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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聽雪堂時辰不早了,成親後陸彥生飲食、吃藥比以前規律許多,加上心情的改變,身上少了死氣多了幾分鮮活,不過夜深人靜,籌謀了一天的他還是累極,匆匆洗漱過後就上床卧着,他睡的床與陳五娘睡的羅漢床隔了一盞水墨屏風,除大喜那夜二人同睡一床,其他時間都是分床睡的,陸彥生不想病氣過給她,另外覺淺,一有風吹草動就會醒,偏小娘子又是個睡覺不老實的,還是分開的好。

陳五娘沒想這麽多,只是暗暗高興,原來嫁給七爺不用做成親後該做的事,她抱着被角笑得舒心,覺得自在,雖然她對自己說嫁給七爺就會履行妻子的義務,心裏多少有幾分害怕。

“陳嬌。”黑暗中傳來陸彥生清朗的聲音。

小娘子還沒睡意,正看着窗外胡思亂想,聽見陸彥生喊她,急忙應聲,“嗯,七爺睡不着嗎?”

“沒有,略同你說幾句,說完便睡了。”陸彥生踐行一日事一日畢的道理,低聲複盤起今夜的煙花會來。蹿搗陸何氏舉辦煙花會是小娘子獨自想的主意,給陸三夫人和廚娘遞假消息也是她的主意,而染布坊的賬簿、差人将門栓上,然後放火吸引人過去瞧熱鬧則是陸彥生謀劃的,“這件事的妙處在于舉辦煙花會的是如意堂,發現的賬簿屬于大爺,廚娘是公中的人,每一樣每一點都和聽雪堂沾不上邊,明面上看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我們坐山觀虎鬥即可。”

陳五娘邊聽邊點頭,“我明白的,這些事好比一個泥潭,只要繞進去難免沾一身泥,能夠把自己摘出去當然最好。”

“不錯,睡吧。”陸彥生道,不一會就沉入夢鄉。

許是前一天消耗太多精力,第二天陸彥生醒的很晚,陳五娘輕手輕腳的起床洗漱好,然後拿上周管事給的種子,仔細的灑在院裏平整好的土地上,等她澆好水,到了辰時二刻陸彥生才幽幽醒來,陳五娘高興的不得了,今天廚房送來的朝食是羊湯面香得很,她為等七爺醒了一起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了,聽見王林說爺醒了,趕緊扔下手中的噴壺,提着裙擺飛奔入屋。

“怎麽這樣毛躁。”陸彥生無奈地搖頭,眼底卻藏着笑。

陳五娘去将東西窗戶推開,一邊推還一邊頂嘴,“我明明是關心七爺,七爺反過來責怪我,那以後我不說話便是,也不等你一起用飯了。”

“好,我不對。”陸彥生哭笑不得,論起禮節禮數,陳嬌确實唐突,不過轉念一想那些繁文缛節像枷鎖一樣懸在人頭頂,何必讓陳嬌學,還是自由灑脫一些的好。

話音剛落,王森蹬蹬蹬跑進來,人還沒進屋聲音就先到了,“七爺,七爺,出大事情了!”

陸彥生最讨厭這種聒噪吵鬧,剛才還面帶隐笑頃刻烏雲密布,“有話好好講,你的規矩哪裏去了?”

輕輕一瞪,把王森吓的頭低下半天不敢吭聲,将一切看在眼中的王林:“……”

爺可真的一點不雙标啊,不過這雙标是應該的,王森的确是不長腦子,整日裏咋咋呼呼,王林點了點弟弟的肩膀,“發生什麽大事了,你快講。”

“哦,太爺今早開祠堂了,三夫人和昨夜那個廚娘還有廚娘的丈夫、兒子,大爺大夫人都過去了,看起來就有大事情要發生。”王森趕緊說,然後試探着問,“七爺,咱們要過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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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在陸彥生的預期內,他搖搖頭,“急什麽,靜觀其變,我們不去湊熱鬧。”

故意使手段才将聽雪堂摘出去,現在巴巴去圍觀,豈不是節外生枝,陳五娘一心惦記着吃羊肉面湯,暫時沒興趣去圍觀祠堂,點頭如搗蒜,誇贊七爺英明,并敦促他趕緊下床洗漱,再不吃,面湯就要坨了。

陸彥生吃不得辛辣,他的那碗湯白得像牛乳,上面浮着點點碧綠小蔥,清淡的很,而陳五娘吃得辣,往自己碗中放了一勺油辣子,紅彤彤的辣椒飄在鮮美的羊湯上,喝一口湯吃一口面,那滋味不消提,簡直美地人睜不開眼。小娘子吃了半碗鮮辣的羊肉面湯後,辣子的後勁兒開始翻湧,将她辣的臉也紅汗也滾,偏偏舍不得撇開碗,一邊呼哧呼哧地用嘴吐氣一邊吃,時不時地長舒一口氣,說羊肉湯面太好吃了。

看着她吃得這樣快活,陸彥生的食欲也好了不少,見陳五娘被辣得臉紅,吩咐王林去取酸梅子來給她含着,解了辣再繼續吃。

酸甜的梅子一入嘴,陳五娘就被酸得眯起眼,梅子的酸刺激嘴巴不停分泌口水,她吮.吸着,不一會兒果真止住了辣勁兒。

朝食能吃到羊肉面湯還有酸梅子止辣,這可是在外面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陳五娘繼續喝着湯,心思飄啊飄,又飄回了陳家村,她想果兒了。按照習俗新婦三日後是要回門的,但她起了心要和三叔三嬸斷絕關系,自然沒有提回門的事情,但是此刻她真的很想回村一趟,便同陸彥生提了。

“我讓王林準備好回門禮,晚些時候我同你一起回去。”陸彥生道,心裏暗暗的想确實遺漏了這一茬,新婦回門對新嫁娘來說是樁很重要的事。

陳五娘可沒有膽子把七爺拐出門,從安山村到陳家村有三十多裏路,走路要一個多時辰,就算坐車也要颠簸大半個時辰,七爺身體有好轉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何況,她回村根本沒打算去見三叔三嬸,拉上七爺反而不便:“我獨自回去就好,我三叔三嬸如此待我早就恩斷義絕,不用把他們當做親戚看待。”

小娘子說得灑脫,心裏還是有些不忿,被信任的人欺騙背叛,換做誰都沒辦法立刻釋懷,陸彥生一眼就看透陳五娘是在故作堅強,擡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如無聲的安慰,“好,我不去,讓王森套一駕牛車随你同去。”

陳五娘立刻沒那麽難受了,七爺人待她這樣好,不似親人也勝似親人,不知怎的,她想起大哥了,小娘子臉皮一紅,提了個自覺過分的要求,“七爺,我叫你哥好不好?”

哥哥?那豈不成了兄妹?

“不行。”陸彥生想也沒想,斬釘截鐵道。

小娘子臉紅的扆崋能滴血,“我我……唐突了。”

陸彥生不自然地咳嗽兩聲,唐突這個詞又是王森混教的吧,這個王森一定要好好收拾一番,免得他再亂教,“可以叫我彥生。”

“叫彥生好像不太有禮貌。”陳五娘一臉真誠,沖淡了陸彥生的不自然與害羞,他笑了一聲。

“你不禮貌的事還少嗎?”

“我明明很有禮貌。”

……

在聽雪堂兩位主子激烈讨論禮貌這件事的時候,陸家祠堂的氣氛凝重的能壓死人。

三夫人和三爺跪在陸家祖宗牌位前,陸二太爺陸三太夫人及幾位爺、夫人站在一旁,或錯愕或憤怒,死死盯着老三夫妻倆一臉欲言又止。

其餘的小輩圍在祠堂門口悄悄探頭,院子裏幾個護院摁着五花大綁的廚娘及她的男人兒子,勒令他們跪着。

“說!你到底幹什麽了!”三爺猛地扭頭瞪向三夫人,怒不可遏。

三夫人嚣張慣了,最多被長輩呵斥幾句,哪裏受過今日的大陣仗,開祠堂當着全家人公開審判,她想都不用想也知事情鬧大了,越是這樣她越咬死不認,頭搖得像撥浪鼓,哭喊着說,“冤枉,三爺,夫妻一場你也不信我嗎,咱們是結發夫妻啊,妾身沒做過的事情怎麽認,都是污蔑、陷害!”

三爺心裏也猶豫,擡頭望向陸二太爺,“這中間是不是有誤會?”

“糊塗!”陸二太爺看見老實有餘機靈不足的老三就來氣,手裏的拐杖再一次成了武器,狠狠地怼在三爺身上,“若是莫須有的罪我會開祠堂,你真以為我老了瞎了?”

三爺咬咬牙,對三夫人道,“最後問你一次,做了什麽,你若坦白,你我夫妻一場,我定然不棄你,若隐瞞到底,別怪我不仁義。”

“妾身什麽都沒做。”三夫人是鐵了心咬死不松口,心裏只盼娘家快些來人,好做她的靠山。

陸二太爺陰沉着臉,揮了揮手,護院立刻将院裏廚娘一家三口扯了上來,廚娘本來就膽小如鼠,禁不住審竹筒倒豆子一樣将三夫人指使她下毒害七爺的事情抖落了出來,至于賬簿的事情廚娘不知道,但她立功心切提供了一個線索,“我男人說,三夫人在染布坊安插了眼線,好像是三夫人娘家的遠方親戚。”

三夫人怒的牙呲欲裂,“你放屁!”

很快那個楊家遠方親戚也被捆了上來,他和陸楊氏家只是同宗,挂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關系,陸楊氏确實想收買他,心裏也惦記大爺管理的染布坊,心想等太爺分家時,一定要想法子把染布坊分到手中,只是沒來得及施展拳腳,只在這人面前暗示過想要染指染布坊,若他能提供賬簿、染布配方的消息,将來得了手就讓他做管事,奈何這人是個榆木腦殼不開竅,沒有聽懂卻記得原話,現在當衆複述出來。

“三夫人還有什麽要說的?我還沒死,你就惦記着分家財,還不惜下毒害人,陸家容不下你這樣的毒婦!”陸二太爺不和女人動手,用拐杖杵地敲得地板咚咚響。

話剛出口,陸楊氏臉色都白了,這話的意思,莫不是要休了她?她連忙看向身旁的男人,“三爺,我我冤枉,真的冤枉。”

“夠了!我早說了,你若隐瞞到底我不護你,咱們好聚好散,休書上我不會寫你的不好,嫁妝我也原封不動的叫你帶走。”三爺人老實,老實人也倔得很,認死理,決定的事情是說不動了。

所以陸楊氏聽他這樣說,眼前一黑,就要暈厥過去,這時候門口響起嘈雜的聲音。

“三夫人娘家來人了!烏泱泱的來了十幾口人!”

作者有話說:

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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