾滿了溫熱粘膩的東西,是血。

自二人糾纏的身影下方,純黑的大氅下,有鮮血沿着阿凇的脊背滴答落下,他的傷根本沒好,初愈的傷口因這次情動再次裂開。

但是阿凇沒有松手,也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醉意能夠将理智的堤壩沖散,同時也将純粹的欲望與情感無限放大,徹骨的疼痛仿佛潮水,無法擊潰此刻洶湧的愛意。

就是……很想要吻她,很喜歡……很愛她。

就算明知是毒,他也甘願飲下。

室內遍布着濃郁的血腥氣與酒氣,浮南的指尖沾滿鮮血,但她毫無察覺,她只仰着頭,與他接着吻,意識逐漸沉淪。

酒醒之後,什麽都會忘記。

屋內的燈油燃燒至幹涸,最後恹恹熄滅,到最後,阿凇連抱着她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與她相擁着倒下,也不知是酒的作用還是因為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極致。

月盡天明,日光如薄紗籠罩,柔柔地遮着浮南的眼。

她擡起沉重的眼皮,只覺得渾身酸軟,宿醉之後的腦袋疼得像是有錐子在刺。

浮南從床上翻身坐起,她的衣裳攏得整整齊齊,仿佛它昨晚沒有從自己肩頭滑落。

昨晚的黑暗中,殷紅的血落了滿地,但今日在晴朗光線的照耀下,她的房間一塵不染。

浮南赤着足站起身來,她混亂的思緒回歸平靜,她在想昨晚發生了什麽。

她拿起桌上的茶盞,喝了口溫熱的水,在咽下溫水的時候,她感覺有淡淡的酒香與一絲不知名的凜冽氣息順着水液滑下。

是……怎麽回事呢?浮南喝完水,就來到鏡前,呆呆地看着面色蒼白的自己,她想不起來昨晚發生什麽了。

她記得她喝了很多酒,然後阿凇帶她回去,在路上說了什麽,她不記得了,但是阿凇應該也飲酒了。

浮南第一次飲酒,她将昨晚醉後她與阿凇說過所有話都忘記了,當然,她也忘了那個絕望且荒唐的吻。

但酒醉之前發生的事,她記得一清二楚。

浮南晃了晃自己沉重腦袋,她的腦海裏再次清晰響起郁洲的話。

霎時間,浮南的身子一軟,靠在了椅背上,她感覺有巨大的疼痛從心口泛起。

不管昨晚發生了什麽,但……絕對不能這樣,阿凇絕對不能因她虛弱。

浮南虛弱得連行動能力都喪失了,她靠在椅子裏,愣了很久很久,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茉茉敲門走了進來,她手裏端着一碗醒酒湯:“南姑娘,昨日你喝多了酒,我讓人煮了醒酒湯,給你送過來。”

“啊……好。”浮南扭過頭去,看了茉茉一眼,她問,“昨晚我怎麽回來的?”

“南姑娘,我不知道啊,昨晚我和別人快活去了。”茉茉倒是坦誠。

浮南張口,“啊”了一聲,她說:“好。”

她接過醒酒湯,端了起來,慢悠悠喝了下去。

大腦倒是更清明了許多。

浮南支撐着自己站起來,去浴室洗了澡,她冷靜了許多。

剛穿好衣服,茉茉便在門外喚道:“南姑娘,尊上來尋你了。”

“茉茉,幫個忙,就說我還睡着。”浮南低頭将自己的衣襟攏好,她似乎看到自己鎖骨上方有一抹紅痕,只當是洗澡的熱水燙的,沒在意。

她穿好衣服,繼續說道:“讓阿凇回去吧。”

“南姑娘,你和尊上這是怎麽了?”茉茉有些疑惑,她記得浮南可從來沒有拒絕過阿凇。

“沒怎麽。”浮南披着輕薄的外袍走了出來,她對茉茉笑了笑,“剛酒醒,腦袋還不太清醒,見他不太方便。”

浮南靠在院子裏的軟榻上休息,茉茉的婉拒沒有攔下他,阿凇直接走了進來。

他站定在院子裏,定定看着浮南。

“不是說睡了嗎?”阿凇盯着她說道。

“阿凇,我等會兒就睡,昨晚是你送我回來的嗎?”浮南的視線一觸及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跳更快了些。

她柔聲笑,阿凇緊抿的唇蒼白。

“不是。”他說。

“我昨晚酒喝多了。”浮南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今日感覺還不太舒服,所以,你先回去吧,如果還有什麽事,改日再與我說,好嗎?”

“不。”阿凇坐到了她身邊,他高大身子投下的陰影籠罩下來。

浮南瞪大眼盯着他,她愣了許久,而後,她站起身來,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不太會拒絕人,但她知道,她要離阿凇遠一點。

阿凇扭過頭,看着她的背影,問:“跑什麽?”

“阿凇,對不起。”浮南顫抖的手将自己頰邊的碎發攏好。

“郁洲騙你的。”阿凇對她說。

“嗯。”浮南背着身,聲線溫柔,“阿凇,你說是就是吧。”

他快步走了過來,來到浮南身後。

“阿凇,就當是郁洲騙我,好不好,我想先回去——”浮南往前走,打算關上門。

但阿凇的速度很快,他直接從後将她抱住了,他低下頭,腦袋埋在她的脖頸間,她身上的氣息如昨晚一般甜蜜。

他沒說話,但浮南卻死死咬着自己的唇,将他的懷抱掙開。

“郁洲說的是假,但你現在在做什麽呢,阿凇?”浮南的心髒扯着疼,她看着阿凇那雙略帶無措的黑瞳,将他推開了。

“我不明白。”浮南的聲音還是那麽溫柔,她看着他,柔聲說,“阿凇,不要這樣。”

“我現在很好。”他看着浮南說道。

“不好。”浮南看着他蒼白的唇。

阿凇往前走了一步,他還想說些什麽,但浮南将門關上了。

她的後背抵着門,顫抖着,牽動着門板也在微微震動。

浮南希望他好好的,就算她只能這麽看着他也沒關系。

阿凇再沒有來見她,直到他的第四十八次輪回重塑身體來臨。

浮南不覺得自己會将郁洲說的話忘記,她打算等到陪阿凇輪回重塑之後,她就回到怨川盡頭,離他遠一點。

她想,是她害了他,她不應該如此任性地追求他的回應。

就算他是人,修煉了魔功也很危險,她早應該知道的。

浮南在黑暗的地宮裏,看着阿凇身上探出的黑線将他們包裹,她的眼眸微垂。

阿凇朝她張開雙臂,将她抱了過來,他死死抱着她,仿佛害怕她就此消失。

浮南拍拍他的後背,仿佛在哄孩子,她溫柔且堅定:“阿凇,不要這樣,你會死的,魔域還需要你。”

她将他推開一點,站起身來:“不用靠近我,你等我的身體被你的力量影響分解,你也可以吸收我的血肉。”

她往外走,但阿凇追了上來,他的手臂攬住了她的腰,将他攔腰抱進了懷裏。

他死死抱着她,仿佛害怕她就此消失。

“最後一次,下一次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了。”他低頭,咬上她的脖頸,動作小心翼翼。

在她溢出血液的芬芳香氣中,他低聲說:“你都會忘了,我想在你忘記之前,再靠近你一點。”

“最後這麽一點時光,他卻還要道出真相來戳破。”阿凇咬着牙說道。

“你說什麽,我會忘記?!”浮南慌忙扭過頭來,她瞪大眼,驚慌失措地問他。

阿凇卻還是咬着她的脖頸,這一次,他無比慶幸浮南會忘記,他不斷吮吸着她的鮮血。

“停一停,阿凇,先停下來,你……你說什麽……”浮南的聲音愈發微弱,不斷流失的生命力讓她昏迷過去。

最後她在阿凇的懷裏身體崩散,變為一枚小小蒼耳。

阿凇的手掌捧着她,他的腕上還挂着一枚同樣的可愛蒼耳。

浮南在冬季被種入土中,春天發芽生長,重新化形為人。

她果然忘了。

最痛苦的,她忘了阿凇因愛她而變得虛弱。

最美好的,她忘了收服畏畏之後,她和阿凇相處的那段美好時光,記憶如那日夕陽的粉紫色澤一般散去。

美夢醒來,愛意不散,他們再次回到原點。

同類推薦

九轉道經

九轉道經

少年殺手,偶得九大道祖留下九轉道經一部,接受驅魔斬妖,修複天地大任,上天入地,無往不利,觀此道經,修我天地極道,願早日成就道祖。
心存天地,與世皆敵,少年古臻生于小品位九流域之中,不介意仇家滿天下,願踏腳之石,鋪滿成長道路。身世古怪,上古道祖後裔,更為九天大陸天尾家族外戚。
事關定數,變數之争,方知天下本為棋局,人人皆在局中。無限劇情,無限争鬥。
小說關鍵詞:九轉道經無彈窗,九轉道經,九轉道經最新章節閱讀

玄幻 天茗
1047.1萬字
九陽絕神

九陽絕神

最強殺手,逆天重修。
為報前世滅族之仇,修至尊神訣,握無上神兵,掌混沌之氣,噬天地,斬蒼穹,誅神滅魔,踏破乾坤!
以殺戮之名,成就更古至尊!
這一世,我要只手遮天,翻手滅世!
九天在下,唯我在上!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

萬骨天梯

萬骨天梯

天庭被血洗,上到昊天,下到普通天兵盡皆被殺,神格和法寶散落一到三十三重天各處。
每一重天都降下了通天階梯,任何普通人爬天梯都可以進一重到三十三重天探險尋寶,神仙的神格、法寶等等,誰搶到就是誰的。
兩年前,昊天的神格被神秘人找到,帶出了天庭,那人将昊天神格烙印在身體上,變成了妖魔。
葉靈,一個普通莊戶銀,兩年前跟父母在莊稼地裏收麥子,突然一個妖魔出現。小說關鍵詞:萬骨天梯無彈窗,萬骨天梯,萬骨天梯最新章節閱讀

傳承鑄造師

傳承鑄造師

經歷具現化,一個神奇的能力。
周墨,這個神奇能力的擁有者。
別人搞不到的絕密情報?
短暫的接觸,複制他過去的經歷,一個人的過去無法撒謊。
從不示人的珍貴傳承?
短暫的接觸,複制他曾經的經歷,就能獲得他所知所會的全部。
以經歷為材料,智慧為爐火,鑄造的每件裝備都獨一無二,值得百代傳承。
“賺錢吧,學習吧,修行吧,歷練吧,然後當你遇見了我,你的,就是我的!”
——周墨
新書《世界救贖者》,求支持!小說關鍵詞:傳承鑄造師無彈窗,傳承鑄造師,傳承鑄造師最新章節閱讀

我真是召喚師

我真是召喚師

“求求您,教教我如何才能和女天使關系更好?”
某十二翼戰天使懇求的問道。
“請教您,如何才能忽悠更多的人信仰我的教派?”
某魔界大魔頭如是問道。
“您知道如何才能把昨天晚上我家痛經死的貓救活?”
某天界聖母不好意思的悄悄問我。
“各路大神,各路大仙,我不是上帝,真的只是召喚師。”
我痛苦的說道。
這是一個窮小子,如何因為意外獲得空間變成主宰六界的大召喚師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