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郭嘉浪死

“公瑾在嘀咕什麽呢?”孫策一手搭在他肩上, 将周瑜從震驚中給喚醒。

周瑜再看看翹着二郎腿靜靜看他們的張春華, 她把玩着自己耳邊的發絲,挑眉望着他們, 分明是溫柔如水的女子模樣, 眼眸卻銳利如斯, 鋒芒畢露, 也唯有望進她同樣放肆桀骜的眼眸, 才恍然間驚覺此人就是張華。

“我不叫張華,而是三字名,叫張春華,字秋實, ”張春華勾了勾唇, 擡擡下巴:“所以呢,你有什麽想法。”

她正經危坐, 收斂了外放的氣勢,低頭弱勢, 頃刻間又成了柔若無骨的女郎。

周瑜抽了抽嘴角, 倒退一步,避她如洪水猛獸,心裏頭只有一個念頭, 太可怕了。

你永遠都不知道柔弱的女郎會不會突然之間變成狗熊猛将,這讓他以後怎麽看待美人?

“春華會突然要求自立,是曹操發現你女兒身了嗎?”孫策問道。

張春華心裏頭緊張起來,她不想欺騙孫策, 只能避重就輕地說道:“志才說,若我暴露了女兒身,以我現在的地位,唯有成為曹家人才能令主公放心,而一旦讓主公知道我已嫁給了司馬一族,那将是大災難。”

“你嫁給了世家大族?!”周瑜驚訝極了:“你夫君是誰?”

張華這樣的兇獸,竟還有人不害怕?莫非就像是劉備娶了尚香那樣,盡管心裏頭害怕,卻不得不娶?

孫策哈哈笑起來:“她夫君就是司馬懿那個醋缸啊!”孫策太佩服司馬懿了,那是個牛人啊!不僅不畏懼張春華的強勢,還樂在其中,還欲拒還迎,還......還整天緊張兮兮生怕各路情敵來和他搶人,三天裏頭有一天在酸,其餘一天患得患失,還有一天不是在想壞主意就是在想法子勾搭張春華,結果半年來因為公務原因,夫妻兩人沒法親近,幾乎要怨氣沖天了都。

孫策指了指之前司馬懿離開的方向:“就是之前那個穿過我身體的活人,一身陽氣燙死人了。”

周瑜若有所思,他目光在戲忠與張春華之間徘徊,懷疑問道:“戲先生生前是忠于曹公的謀主,你都不阻止她嗎?”

戲忠淡然道:“我已是個死人,既是鬼魂,何必執着于活人的事?将軍身旁鬼将衆多,你來的時日尚短,又不記得神智不清那段時間的記憶,怕是還沒見過呂奉先與袁公?還有劉景升,你見過了嗎?我們這些死人,無論生前如何,死後也不過是虛無缥缈的存在罷了,除了将軍,活人誰都看不見我們,又怎麽阻止她?”

孫策臭着臉,氣哼哼道:“能不能別提呂奉先那斯?他沒少趁着公瑾神志不清時欺負他。”

周瑜乍一聽這鬼魂陣容,似有震驚之色:“竟是連袁紹和劉表都在嗎?呂奉先又是怎麽回事,他怎麽欺負我了?”

他問孫策,孫策則有意為他面子考慮,在他恢複後從不與他提起這事。

周瑜皺了皺眉:“伯符莫要瞞着我。”

戲忠眼含笑意,替孫策回答道:“其實也沒什麽大事,不過是将你欺負地哭鼻子罷了。”

當時情況是呂布沒把握好分寸,将幼稚內心的周瑜給欺負地狠了,抓着呂布胳膊就一頓咬,然後淚奔着跑去找孫策告狀,抽抽泣泣,委屈極了。

周瑜頗不自在,臉色有些發紅:“那麽為何我恢複後再沒見過他。”

“他去看他女兒了,張遼在并州練兵,一路飄去還挺遠。”孫策答道:“不過似乎去的有些久了,陳宮臺呢?最近也沒見着他。”

“話題扯遠了,我說你們對我自立有什麽看法沒有?”張春華擺擺手,詢問起他們來。

孫策說道:“你不管你的父母家人了?”

“明面上,張汪一家是我的舅家,與我關系并不親近,而張家女兒又加入了司馬一族,看在司馬一族的面子上,不會有人為難他們的。”張春華說道:“漢中那邊都是我的兵,四小将都聽我的,足有七萬兵衆可供我差使。襄陽往漢中,途經新野,上庸,我都有把握打下來,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為什麽之前你手握三十萬大軍時不自立呢?”孫策不解道:“我記得當時呂奉先還勸過你,現在你明面上張華的妻兒都還在曹操手中。”

張春華快要編不下去了,沒想到孫策竟然也有動腦子的時候,不,孫策從來都不是個笨蛋,只是他做鬼以後心很大,沒生前那麽緊繃着,于是就看上去比較傻?

她急中生智說道:“所以我打算以軍師祭酒為人質換回我兒子!妾室不過是曹操丢給我的人罷了,兒子可是我親生的。”

這話說的,簡直人渣到了極點。

孫策倒吸一口涼氣,吸得周瑜心頭一顫,以為其中有什麽大事發生。

孫策驚奇說道:“你腦子壞掉了?”

張春華一噎,不由看向了戲忠。

戲忠噗一聲笑出聲,索性破罐子破摔對張春華說道:“活人見不着鬼,讓他們知道也沒事的。軍防布置如何,呂将軍與典将軍都去看了。此前我就知道你瞞不住幾天,秋實,你是真的不會撒謊啊!”

張春華蔫巴了:“我原以為,還能再掙紮一下。”

戲忠說道:“孫伯符不是個笨蛋,恢複了以後的周公瑾,也不容小觑。”

孫策看他們打啞謎,不由皺眉:“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我說了啊,占據襄陽、以軍師祭酒為人質換回我兒子,去打上庸、新野,與在漢中的屬下彙合叛變。”張春華呱呱說完,嚴肅認真地說道:“這主意太好了,我現在就去看。”

孫策懵了,就見張春華将葫蘆繩往脖子上一挂,将葫蘆塞進自己波濤洶湧的胸口,風風火火就沖出了營帳。

整兵,結陣,騎上那火紅的赤兔馬,張華糾結了近乎五千騎親信,喊殺聲驟起,戰火硝煙,你拼我殺。

随後一系列兵變,厮殺,控制住軍師祭酒與下邺城所來的官員,看地孫策目瞪口呆。他緊跟着張春華上蹿下跳,鬼魂不可置信地說道:“春華,你莫不是被鬼上身了?”

“張華!你是要背叛主公,擁兵自立嗎?”

面對郭嘉的揚聲自問,戲忠在張春華身邊指導她該怎麽說。

“我自加入曹營以來,哪一次戰役不是矜矜業業去打?攻烏桓,守司隸,打馬超,拿下漢中,結果主公怎麽待我?奪去我的兵權,君臣相忌,面上賜我列侯爵位,實則是個空頭無實權的虛封,我張華自認為曹營立下汗馬功勞,卻不得曹公重視,反而受到多方打壓,外頭人都傳我是曹公之惡犬,誰又能知道,惡犬的主人也會害怕惡犬去要他,将惡犬拔了牙關進了籠子裏?”

張春華義正言辭地說道,被衛兵控制起來的文人們之間,軍師祭酒是領頭人,司馬懿也混在其中,半年以來,張春華态度疏遠的改變再明顯不過,司馬懿腦袋瓜子聰穎,有着敏感的神經,很快就感覺到山雨欲來的氣息。

他氣張春華不告訴他這些,更怕張春華玩大發把自己給搭在外頭。

“将軍公然反叛主公,是要将自己在冀州城內的家人也棄之于不顧嗎?”萬軍之中,司馬懿臨危不懼,言辭铿锵有力,似在質問她。

張春華嗤笑道:“我本就沒有雙親,唯一的師傅還是曹公塞過來監視我的眼線,就連妾室都是曹公賞賜的!如此厚愛,我張華消受不起!”

她定定看向司馬懿,男兒身高大威猛,唯獨那雙桀骜的眼眸,目光閃爍,似含各種情緒。

千萬人之間,只此一眼,深沉幾許,不可多言,張春華狠了狠心,驅馬離開此處,去穩住襄陽城局勢。

半年來,她在關鍵的位置安排上了自己的人,又有郭嘉幫助安插消化線人,很快就将布置擴大開來。

襄陽城的文官們終于意識到了張華的叛變,畏懼惶恐與不安充斥着襄陽城,官僚們許多都被控制了起來,襄陽城中的小吏都人人自危,不敢輕舉妄動。

所有的要道都被張華的兵給把控了,衙門裏,太守府到處都是巡邏的張華軍,百姓們縮在家中,不敢出來。

襄陽城當地的官員聚在軍師祭酒身邊,惶惶不安,多次問起他該如何做。

郭嘉沉吟半晌,只得說道:“唯等候主公救援,諸位大人或可稍安勿躁,襄陽城需要你們要職才可運作,若張華招安你們,或可順勢而為,以保住性命位先吧。主公養虎為患,是我們都太信任張華了,哎。”

官員們如喪考妣:“連軍師大人都沒了法子,我們還能怎麽辦呢?”

司馬懿靜靜地盯着郭嘉發呆,腦海中不斷在重複着張春華看他的那一眼。

其中含義,自行領略。

她的葫蘆一直不曾離身過,半年來,從未變成女子的模樣,就是與他單獨相處時也是多有疏遠。可見秋實的女兒身未曾暴露,包括曹公與郭嘉在內,沒有人知道她女子的身份。

秋實在做戲。

司馬懿不瞎,心下憂思卻更甚,曹公究竟要她去做什麽?!

不,或者說,是郭嘉究竟要她去做什麽?!

郭嘉注意到失魂落魄的司馬懿,他低聲說道:“聽說,司馬大人娶了張華的表妹?”

司馬懿心裏頭一咯噔,面不改色回答道:“正是如此。”

所有人齊刷刷看向他,司馬懿心頭一淩,正色道:“有主公在,才有國家之興盛,我的兄弟們都跟随着主公做事,父親雖在陛下身邊侍奉,卻多次稱贊主公,道若無丞相,民将不民,國将不國,諸侯四起,稱王稱帝的叛亂之人不知凡幾,張華此前忠于主公,我才與他聯姻,現在張華竟然要背叛主公,倒行逆施,他對不起主公的栽培,更對不起這天下萬民的生息,司馬一族必将與張華劃清界限。”

“張華謀逆,是六親不認,連自己在冀州城中的舅舅一家都不顧了啊!”郭嘉意味深長說道。

“張汪大人自來到主公帳下後矜矜業業做事,從未出過錯誤,必是不知道張華竟大膽至此。”司馬懿抿了抿唇,直恨郭嘉的緊緊相逼。

“主公,是不會放過謀逆之人的,令夫人是張家女兒,恐怕要與張家共存亡才是。”郭嘉意味深長說道。

司馬懿既是已經猜中了張春華在郭嘉與曹操的屬意下要玩一出謀逆的假戲,自然也能猜到曹操為穩住後顧之憂,會将張華的家人保護起來。

糟糕,柏靈與師兒,定是也到了曹公手中!

司馬懿臉色蒼白,郭嘉言下之意,曹操會派人來将他夫人也捉走?

張春華就是張華,他的府中主家一個都不在,上哪去變個夫人出來?

司馬懿心中一淩,第一反應就是盡快回去冀州,定要在曹公派人來之前回家處理此事。

郭嘉不再說話,暫且是放過了試探司馬懿,唯獨司馬懿明白,他定不能将知道了張華詐逆的事情給表現出來,更該高調表明忠心,與張華劃清界限。

司馬懿悄悄握緊了拳頭,心裏在滴血。

曹公挑剔忌刻、多疑多慮,秋實詐逆之舉,前方是渺茫的前路,腳下是只能一人行的獨木,稍有不慎,下面就是萬丈深淵。

她怎麽能去做,她怎麽敢去做?!

又為什麽,不告訴他呢?只等着事發後他自己去發現,到時候她身邊沒有任何人的幫助,只能自己獨自前行,面對世道的诽議,曾經同僚的仇視,她将有多苦,她會有多累?

襄陽城中的官員們被抓了大半,都看守在郡守府中,張春華還沒對他們做什麽,有些慫包卻已經瑟瑟發抖想着該怎麽投降保命了。

張春華來到郡守府時,官員們都聚集在郭嘉身邊,想來是以他為主心骨,謀求脫身策略。

她看都沒看司馬懿,徑直往郭嘉走去,居高臨下說道:“軍師大人,借一步說話。”

說完,她在人們驚恐的眼光中将郭嘉給拎走了。

官員們被他氣勢所攝,倒退跌倒在地,帶他們走遠,衛兵又将門關上,不少人已經瑟瑟發抖,驚呼出聲:“張華将軍師大人抓走了?軍師大人恐有性命之憂啊!我們該怎麽辦?”

失去了主心骨,這群人已是亂成了一團,司馬懿沉着臉,表情凝重。他難以想象,郭嘉究竟是如何逼迫張春華的,使她足足隐瞞了他半年,分明是那樣單純美好的人,為什麽要讓她去做那些陰暗的事?

秋實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曹公的事,又憑什麽要她來受這份委屈,就因為曹公對她的信任嗎?就因為張華在他帳下,是曹姓與夏侯姓之外官位最高的将領嗎?!

然此刻已來不及他多想,張華謀逆的消息很快就由人快馬加鞭送至新野。

“先生,”張春華扶住了郭嘉,将他抱進屋內,擔憂說道:“你又吐血了,我去為你請大夫!”

“不可!”郭嘉嗆咳着,攔住了她,嚴厲說道:“消息不可走漏,我既已是強弩之末,必将想法子将利益最大化!”

張春華急了:“你分明還能再多活幾年,緣何要這樣糟蹋自己身體?”

郭嘉抹去嘴角的血跡,緩緩說道:“士為知己者死,我為主公謀奪天下,盡心盡力,絕不懈怠,你是我的徒弟,又能否繼承我的遺志?”

張春華呆呆說道:“不能啊先生,那太難了,你得和志才一起幫着我。”

郭嘉一噎,醞釀起來的氛圍頃刻間蕩然無存,他瞪了張春華兩眼,沉聲道:“江東占據天險,劉備日益壯大,若想要在十年內拿下這天下,唯有靠奇計,我之計謀,不出十年,必能讓這天下統一。”

“咦咦咦,那不就是讓我去坑蒙拐騙?”

郭嘉一個栗子敲上去,原先蒼白的臉色都氣紅了:“你這榆木疙瘩,是想氣死我嗎?”

“不不,”張春華忙搖頭:“先生說什麽,我就做什麽,主公讓我聽您的話,我才不氣你呢,氣死了你主公算我頭上怎麽辦?”

郭嘉說道:“既然如此,帶我去漢中。”

“啊?”

“一路打到漢中,與公達交戰,以我為質,将我送到公達手中!”郭嘉沉聲道:“若我身死,活人之中能配合主公計策的,唯有公達。”

張春華緊接着就舉師北上,一路行軍九十裏,與駐軍于新野的守将正面交戰。

新野本是李典駐紮在那,卻在一月前被調回了許昌,李典留下守軍數人,交托于接任将領手中,帶走了自己的親信精銳。

接任将領名為吳用,曾是張華的親信小将,随張華一路自河內來到曹營,統軍能力強大,立下功勞不少,這才升官成了守城主将,結果張華一來,吳用開城門投降了。

若自新野往北,就是宛地,再過去,可就是許昌了,許昌城是重地,有大軍駐守,領軍者更是張華曾經的上官,夏侯惇。

此刻,張華謀逆的消息已經八百裏急報傳回了許昌,張華調兵遣将,在半個月內又轉道往西,拿下上庸,真刀真槍地将上庸守将斬于馬下,威震四野!

上庸城中,屍橫遍野,生靈塗炭,或許早就已經做好了會面對如此景象的心理準備,但是萬千條人命就此消逝,鬼魂凄厲徘徊于上空慘叫的景象,幾乎成為令人心驚膽顫的噩夢。

因為她的謀逆,帳下士兵與曾經的友軍兵戈相見,以殺死自己人的血肉,來取信于這天下,其中狠絕冷血唯有心腸夠硬的人才可實施此法。

以一萬人生命來獻祭,郭嘉提出此事時其中狠厲令人害怕,而主公的大手筆更令人心驚。

張春華只能強迫自己不去多看,不去多想,硬是冷下心腸。

自己親信但凡是有犧牲的,張春華都會将他們簽下,其餘魂魄則讓他們自行散去。

三個月後,他們打到了漢中,迎戰城中的十萬駐軍,此後,張春華留守了大部分人回襄陽駐守,由吳用率領着時刻警惕孫權及關羽的攻勢,而她自己卻僅帶了三萬兵馬。

城外,大軍堵門,陣地前張華威風淩淩,意氣風發,叫陣不絕。

城內,高翔、簡旦、孟起異軍突起,瞬間發難,掀起兵禍叛亂,率軍大開城門迎接張華。

荀攸面臨張華的謀逆,仍有些不可置信,險些被打個措手不及,張華此前毫不留戀軍權回冀州,現在突然之間公然以此為理由來反叛,難道不前後矛盾嗎?

荀攸緊急情況下穩住局勢,親率剩餘軍隊抵禦叛軍,那些叛軍竟也不下死手,而是且戰且趕,将他們逼迫出漢中城。

荀攸直覺其中古怪,三将叛逆,率近半守城軍反叛,與張華三萬兵力彙合。他自認用兵能力不若,竟每每被張華知曉動向,每出奇策埋伏于他們。這感覺,倒像是奉孝的手筆!

張華也不趕盡殺絕,反而像是驅趕一樣逼迫他們撤退。待張華把他們逼出城後三十裏地,也不管他們了,反而抵禦上了驚覺曹營有變前來探查的蜀軍。

張春華對着被她逼迫到野外的荀攸說道:“你去與曹操說,曹營中沒有我的容身之處,那麽我就自己創造一個容身之處來,軍師祭酒現在在我手中,我知道他對曹操來說等同于謀奪天下的關鍵,是他在外打仗的謀主。若想要他活命,将我妾兒送來交換!”

荀攸眯眼看向風光無限、自大狂妄之态的張春華,攔住了情緒激憤的鐘繇,示意他往後看。

鐘繇疑惑望去,身後道理平坦開闊,易于行軍,是最佳的撤退路線,順着這條道往回撤,三日內就能與駐軍于長安的曹仁彙合,長安往東面,就是司隸範圍內的弘農城。

“張華據守漢中,倒是将劉備大軍給攔截在了後面,”荀攸說道。

鐘繇不解極了:“他為何要背叛主公?如此作為,豈非與主公為敵,将腹背受敵,自取滅亡?”

荀攸搖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細數全須全尾随他撤出城的隊伍,若有所思。

不久,張華背叛曹操的事情傳遍了天下,曹操震怒,親率大軍前去讨逆。更是派人抓了張華妾室與兒子,要殺死他們以洩憤。

“孤信重張華,不想竟養出個白眼狼來!孤悔矣,早知如此,當收繳其兵權後就扼殺于搖籃中!”曹操對臣子們如是說道。

荀彧對曹操說道:“主公不可殺死張華妻兒,否則必将結下不共戴天的死仇啊!你們現在的關系,或許還有希望回轉,一旦殺死張華妻兒,張華必将與主公死戰到底!”

曹操已被憤怒沖破了理智,無論荀彧怎麽勸說都不聽,他不僅殺死了張華的妾室與兒子,甚至派人去抓了張汪夫婦來。

荀彧再次阻攔,苦口婆心勸道:“張家與張華關系并不親近,張汪是您的忠良下屬,其女更是嫁給了司馬家,主公若如此做,恐怕會讓本就人心不穩的帳下更加混亂。”

曹操猶豫了,終究是松了口,将張汪貶官,關禁起來。

背地裏,曹操将張汪夫妻兩人與柏靈母子迎到曹家老家,與他們說清其中明細,讓他們在此避開風頭,安心生活,并派遣曹真、曹彰率親信保護他們。

漢中,聽聞曹操竟殺死了自己妾室與兒子,張華震怒,與曹操結下不共戴天的死仇,他折磨曹操此前安排在他身邊的軍師以洩憤,一代鬼才就這樣被他折騰得半瘋半傻,張華兇惡無情之名由此傳聞于天下。

前軍中從屬司馬懿暗中奔走聯系仍忠于曹營的舊部,聯合人秘密救走了郭嘉,一路北逃,與荀攸所在的駐軍彙合。

待曹操率大軍趕到,軍師祭酒郭嘉已是半死不活的狀态。

荀攸聽從郭嘉之言,在曹操來後為他用了喚醒生機的藥,幾乎以燃盡壽數的方式,讓郭嘉能夠回光返照。

曹操悲痛欲絕,抓着郭嘉的手就哭道:“奉孝若死,乃天喪吾也。”

郭嘉扯了扯嘴角,虛弱說道:“嘉已将一切布置就緒,此後該如何處理,嘉都已與公達說明,嘉此前之心未變,張華是能助主公統一天下的人,他絕不會背叛主公,也請主公此後能夠善待他。”

曹操猛地點頭,含淚應下,承諾道:“曹營必将留給張華一席之地,若張華此後得勝歸來,吾必将收其為子,待他如親子!”

郭嘉放心了,轉口又對曹操說道:“司馬懿此人,頗具奇才,善于隐忍,他對張華的影響太大了。且在張華背叛後,他立刻就與張華劃清了界限,此人的冷靜冷情非常人所能及,他的能屈能伸令我思慮更甚。主公若要用他,當抑其心志,用其才智。一旦發現他有異心,請主公不要手軟。”

曹操問道:“他是張華的妹夫,孤如何能殺死他,日後又如何能面對張華呢?”

“咳咳,”郭嘉邊吐血邊說道:“若司馬懿為升高位而抛棄妻子呢?主公若發現張汪之女死了,定是司馬懿心懷叵測,要取信于主公,到時候請主公立刻殺死他。”

曹操嘆道:“孤明白了,待回冀州後,孤會連同張汪之女一起抓走保護起來。”

郭嘉交代完後事,緩緩合上了眼,鬼魂悄然飄出了體外,再不似病體那樣沉重負擔,反而輕松自在極了。

郭嘉非常新奇,鬼魂在原地蹦了蹦,嘗試着飄起來的快樂。

“志才誠不欺我,做鬼可比做人輕松多了,”郭嘉喃喃自語,擡頭便見到了等候來接他的戲忠與陳宮。

陳宮臉色古怪:“這就是你最後幾個月到處折騰的原因?”

郭嘉微笑:“你是陳宮臺吧,志才此前提起過你。”

陳宮不置可否,他撫摸着胡須,老神在在說道:“今日郭祭酒臨終所言,老朽會一字不落地轉述給将軍聽。”

說完,陳宮甩袖飄走,竟然一路向張春華所在的方向而去。

戲忠阻攔不得,連連搖頭:“奉孝啊奉孝,司馬懿怎麽你了,竟是要囑咐主公殺他?”

郭嘉莫名其妙地看他,理所當然說道:“司馬懿此人心機深沉,對張華影響太大,與其放任自流,不若扼殺于其未掌權之前。”

戲忠欲言又止,臉色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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