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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邊陸彥生與劉掌櫃也商量完了, 陸彥生和陳五娘碰了頭,交換了彼此的想法,都覺得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保證釀新酒得以順利釀造。
陸彥生派劉掌櫃去其他釀酒師家裏, 邀請他們加入陸氏酒坊, 另派一隊人馬分三波守在吳、黃、王三人家旁邊,人一出現,就趕緊帶他們來見主家。
這時陳五娘忽然想起徐宜,梁夫人不是說徐宜小娘子是釀造高手嗎?便問酒坊裏的夥計,今日徐宜可有來過。
“她孩兒這幾日發燒,沒來。”這夥計叫米順, 是跟着劉掌櫃一起到的新人,很有眼力勁兒, 說完添補一句, “夫人要見徐宜娘子?我這就去喊她來。”
徐宜家離這不遠, 米順知道她就住隔街的巷子裏,雖不知具體哪一戶, 到了巷中尋人打聽便知道了。
“不用, 你帶路, 咱們一塊兒去。”
略猶豫一會兒後, 陳五娘說道。
當初收留徐宜, 并不是因為梁夫人說她會釀酒,主要原因是小娘子動了恻隐之人, 不曾想無心的善舉如今得了回報。若徐宜真的會釀酒, 且釀的好,自然是絕處逢生, 解了燃眉之急。
但是你說、他說皆是空口無憑, 還要親自見過才算妥。陳五娘要親自去徐宜家中, 或許能看出些蛛絲馬跡。
……
徐宜居住的巷子沒有名,附近的居民稱為窄巷。窄巷建在北城,自然破敗不到哪兒去。
相反,整潔的青石板小路,兩邊的屋舍皆是青磚烏瓦,白色牆壁上繪着福祿的圖案,各家門前貼着門神相,挂着紅燈籠,幹淨且寧靜。
只有日子過得好的人家,才有心力将屋門口收拾得這般整潔。事實上,窄巷裏居住的人家,确實富裕,徐家祖傳釀酒的手藝,釀酒師月錢高,住的起這樣的好宅子,後來徐父去世,丈夫遠行,徐宜帶着女兒日子難熬,但是這間祖傳的宅子一直不敢賣,那是娘倆最後的栖身之所。
門一拉開,看着外頭烏泱泱的人影兒,徐宜明顯吓了一跳。這幾日女兒斷斷續續的發燒,她一直在家照顧,還不知酒坊裏發生的事情。
一歲多的小女孩昨夜退燒,一覺睡醒後恢複了精神。大人們在院裏說話,小丫頭就摳角落裏的青苔、踩院裏的水坑,玩的不亦樂乎。
王林靜靜聽着主子和徐宜娘子說話,突然褲子一緊,小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貼了過來,正扒拉他的褲腿,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紫葡萄似的,咯咯笑着盯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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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小丫頭嘴裏叽裏咕嚕不知說的什麽,她才一歲多,除了幾個單詞外,還說不出整句的話。大概是從小就随母親出門賣小東西,徐宜忙起來就托東家姨、西家姑抱一會,丫頭片子打小就不認生,且記性好,上回梁家酒坊門前見過王林,她就記住了。
王林不理會,小丫頭就一直扯他褲腿,最後王林不堪其擾,只好彎腰一撈,将丫頭抱起來。
這下,她終于消停了。
“什麽?突然消失?怎麽會有這種不講禮義廉恥的人!”
徐家是釀酒師,徐宜很明白釀酒師對酒坊意味着什麽。就憑陸家在不釀新酒的幾年不間斷的付他們銀錢,這三個人也不能在這種關鍵時期撇下主家而去。
“七爺、七夫人如信得過我,我可以幫忙。”徐宜是聰明人,陳五娘還沒有開口,她就知道今日主家為何而來。說完以後想到空口無憑,徐宜提起裙擺匆匆入屋,搬出來幾個小酒壇。
看酒壇上的泥封,有新也有舊。
“這些都是我釀的酒,七爺、七夫人嘗嘗看。”徐宜将那幾壇酒都開了。
封口一開,酒還沒倒出來,一股濃郁醇美的酒香味兒就在院中彌漫開來。
徐宜取來兩只碗,把酒倒出來讓陳五娘和陸彥生嘗。酒色澄澈,略帶米白,光聞着味兒就勾得人醉熏熏了。
是好酒。
陳五娘剛想伸手去拿,陸彥生快一步輕攥住她的手腕,“你抿一點點就好了。”
小娘子的酒量他再清楚不過,喝下這一大海碗非得露洋相。陳五娘也是一時情急,忘記了自己的斤兩,經過陸彥生提醒才想起那日窘态,反正那夜,挺丢臉的。
“喝吧。”陸彥生端起一碗讓陳五娘抿了些嘗滋味,随後自己喝了一口,将剩下的分給諸人品嘗。每一壇開封的酒都嘗遍了。
衆人都贊此酒窖香濃郁、回味悠長,就連陳五娘這樣不善飲酒的人,都能嘗出來,酒确實不錯。
“徐宜,以後你就是陸家的釀酒師。”
聽七爺和七夫人這樣說,徐宜高興地眉毛一挑,“太好了。”
如此她不僅能發揚徐家的釀酒手藝,也能報答夫人對她的恩情。
……
常言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釀酒坊的事情也捅到了陸二太爺那兒。二太爺雖不管生意上的事,各房鋪子都由自己打理經營,他極少過問。可是酒坊不一樣,釀酒所需的糧食都是從倉庫裏拉的,今年田地豐收,陸何氏在二太爺跟前提過一句,說是要釀一萬多斤酒,需倉庫撥三萬斤糧食。
陸二太爺還沒點頭,三萬多斤糧不是小數目,需要慢慢商議,沒曾想就出了這檔子事。
二爺來給二太爺請安,爺倆說到了這件事。
“我早就說了,老七管不了生意,讀書人讀書人,安靜讀他的書去!瞎摻和這些做什麽!老七那媳婦兒,也不是省油的燈,蹿搗老七一天天瞎胡鬧,比以前更混賬,哎呀,爹,你盯着我看做什麽?”
沒有其他人在場,二爺放松很多,“我說錯了嗎?老七就不該接手生意。”
“混賬東西,打死你!”二太爺順手拿起拐杖要毆打二爺。
這次二爺沒躲開,只擡起胳膊去擋。拐杖叭叭叭打在他身上,老爺子年過古稀還挺有勁兒的,揍的二爺龇牙咧嘴。
二太爺一邊抽他一邊罵,“三房的東西,無論多久都是三房的,兔崽子你敢動歪心思就綁了你沉河!”
說完老爺子長吸一口氣,露出一臉哀傷,“老五的下場,你沒看到嗎?在牢裏生病死了,就是報應啊,連屍骨都沒葬入祖墳,說明祖宗都容不下他!”
緊接着瞪二爺,“老五就是前車之鑒!你千萬別幹這種喪良心的事!”
二爺吓的抖了抖,被老爺子一頓打罵再不敢說什麽,小聲嘀咕,“我怎麽會學老五,他吃喝嫖.賭的哪裏像個人樣。”
說完想到死者為大,二爺雙手合十拜了拜,嘴裏嘀咕‘老五你下輩子做個好人……’
陸二太爺看他這樣又來氣,這個逆子的驢脾氣也不知随誰,“好了好了給我滾。”
于是二爺麻溜的站起來準備滾。
“去把老大老三這人都喊來,議事!”
二爺才踏出屋門,身後就傳來二太爺的吼聲。這件事關系甚重,家裏的爺們兒該坐下來商量。
“行,我這就去喊人。”二爺老實地答道。
……
“酒坊裏出這樣的事,我一點都不意外。”
“老七是豬油蒙了心,命是真硬……都那樣了還沒死。”
“……待會兒好好勸二太爺,老爺子聽得進去你的話……老爺,你一定要做陸家的接班人,為了嘉軒,為了咱們大寶,二爺可沒老爺子那麽仁厚,以後叫他當家,哪裏還有我們大房的活路啊……”
“你別說了,我有分寸。”
大房大爺的院子很寬敞,從正門進去是一間間的屋子,那是住人的,左邊還有個後門,後門出來是一道狹窄的過道,大夫人把過道的一半封了起來,砌了牆蓋了瓦片做雜物房用。
陸家人多,住得擁擠,加上大爺愛搗鼓養魚逗鳥,種花木工等愛好,院裏位置不夠用,因此大夫人想方設法的為自家小院擴寬地方,他們将院子後的過道占了一半後,就幾乎沒人過了。
反正陸宅四通八達,繞一點點路就成,沒人去指責大爺大夫人,這塊公共的過道就成了大爺的私地,人不往哪兒過,草把另外一半地給占了,更沒有人來。
不過錢姨娘挺愛往後門來的,一是怕人瞧見她又來找大夫人,宅門裏女人多嘴碎,經常有人笑話她是大夫人尾巴上的毛刺球,盡會拍大夫人馬屁,錢姨娘雖沒有扶正,一直以正房夫人自居,這些諷刺嘲笑的話聽在耳朵裏針紮似的難受,所以她會盡可能避開別人的目光,往後門進去;二是從二房的院子裏走來往後門進更近,能省一段力氣。
上次上完香回來後,錢姨娘看清楚了大夫人的真面目,好些日子沒來了,現在氣消,想想之前的諸多付出不甘心,便又來讨好大夫人。萬一呢,萬一哪日大夫人心情好,給大爺吹了耳旁風,請大爺幫她說好話,自己就賺大了。
至于面子,又不能當飯吃又不能當喝,她豁出去了。
不過今日錢姨娘走到後門,就發現平日裏拴着的木門沒有關,她想也沒想,直接走了進去了,熟門熟路的沒想太多,恰好聽到了剛才那一段對話。
這幾句話沒頭沒尾,乍一聽沒什麽,錢姨娘根本沒注意話中內容。她只注意到了一點,大爺在家。
既然大爺在,她就不好拜訪了,總是要避一避嫌的,且有大爺在,大夫人哪裏有功夫聽她說話呀。深知自己斤兩的錢姨娘立刻準備從哪裏來,回哪裏去。
她放輕腳步,慢慢地挪動步子,準備從後門悄悄走掉。
屋子裏大夫人正服侍大爺穿衣裳,她一邊幫男人紮腰帶一邊說,“老五的事情我總覺得不安,最近還夢見他了,不如請幾個道士幫他做場法事吧,或者請幾個僧人,念經超度一番。”
“有什麽好做的,提到道士我就來氣,上次要不是道士搗亂,老七能活命?老七死了老五就不必死,你要是再夢見老五,你就告訴他,去找老七索命,他這條命是替老七交代的!”
大爺怒火沖天,摸了摸頭不想去回憶糟心事,掃了大夫人一眼,“好了好了,這些話以後不必再提,二太爺叫人去泰山居,我不能去晚了。”
這段話一字不落,全部被錢姨娘聽了去,她驚恐地瞪大雙眼,用手捂着嘴,一遍一遍消化着話中的信息。
不會吧,她剛才沒有聽錯吧?錢姨娘的心突突突狂跳不止,她這輩子做過最大的虧心事就是背着二爺偷偷攢私房錢,另外是曾經偷給過三十兩銀子給娘家哥哥蓋房,就這兩樁她還天天怕人發現。
聽大爺和大夫人的對話,七爺被下毒的事他們也摻和了,大夫人經常夢見五爺,還說要給五爺做道場,難道五爺的死和他們有關系?錢姨娘不敢細想,越琢磨越害怕,青.天白.日的卻覺周圍陰風陣陣。
萬一被大爺和大夫人發現她聽到了這麽機密的對話,錢姨娘不敢再想,只想趕緊立刻這個是非之地。但是今日她走背字,越急着要走就越是露餡兒。
院裏的棗樹落了枝條,好不趕巧,錢姨娘正好踩上一截,‘吧嗒’脆響一聲,催命符似的。
“誰在院裏?!”大爺耳朵尖,先聽見了這動靜。
大夫人趕緊推開房門走到院子裏看,大門關的好好的,上了門栓,至于後門她剛才忘關了。大夫人心中一緊,趕緊探出身去看,過道裏圈養了幾只下蛋雞,她才幹喂食後忘記鎖門了,雞跑了出來,在過道裏飛來飛去的鬧騰。
“沒事,是雞在打架。”大夫人沖屋裏的大爺喊道。
大爺安了心,穿戴好衣裳出門往泰山居去了。過了一會兒大夫人也出了院門,要去看嘉軒媳婦兒生的寶貝孫子。
院裏靜了半刻,棗樹旁的柴禾堆後面冒出一個人影,正是情急之下藏起來的錢姨娘,她趁着院中沒人,打開後門急匆匆的跑遠了。
……
泰山居的這次集議來的突然,因此只請了各房的爺,還有倉庫的徐管事等人參加。
人還沒到期,集議尚未開始,在場的諸位就齊齊議論開來。
今年打了十多萬斤的糧食,拿出三萬斤釀酒,占據了四分之一,是大手筆,辦砸了傷的是陸家的元氣。背靠大樹好乘涼,主子的日子過得好,下面的人才有盼頭。因而這次集議,大家直抒胸臆,措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激烈,全部是心裏話。
二太爺沉臉坐着,閉目養神,不去管他們的議論。
魯青匆匆跑進來,“大爺到了,三爺也到了。”
二太爺點點頭,睜開了眼睛。
秋收之後還有秋播,莴筍、豌豆、白菜、辣椒等蔬菜這時候種最好,忙完秋收之後三爺沒歇兩日,就又住到了田地附近的小屋,天天忙着照顧蔬菜,已經好些日子沒回陸宅了。這次涉及糧食上的事,二爺派了個護院才将三爺從地裏喊回來。
三爺一進屋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大爺則是愁眉不展,他排行最高,座位就在二太爺的左手邊,一落座就開口道。“二叔別太憂心,小心傷身體。”
“這次酒坊出纰漏,老七固然有錯,但他畢竟年輕,年輕人嘛總是有出錯的時候,我是做大哥的,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幫助老七解決難題,二叔請放心。”
二爺抱着手臂坐在對面沒吭聲,他是真生氣,早就找了大哥說過老七稚嫩不靠譜,大哥當時不采取行動,現在知道亡羊補牢了,還有什麽用,釀酒師跑了,像一滴水掉到河裏,找不到了。
“王八蛋,吃裏爬外,我們白養了這仨多年,全是狼心狗肺!”
“叫我逮着了,看我怎麽收拾他們!全部送到大牢裏去!”
“他們背後一定還有撐腰了,那個人更惡毒,我咒他生兒子沒屁.眼。”
二爺管了酒坊三年,吳、黃、王三位釀酒師的月例銀是他親自定的,私下見過許多次,這三人面上笑呵呵,現在背後捅刀子,雖然二爺現在已經不管理酒坊,想到遭人背叛還是氣得不輕,越氣就越想罵人,且越罵越是離譜了。
“好了,嘴上厲害有什麽用。”二太爺瞪了兒子一眼,轉臉看向大爺,語氣和緩幾分,“老大啊,你是有擔當的,有做大哥的樣子。”
二爺又翻了個白眼,現在就差三房的人還沒到了,早上老七去了縣城,現在正在往回趕,他去酒坊實地看過,希望他能帶回來一些有用的消息。
正這麽想着,大爺又開口了,“老二,這三位釀酒師,應該和你很熟悉吧?”
“熟啊,還喝過幾頓酒。”二爺随口答道。
“那你說句實話,他們不辭而別,你當真一點消息都不知道?”大爺問的時候還壓低了音調,好像這句話是不方便在人前問一般。
二爺像被蟲子蟄了似的彈了下,“我怎麽會知道!大哥,你什麽意思啊,什麽實話不實話,我也沒說假話!”
他的嗓門越來越高,整個泰山居都能聽見,不少人往這頭看來。大爺急忙壓了壓手掌,示意二爺不要說了,臉上帶了些抱歉的神色,“我随口一問,你不必這般緊張,好了,小點聲,別叫人看笑話。”
末了添補一句,“你的話,我自然相信。”
二爺莫名其妙,大哥這一通話說下來,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這三位釀酒師失蹤與他沒有半點關系。正欲張口辯解,二太爺跺了跺拐杖,“別說了,人齊了。”
話音剛落,陸何氏和陸彥生、陳五娘等人都到了,各自落座。
……
陸何氏說這次釀酒要釀一萬斤。
話才說完,下面就炸開了鍋。其中管倉庫的徐管事反對的很激烈,“三太夫人,我直言切莫怪罪,這次豐收不易,明年是什麽年景尚未可知,拿四分之一的糧去釀酒太冒險太激進,我不贊成。”
陸何氏平靜的等徐管事說完,接着淡淡的笑了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七夫人,你把原因說給諸位聽一聽。”
其實陸何氏完全不懂生意上的事,是陸彥生和陳五娘回到陸宅後找到她,她按照小輩說的去配合罷了。陸何氏相信陸彥生的能力、才智,只要是他說的,就一定有理,只要是他要求的忙,陸何氏就一定幫。
陳五娘微颔首,第一次當着這麽多人說話,小娘子心裏有些緊張。她看了看陸彥生,後這給了她一個肯定和鼓勵的眼神,再想到此事關系到酒坊的前途,做好了能掙一大筆銀子,她就什麽都不怕,完全将緊張抛在腦後。
“諸位請聽我一言,今年糧食豐收,大批逃荒的居民返鄉,對酒水的需求大增,可酒坊卻無酒可買,眼巴巴看着高酒價而無可奈何。”
“我明白大家在擔心什麽,今年糧食豐收了,後年呢?大後年呢?誰也說不準荒年會不會回來,你們這樣想,其他人也這樣想,所以,哪怕今年豐收,也不會有人大批量釀酒,好酒一年才能出窖,二三年的才稱為佳釀,因此,很長一段時間醬香型的好酒價錢不會低。”
“至于一到三個月能釀成的原漿酒、汾酒也能賣得上價錢,因為物依稀為貴。”
“這一次我們要是能下決心釀造一萬斤酒,掙的不止是錢,還有整個雲溪縣的酒市,掙了錢可以買新鋪子,開酒肆分店,從今往後,讓雲溪縣的人都喝陸家的酒。”
陸二太爺聽完後心裏一驚,不禁多看了陳五娘和陸何氏一眼,沒想到女流之輩能說出這樣一番有頭腦、有遠見的話,多大的口氣和野心啊,整個雲溪縣城的酒市,雲溪縣城加上下屬的村鎮,一共有二十多萬的人口,就算現在只回了六七成人口,十多萬人對酒的需求量也不可小觑。
若陸家真能占據整個酒市,這意味着什麽,陸二太爺很清楚,其背後需要付出的財力、物力也絕對不是三萬斤糧這麽簡單,如此瘋狂和冒險的想法,他不由的向陸彥生看去,一定是老七想出來的鬼點子。
陸彥生微微垂眸。
這時候諸人仔細想了陳五娘說的話,不少人被說服了,若真的能占據雲溪酒市,能掙數千兩的銀子,這樣過年時的紅包必定翻倍。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七夫人說的有道理。”
“是啊,過去雲溪縣有十多家酒坊,沒有一家能獨大,災年熬死了大部分,前陣子七爺和七夫人将梁家酒坊收了,如今只剩文家、許家而已,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不如趁此機會一舉拿下酒市,若成了,咱們陸家在雲溪縣數這個啊。”說話的人豎起了大拇指。
“對!七夫人說得對!”
贊成陳五娘想法的基本是激進有幹勁的人,包括六爺,還有一位倉庫的馮管事,以及幾位純粹來旁聽的少爺,年紀較輕。有他們幾個帶頭,剩下的人也起了動搖的心思。
大爺環視一圈,咳咳咳地咳嗽幾聲,接着嘆了口氣,道,“能搶占到整個雲溪縣的酒市自然好,可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明年、後年,以後數年都是豐年的基礎上,萬一……”
他又嘆一口氣,這聲嘆息深深的落在衆人心間,讓他們回憶起噩夢般的六年,餓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哇。
衆人一時沉默無語,心裏都泛着嘀咕,終于有沉不住氣的發話了。
“求快不如求穩,安山村陸家屹立百年不倒,靠的不是做買賣,生意上的事瞬息萬變,和賭錢差不了多少,都是看運氣,咱們還是老實的種田、種地,囤糧囤物資,好好過日子的好。”
“沒錯,這六年熬死了多少大家族,陸家能活下來緩過勁兒,靠的就是種田種地的本事,靠做買賣早就餓死了,我說話難聽,但這都是事實。”
“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占據整個雲溪酒市?太癡心妄想了!”
“……”
衆說紛纭,一時間有七八張嘴同時在說話,整個議事廳都是聲音。
“停一停,停一停。”這時候一聲不吭的三爺發話了,他抓了抓胳膊,“今年打的糧食多,秋播時還種了一茬豆子、土豆、紅薯和小麥,到年前就能收,所以勻出三萬斤糧去釀酒,不影響庫存。”
屋裏安靜了。
剛才主張囤糧的二爺也動了心,“要不,就釀一萬斤酒吧。”
大爺攥緊了拳,眼看天平就要往三房傾斜,他拔高音量道,“等會兒,我們讨論的事情偏題了,今天要說的是酒坊釀酒師不見了的事,釀酒師都不見了,我們聊這些豈不是無用功?”
這句話像一顆石子投入湖面,好不容易安靜下的衆人又沸騰起來。酒坊沒有釀酒師好比打仗沒有将軍,飯館沒有廚子,根本成不了事啊。
一直沒說話的陸彥生擡起頭,撣了撣衣裳站起來,“釀酒師的事已經解決了,大哥忘了嗎?我前陣子收了梁家酒坊,梁家的釀酒師、酒曲秘方現在都是陸家的了,梁家酒坊的歷史悠久,積累的酒方子最多,釀酒師這件事情上,諸位不必擔心。”
“而且,這三萬斤糧食若是虧損了,三房可以按照市價賠償,不過這樣的話,若掙錢了,三房要多分兩成的利,二伯,可以嗎?”
這句話給沸騰的湖水再添了一把火。
虧了三房貼平虧損,掙了白給公中三分利,竟有這樣天大的好事。
可是陸二太爺卻沒吭聲,良久,他嘆了口氣,就知道老七這孩子聰明且執拗,他這哪裏是在讓利,簡直是在給他挖坑。若答應陸彥生所言,虧了算三房的私賬,賺了公中一起吃好處,傳出去像什麽樣子,豈不說他陸承運欺負三房孤兒寡母。
他算看清楚了,這次就若不同意拿出三萬斤糧食釀酒,老七就會動用三房的私庫銀子,從別處買糧釀酒。
老七是鐵了心要做這件事,那便沒人能勸得了他。
陸二太爺想了想,“我同意釀酒,不過分成的方式還是按照從前的規矩。”
接着問周圍的人,“有人不同意的,現在說。”
一時諸人沉默,一半是被說服了的,另外一部分是沒主意随大流,只有極少部分反對,不過看着架勢反對也只是螳臂當車,沒什麽用處,二太爺都拍板了,誰敢反對。
大爺咬了咬牙,腮幫子上的肌肉鼓了鼓,什麽都沒有說。
二太爺很滿意,“那就這麽定了,散會吧。”
衆人陸續從泰山居出來,有的人腳步沉重,而陳五娘卻雀躍的不行,仿佛已經看到大批銀子在眼睛晃悠。
陸彥生不覺發笑,“走吧,累了一天,咱們先去如意堂用飯,再回聽雪堂好好休息一番。”
陸何氏自然喜不自勝,連聲說好,她讓廚房多做幾個好菜。
作者有話說:
以後晚9點更新啦~因為12點更新太短了,感覺一章3K看的不過瘾,還是一次多量閱讀體驗更好~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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