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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五娘剛踏入如意堂,無數道視線便齊刷刷的落到她身上,帶着玩味與探究。陳五娘在陸彥生眼中又瘦又小,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實在是七爺自己身量高,同他比較,大部分人都是小矮子。
其實陳五娘在尋常婦人中間算高的那一撥,不過瘦是真的瘦,加上骨架子小,瞧起來不顯個子,等人真站到面前了,衆人才發覺,這陳家擡來的沖喜小娘子身量挺拔,模樣好看,穿着一身淺藍色的對襟襦裙,和深色的繡花鞋,垂眸不驚不懼的走上前與衆人見禮。
哼,期待她丢臉的陸楊氏忍不住失望,但還是嘴硬的低聲嘀咕,“我當什麽天仙,也不過如此。”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在陳五娘聽不清但又知道有人說話的地步,陳五娘雖然聽不清,不過從語氣中可以感覺出,來者不善。
七爺說得真準,果然有人會為難她。
對于陸家這些人的脾氣秉性,陸彥生早就看透了,臨行前才叮囑陳五娘早去早回,若無必要不要節外生枝。陳五娘的記憶混亂不成線,這些人中間誰好誰壞又未可知,便假裝沒聽見,擡頭沖坐在正中的陸何氏柔柔一笑,解釋今日來晚的原因。
“娘,是我的不對,早上陪七爺用朝食,耽擱了時間。”
陸彥生厭食的毛病一直是陸何氏懸在心口的大石頭,徐婆子見新婦遲遲不來也早就打聽了緣由,所以陳五娘一開口,陸何氏立刻慈祥的說不礙事,還叫徐婆子搬來一張凳子,讓陳五娘坐到她身旁來用點心。
這一下,旁邊的女眷們皆神色一震,随後有些不屑,她們中的多數人雖不像三夫人何楊氏那樣沒有素質,将敵意赤.裸.裸的寫在臉上,但是心裏多多少少,對陳五娘這花錢買來的媳婦帶着輕視,要不是碰上荒年,要不是七爺的病身子,陳家村這小野丫頭,憑什麽與她們平起平坐?簡直是笑話。
不過,三太夫人一向心軟,慈悲心腸,她不顧陳五娘的落魄出身,這樣擡舉她,衆人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陳五娘是三房唯一的夫人,為了三房的臉面,三太夫人也不會苛待于她。
“這是米糕,這是棗泥酥,你嘗嘗看,瞧你這麽瘦,以後該多吃些,養的白白胖胖才好。”
陸何氏想和陳五娘聊聊,她是用了什麽法子才勸動陸彥生吃東西的,但是陳五娘一坐下,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臉龐,陸何氏有些心疼,指了指裝點心的盤子,叫陳五娘吃幾口。
有吃的東西,陳五娘當然不客氣,拿起一塊棗泥酥啃了一口,濃郁的棗香味立刻彌漫唇齒間,甜蜜的滋味瞬間讓她心情大好,連帶着陸何氏身旁板着臉面色不善的徐婆子,都變得眉清目秀起來。
“好吃。”陳五娘豎起大拇指贊嘆,眼眸亮晶晶的,她絕對不是拍馬屁,實在是這些點心過于美味,別說是荒年,就是之前家裏富裕的時候,精致的糕餅也是難得的稀罕物,這得要很多豬油、精面粉、白糖才能做出來,一般的莊戶人家,只有逢年過節才咬牙買幾塊打牙祭。
看着堂上這一幕,衆人既不屑暗笑陳五娘一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樣,又暗暗的嫉妒,現在是特殊時期,除了太爺太夫人屋裏還供應點心,其餘人等一概沒此等享受,上次吃糕餅,已經是三個多月前的元宵節了,看着陳五娘一口米糕一口棗泥酥吃得歡快,這些自恃身份高貴的夫人少奶奶們,悄悄的吞起口水來。
那是真饞啊,真想嘗一口。偏偏陸何氏絲毫沒有開口讓她們吃的意思,陳五娘各樣吃了一塊,甜甜的說,“娘,您也吃一塊,滋味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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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何氏搖搖頭,“我年紀大了,吃這些不好克化,你既然喜歡就将剩下的包了帶走吧。”說完側臉對身後門神似的徐婆子點點頭,“徐媽。”
徐婆子心裏對陳五娘還不太接受,她面無表情的看了這個混吃混喝的七夫人一眼,眼神不太友好,陳五娘好似瞧不出來一般,仰頭對着徐婆子眯眯眼,随後笑呵呵、語氣綿軟的對陸何氏說,“娘,您對我太好了,我将糕餅帶回去,也叫七爺嘗嘗滋味,”
一聽陳五娘要給陸彥生吃,陸何氏立刻笑起來,眉頭都舒展開了,連聲說好。
不過,老七打小就不愛吃甜的、酸的,以前沒生病的時候也不吃糕點,但陸何氏對這個和兒子順利拜堂又讓兒子吃馄饨、蒸蛋的沖喜小媳婦很有信心,看陳五娘的眼神越發慈愛起來。
這婆媳倆越和睦,邊上的女眷們便顯得越多餘,她們和陸楊氏的心态差不了多少,都是聽說陳五娘有福運、有本事才想來一探究竟,看到這一幕多數人都覺得自己來值了,吃了一波醋沒錯,也看出陸三太夫人對陳五娘的态度,她的态度就是長輩的态度,徹底決定了陳五娘以後在陸家的地位,她們內心再不願意,以後也要按照正常的禮數與這陳家丫頭交際來往。
陸家七位爺,均已娶妻,有兩位夫人病故,所以除了陸三太夫人外,比陳五娘輩分高的女眷只四位,分別是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和六夫人,下面的少奶奶十多位,年紀都比陳五娘長,現在掐着空隙與陳五娘說話,以顯示她們尊敬長輩,懂禮數。
“七嬸皮膚真好啊,又白又滑嫩。”
“聲音也太好聽了,脆生生的。”
“七叔俊,七嬸美,真乃前世注定的緣分……”
這些少奶奶們都是宅門裏的人精,誇人的話層出不窮,不帶重樣的,重點是還表情自然,語氣真摯,要不是陳五娘腦海裏有多的記憶,以及陸彥生的提醒,她差點就要覺得她們全員好人,是人善心美的好人。
陳五娘想,大概是七爺對她的态度,決定了陸何氏的态度,而陸何氏的态度又影響了這些人對她的好惡,而這一切,只源于喜堂上陸彥生沒有暈倒。
看着旁邊的人都拍陳五娘的馬屁,小輩們做做樣子就算了,平輩的幾位夫人也和善的示好後,陸楊氏氣得快炸了,她早覺得大夫人和三夫人牽頭孤立自己,現在又當着她的面對買來的陳家丫頭示好,豈不是直接打她的臉?
“小新娘子,聽說你姓陳,是哪個村的,家裏還有什麽人?怎麽穿的這樣素淨,來時家裏沒準備嫁妝啊?”
陸楊氏把手一抱,揚起下巴,朗聲皮笑肉不笑的沖陳五娘發問。
剎那間,如意堂鴉雀無聲。
陳五娘家裏情況如何,陸家這些女眷多少知道,家人若心疼女兒,當然不會賣了她來沖喜,沖喜沖喜,最後就是守一輩子寡的命,都到賣女的地步了,家裏當然也不會幫忙準備嫁妝,陸楊氏這連續幾問,就差明着罵陳五娘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野丫頭,同時也暗戳戳的秀一把優越。
陸楊氏的娘家是屠戶,還不是一般的屠戶,家裏養了上百豬、幾十只羊,供應附近大片村鎮百姓的食用肉,可謂財大氣粗,陸家和楊家也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有娘家在背後做靠山,這陸楊氏才會這麽張狂。
“……”陳五娘盯着陸楊氏的臉,緊抿着唇未語,不是答不上來,而是聽見陸楊氏的聲音看清楚她滿臉橫肉的臉後,一瞬間福至心靈,想起很多不曾想起的事情。
喜堂上說她哭哭啼啼,帶節奏說她福薄短命的正是這個人,而且,夢境中,也是她極力主張要将她趕出陸府。
這位三夫人費盡心機想趕走她,不僅僅是看她不順眼那麽簡單,還有更加惡毒龌龊的心思……
一段段記憶齊湧上心間,像是破風而出的箭矢,令陳五娘感覺到頭疼,覆蓋記憶的藩籬大片剝落,陸楊氏的嘴臉在陳五娘的眼中便成面目可憎的惡鬼。
陸何氏看陳五娘呆怔錯愕的模樣,認為她是被陸楊氏的問話刺激傷害了,難得發了一回火,呵斥道,“住口,渾說什麽。”
陸楊氏不怕,動動嘴皮子還要說,陳五娘摁下腦中紛雜的記憶,沖陸楊氏勾唇笑一笑,她長得就很無辜純良,大眼睛眨呀眨,單純的像是沒有聽懂陸楊氏話語中的機鋒。
“我娘家很普通,不提也罷,三嫂說我這衣裳素淨?是說不好看的意思嗎?這可是我娘給我的。”說着陳五娘伸手撫平衣裳上的皺褶,寶貝似的摸摸下擺上繡着的蘭花,用炫耀般的語氣道,“看這幾朵蘭花,繡的多活靈活現,像真的一般。”
“嗤,就這能叫好看?沒見過世面,不是我吹牛,這樣的東西,我穿着都覺得丢臉,根本不屑,你呀你,就你覺得是寶貝。”陸楊氏毫不留情的諷刺。
不僅是她,在場的女眷們也不覺得那素淨寡淡的淡藍色襦裝好看,要不,剛才沒話找話時早就有人誇陳五娘的穿着了。那身襦裝只能算幹淨整潔,料子就是一般的棉料,繡工也十分平庸,款式還是多年以前的老款。
唉,小門小戶的女子,得這樣一件普通衣裳,也當做寶貝一樣,還被張狂的陸楊氏當衆譏諷嘲笑,在場的女眷們忍不住代入自己,想想就覺得丢人,若是她們,非回去蒙頭大哭一場不可。
但奇怪的是,陳五娘沒事人一般,倒是陸何氏漲紅了臉,素來慈善的臉龐上迅速出現羞愧、憤怒等等情緒,然後抿緊唇,惡狠狠瞪了陸楊氏,指着她嚴厲的訓斥道。
“這身衣裳,是我給七夫人的,是多年以前大太夫人給的料子,我覺得顏色過于鮮嫩便一直收着,現在給七夫人穿,怎麽,礙你的眼,你瞧不上了?你是什麽人家的太太奶奶老祖宗,這麽好的衣裳給你穿,你要嫌棄丢人?究竟是嫌棄衣裳,還是嫌棄人啊?”
陸何氏脾氣好,但有一個無傷大雅的缺點,就是極度好面子。陸楊氏嘲笑她給陳五娘的衣裳,就是嘲笑她,順便離間她婆媳二人的關系,讓陳五娘以為自己故意挑不好的東西給她。事實是,情況緊急,來不及找裁縫做衣裳,徐婆子翻箱底才找出兩套沒穿過的新衣送去。
護主心切的徐婆子也黑着臉開腔,“太夫人說得沒錯,三夫人您實在錯得離譜,咱們陸家一向提倡樸素勤儉,您怎麽這般嫌貧愛富,不僅氣着了太夫人,二太爺知道了也要生氣的呀。”
陸楊氏被陸何氏一通罵,再聽到二太爺三個字,立刻臉色煞白,讪讪的賠笑說,“我錯了,太夫人,侄媳一時口快,說錯話了。”
陸何氏黑着臉未語,而是看了看身旁的陳五娘,意思很明顯,陸楊氏對她道歉沒用,真正被冒犯的是陳五娘。
向陳五娘道歉?怎麽可能!陸楊氏的臉由白轉紅,變戲法似的,她又不知道這衣裳是太夫人給的,這小丫頭一口一個我娘叫的親熱,陸楊氏想當然的覺得是她娘家親生娘親,哪裏能想到說的是陸何氏。
這鬼丫頭精明的很,一定是故意的。
“七弟妹,是嫂子我不好,我……”迫于長輩的威嚴,陸楊氏把心一橫,尬笑着面向陳五娘示好。
就在她開口的同時,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陳五娘正好也開口和陸何氏說話,她真摯的對陸何氏說,“娘,您給我的衣裳、鞋襪都特別好,是我穿過的最好的東西,我一點都不嫌棄,相反,我特別滿意特別的知足。”
陸何氏剛才還擔心陳五娘心裏不舒服,聽媳婦這樣說,心頭立刻暖呼呼,很是受用,這丫頭除了出身不好,脾氣性格一等一的好,合她的脾氣。
婆媳兩個又說笑起來,鼓起好大勇氣才腆着臉皮道歉示好的陸楊氏完全被晾在一邊。
最後,被當衆奚落的陳五娘什麽事都沒有,倒是收了兩包點心帶回聽雪堂,連吃帶拿的好不快活,反而是張狂的陸楊氏大大吃虧,在全家女眷面前丢盡老臉,從如意堂出去以後回屋蒙着被子将眼睛都哭腫了。
陸楊氏忙着哭,把分配給她管的扯豬草的活丢在一旁,沒有人約束,扯豬草的幾個婆子忙着搓麻線賺私錢,把活給耽誤,險些害豬餓了肚子。豬、牛、雞鴨這些家禽的珍貴程度差不多趕上陸家的親孫子,這事情被陸三爺知道,又狠狠的訓斥了她一頓。
陸楊氏連二連三受氣,氣得飯都吃不下,差點卷鋪蓋回娘家,二房三爺三夫人兩口子總是吵嘴打架,家人下人都見怪不怪,憑添談資罷了。
“我早就說了,三夫人這個脾氣,遲早要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
“可不是,我看三夫人的克星就是七夫人!”
“……”
陸楊氏愛苛待下人,陸家下人十個裏頭有九個都受過她的磋磨,巴不得她倒黴,現在見她吃了虧,全都很高興,連帶着對給她吃挂落的陳五娘也充滿了好感。
……
“七爺,您怎麽出來了?”
一刻鐘前,見太夫人喜歡七夫人,估摸着七夫人沒事,王林擔心王森那缺心眼的一個人照顧不好七爺,同陳五娘說了一聲後便跑回聽雪堂伺候,誰知惹惱了陸彥生。
“我叫你跟着她,你為何擅作主張?”
陸彥生的表情很淡定,語氣也平淡無波,只有漆黑的眼眸裏散發着森森寒意,他看了王林一眼,立刻吓得後者小腿肚子打轉,戰戰兢兢地低頭認錯,“小的立刻回如意堂。”
在王林抄小路往回跑的時候,陸彥生坐着輪椅在樹蔭下呆了一會,轉着輪椅緩緩出了聽雪堂的院門,這是生病後他第一次主動出院子。而王森果然是個缺心眼的,早上廚房送來的藥主子沒喝,涼了,他拿着一把破蒲扇在角落的小廚房裏溫藥,一邊扇風一邊打瞌睡,完全沒有留意到七爺的去向。
等王林到如意堂得知七夫人已走,匆匆返回後,驚訝的發現不僅七夫人沒回來,七爺也不見了,吓得他心跳如擂鼓,差點想掐死這不中用的弟弟,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陸彥生轉着輪椅沒走多遠,正好碰上捧着兩包點心,滿心雀躍歸來的陳五娘。
遠遠看去,小娘子淺笑嫣然,穿着淺藍的襦裙像草叢裏翩跹飛舞的蝴蝶,帶着天生的活潑氣息,陸彥生看着,覺得很順眼,連帶着覺得陳五娘枯黃的頭發,和過度伶仃的小身板也順眼起來。
陳五娘見陸彥生獨自出了聽雪堂十分驚訝,外面可沒有鋸掉門檻,将臺階修成斜坡,他獨自轉着輪椅在外頭行動是很受限制的。
“你說的,曬太陽。”陸彥生摸着手指說。
聽雪堂的植物太繁茂,屋子前後的陽光很少,陳五娘早上還勸他要多出來走動,感受一下外頭新鮮流動的空氣和陽光,沒想到七爺不僅心善,還是一個聽勸善納言的通透人,陳五娘對于他多活幾年的信心更足了,急忙上前推輪椅,自告奮勇。
“今天陽光好,是該多曬曬。”
陸彥生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看着遠處的山巒,天空,深深吸了口氣,而後阖上眼皮,感受暖融融的陽光灑在皮膚上,風兒輕撫他的發絲衣帶,這樣的感受,是很久不曾有過的了。
走了一小會,他問,“你懷裏抱着什麽?”
陳五娘心裏咯噔一下,她懷裏抱着的是陸何氏給的兩包點心,餓肚子的經歷給她留下了過于深刻的陰影,護食的心态甚至變成了本能,明明點心是要分陸彥生一半的,明明抱着點心不方便推輪椅,可她怎麽都舍不得,舍不得放下,這可是整整兩包香噴噴,又松又軟的精致點心啊。
“嗯?”陸彥生詫異,原本随口一問,現在對陳五娘懷裏的東西起了好奇心。
陳五娘嘆了口氣,俯身将點心包放在陸彥生膝頭,咽着口水說,“是娘給的米糕和棗泥酥。”
“……”他還以為是什麽金貴的寶貝。
“我們一人一半啊。”陳五娘不放心的叮囑。
陸彥生摸着那兩個點心包,點心都是甜的,他不喜歡,但是從陳五娘剛才的話語中,聰明的七爺讀出了她的喜歡,陸七爺用食指敲了敲點心包,故意拆開掰了小半塊米糕吃起來,還吃得挺有滋味。
“一人一半。”陳五娘再次說。
米糕口味還算清淡,不是很甜,淡淡的米香裏還有清香的桂花味,陸彥生吃完半塊又掰了一小塊,嘴裏含糊不清的“嗯”一聲。
就是這聲嗯,嗯得陳五娘心也亂人也慌,難得七爺主動進食,這米糕不會是他的鐘愛之食吧,她還沒吃夠呢,陳五娘有點哀怨。
感受出小姑娘的落寞,陸彥生不逗他了,修長白皙的指頭慢慢将紙包紮好,剩下的都是她的,吃了半塊,他已經覺得很撐了。
“我有事要說。”陸彥生道。
陳五娘瞪大眼睛,“我也有事要與七爺說。”
陸彥生擡眼,靜待陳五娘說話,結果陳五娘搖搖頭,“隔牆有耳,回聽雪堂我再告訴你,七爺先說。”
“好。”陸彥生摸摸手指,垂眸道,“我想好給你取的名字了。”
陳五娘停下步子,轉到陸彥生面前來,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期待,“是什麽?”
“單名一個嬌,陳嬌,嬌,寓意是……柔美可愛,像花朵一樣。”說着說着,陸彥生的耳朵不可遏制的又紅起來,燒得他不敢擡頭,若尋常男子對女子說,你美的像花一樣多半是在表達愛意,但是陸彥生此刻,只是單純的表示美好的期望,他希望這個機緣巧合下成為他名義上的夫人,又瘦瘦小小的姑娘能永遠如花般可愛有活力,也隐約希望,自己也能像春夏的植被一般,破土重生,春意盎然。
陸彥生心底那顆幹枯的種子,因為陳五娘的緣故,有了破土重生的渴望。
這句話說完,陸彥生再也說不出第二句,生怕陳五娘誤會,但是陳五娘沒想那麽多,而是一遍遍在嘴裏念着,“陳嬌,陳嬌,好聽!寓意也好,七爺,您太厲害太有才華了,我聽娘說,您會寫字做文章呢?”
聞言,陸彥生的神情有一瞬怔然,随後攥緊雙拳,濃黑如墨的眸中閃過落寞與失意,他看看自己的雙手,上面還殘留着常年書寫留下的老繭,即便一年多沒碰過紙筆,這些痕跡是不會消失的,曾經,陸家七郎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從懸崖跌落的那日,他正要去參加鄉試。
“認得幾個字罷了,不算厲害,太曬了,回去吧。”陸彥生恢複了最愛的冰山臉,淡淡的說。
這時候路過幾個下人,猛地看見陸彥生吓了一跳,一年多不見陽光的日子,加上病痛折磨,陸彥生的膚色呈現不正常的病态的蒼白,人也瘦的只剩下架子,猛地一看像是骷髅白骨,陰氣森森的,吓了一跳才記起行禮。
陳五娘自己就瘦,加上記憶裏陸彥生的臉更可怕,相較之下,她并不覺得陸彥生現在難看,反而覺得他很俊朗,看見冒冒失失的下人只覺得她們莫名其妙。
“你怕我嗎?”陸彥生有點後悔出聽雪堂,一邊加快轉動輪椅一邊問陳五娘問題。
陳五娘搖搖頭,“你不可怕。”
比起三叔三嬸,陸七爺可謂是人俊心善,陳五娘心生親近還來不及,怎會怕他。
聽她這樣答,陸彥生心裏好受一些,莞爾,“連王林王森都怕我,你竟不怕。”
“七爺,以後不要你呀你的叫我了,我有名字了,我叫陳嬌。”
“好,陳嬌。”
“咱們快些走,等回去了,我要告訴七爺一件大事。”
作者有話說:
二更合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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