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鬼才密謀（捉蟲）

諸葛亮第一次聽到張華背叛的消息時，對劉備說道：“張華此前擁有司隸、涼州、漢中, 又手握三十萬大軍, 那時候他義正言辭地揚言不會背棄主公，現在突然之間發難, 恐怕事情不簡單。臣以為其中或許有詐。”

法正贊同道：“正是如此, 張華對曹操忠心耿耿, 臣亦不信他會突然之間叛變。”

劉備道：“曹操對他并不重視，張華難免不會與他離心。”

諸葛亮眯了眯眼, 搖着羽扇說道：“正如關将軍對主公的忠臣，是不會因主公的不重視而改變他的忠誠之心的，因為關将軍是講義氣的人, 與主公是能交托後背與生死的。”

劉備點頭，若有所思，但他心裏又有些僥幸，雲長與他是過命的交情, 是兄弟義氣。當年他與雲長、翼德意氣相投, 滿腔報國熱血, 結為異性兄弟，誓要共創一番大事業，他們感情之深非常人所能及。

而曹操與張華則不是這樣, 因為曹操對張華可不好, 他多疑多猜忌，反而收繳了張華的兵權，讓他一身本領沒處使, 一身才華就此浪費。張華年輕氣盛，躊躇滿志，哪裏受的了被曹操的一再猜忌與打壓呢？時日久了，再忠心的下屬也會離心的。

然諸葛亮一心認定其中有詐，深信張華忠于曹操，他更是舉例子：“曹公帳下最厲害的謀士郭嘉是張華的先生，這一切難保不是郭嘉想出來混淆我們的計謀。”

劉備覺得諸葛亮說的也有道理，于是整頓軍隊，将成都城內的駐軍調動來梓潼，駐軍囤糧，與漢中遙遙對望，一心拿下漢中的決心從未改變。

諸葛亮第二次聽聞斥候來報張華攻下上庸，殺死萬千曹軍時，心中狐疑，又怕是假消息，忙命人再去探查更多消息，才能好好分析接下去該如何做。

斥候第三次傳來消息時，曹操殺死張華妻女與張華徹底決裂的消息傳遍了天下，漢中城似乎尤有變故，諸葛亮忙告訴劉備，可派軍隊去漢中城打秋風，看看能不能趁機撈到些什麽。

劉備派出手下牙門将軍魏延率軍前去，卻被早有準備的張華軍攔截在了漢中城外十裏地，魏延一看地形，分析出其中定有埋伏，輕易不敢動作。

漢中城被張華拿下後，劉備招魏延回梓潼，諸葛亮問起張華軍動向，魏延感嘆道：“張華占據漢中，怕是真的與曹操決裂了。”

“魏将軍何來此一說？”諸葛亮詢問道。

“張華恨極曹操，将他曾經的謀主郭嘉折磨致死，現在他們已經結下了死仇。”魏延說道。

“郭奉孝死了？！”諸葛亮驚了。

“是的，軍師大人，郭嘉為司馬懿所救，卻已無力回天，已經在兩天前病逝了。”

諸葛亮震驚過後，終于是信了張華是真的背叛了曹操。

法正還是不信，他說道：“張華此人，不像是傳聞中那樣嗜殺瘋狂，冷血絕情。”

他此前出使去張華軍中勸他背叛曹操，張華還調戲了一把他，說他長得俊，所以不殺他了。

法正納悶，張華這惡犬那麽心善嗎？

諸葛亮搖搖頭：“若張華真害死了郭奉孝，與曹公就真的是決裂了。”

諸葛亮在忌憚郭嘉，颍川多出奇士，曾經的戲志才，現在的郭奉孝，無一不是奇謀善略的鬼才，戲志才早逝，郭奉孝則是曹操身邊的第一謀士，相比起來稚嫩的他，郭嘉顯然更加狡猾，更加老謀深算。因此，每每與曹軍交戰時諸葛亮都會關注曹營的動向，聽聞郭嘉被調往襄陽時，他心裏就一咯噔，暗道一聲不妙，關将軍危矣！

然荊州遲遲沒人打上門，諸葛亮這邊又被荀攸給牽制住，遲遲不能攻下漢中。結果沒想到，曾經被他視為強敵而仰望的高山之人，颍川的郭奉孝，竟是死在自己最信任的弟子之手！

諸葛亮唏噓不已，心裏又一陣慶幸，郭奉孝之死，令曹操損失大了！

他轉頭就對劉備說道：“張華能在這時候與曹公決裂，必定是有所仰仗，他不是蠢人，必不會将自己弄成腹背受敵的境地，此時不宜攻打漢中，恐怕會有其他變故。”

劉備也贊同，他不解道：“張華的自信究竟從哪兒來的？”

“漢中、上庸、新野到襄陽，依山之險，主公與曹公若要攻張華，只能進攻漢中或襄陽，卻無法翻山越嶺去打上庸及新野，”諸葛亮分析道：“僅僅是地利，不足以張華自信能抵擋得住我們與曹公的兩面進攻，除非，他聯合了別人！”

劉備轉念一想，襄陽步行可打江陵，孫權所在的江夏則有大量水師，亦能進攻江陵，他感覺大事不妙，驚呼道：“糟糕，江陵城危矣！”

劉備這邊采取緊急行動，調兵力回援荊州，而被諸葛亮視為大勁敵的郭嘉此刻則面臨重大難題。

與傳聞中的不同，他自然不是乖徒弟搞死的，而是自己浪死的，然而現在做了鬼的郭嘉倒是可能真的要被徒兒搞死了。

陳宮飄回張春華身邊時，呂布已經在了，他正與張春華說起劉備的兵力布置，還有他探聽到的消息。

“乖徒兒，我這些日子不在，你可有荒廢武藝？快來練練，松松筋骨，”呂布手癢，半天沒找到孫策，轉而向張春華邀請道。

張春華寵師傅，自然無有不應，一人一鬼來到練武場。

陳宮來後，他們剛好中場休息，他與呂布打了招呼，也不避諱他，對着張春華嘀嘀咕咕，将郭嘉死前的話全須全尾地複述而出。

張春華額頭跳了跳，怒道：“我在這邊給先生打天下，他竟想害我的仲達？”

陳宮說道：“将軍打算如何做？”

張春華默默舉起了手中的方天畫戟。

呂布哈哈大笑，連連道好：“就這麽幹，把郭奉孝給宰了！”

郭嘉随着戲忠飄回，恰好聽到呂布嚷嚷的這句話，頓時感覺背脊涼飕飕的。

他望向那一身武将打扮的鬼魂，觀察他身上标志性的将服，挑眉：“呂奉先？”

呂布龇牙：“嘿，郭奉孝，久仰大名。都說聰明反被聰明誤，你給自己挖了個坑你知道嗎？”

戲忠忙打圓場，好笑道：“哪有這麽嚴重，奉孝又不是讓主公立刻殺死司馬懿，而是防備他。再說奉孝生前的眼光可不會錯，他又不知道司馬懿是誰，會這麽做也是情有可原的。況且，呂将軍不也以看到司馬懿吃癟為樂嗎？”

呂布氣哼哼：“我那是見不得他處心積慮接近春華，結果你們這些鬼也不攔着，反而眼看着春華稀裏糊塗嫁人！像我之前說的多好，讓司馬懿入贅。”

郭嘉的微笑有些僵硬，轉頭去問戲忠：“什麽嫁人，什麽入贅？春華又是誰？”

張春華手持方天畫戟走來，認真說道：“我就是張春華。”

因練武場是她私人的，門都已經關死，除鬼将以外無人能進來，張春華解下了脖子上的葫蘆，露出了長發及腰的女将外貌。

她紮着利落的馬尾，一襲戎裝英姿飒爽，腰細腿長，胸前一對豐滿的白兔。她就這樣手拿着方天畫戟，一身氣勢驚人，豔麗奪目，霸道又危險。

郭嘉懵了，鬼才的腦子有片刻空白。心裏頭只閃過一個念頭：完蛋！

身邊的鬼魂如雨後的春筍般冒出來，先是天花板上倒下了小老頭劉表，再是袁紹與三子自地下冒出來，孫策拉着周瑜穿牆而過，典韋與曹昂也都回了來。就連楊醜和她的親兵也都來湊了熱鬧。

張春華吓了一跳，驚訝道：“你們怎麽都回來了？”

陳宮笑着說道：“既然要有新人加入，大家都想來看看了。”

張春華嘀咕着，怎麽之前別人來時也沒見你們那麽熱情？

郭嘉不過愣神片刻，身旁就被鬼魂們包圍了。

“哼，你就是給春華出主意要去我江東坑蒙拐騙的郭奉孝？”孫策氣呼呼地說道。

周瑜顯然還沒适應做一個自由自在放飛自我的鬼魂，比起大咧咧的孫策，他顯然更有風度，但是他目光可不善，活像在看仇人。

“還真有這麽多鬼将，”郭嘉回過神來，眼眸深邃，鬼魂們虎視眈眈的模樣令他頭皮發麻。他一一與老熟人典韋、曹昂打過招呼，視線又看向袁紹等人，勾唇拱手道：“袁公別來無恙。”

袁紹淡淡說道：“聽說你曾與郭圖說我思慮多端而缺乏要領，喜謀劃而無決斷，難成大業？”

郭嘉面不改色回答道：“事實證明，我說的是對的。”

袁紹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郭嘉又見劉表，小老頭劉表喜愛八卦的本性令他搜集了許多不為人知的消息，比如：“聽說你是曹操的私生子，這是真是假？”

郭嘉哭笑不得：“定是假的，這是哪兒來的消息？”

他環顧一圈，又望向女郎模樣的張春華，詢問道：“所以秋實此前，是在欺騙我與主公嗎？你嫁給了司馬懿？”

“并無欺騙，只有隐瞞，”張春華答道：“先生遺志，我會去達成，我對主公的忠心也不是假的，但是我沒想到你和主公要欺負我家仲達！”

張春華指責道：“先生與主公的疑心病都很重，仲達根本什麽都沒做！”

郭嘉正色道：“他娶了你，就是最大的錯誤！”

“所以志才才讓我隐瞞女兒身，”張春華氣憤道：“仲達也沒礙着你們，你們怎麽老針對他。志才說我若告知身份，主公還有可能讓我嫁給子桓？”

郭嘉看向面色不自然的戲忠，一臉無辜地對張春華道：“司馬懿是世家大族之人，在我看來，他處心積慮與你和主公嫡子交好時，他就是個心懷叵測的人，我觀察下來，他對你的影響太大了。那時候我又不知道他是你夫婿。”

張春華想想也是這麽回事，但是……

“我現在人在這裏，司馬府上哪兒去變個司馬夫人來？”張春華驚道：“若是主公派人來抓司馬夫人，結果抓不到人，豈不是印證了先生此前的話？”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張春華更是急地炸毛，她左右渡步，嘴裏念叨着：“不行，我得回去，萬一主公宰了仲達怎麽辦？我不幹了！”

郭嘉表情微變：“不可，現在回去，此前的布置就都前功盡棄了。”

孫策鬼魂飄飄忽忽說道：“前功盡棄好！誰都別想打我江東主意。”

呂布也附和道：“這有什麽，損失的是曹操，我雖然看不慣司馬懿，可若他死在曹操手裏，春華怕是要真的反了。”

這些鬼魂說話直白，沒了生前的包袱，就連立場都那麽明确，郭嘉心思轉了轉，目光落在張春華手上的方天畫戟上，他緩緩說道：“倒也不是沒有補救之法，只要拖住主公讓他不能回去，他不就沒時間派人去司馬府了麽？況且以司馬懿的智慧，此前我表示懷疑時就該想到如何善後了。”

郭嘉垂下眼，他此前見司馬懿極快與張華撇清關系，避之不及的模樣，定是之前未與張華真心相交，而是在利用張華謀求仕途，張華叛變後，像這樣心機深沉的鑽營之輩或許還會令自己夫人就此出“意外死亡”，以取得主公信任。

郭嘉喃喃道：“是我失算了。”

誰又能想到，張華竟是女子？司馬懿更是迎娶了張華為妻！

“司馬懿，之前就已經知道你是在詐降了！”郭嘉深思道：“如此，他的行為倒也說得通。”

“我沒有告訴他，是他自己猜出來的，”張春華正色道：“先生讓我誰都別告訴，我真有保守秘密。”

郭嘉說道：“是，可你也隐瞞了最關鍵的部分，以至于我算錯了。若是司馬懿對主公慌稱司馬夫人死了，恐怕真要惹上殺身之禍。”

“我又不傻，還是志才教我的！”張春華理直氣壯說道。

郭嘉看向戲忠，戲忠摸摸鼻子，不自在道：“奉孝來後，多看看，就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了。”

他不教張春華瞞下女兒身，那時已經與司馬懿定情的張春華就會因此被迫嫁入曹家，後果嚴重可想而知。

前一個敢為兒子強取張春華的眭固，現在墳頭草都像人那麽高了。

郭嘉颔首，他初來乍到，還沒摸透鬼中的門道，更是知道了生前不曾得知的大秘密，現在必須要重新改變此前的打算了。

他不由有些後悔這麽早把自己折騰死，他該将張華逼入不可退卻的境地，再死成鬼的。

現在這樣，倒是不上不下，進則張華并不如他所願的那樣聽話，退則一切布置與犧牲都成了白費，實在是難受。

“先生，”張春華說道：“我除了隐瞞這件事情以外，從未對你撒謊過，對你，對主公，一直都是。”

“我知道，”郭嘉低嘆一聲。

張春華沒有權利的欲求，這點郭嘉看得出來，若非是為了配合他的計劃，或許也不會鬧成這樣。

他思考着接下去的解決辦法，不由煩惱，怎樣才能保住司馬懿呢？

“所以先生要與我簽鬼将契約嗎？”張春華問道。

郭嘉說道：“主公計劃，必須要實施下去。”

“肯定，我說了不會辜負主公，就一定能做到，況且典叔叔與子修哥哥，”張春華看向其他鬼将：“他們也為此奔波勞碌了那麽久，只是這一切的前提是仲達不能有事！”

看，護犢子的母老虎就是這樣子的，雖然這樣形容不恰當，但戲忠真的是很頭疼現在的情況。

除此以外，還有孫策、呂布這兩唯恐天下不亂的鬼魂前來搗亂，還是袁紹最省心，從不參與這些是是非非。

“我會想法子的，”郭嘉承諾道：“既然是我的失誤，彌補之法我會想。”

就這樣，郭嘉也加入了鬼魂們的隊伍，剛開始或許還因陣營的關系與孫策、袁紹等保持距離，時間久了，似乎這些鬼也不是那麽難相處？

一天，小老頭劉表出去晃蕩了一圈，樂呵呵拐回來一只孤魂野鬼。

長得有些醜，但是卻醜萌醜萌的，那個野鬼淚汪汪地喊劉表爺爺，劉表很是受用，對他可照顧了。

這孤魂野鬼有着文人儒士的外貌，胸前插着兩支箭，舉動宛如稚童。

“他是誰？”見有新的夥伴來，附近的鬼魂們紛紛聚了過來。

劉表答道：“是劉備的謀士，龐統。”

“此人是傳聞中的鳳稚龐統？！赤壁之戰潛伏在曹操身邊獻計成功坑了曹操的那個鳳稚！”呂布上下打量他，嘀咕着：“怎麽長那麽醜？”

劉表橫眉冷對：“哪裏醜了？”

龐統之貌，雖不如在場的武将俊美無濤，也沒周瑜這樣的俊秀，但到底是個普通人的樣貌，還稱不上醜吧？

龐統一聽有人說他醜，頓時委屈地哭起來，抓着劉表的衣角就告狀：“爺爺，他欺負我。”

劉表小老頭斥了呂布一句：“呂将軍也是越活越回去了，盡欺負小孩子算什麽本事？”

“嘿，你這小老頭還說起我來了，他叫你一聲爺爺你還真把自己當爺了？我哪裏活了，我早就死！”呂布說話一向不客氣，他生前就是個混不吝的，死後更是直來直往、随心所欲，要他說，做鬼就要開開心心、自由自在，哪管什麽生前陣容，他能調戲周瑜，同樣能調戲袁紹，每次袁紹跳腳避開他他都賊得意，看那袁大頭能憋到幾時！

“景升公将龐統帶來，是想讓将軍簽下他嗎？”陳宮不似呂布那樣放得開，他生前就是個自律的人，死後秉持着文人之風，倒是幾只鬼中最穩重的，他溫聲詢問道。

劉表點頭，他看向龐統，面露糾結：“也算是我與他有緣吧，他喊了我這麽久爺爺，我也不忍心看他就這樣消散了。”

“你還真把自己當爺爺了，”呂布哈哈大笑，嘲笑劉表異想天開：“等他恢複神智，可就不會這麽叫你了。”

劉表說道：“無妨，到時候若合得來就多走動，若無法忍受，則遠離，老朽活了大半輩子，什麽風浪沒見過，現在都已經死了，你說我們做了鬼還能做什麽呢？那些虛的老朽還真不在乎。”

他這話說的，呂布贊同極了，他不由說道：“正是如此，都做鬼了，就別在意生前的事情了。不想某些人，一直在企圖插手活人的世道。”

呂布意有所指，孫策還以為在說他呢，突然嚷嚷道：“呂奉先，聽說你女兒與張遼好上了？”

呂布一聽，蹭一下竄了起來，驚怒道：“什麽？！張文遠那斯對玲綺下手了？！”

呂布的暴怒反應驚吓了一衆鬼魂，孫策捧腹大笑，學着呂布剛才的話說道：“都做鬼了，就別在意生前的事情了！”

呂布反應過來，磨磨牙，轉着拳頭就往孫策飄來，眼看就要揍他。孫策迎攻而上，毫不懼怕。

周瑜急了：“有話好好說，怎麽就打起來了。”

他想上前去阻攔，陳宮則攔住了他，示意他看：“有時候，做鬼也很無聊的，他們只是鬧着玩罷了。”

郭嘉見這邊鬧哄哄的一團，好奇地過來看看情況，結果腳邊滾落了一個毛絨絨的東西，郭嘉一看，竟是一顆頭顱，那頭顱眼睛瞪的老大，死盯着他喊道：“郭奉孝，你要是敢踩我臉上我和你沒完！”

郭嘉吓得“心跳驟停”，背脊一陣發毛。

周瑜目瞪口呆，看着呂布的身體張牙舞抓地到處找腦袋，而孫策則哈哈大笑：“就知道你的弱點在脖子，這次又是我贏了！”

呂布的頭顱氣憤大叫：“孫伯符你勝之不武！我要把你眼珠子挖下來！”

孫策死前被人用箭射中了面部，毀了一只眼睛，流血過多而亡，他的其中一只眼珠是松的，與呂布的頭顱一樣，稍有不慎就會掉下來。

“郭奉孝，能麻煩你把我的腦袋還給我的身體嗎？”呂布轉頭對郭嘉說道。

郭嘉驚奇極了，他蹲下身将呂布的腦袋拿了起來，舉在身前說道：“呂将軍這般，是因為生前死法的關系嗎？”

“可不，都怪曹賊，心眼太壞了，殺了我還不夠竟然砍我屍體腦袋，害我現在老被孫伯符打掉頭，悶不方便，”呂布的腦袋回到了自己魂體的脖子上，他爽快說道：“謝了！沒想到你也是個好人，我決定對你改觀了。”

郭嘉抽了抽嘴角：“那麽，多謝呂将軍了？”

鬼将們之間的相處有多随心所欲，郭嘉這幾天觀察下來漸也明了其中的道道。

待他們簽下契後，張春華給他們在漢中城中建了個祠堂，裏頭空曠，卻上供着美酒佳肴等物，因條件限制，只能上供給方天畫戟，然後去呂布那裏拿。

郭嘉高興地去拿酒喝，結果呂布一把收過了酒壇子，給了他另一壇東西。

郭嘉狐疑，低頭掀開，撲面而來一股的黃連味道，苦得他直皺眉頭。

“呂将軍這是何意？”郭嘉不悅道。

不給他酒喝，反而給他黃連，幾個意思？不知道他這個酒鬼已經幾個月沒碰酒了嗎？

“春華說了，在确定司馬懿沒事之前，不給你酒喝，”呂布咧嘴：“自己捅的簍子，自己想法子收拾。”

郭嘉臉黑了。

戲忠看他實在是慘，倒是想分他一杯，陳宮陰森森地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戲大人想做什麽呢？”

戲忠表情一僵，悻悻将酒杯放下，自己獨自喝酒，頂着郭嘉幽怨的視線，無奈道：“所以，你怎麽就想不開要針對司馬懿了呢？”

郭嘉嘆道：“我做事一向不留餘地，不願放任任何能影響大事的存在，我也沒覺得我做錯了。”

“那麽現在呢？”戲忠好笑道。

郭嘉不說話了，他權衡一下利弊，幽幽說道：“還能怎麽辦，這難道就是天命？”

“做鬼以後，就知道天命什麽都是假的，”戲忠含笑說道，他與郭嘉兩人聚在一處閑聊，倒是沒有其他鬼來打擾。

“至少現在，秋實她心裏向着的是主公，”戲忠意味深長說道：“你我夙願，她能做到。”

郭嘉目光閃爍，頭一次有些猶豫不決。

“因為她是女郎嗎？”戲忠輕聲問道。

郭嘉深沉說道：“女子容易感情用事。”

戲忠摸了摸鼻子，肯定說道：“你想多了。”

郭嘉訝人，目光中倒映着似乎變得有些不同的昔日知己，戲忠呵呵一笑：“別的女郎或許會這樣，秋實的話，已經被那些鬼養歪了。”

被那些鬼養歪了？

郭嘉疑惑，順着他目光望去，入眼的是呂布、孫策與典韋的三人混戰，他此前就發現了呂布順手撈走了典韋的雙戟，現在典韋與孫策二打一，就像是三只撒瘋的狼狗，風卷殘雲、無視地形，扭打在一起，滾成一團，畫面一時不堪入目起來。

郭嘉：“……”

“你想好怎麽拖住主公了麽？”戲忠笑呵呵地問道。

郭嘉回過神來回答道：“漢中拿下後，因忌憚張華軍的底牌，劉備那邊不會輕舉妄動，以諸葛亮的智謀，必定想到我們會聯合孫權，既然如此，我們就去聯合孫權，但不是打劉備，而是往回打！”

“又是佯攻？”

郭嘉颔首：“我與公達已經交代好之後的計策，當張華真正要打許昌時，孫仲謀才會相信他是真的背叛了主公，如此才能取信孫仲謀。”

這時，他們之間悄聲無息地冒出來一個毛絨絨的腦袋，龐統眼睛瞪地大大，左看右看，牙牙學語：“如此才能取信孫仲謀。”

郭嘉與戲忠兩鬼魂吓了一跳，轉眼龐統跑遠了，興高采烈對正在看戲的劉表叫道：“爺爺！取信孫仲謀！”

他話音剛落，孫策、呂布、典韋齊刷刷停下了手，所有在場的武将們都朝郭嘉與戲忠看去。

秋風蕭瑟，兩位瘦弱的文人鬼魂緊緊相依、瑟瑟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  兩大鬼才暗搓搓密謀……

武将天團：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放下腦子，投降是你們的唯一出路。

過渡一下，明天開始坑諸葛和仲謀去，我看看下一個該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