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你愛慕寡人嗎

刑法開始, 兩位兇神惡煞的獄卒手舉着手臂般粗細的棍棒而下,在第五下時那人的嘴角總算溢出了些血液。

韓七默默站來一邊看着, 神色平靜。

另一邊的元祿也不好受, 大半夜地随着蕭懷雪回了得閑殿後, 想起還留在獄中的阿寧心中擔憂便止不住地往外冒。

這般擔憂地回了房,卻在門口遇上了聽到動靜徹底守在他門前的三寶, 後者淚眼汪汪,看地元祿心肝兒都膽顫兒地疼。便一股腦兒地将今夜這事都說了出來。

三寶也徹底從淚眼汪汪變成嚎啕大哭。

元祿疲憊之下, 身心俱裂, 安慰了半響,三寶這才止住了哭泣淚眼婆娑地抓着他衣袖, 抽搭搭地問道:

“那, 那陛下是存了心要取阿寧的姓名嗎?若,若阿寧抵死不從的話。”

元祿也不自覺凜了眉:

“阿寧自然是沉默的, 陛下又怎能忍受?可若要說要殺...我卻覺得陛下是狠不下心的。”

三寶睜大了眼:“為, 為何?陛下他素來殘....”

元祿皺眉看她一眼:

“三寶,萬不可随意聽信他人意見,陛下同阿寧相處了這麽幾月,阿寧以下犯上的次數可不少, 陛下那一次是動了真心斬草除根的?

只是這一次....我還是第一次瞧見陛下心情如此不好, 這麽夜深了,一個人在得閑殿獨自喝着悶酒,還将下人全都喝退了,就連奴家, 就連奴家都不要!”

三寶驚駭:“你是說陛下現在還在殿內買醉?”

元祿點點頭,遙望天上明月:“可不是..”

而事情的走向該是如何,他們二人也沒辦法猜透,沒辦法,只好先回房休息,待明日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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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各懷心事,睡不安寧罷了。

得閑殿

縱使是在殿外,也依稀能聞到從裏面透出的濃烈酒味,而酒這種東西,小酌怡情,若多了,便多半存了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婉柔和衣站在殿外已有半刻,從下午阿寧被人帶走後她便一直耐心地等候在苑中,不想一等便是半夜。

蕭懷雪神色黯淡地回到了得閑殿,她站在不遠處瞧着元祿将幾大壇清酒搬進殿內,然後又被蕭懷雪粗暴而直接地趕了出來。

她便也一直都在,于窗外看着蕭懷雪将一杯杯酒灌下肚,他其實酒量并不好,臉也沾酒變紅。

她伺候蕭懷雪這幾年裏,他其實鮮少飲酒,除非走投無路只想倒頭大睡的時候,而現在便是他的這個時候了,是為了誰呢?婉柔站在殿外許久,仍在思考着這個問題。

這時,一聲清脆地響聲突然從殿內傳出,婉柔滿腹心思被這聲打破,想也不想便推門而入,果見酒量不佳的蕭懷雪已經撐不住地埋首書案前。

地上散落着酒瓶的屍體,未完的甘液流散四周,空氣中醉意濃烈。

于這股味道中,她也有些微醺了。

婉柔苦笑一聲,乖巧地伏在地上将遍地的殘跡擦淨,那醉人的酒味在經過她耐心的三遍擦拭後終于清淡了不少,她腦中也再度恢複了清明。

婉柔這時不知在何處尋了見披風蓋在蕭懷雪身上,以防他在夜裏着了涼,蕭懷雪也始終乖乖巧巧地伏低在書案之上,偶而溢出一聲難受的輕吟。

婉柔頓了頓,轉身出了得閑殿,半響又歸來,帶了一碗解酒的姜湯,将他撐起後慢慢地于嘴角處灌下去。

蕭懷雪在中途突然嗆了一下,方才那灌下去的姜糖水盡數吐了出來,一張溫熱的帕子在他嘴角輕柔地擦拭着,蕭懷雪也于那朦朦胧胧中睜開了眼。

也許是方才的解酒糖還有一點功效,也許蕭懷雪方才只是微醉,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無疑是清明的,并不渾濁,婉柔一手握着為他擦拭嘴角的絲巾有片刻的微怔,待她冷靜下來便要抽身離開。

一直神色有異盯着她的蕭懷雪豈會輕易放她走,想也不想地緊捉著她手臂,婉柔頓了頓,轉身看他,神色平靜,耐心地問道:

“陛下?”

“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寡人明明記得你們全都退下了。”

且沒有他的命令一律不準亂入。

“婉柔現在雖已經升至得閑殿內務總管,可歸根究底還是陛下的貼身俾侍,照顧您是奴婢的職責所在。”

從前她該是最聽他話的人了,離他遠遠的,親疏有別,蕭懷雪知道她身為趙家人,從小在九姑娘的耳濡目染之下,對他自然是厭惡的,可現在這又是如何?

他縱使再為遲鈍,也多多少少能瞧出這段時日婉柔對他态度的變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蕭懷雪也懶地去追究了。

現在,他只需要捏着眉心神色陰婺地确認一件事便可:

“你愛慕寡人?”

婉柔一怔,看了看他,未想蕭懷雪會問出這等直率的問題,她素來平靜的腦袋在那短短幾秒的時間內有些許雜亂,無數個答案湧入心中思考着該如何避過她這個問題,可臨了,婉柔卻輕輕吐了口氣,平靜地點了點頭:

“的卻如此。”

而蕭懷雪也沒想到一個簡單的猜測竟會成真,略微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平靜如水的臉龐,蕭懷雪心中也不可避免地起了一絲波瀾。

可是這平靜的面容如此熟悉,讓他想起天牢裏那張同樣波瀾不驚不慌不亂的臉。

縱使他如何狠下心來折磨他!痛恨她,她卻始終懶洋洋地受着,不出一句話,不服一絲軟。

思及此蕭懷雪又怒不可遏了,開始後悔自己方才對她有多麽仁慈了,他應該要更加狠毒地,殘暴地正如世人冠以他的稱謂一般嚴刑逼供,撬開她那張可惡的嘴,讓她再不能如此随意地對待他。

也許現在她正受着這樣的苦呢落入天牢那群殘忍的獄官手中,如同她上次一般,傷痕累累,周身疲憊,可縱使如此,她那是也是鎮定的,自然的,甚至還留有餘力來對付他!

那一定是他不夠殘忍!

他素來不招人待見,無論是幼時還是年長,人人避他如蛇蠍鬼神,而他也從來都冷血,無情無義無心無愛無恨,就算有,也在若幹年前丢棄掉了,他應該是厭惡她的,縱使她死在天牢中....

是的,蕭懷雪驀然發現,是他不夠殘忍,無論是過往數月這妖女一而再再而三闖進得閑殿他的生命中,還是方才在天牢中他的停頓。

他看似張牙舞爪不可一世,可在實際行動上,對她,卻無時無刻不顯示着包容二字。

他甚至允許她親近自己,而這該是蕭懷雪的大忌。

他對她不夠殘忍,蕭懷雪得出結論,可這又是為什麽?

為什麽?!

“陛下。” 婉柔清冷聲線襲來,蕭懷雪從漫天思緒中抽身而出。

“什麽事?” 他聲音冷硬,好似忘記了她方才的表白心跡,全然将其抛在了身後。

婉柔眸光一暗,道:

“方才您醉酒之時,何朝恩何大人曾造訪,我見您意識不清,便将其暫時安置在了花園中,您看現在是不是該把何大人請過來?”

何朝恩?難道事情有結果了?蕭懷雪眼睛一亮,拂袖:

“速速将何大人請進來。”

翩翩身姿的何朝恩很快入了殿,也的确是如蕭懷雪所想的那般為了蕭賀乾遺體一事而來,可給出的答案卻無疑叫人失望。

蕭懷雪一掌排在堆滿奏折的書案上,氣急:

“真是笑話!笑話!城門早已關閉,四方關守嚴格,那你告訴我,侯爺的屍體是平白無故消失了不成?”

何朝恩面露難色,拱拱手,恭敬地道:

“陛下息怒,此事卻有蹊跷,包括侯府,以及城中一切可搜查的地方都已經搜查官過了,卻始終未曾發現侯爺..。”

‘那你說,侯爺的屍首究竟去了哪裏?如若真的是被那妖女給藏了起來,她又藏在了何處?”

“妖女....”何朝恩驀然想起昨日同那女子的一眼對視,哪想原來侯爺遺體失蹤一案,便是她在從中作梗。

“啓禀陛下——”

何朝恩道,眉頭微皺:“依微臣看來,此事約莫有兩種情況,而這兩種情況有一個共同的前提。

那便是,侯爺的遺體必然還在皇城中,一,侯爺的屍首被罪女給藏到了一個無法輕易找到的地方,或許是在城中某處官員的後院中,亦或尋常百姓的地窖內,而這些,恐一時半會尋不到。

且過程太過于招搖,稍有不慎,便容易暴露自己,第二....陛下,請恕朝恩大不敬,敢問一句,您可确定,侯爺的屍首還完好無損嗎?”

蕭懷雪騰地站起來,睜大了眼,深深看了何朝恩一看,後者恭敬地同他欠了身,識時務地閉了嘴。

作者有話要說: 深夜更新……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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