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離開那個環繞燈塔的房間後，女子帶着冬柚走下一段樓梯，接着，冬柚眼前出現的，便是一道極長的走廊。

女子緊緊地拉着冬柚，她看似面色溫和且輕松，實際上，氣場卻極其強大。冬柚甚至微微想要抽開自己的胳膊，誰知，不僅抽不動，卻讓那女子抓得更緊了。

冬柚放棄了掙紮，被這女子就這麽緊緊抓着在這道走廊上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走廊兩旁都是房間，冬柚不清楚這女子要帶自己去哪個房間。

雖然冬柚心底的恐慌感始終沒有消失，但她從剛才北滄口中的命令來看，既然要檢查自己，那肯定會有一系列專屬于他們自己的方式。

但從冬柚有限的十八年大齊生活來看，但凡被敵營抓了，若想檢查或審問，肯定少不了一頓嚴刑拷打。

想到這兒，冬柚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各種刑具的模樣，她心底的恐慌又加劇了幾分。

直到這名女子拉着冬柚來到一間有着各種大型設備的研究室，并讓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才正視着冬柚，并對她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叫洪杉甯，是星際帝國的古生物研究博士。因為我哥是星衛軍的第一指揮官，所以咯，我就跟他一起來地球了。你放輕松，別緊張，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冬柚看着眼前這名長得異常美豔的女子，她有着大齊皇上最喜歡的西域女子風格。拔高的鼻梁，深邃的眼眸，濃黑細長的眉毛長至眼角之外，鼻梁有肉，嘴唇薄厚适中，用着淺粉色口紅，看上去面相非常好。

洪杉甯身形挺拔，也許是跟北滄是兄妹的關系，兩人都是個子很高。

想到眼前的洪杉甯和北滄的關系，冬柚心底的困惑再度浮現了出來。

“我叫冬柚。”接下來，她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問洪杉甯：“你跟北滄殿下是……兄妹？”

洪杉甯聽罷，笑哈哈地說：“今天一大早，有個人跑來告訴我說，上校抓了個自稱是古代天師的瘋子。但在我眼裏看來，你不是瘋子。”

冬柚：“？？？”

“你很聰明，一眼就看穿了。”洪杉甯也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面前，兩人旁邊就是高大的儀器設備，最頂端的顯示屏上滾動着冬柚看不懂的字跡。

洪杉甯嘆了口氣，道：“你猜對了，我跟北滄不是親兄妹。不過這事兒，是全星際帝國都知道的事兒。但不管過往如何，現在的北滄是星際帝國的大紅人，是身居高位的最高總指揮官，這一切就夠了。那麽，你呢？你真的是古代天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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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柚趕緊擺手解釋道：“我不是古代天師，我是大齊天師，我本來是準備北滄殿下的封王大典的。”

“大齊？”洪杉甯陷入了沉思中，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在上大學的時候，選修過銀河系的人類歷史。其中對你們地球人的歷史最為感興趣。我記得有過那麽一個朝代叫大齊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大齊。”

“哈？”冬柚慌了：“你……你不是番邦人嗎？”

“番邦？”洪杉甯滿腦子的問號，旋即，她笑了，她覺得之前那人說得對，這個眼前的女孩子可能真的是瘋了。

不過，她同情她。她覺得，這個叫冬柚的女孩子，應該是被星衛軍的架勢給吓瘋了的。

想到這兒，洪杉甯站起身來，指着旁邊的那個大型儀器，對冬柚說：“好啦！先不管我是哪裏人，你先躺到這裏來，我給你做個檢查。”

冬柚戰戰兢兢地觑了一眼身邊的這個高大的儀器，心中有些怕。

洪杉甯見她那副踟蹰的模樣，不由得笑了：“沒關系的，不要害怕。就當自己在這兒休息一會，睡一覺。”

檢查進行了很久。

這是一個大型審查儀器。所有設備，裏面的程序設計，全部都是針對地球上的無間者所設計的。為的是，能夠第一時間判定無間者所服用藥物的情況，以及，對宇宙的影響到底是多少。

當然，最重要的是，這種儀器可以在瞬間模拟出無間者在星際間所行進的路徑到底是怎樣。

畢竟，星際帝國的最高領導者們，生怕地球上的無間者将身體體.液感染到其他星球，從而造成大規模的生物病變。

到時候所影響的災難便是極其深遠的了。

而這種儀器，便是洪杉甯團隊制作出來的最成功的作品。

當冬柚躺在儀器中間被檢查的時候，儀器在隔壁房間的另一端顯示屏上，倒映出了洪杉甯及其助手，和北滄的臉。

洪杉甯嘴角笑意微顯，轉身對北滄說：“這個女孩子确實是叫冬柚，不過，不是什麽大齊第一天師，而是冬平則夫婦的女兒。”

北滄那張冷峻的臉龐，表情微微一動，旋即，冷哼了一聲：“冬平則？他倆是給女兒吃錯藥了麽？所以開始裝瘋賣傻了？”

“具體情況不是很清楚。”洪杉甯笑着說：“哥，我倒是覺得，也許冬柚是為了躲避我們的抓捕，所以故意編撰出什麽大齊第一天師的說法。”

“再怎麽編撰，也更改不了她就是‘無間者’這一身份的事實。”北滄盯着顯示屏上的一行行符號，轉而又問：“她服用情況如何？”

“百分百。”洪杉甯嚴肅地看着顯示屏，說：“不過，她的異變指數竟然是0！其實，冬柚自服用之後，沒有去過其他星球。唯一一次能夠離開地球的機會，便是我們星衛軍即将抵達地球之前。她，本該有機會逃跑的。”

“那又為何沒跑呢？”北滄冷笑道：“她不是還號稱‘第一天師’的麽？”

“因為石硯清。”洪杉甯簡短地說。

北滄着實意外了，臉上甚至浮現出不易察覺的笑意：“她是石硯清的女朋友？”

“不。她是石硯清的追求者，是石硯清一直拒絕她來着。”

“可惜了。”北滄雙手插袋，遺憾地說：“如果是他的女朋友，我還能以此來要挾石硯清來着。”

洪杉甯偏過頭，看着北滄那張不近人情的冷峻側顏，她忙問：“可是，我們也能試試看啊！哥，你不會直接就殺了她吧？”

“不會。她還不能死。她的身後，應該還有大批無間者的存在。我斷定，她應該知道那些人的藏身地。”說罷，他頓了頓，又問：“對了，之前被抓的其他無間者的信息，你這裏全都核實過了嗎？”

“全部核實完畢。”洪杉甯立正站好，故作嚴肅地說，可她的嘴角卻依然忍着藏不住的笑意。

“其他無間者的異變指數呢？超過臨界點了嗎？”

洪杉甯一聽，本是閑閑的心情，頓時烏雲密布了起來，她的聲音也微微低沉了幾分：“都超過了。”

北滄繞過儀器，準備離開，并冷冷地丢下一句：“那就全部斃掉。”

洪杉甯怔愣在原地。

北滄走到門口時，忽然想起了什麽，他轉過身來，又問：“‘天師’這個詞，除了能占蔔測算以外，在地球上還有沒有其他意思？”

“我查一下。”洪杉甯做事兒向來嚴謹，更何況，這個問題是星際帝國第一指揮官問出來的，縱然此人是她哥，她也不敢糊弄什麽。

北滄踏着清脆的軍靴聲，再度回到儀器顯示屏旁。

洪杉甯的雙手停下了操作。她看着顯示屏上出現的一行行代碼，目不轉睛地說：“有一種人，他們不僅懂占蔔測算，而且，能夠輔助地球上的一些國家，王朝變得越來越好，并且，在百姓中的擁護很高，才能被一個國家的君主封為‘天師’。但地球上國家衆多，每個地方的天師，所會的技能，所擁有的權利，手中的職責，都各有不同。不過，最基本的占蔔測算，是每一個天師所必備的。”

“他們測算的準嗎？”

“既然是能為一個國家做決策的，當然很準了。”洪杉甯看着顯示屏一會兒，又道：“不過，在地球時間的五百年前，天師這一職業就已經消失殆盡了。”

北滄眉心微微蹙了蹙，但沒吭聲。

“自從地球人開始能夠鑽入時間維度之後，他們對于過去，或者未來的事情都不再好奇了。想問未來如何，直接用時間維度推動線來看看自己的今後命運，這種準确率是百分百的。”洪杉甯搖了搖頭，道：“五百年前的那些天師們，縱然再怎麽測算精準，也不可能百分百。這一行業的消失，是必然的。”

北滄看着眼前那一行行代碼，默默地點了點頭，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麽。過了好一會兒，他又問：“那麽，大齊這個國家呢？在哪裏？”

洪杉甯又操作了一會兒，才盯着顯示屏，蹙着眉道：“是一千五百年前，古代東方的一個小國。”

北滄冷哼了一聲。

“哥，奇怪啊！”洪杉甯依舊盯着顯示屏：“我這裏的信息顯示，冬柚這個女孩子上學期間對于古代歷史相關的所有學科，全都不及格。那她又是怎樣知道‘大齊’這個國家的呢？”

“也許只是随口胡謅的。”

“抛開她對石硯清的一系列追求外，她自己本身所學的專業，是理論藥學。這是一門極其需要邏輯思維的學科。而她在學校的成績雖不至于拔尖，但其實還不錯。”洪杉甯轉而看着北滄，說：“一個重視邏輯思維的院校，會培養出一個滿口胡謅的學生嗎？”

“宇宙四處，不論什麽地方，所學為何，都有滿口胡謅的人。這一點，不可排除。”

“但我跟冬柚接觸聊天的幾句話來看，我覺得，她不像。”洪杉甯納悶地說：“而且，我的大數據來看，冬柚也不是個愛看地球上的小說和影視劇的人。這人平日生活裏，喜歡網球，愛好運動。針對靜下來的事情，她做不到。總而言之，她是個無時無刻不在活動的人。”

北滄猛然想起，剛才在頂層的那個房間，冬柚席地而坐，手中擺着看不懂的手勢，一動不動地在那兒待了很久。

有趣。

一個人的行為習慣，竟然和他們檢測到的生命經歷軌跡全然不同。

真是有趣！

洪杉甯所跟蹤到的數據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差錯，數據中，能把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經歷軌跡，全部在跟蹤儀器上顯示出來。當然，靠的不僅是大數據分析，還有利用時空維度來進行的回溯監控。

所以，一個人，不論他是地球人，還是其他星球上的人，想要查清楚他從出生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那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當然，除非有星際帝國最高領導者的獲準，否則，全宇宙裏，沒有任何一個星球上的人，可以有這樣的權利。

但這次星際帝國下令抓捕無間者，他和洪杉甯的手中，就被賦予了這個權利。

北滄忽而又問：“你查一下，一千五百年前，古代東方那個叫做‘大齊’的小國裏，有沒有一個跟我同名同姓的人。”

洪杉甯一愣，轉而笑了，她的手中操作不停，半分鐘之後，給出了詳細的答案：“有！”

北滄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動，有些驚訝。

“但是，這個大齊的北滄殿下，在即将舉行的封王大典前幾天，就暴病身亡了。直到大齊被滅了之後，北滄殿下身亡的真相才浮出水面，其實，是被當時的太子給下毒的。”

“那大齊有沒有一個叫做‘冬柚’的天師呢？”

“這個就查不到了。因為天師是輔佐君王的，不是名氣太大的，一般歷史上也記錄不下來。”

北滄嘴角浮現淡淡笑意：“知道了。你把大齊這個北滄殿下所有能查找到的資料，全部給我整理一份……對了，還包括他的所有家人，以及可能認識的人。”